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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男人的雨季-第6部分

小说: 男人的雨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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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文林点点头,叹了口气:“都说现在富了,可是没有脱贫的还这么多。”

    我说道:“我的情况还算好的,比我家更苦的都有。”

    胡文林说道:“这样吧,我回去后跟辅导员说说,申请助学金。”

    我坚决地摇头道:“不,我还没到那一步。还挺得住。”

    他看了看我没做声。

    ※※※

    第二天,很多乡里的、村里的干部和有过来往的亲朋好友都陆续来了,花圈摆了一院子。

    说实话,我们村里的、包括乡里的上一类重点大学的都不多,所以除了我父亲生前的人缘因素外,更主要看在我的面子上。

    在农村,是很看重一家里有没有能出人头地的人物。

    但是乡里负责文教卫的副乡长居然也来了。他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一起来的。一辆黑色普通桑塔那就停在供销社门口,然后两人步行而来。

    这在四邻们眼里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母亲忙让妹妹上烟泡茶,在村里当会计的大伯父忙上前招呼。

    胡文林也很会看事,上前和他们很老练地打着招呼。

    这胡文林穿着有点时髦,为人处事也老道,有股子派头。那副乡长听说是我的同学,对他很是客气。

    那年轻人却专门把我拉到一边,交给我一个纸包:“这是县里朱副县长交代的,我正好到乡里来搞调查,他让我顺便送给你的。”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肯定是朱莲心让送来的。

    果然,里面夹着纸条,是朱副县长的亲笔:“小陈同学,听小女莲心说,在武汉时你对她帮助很大,你们还是县中的同学,按莲心所嘱略表心意,望节哀顺变,不误学业,将来好报效桑梓。朱文清。”

    我握住那位年轻人的手:“谢谢朱县长,谢谢你。”

    年轻人谦逊地一笑:“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王秘书,毕业于你们那个学校,也算是校友吧。有空我们可以聊聊。”

    说完他和副乡长同我母亲告别,然后坐上乡里那辆普通桑塔那离开了。

    ※※※

    父亲下葬那天,风很大,我头上扎了根白布,抱着父亲遗像和妹妹走在前头。

    当我躬下身铲起第一锹土时,心里默默地对父亲说:爹,您安心走吧,儿子会把一切都挑起来的!
第九章 生存的困厄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我和胡文林都有些疲倦。

    尽管迷迷糊糊,我的脑子里却不停地在想生计问题。

    我知道,现在在大学里象过去那样生存已经不可能了,每个月家里连起码的五百元钱都不能保证了。

    我必须先解决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上哪里弄去?

    火车到站,又看到了人潮涌动、楼林高耸的大武汉,一种陌生感、压力感居然扑面而来。

    没想到,虹虹就在候车的人群里等着,我一出站口,她就叫着我的名字快步跑来。

    她一到我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们紧紧、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们都完全置周围的人流于不顾,近乎贪婪地吻着,仿佛要拚命索取对方在这段时间所失落的情感。

    她的一切都在我的拥抱之中,甜蜜而伤感、快慰而疼痛。她的气息,那种令人迷醉的女孩气息一点一点地将我的思想与灵魂慢慢地溶化。

    然后,我们相拥着走出站口,那里我的好朋友、铁哥们儿胡文林朝我们坏笑一下:“你吓我哟,象不要命了。”

    我也笑笑:“对,不要命了。”

    虹虹拎起我的一包衣物拦下了一辆的士。我发现她的嘴唇渗出了血,大概是我用力过猛,咬破了她的嘴唇。

    我在车里抱着她,掏出手绢为她轻轻拭去那缕血渍。

    ※※※

    晚上,我请所有寝室里的兄弟们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喝了顿酒。

    虹虹也在一边作陪。我特别向卫诚也敬了杯酒。

    他这次居然慷慨解囊,让我意想不到。

    当着虹虹的面,他很诚恳地举杯说道:“刚刚,都晓得我追过虹虹,公平竞争,我不认为很丑。扳手腕子我胜了,抢女朋友你胜了。来,我祝贺你!”

    我见虹虹的脸刷地红了。

    我很真诚地说道:“卫诚,我从来没认为你的人品有什么问题。对我来说,今天都是生死之交,十年之后,二十年后,我们还是铁哥们儿。”

    这一天,过去滴酒不沾的我破例喝了个大醉而归!

