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爵爷 罗莉塔·雀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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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下叹息。再见了,白花花的钞票,她想。“那不是一所好学校吗?”
“英国没有一所学校适合瑞麟,”他的声音很紧。“但我无法光靠信件让亚瑟顿了解,也简直不可理喻,他太缺乏耐心、太冲动、太小题大作,根本不懂得冷静思考。”
蓓雪讶异地看着洛斯本爵爷开始沿着步道踱步。当然,他的步伐依旧优雅而完美,但其中蕴藏的力量似乎让周围的空气跟着扰动。
“要是他肯理智地看待整件事,”他继续说.“便会了解英国学校的教育方式不适合瑞麟的个性。他们只会教导学生死背,期待学生顺从地接受每一条规则,记下信书本的内容,但不要提出任何疑问。当瑞麟开始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好一点的老师会认为他不够尊师重道,糟一点的则认为他故意找碴,然后动手处罚他。大多数的男孩只要挨几顿打,便懂得控制舌头,但瑞麟不是其中之一。他根本不怕挨打。为什么一个姑丈可以了解这一点,身为父亲却始终无法理解?”那位姑丈挥舞拳头质问道。
“或许那位父亲缺乏姑丈为男孩设身处地的想象力。”她说.
洛斯本突兀地深呼吸,低头看向握紧的拳头,眨一下眼后松开手。“说得好。嗯,我一直认为亚瑟顿的想象力比六、七个人加起来更多,至少比我多。”
“父母看待事情的方式和其它人不同,”她说。“这点是无法避免的。令尊了解你吗?”
一瞬间,他似乎十分震惊,强烈的情绪展露,也让她同样意外。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他是一位隐藏情绪的高手。
“我诚恳地希望他不要了解我。”他说。
她大笑,全然地情不自禁。虽然只有一瞬间(他马上回复了原本的高深莫测),伹在那一瞬间,他的样子像个极为苦恼的男孩,而她会很乐意去认识那个男孩。
危险的念头。
他站在原地,带着那隐约的笑意凝视她,接着走过来。“你真的是故意扑到我身上的吗?”
“那是开玩笑,”她说。“事实上,我是因为看到你出现在查尔斯街上,所以吓呆了,我希望你下次决定来拜访之前能事先警告我,我可不希望因此撞上招牌,撞出一个黑眼圈,或是一个失足,扭伤脚踝。”
他站得太近,双眸宛如引人的磁铁,完全将她掳获。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几乎是一次呼吸的瞬间,却让她想要更加深入,望进那双宛如幽暗回廊般深邃而复杂的眼眸。她想要知道尽头究竟藏着什么,藏着谁,想知道隐藏其内的那个男人和表面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她移开视线。“我不是说你应该来看我,”她说。“那不是邀请。”
“我知道我不该来看你,”他说。“应该写信告知就好,但此刻我在这里。”
她不能让自己再次沉溺,将视线集中在他背后放置杂货的墓碑上。
“嗯,啊,我该走了,”她说。“莉薇很快就要下课。如果回家没看到我,她会自己找些消遣,而那通常都是她不该做的事。”
“啊,是,我太疏忽了,”他转身走向墓碑,拿起她的东西。“我本来就不该来见你,现在又耽搁你太多的时间。”
他并未耽搁她的时间,他们共处的时间甚至不足以让她了解她想知道的任何事。
想想女儿,她告诉自己。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好奇心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我自己拿吧,爵爷。”她说。“伤心小居不该出现仆人,我们最好就此分开。”
窦迪不想跟她分开。
他想留在原地,看着她,和她谈话,倾听她的声音。她笑了——当她问及父亲是否了解他时,他想必露出相当可笑的表情。
她的笑声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嗓音。
在他返回马车的一路上,那阵笑声仿佛仍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跟着他上车,跟着他踏入家门,走进瑞麟的房间。
他看见男孩跪在临窗户旁的座位,俯身研究贝索尼书上某幅彩图。图上是法老陵墓的天花板,漆黑的背景绘上金色的异国图案与符号,或许绘画的主题是古埃及人的夜景和星座。
宾迪不想对此多花心思,那些古埃及人只是一堆麻烦。
他把亚瑟顿侯爵的决定告知男孩。
瑞麟皱眉。“我不明白。父亲说他受够了一再帮找学校,说我大可以变成粗鲁无知的笨蛋,说既然我没办法表现出绅士的规矩,就没有资格接受绅士的教育,他还说——”
“显然他政变了主意。”宾迪说。
