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追缉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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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了许久的人悸动啊!
忘了吧!她告诉自己忘了孙梵,忘了那个用许多忧郁及款款深情在唱著「青鸟之爱”的孙梵!忘了吧!忘了吧!她凄迷的想着并不自觉的喃喃念着。
“你想忘了什么?独自在花园里夜游的小女神!”
突兀出现在她身侧的窸窣声让海芃不由自主的寒毛直竖,可是一听出那并不陌生的男声,她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眯着眼,看向声音出处。没错,站在她身恻的就是孙梵——她正一心努力遗忘的人!她不知道他怎会一声不响的出现在这里?
惊魂甫定后,她静静的陈述:“你——似乎很喜欢吓唬人!”
他走近她几步,也很沉静的陈述:“而你似乎很容易被吓唬!”
“不对!我一向不胆小!”海芃摇摇头强调。
“你只是在面对我时才胆小?!”孙梵反问。
透过树隙间微明的天色,海芃可以看见与她仅有一臂之隔的孙梵的面无表情,她搞不清楚他刚刚那句话是肯定还是疑问的?但他的确不是个肤浅的男人,他轻易就看穿了她的胆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概”还看不出来她在胆怯什么!
我必须小心的应付了!她想。沉默的斟酌了几秒,她才亦真亦假的承认:“面对你时,我的确是较胆小的,像今天,我就满心虚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没有带生日礼物来!”
她的回答,似乎让他愣了一下,他咧开嘴微笑着说:“我也没有请你吃蛋糕啊?你又何必介意有没有带生日礼物?”
“那是起码的礼貌!”一提到礼貌,她就联想到自己仅穿着丝袜的脚丫,她慌乱的用脚摸索着鞋子的方向,一边掩饰尴尬的说:“姊大概是忘了告诉我该准备生日礼物!她有时候很迷糊,可是她心肠很好!”
“应该是吧!”他心不在焉的答,却突兀的蹲下来,在草地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提起手,抬起头问她:“你在找这个吗?”
真是丢人?他手中正提着那双她用脚摸索了半天的银白色低跟皮鞋!她有点着急的趋前一步,伸出手想夺回鞋子!他敏捷的往后蹲跳了一步,把鞋子在手中扬了一扬,说:“让我为你效劳吧!”
他在做什么啊?难不成他是在建议要帮她穿回鞋子?他该不会是疯了吧?他和她什么都不是,他怎能——
可是,他和她对视的眼神是很执拗的,一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拗。海芃不懂他是何居心?只是这场对峙注定要失败的人是她!她先垂下睫毛,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他单膝跪地,先抬起她正常的那脚套上一只鞋,放下后再抬起她有点萎缩的另一只脚,他轻轻揉着她的脚板,声音粗嘎的问:“脚是怎么弄的?”
她缩了一下,想抽回脚,顺便抽回这种奇怪的亲匿感觉,但他又稳稳的抓着她的足踝不放,等待着她的答案。
许久之后,她才脑筋紊乱的回答:“车祸!”
“多久以前的事?”
“几年以前!”她含糊的答。他持续在她足部揉抚着,她逐渐的放松且渐渐陶醉在其中。
“你听过灰姑娘的玻璃舞鞋这个故事吗?”他倏的仰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如果这一只鞋合脚,你希望成为什么?”
我想成为一只你终身难忘的青鸟——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不过她没有笨得让这句话出口,反倒是眼泪有点夺眶而出,她再次垂下睫毛掩饰眼底的神情,她有点自暴自弃的苦笑着道:“我还能要求成为什么?顶多,成为一个跛足公主罢了!”
对她的妄自菲薄,他不置一词,他只沉默的帮她套上那只鞋子!然后立起身,很坚决的问她:“你想不想跳只舞?我教你!”
海芃蓦的瞪大眼注视他,心想:你疯了!他大概真疯了!要不就是哪根筋短路了!不然,他今晚所做的事,为什么都那么匪夷所思呢?
“别用那么怪异的眼光盯着我瞧!”他微笑,像在对待一个小妹妹般的轻拨她的发梢,“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她跛得比你更严重,可是她还是很勇敢的来找我学舞,她学舞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想和她所爱的人共舞一曲“华尔滋”!”
“很感人的故事!”她眼睛亮晶晶的问:“她后来成功了吗?”
“算成功了!她虽然不能学习较艰难的舞步,但至少她真学会简单的华尔滋了!”
“她真有勇气!”她满脸欣羡。
“就我观察,你应当是个比她更有勇气的女孩子才对,听!屋里正播放著『蓝色多瑙河”,这是一首很美的华尔滋舞曲!”他侧身倾听了一下,然后不由她拒绝的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他在她耳边低语:“来!很简单,我会带你,你只要跟着你身体的节奏和心跳的感觉走!”