    ※※※

    第二天,辅导员告诉我,我已经被学校列入了特困学生的救助对象。

    我当即翻了脸:“我不需要。谁愿意领谁去领。”

    我确实需要钱,但我不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来可怜我。

    虹虹跑来问我为什么不要学校的救济,我只答了三个字:“不需要。”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好傻,好多人不符合条件都在争取。”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又不是残疾人,也不是老得走不动。我不想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讨生活。再说那点钱其实也不够。”

    她告诉我,她父亲想单独见见我。

    我点头:“反正娶人家的姑娘,总要和丈人谈判的。”

    她拍打了下我的头:“谁说嫁给你啦。”她把我的领子整了整,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笑了:“我爸是个很开通的人,最喜欢我。他会问你一些问题,反正照实说吧。我都给他讲过了。倒是将来我妈这一关不好过。”

    我愣了愣:“怎么不好过呀?”

    虹虹低下头:“她不同意我在大学谈恋爱。”

    我不在乎地笑笑。

    ※※※

    我加快了寻找生计出路的步子。我独自一人跑到街上看那些招聘信息,很多招工信息都只要本地户口的,再不就是一天八小时的。待遇也都只有五六百块。

    兼职的直销人员、卖送报纸、送奶送气这些工作我还留了意,专门把联系方式抄了下来。

    反复比较了一下,这些工作收入也不行。多数都不到一千块钱。

    后来我看中一则广告:招聘搬运装卸工,按件计算工资,一般情况下一个月可以收入千元以上。由管理人员(工头)根据员工具体情况安排工作时间。

    这个可以,我反正一身力气,晚上随时可以出动。我按照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很客气,听说我是大学生,想通过这种方式勤工俭学,他一口答应了。

    我把几个关键环节又问了问,确实是如信息通报上所说,情况好的话,月收入两千以上都有可能。

    “毕竟是很多人不愿干、也干不了的力气活。工资是差不了的。”那边这样说。

    我于是把学校寝室的电话告诉了对方。

    他让我周六去汉口。

    我心里有点兴奋。和虹虹一起吃过饭,就简单讲了讲我的计划。

    她表示反对:“刚刚,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把精力时间花在基本生活保障上。”

    她还告诉我,她专门为我的生活学习保障问题同她父亲谈过,她一个人的生活费就可以保证两个人的基本开销,无非是少买几件衣服。对此,她父亲是完全赞同的。

    我没有表态,内心是不以为然的。

    我难道还能象过去那样心安理得地花她的钱吗?

    周末,我跟随虹虹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个人跑到汉口宝丰路找到那个老板。

    那个老板姓林,原来是国营运输公司的一个小头头,现在专门买了几辆货车,找了一帮人开了个装卸运输公司,为各个码头车站跑运输搞装卸。

    “小陈,你找我是找对了。一个大包是十块钱,一个中等的五块。一个晚上运他十来个大包就是百把块。你算算,一个月下来就能搞个上千块钱。学费呀生活呀还有泡女朋友啊都解决了。”林老板这样笑笑说道。“象你这块头,说实话我是蛮喜欢的。是块搞装卸的料子。”

    看上去林老板是个蛮实在的人。我痛快地答应了。

    他领着我到了一个装卸班,让一个松滋口音的中年人看了看。那松滋人简单问了问我情况,听说我是大学生便多了一句:“我这里好多都是学生,要吃得苦哟,莫干两天就跑了。”

    我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是农村长大的,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一边林老板说道:“小陈,以后他就直接安排你的事。以后有活儿就让他喊你。”

    说着林老还想起了什么:“小陈,你最好准备一套行头,搞装卸蛮脏衣服。换了行头,一般的熟人也不会马上认出你来的。你们大学生脸皮子薄,好几个都是在干活时让熟人撞到就不来了。”

    这个提醒很周到,我感谢了一声。

    林老板刚走,那个松滋的工头就变了副嘴脸:“小陈哪,我姓吴,以后叫我吴哥吧。今天你的行头也没有。这样,明天下午有趟车,你到时跟我联系一下。”

    是那种让人生厌的管人者口气。但只要有活干,这不算什么。
第十章 男人的责任是让女人幸福
    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准备向命运挑战。

    ※※※

    我专门跑到一些劳保和军品商店,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了一套迷彩军服和护肩,然后用一个蛇皮袋装上扔到寝室的床下面。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虹虹吃过晚饭刚回到寝室,那吴哥的电话就到了:“小陈吗,快来吧,在舵落口有趟货。”