“这真的很讨厌,”瑞麟说。“我还没研究完贝索尼的搜藏品,何况这么急着离开根本没有意义。我到爱丁堡的时候,学校早就开学了。新生最好跟其它新生一起开学,现在我会变成最嫩的新生,浪费一大准时间打架。如果留在这里,那些宝贵的时间我可以用来研读拉丁文和希腊文,还可以整理我的象形文字表。”
瑞麟不会逆来顺受,乖乖任由其它同学使唤。这样的个性、加上不时成为新生,他不得不花费许多时间,以拳头捍卫自己。
“我明白你的想法,”宾迪说。“但问题依旧存在,你父亲下了决定.因此你必须遵从。”他只字不提他计划告诉亚瑟顿,他要带瑞麟回来,然后为他聘请一位适任的家庭教师。他们早该这么做了。
他不打算给外甥错误的期待,再说无论如何,儿子遵从父亲的意愿也是天经地义的。
无论一个人有多想勒死他的父母,都必须尊敬他们。
无论宾迪为瑞麟做了怎样的计划,他不会鼓励忤逆的行为。
“我以为他已经不想管我,将我交给你全权处置,”瑞麟说。“韩克爵爷必然也这么认为,否则不会是要你、而不是要爸爸,帮我找绘画老师。我也无法想象我的绘画会落得什么下场,以这种速度,根本不可能有进步。我才刚开始有点起色。不,是真的!”看到宾迪抬高眉毛、瑞麟急着说。“是温太太说的,你知道她不会奉承我。‘莱尔爵士。你又开始用脚画图了。’每次我画得乱七八糟时,她就这么说。”他微笑。“她让我大笑?。”
“我明白。”宾迪说。她也让他想笑。在埃及坛物馆,当她挖苦女儿攻击瑞麟的行为时;在彭先生的店里,当听瑞麟拥有野心,她露出毫无掩饰的震惊,并且对此做出评论时;以及今天,当她自嘲扑到宾迪身上时,都让他想笑。
她非常风趣,一言一行都带来惊喜。
直到此刻,他仍可以听见她的笑声。
“好吧,我想事情没有转园的余地,”瑞麒合上书本。“至少我还有两个星期,应该要善加利用。”
宾迪原本以为得花上好一番功夫安抚他,但瑞麟并未如他所料地提出一连串的质疑。或许他终于了解到他父亲的行为鲜少有道理可言,不如放弃追问。
或许这孩子终于长大成熟了。
“先生,可以允许我明天到大英博物馆去吗?”瑞麟说.“我想再去看看门农王子的头像。我问过温太太星期六可不可以到那里或是埃及博物馆做写生练习,可惜她没有时间。她说中午之前她都在苏活区。”
“或许是去帮人绘制肖像吧。”宾迪说。可能某位学生家长终于发现了她的才华。
“我想她是去找新的住处。”瑞麟说。
宾迪想,苏活区比起伤心小居或许稍有改善,但两者距离真正恶名昭彰的区域其实都不远。“我会建议她放弃那个念头,”他说。“搬到七晷区附近是非常不智的决定,那里就算比不上沙冯丘恐怖,也差不多了。”
瑞麟皱眉。
“但她择哪里居住不关我们的事,”宾迪继续说。“你如果想去大英博物馆,最好让唐斯陪你去。你练习绘画的时候,我不必跟着。”
“当然,”瑞麒说。“你一定会觉得很无聊。我不会惹事,就像平常上课那样。就算有博物馆的官员刚好经过,我也不会批评他们将红花岗岩棺放在庭院里的作法。黛芬婶婶对此相当不满。那真的很可耻,先生,竟然以这种方式处理贝索尼先生的——”
“的确,鲁伯迟早会把那些官员丢出窗户,”宾迪说。“至于你,只要乖乖管好自已的舌头。”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便是与贝索尼有关的讨论:这个是属于谁的,谁又应该为那个花多少钱。他已经尽量小心,不让黛芬将他卷入这类麻烦的争论。他已经有够多麻烦需要应付,此刻亟待处理的,便是瑞麟的未来。
“我保证我不会多说一个字,先生。”瑞麟说。
“很好,那你就跟唐斯一起去吧。”
接着,洛斯本爵爷离开了房间,很高兴又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他并未察觉到外甥在他背后露出愧疚的表情。
5
大英博物馆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瑞麟的愧疚源自他没提起的另一位温小姐,此刻她正坐在池身边的小凳子上。他们正在摹绘一座皇冠破碎的红色花岗岩法老头像,亦即贝索尼由埃及送回的门农王子头像。
此处和埃及博物馆不同,因为门票不易取得,因此访客不多。有人说。就连社交圈中以挑剔闻名的阿耳悔克会馆(译注)也比这里容易进入。
瑞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温莉薇是从哪里取得的门票。
尽管整座博物馆空荡荡的,两人依旧以低声交谈,并保持画纸上的笔忙碌地动着。
“写信到爱丁堡给你非常容易。”莉薇向他保证。
她最好不要写信,瑞麟告诉自己。她的信非常危险。
* * * *
译注:Almack's Assembly Rooms,十八世纪英国最高级的名流聚会场所,位于圣詹姆士宫附近的国王街,由一群贵族仕女组成的协会筛选成员,对于开放时间和宾客服装礼仪有严格的规定,威灵顿公爵即曾因服装不符规定,被拒于门外.十九世纪前中期逐渐没落。
* * * *
他不该到这里和她碰面,所有他认识的大人都不会接受她。首先,她撒谎成性,例如今天,她的母亲便以为她是和同学以及同学的母亲一起到这里来。
尽管瑞麟没对姑丈提起她也会在这里,但也没说谎,光是这样,他已经觉得良心不安。反观她,似乎毫无良心可言.