孙梵说得好容易:撇开她是个跛子不谈,光他靠她这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的鼻息、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就足以使她忘了该如何呼吸了。
他真是高!在女生群里,她已经算是很高挑了,可是,他比她还高了近半个头;她一直颇怕男生运动后身上的汗臭味,可是在历经了刚才挥汗如雨的舞蹈之后,他身上却只有混合著皂味的轻微汗珠。
华尔滋的确是一种曼妙轻松的舞步,她起先很胆怯,很紧张,踩着他的脚好几次,他却都恍若未觉的不当一回事,只用一种能颠倒众生的微笑鼓舞着她,渐渐的,她抓到窍门,似乎她的长短脚并没有她想像中的严重,她利用他的支撑,在用到较短的那只脚时轻轻点过,她追随他旋着转着笑着,在旋转最快的时刻里,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飞翔。
他们的华尔滋在徐缓悠扬的室内乐声停顿时嘎然而止,他自然的挽着她的手回到黑枝树下,她气喘嘘嘘的倚回树干,笑意盎然的说:“我很惊讶我所经历的事,它是……那般神奇、那般不可思议!”
交抱双臂,叉开双腿,他潇洒的站在她面前,歪着头用一种半迷惑的眼神看她,“你未免太容易满足了吧?”
“我不是容易满足,而是不得不满足!”她颇无奈的说:“当一人以为终此一生不可能实现的事终于实现时,他不可能不受感动。”
他点头,两人陷入缄默!
他为什么还不进入会场去呢?为什么还不进去陪海兰姊姊呢?为什要在这里和我耗着呢?海芃无语的自问着,可是她又舍不得打破这段像陷入魔咒的时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沉醉!而她,是完完全全的陷入进去且愈来愈深!
缄默太久,她知道他在看她,被一个男人盯着看那么久她还是头一遭,她有点无措的找个话题:“你实在很多才多艺、能跳又能唱,你将来打算朝演艺圈发展吗?”
“大概不可能,现在这些都只算是玩票性质!”他有点不确定。
“那首歌……那首“青鸟之爱”你把它诠释得很动人,那只青鸟——在你的生命中真的扮演着很重要的地位吗?”这段濒临危险的话一出口,海芃马上就后悔了,可是她有无止尽的好奇心,她想试探,她告诉自己,只要试探一下就好!
未经她允许的他点起一根香烟,思考半晌他才答:“有部分是的!”
有点教人失望,只有“部分”!不过海芃安慰自己:记忆是容易褪色的,而他还能为一只虚无的青鸟保持部分记忆,已经十分不容易?!至于她自己呢?早该让初恋的记忆永远沉淀成记忆吗?
她想,就算孙梵不能和她成为爱侣,能成为她的姊夫也是好的,至少,她能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样,她心满意足了!
既然下了这种决心,她开始维护姊姊海兰,用一种十足的规劝语气,她说:“不论那只青鸟曾在你心中扮演什么地位,请你……请你把她放在心上就行,千万不要为了她而伤害或辜负了姊姊,因为姊姊看起来是那般脆弱,那般需要人呵护!”
“你相当多事!”他很不客气的批评,并正对着她的脸,颇吊儿郎当的喷出几个烟圈,反问道:“那你呢?你不需要男人的呵护吗?”
“我并不脆弱!”她反驳。
“是吗?那么我们何不来做个试验,看看你脆弱不脆弱?”拈掉只吸了几口的香烟,他站直身躯。
“试验,怎……怎么试?”海芃边问边后退,孙梵正步步逼近她,近到她能看见他灼灼眼中的火焰及感觉他的呼吸。
退无可退了,她绝望的想,只退了一步,她的背便抵上了树干!他顺势把她困在树干上,头俯向她,语气邪恶的说,“我们先从这里试试看!”
几乎没有反抗的时间,他的唇以一种令人惊愕的迅速贴上她的,他冰冷的唇擦过她的唇时,她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接着他的唇用力又索求的压向她,想强行拨开她的唇。
不知是太过惊恐,抑或是有些陶醉,她忘记了抗拒。她放松紧咬的牙龈,他的舌乘机进入她的口中,一次又一次的吸吮、噬咬。
姊姊海兰在花坊里歇斯底里的脸孔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海芃记起要挣扎了,她的手疯狂的推着他的胸膛,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他将她更推压向树干,持续的吻着她,直到他自己也需要喘口气。
孙梵抬起头时,她死瞪着他看,她眼中有羞愧及恐惧,颊上有泪痕。他用手指十分温柔的抹去她的泪水,却以近乎生气的表情放开她。一阵湿凉的空气突然介入他们两人之间,她一阵哆嗦。
海芃被这个吻吓坏了,她没有料到他会碰她,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吻,不,应该说她根本不曾被吻过。当孙梵再次举起手伸向她的脸颊时,她畏缩了。她说:“不要,我不是姊姊的代替品。”
孙梵缩回他的手,好像她打了他一掌似的。他绽开微笑,但他的笑容像冰,“我不可能拿你来当海兰的代替品;不过由这个实验可以看出你的反应相当有趣,你不只脆弱,也很慌乱,你甚至连拒绝我的力量都没有!”