    我便拎起那个蛇皮袋子走出了校门,在门口给虹虹打了个电话,说是老乡病了要去看看,周末不能陪她了。然后就乘公汽赶到了那里。吴哥和几个赤着上身的民工已经开始在干了。

    原来运的是一卡车建筑材料,那些装满瓷砖的大纸箱份量确实不轻。我在一边套上迷彩和护肩,从吴哥手里接过满满一箱子瓷砖,足有一百多斤重,扛在肩上往一家建筑仓库里搬。刚开始几箱子走得还蛮轻松,后来就越走越慢,汗水开始滴答滴答直淌。

    吴哥负责记件数,我一连搬了二十多箱,等一车瓷砖搬完,我浑身象散了架。

    一个年纪大点的老民工笑道:“你这小伙子干活倒舍得力气。就是不要太猛了。刚开始干不要搞猛了,会落下一些病的。”

    我点点头:“不要紧。”

    那老民工丢给我一支烟:“现在象你这样的大学生不多哟,还能和我们这些下力人混在一起。”

    我笑笑:“在我眼里没什么高贵和下贱之分,凭劳动、凭本事吃饭就是狠气!”

    老民工点点头。

    一会儿吴哥走了过来甩给我八十块钱:“来,拿着,林老板说了,你是学生,不容易。你的帐先结,以后是一个月一结。”

    我愣了一下:“刚搬的是二十三箱吧?”

    吴哥笑笑:“你今天算是实习一下,这是实习工资。”

    说完他叨着烟走开了。

    我还要说什么。

    老民工朝我使个眼色让我不要争了。

    后来,他告诉我,这吴哥是黑道上的,平时自己不出力,稳拿一份工资,还专靠克扣下面人的工钱捞外快,这里的民工人人都被扣过。

    我算了算,搬一箱子算五块钱,他足足扣了我三十多块钱!

    我心里气不过,却因为是第一次干,一晚上拿上八十块钱就很不错了。

    我想起身回家,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原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

    回到学校已经十二点多钟,校门早关了。我从一边的一个小院墙翻了进去,悄悄回到寝室,头一挨着枕头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虹虹就坐在我旁边,午饭打好了。

    我饿了,起身端起碗就要吃。虹虹却打了一下我的手:“么象个野蛮人喽,洗脸、刷牙,把衣服穿好。”

    我只得照她说的办。

    等我在吃得香甜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刚刚,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我送你一件礼物。”

    我心头一阵温馨。

    去年的今天,我们在学校舞会上正式开始这长达一年的爱情长跑。

    她打开精致的包装,取出个银亮的手机来。

    “我去洗碗,你试试好不好用。”她接过我手里的碗出去了。

    我轻轻触摸着这漂亮的手机,摁了虹虹的手机号,她的手机在提包里响了。

    虹虹进来问:“么样啊?”

    我点头:“蛮好,多少钱?”

    虹虹知道:“两千八,不算贵。以后就不怕找不到你了。你也莫想再给我编瞎话了。”

    我想起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虹虹果然问了:“你昨天是不是打工去了?”

    我诧异地问:“没有哇。”

    她笑道:“还跟我撒谎,你昨天十二点多才回来是不是?一身脏衣服。”

    我探头看看床下,衣服果然不见了。都晾在外面的窗台上。

    虹虹很严肃地说:“刚刚,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搞垮的,还耽误学习。听说你原来老拿奖学金的,现在一次都没有了。得不偿失。”

    我笑笑,找了个理由:“也不是专为谋生,大学生考察一下社会民情嘛,读一读社会大学。”

    虹虹板着脸:“反正我不同意你再这样干下去。”

    我看看她叹了口气:“别人谈朋友是找了个小妹妹,我算是找了个妈。”

    虹虹卟赤一笑。

    我也很严肃地说道:“虹虹,我是个男人,不可能靠你生活。我首先要养活自己,怎么养活怎么打工我有分寸。”

    虹虹笑了,偎到我怀里:“哟,还蛮有骨气呢!”

    我笑了搂她入怀,在她脸上很响地亲了一下。

    ※※※

    这天她带着我到了她父亲的公司里。

    她父亲是一家直销公司总经理,代理销售化妆洗涤用品,资产有八百多万。

    我们坐电梯到了十三楼总经理办公室,虹虹推门进去,在父亲面前撒了会娇,父女俩感情看样子不错。我进去后,她父亲很热情地让一边的秘书倒水,一面让我坐下。

    虹虹也乖乖在一边坐着。

    她父亲,斯总,很亲切地对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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