他知道也很清楚她是个大麻烦,依然情不自禁。她就像一个引人入胜的鬼故事,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所有寄给你的信大人都会拆开来看吗?”她问。
他摇头。“如果是家里或同学寄来的就不会。”
“那简单,”她说。“他们可能认得你家人的笔迹,所以我可以假装是你以前的同学。我会借用某人的名字和住址,并尽量模仿男孩的写信方式。”
喔,那太诱人了。莉薇夸张的来信绝对能为枯燥的学校生活带来一些乐趣,但她提议的方法应该是犯罪吧?万一被姑丈发现……
“你的脸色好苍白,”她说。“可能是缺乏运动,也可能是吃不下饭。换作我才不会让去爱丁堡这件事破坏胃口。那是个漂亮的地方,苏格兰人也不全像大家以为的那么古怪。”
“你刚才说的方法是伪造文书,”瑞麟低声说.“那是死罪,你可能会被吊死。”
“那你不要我写信给你吗?”她毫不在乎地反问。
“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或许你是对的,我应该目己去找寻线索。”
瑞麒知道他不该问,却不由自主。他忍不到一分钟,问题便脱口而出。“什么线索?”他问。“关于哪方面的线索?”
“我的使命。”她说。
“什么使命?”他说。“你必须先长大才能成为骑士。”
他并不像姑丈以为的那么缺乏学习能力。瑞麒还没有笨到重蹈覆辙,再次说她不可能成为骑士,那只会让她大发雷霆。他不担心她会打他,只怕引来其它人注意,让他惹出麻烦。那会使他所剩无几的绘画课立刻变成一堂也没有。
“我等不到长大,”她说。“现在你要走了,妈妈和我又回到了原点。光靠教绘画,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善。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宝藏。”
经过几次秘密通信,瑞麟已鉅细靡遗地了解莉薇和她母亲遭到排斥放逐的原因,也知道母亲,她和其它人截然不同。真要挑剔,莉薇只能说妈妈唯一的缺点是太过守规矩。
如果从莉薇可以观一知百,那么陆家人被认为“可怕”还太过保守。
她在信中洋洋洒洒地描述过许多亲戚,但只字不曾提过宝藏的存在。
“什么宝藏?”他忍不住开口。
“陆艾蒙的宝藏,”她说。“我的曾曾祖父,那名海盗,我知道他的宝藏藏在哪里。”
* * * *
星期六早上,蓓雪带着一张写满出租资料的单子,和满怀希望的心情出发。
她循序渐进地沿着苏活区的街道和邻近区域探访。
同一时间,原本清朗宜人的天气逐渐阴沈。正午刚过,一道冷冽的风让气温急转直下,不怀好意的乌云遮天蔽日。到了下午,风更加森冷,呼应变得阴暗的心情。
她发现以同样的预算,苏活区的房间更为狭小简陋。伤心小居的建筑仍保有旧日的余晖,里面的空间也没有被一道又一道的墙壁隔成狭小的房间。
此外,尽管附近的环境不算太糟,但就像她现在的住处,再往远处走去,治安便迅速恶化。距离苏活区不到几分钟的脚程,便是恶名昭彰的贫民窟圣盖尔区。
简言之,蓓雪浪费了一整个星期六.找到新家的希望逐渐枯萎,她开始相信花再多珍贵的时间也只是白费功夫。
多亏莱尔爵士贵到离谱的绘画课,她的财务状况有了改善,可惜不够到能对她的居住品质造成改变。
住在伦敦比她的预期更加昂贵,她不止一次怀疑过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都柏林的生活不但便宜许多,也比较友善。
然而爱而兰也比较贫穷,艺术工作的机会更是罕见。老天,在伦敦帮莉薇找到合适而负担得起的教育容易多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新欧蒙街的施小姐已经磨去莉薇的爱尔兰口音。她也学会了淑女应有的谈吐方式,现在只欠有人来教会她淑女的举止。在学校,有同学的陪伴和施小姐虎视耽耽的监视,莉薇还算守规矩。可惜她也像母亲大多数的亲戚一样,是只变色龙,能随环境轻易改变表现。一出了校门,和另一群人为伍时,她又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女孩。
回爱尔兰,事情只会更糟。
伦敦是机会之都,但它从不以廉价或容易的方式提供这些机会。
显然今天它也不打算为温蓓雪开例。该放弃搜寻并回家了。
正要转进米尔巷,第一滴冰冷的雨水落下。她已经习惯被雨淋湿,但今天身心俱疲,她感到格外不适。冷雨拍打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