在黑暗中,她动作飞快又精准的掴了他一巴掌,“你尽可以得意!”她声音中有哭泣的成分,“可是你让我看穿了你虚假的深情,你根本……你根本只是个没有丝毫道德观念的下流胚子!”
“很好!”孙梵用力攫住她的手腕,十分用力、用力到看见她疼得成串往下掉的眼泪时,他才铁青着脸甩开她的手,接着他像会变脸似的换了一副不痛不痒的脸孔,漠不在乎的强调:“你不要把一个吻看得太严重,我就认识许多你口中那种没有丝毫道德观念的下流胚子,他们甚至看对眼就可以拉上床,和他们一比,我这是小巫见大巫……”
海芃没有再听下去了!她根本听不下去!这家伙是一个令她着魔多年的迷梦破碎,孙梵用他冷酷、残忍、龌龊的言词与行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粉碎了她的迷梦!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可是这一刻她根本没有办法分析!她只能泪眼迷蒙、一瘸一瘸的冲过他身边,直奔大门,她拉开大门,继续冲向一个能让她止息几乎失控的感情的地方,纵然——她还没有想到,那会是什么地方?
眼看着拔足狂奔而去的凌海芃,孙梵心中充满了强烈的苦涩和沮丧。
和海芃一样,他心底也有着许多不确定与不懂。他不确定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一股异样的感情?不懂的是自己为什么要由舞会中冲动的跑出来招惹她?
或者,正因为那是一种“冲动”,凌海芃像极了一股奇怪的电磁波,无形中在干扰着他的思维,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她也似一个灯谜的谜面,教人忍不住着迷的想去抓出谜底。她大概和他一样,藏有一点属于个人的小秘密。
他相当困惑,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而她给人的那种感觉,就如同今晚她的穿着,是一种介于粉红与浅灰的非洲菊色层。她一直在隐晦掩藏自己,可是她没料想到这反而凸显了她清晰明亮的光华。
比起海兰的柔弱娇小,她显得倔强、刁钻,但她身上无意间流露的某些特质,一种高调却自然的庄重皎洁与经过低调处理的失意落寞,让人产生莫名想保护她珍爱她的欲望。
她是美丽的;但不是绝世之姿,而是一种单纯、不世故饱含着梦想的美丽,那不是任何化妆品或装饰品能粉饰造就的美丽,而他能看出,就算她有一只脚比别人短了一截,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勇气十足的用她的长短脚坚持的走她自己的人生道路。
和海兰相较,她的确是比较勇敢的一个。
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追寻这样一个充满梦想与勇气的女孩;几年以前,他也曾以为自己追寻到了,那只写信给他的“青鸟”,总是在信末热情又勇敢的注明:“请期待着,我将为我们编织更多的梦想,直到我们都实现彼此的梦想为止。”可是很遗憾的,因为搬家种种因素,他粗心的弄丢了属于她的脉络与她给他的期待。
“青鸟”,是幸福的象征,而幸福却是难以掌握的!
就如他现在要求自己扮演的角色,完全没有丝毫幸福可言。他替某人背负著「罪”,那个人害惨了海兰,而他,必须强迫自己去扮演骑士的角色,代替那个人补偿海兰。
这件事听起来,或许很荒谬,可是这个罪,他不能不背。基于某种因素,他不喜欢看见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寻短或哭泣。
而被凌海芃骂下流胚子!他是罪有应得,因为他违反了自己不让女人哭泣的原则。他招惹了她,又害她哭泣!当她哭泣着冲过他身边时,他的感觉是完全使不上力的滞重!他没有权利拉回她、安抚她。那一切只因为在不久之前她已成为她姊姊——海兰责无旁贷的保护者,而他也因此注定要失去“追寻”另一个女孩子的自由权利。
偶尔,他会觉得自己扮演这个角色扮演得好累,这让他有去找“那个人”大吵一顿大打一架的冲动,但因为“那个人”有他绝对的苦衷,他又因为同情他而莫奈他何!
看来,每个人活着,都免不了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