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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流光夜雪-第15部分

小说: 流光夜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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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言,你可不能反悔!”
“嗯。”
谢思瞳得到肯定,便更加开心了,上前俯到万俟兮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据可靠的消息,目前为止一共三拨前来刺杀你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派来的,而那个人,就是——”
她压低声音,非常严肃、非常肯定、非常认真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宓、允、风!”
万俟兮眼中的光顿时黯了下去,转身,一言不发地继续称她的草药。
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强烈反应,谢思瞳不禁失望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不觉得惊讶吗?不觉得害怕吗?宓允风耶!将军府掌权夫人宓妃色的弟弟哦!这事情很奇怪不是吗?姐姐请你来此,弟弟却派人要杀你……”
就在这时,苏姥姥端着一盅粥回来了,乍见到她,不禁一愕,“这是……”
万俟兮上前接过托盘道:“辛苦姥姥了。”
谢思瞳吸吸鼻子,“好香!是什么?”
苏姥姥看看万俟兮又看看她,有点儿拿捏不准她的身份,“是我给公子熬的药粥,退烧怯寒的……”
谢思瞳本还想尝尝的,一听是药,不禁失望,话又说到一半,正不知该如何继续时,万俟兮忽问她:“你会煎药吗?”
“什么?”
“下面这副药,你来煎。”说完这句话后,万俟兮坐到桌旁开始喝粥。苏姥姥为难道:“这个不太好吧?还是我来吧……”
“让她做。”万俟兮坚持,然后用一双灵秀的逼人的眼睛盯着谢思瞳道,“你可以做到的吧?”
不想被他轻视,谢思瞳嘟哝了下嘴巴,哼声道:“我来就我来。”
“好,先往药罐里加入半罐清水,把我称好的药全倒进去……”
苏姥姥见谢思瞳动作生疏地按万俟兮的话照做,笨手笨脚的,不禁有些担心道:“真没问题吗?这位姑娘像是从没干过活的样子啊……”
“没事的,姥姥。”万俟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色,然后继续喝粥。等她慢条斯理地把粥喝完,谢思瞳那边药也沸开了。
万俟兮优雅地拿帕子拭了拭唇,然后起身命令她道:“再倒入一碗清水,然后,抱着炉子跟我走。”
“咦?”谢思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抗议道,“还要出去?为什么我要听你使唤帮你做这些事啊?”
万俟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说完先自出了门。
她那么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却让谢思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埋怨归埋怨,但仍是乖乖地端起炉子跟了出去。
一路上,白雪蔼蔼,空气清寒,呼吸间白雾一片。
谢思瞳步步紧跟在万俟兮身后,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彤楼。”
“彤楼?那不是沈狐住的地儿吗?”正在诧异时,万俟兮突然收步,害得谢思瞳连人带炉差点儿没撞到她身上,刚想抱怨,就见万俟兮面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往前,隔着一排灌木丛,远远的花圃那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宓允风,而另一人,竟是掬影!
只见宓允风拉住了掬影的袖子,模样着急,似在辩解什么,而掬影不肯听,拼命想走,两人拉扯间,“嘶”的一下,掬影的袖子断了,她捂住裸露的手臂,面上现出又羞又恼的神情,恨恨地瞪了宓允风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独留下宓允风一人怔立当地,垂头丧气的,看样子打击不小。
谢思瞳拖长腔调哦了一声,喃喃道:“没想到那家伙连将军府里的婢女都不放过,也要调戏……真不是个东西,你说是不是?”转头去看万俟兮,却意外地看见她的脸异常肃冷,目光飘忽,显得有几分痛苦。
“你……怎么了?难道……”谢思瞳想来想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难道你也喜欢那个丫鬟?你真的喜欢她?”
万俟兮一言不发扭身就走。谢思瞳急忙捧着火炉追上前道:“不然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很不高兴似的,你真的没事吗?”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彤楼便到了。楼口站着两个家丁,看见万俟兮,连忙掀帘通传。万俟兮走了进去,刚待上楼,便听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孔老夫人带着两个侍女从楼上走了下来,与她擦身而过,半句话都没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
必定是因为她先前给了她难堪,因此孔老夫人虽然本来守在孙子床边的,但听说她到了,就立刻走人,不给彼此有继续同处一室的机会。
真是会记恨的老人家,还是个出家人呢,脾气竟如此刚烈火暴。
万俟兮什么话都没说,抬步继续上楼。沈狐的卧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示意谢思瞳将药炉放下,炉上的药罐发出嗞嗞的声响,火候刚刚好。
万俟兮取了空碗倒药,药汁如茶,竟泛呈着浅浅的碧色,异奇馨香。
谢思瞳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药?我从没见过药是这个样子的。”
万俟兮凝视着碗里的药汁,低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孟婆汤。”
“什么?”谢思瞳还在迷惑,她已走到床沿边坐下,扶起昏睡中的沈狐。沈狐的手本来是冰凉的,但此刻已变得和她一样滚烫,而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凌乱地粘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换过,但还能想象得出刚才汗如雨出高烧不止的样子。


《流光夜雪》 玲珑难骗(3)


一颗心,就那样再度绞痛了起来,像被一把又钝又锈的刀片割扯着,因为无法干脆利索的断裂,故而备受折磨。
万俟兮扶起沈狐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把药端到他唇边,低声道:“喝了它,你就没事了。”
沈狐忽然睁开了眼睛。
万俟兮手一抖,差点儿没把碗给丢出去。她虽是在对他说话,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醒过来。虽然憔悴,虽然看上去异常的虚弱,但是,那双墨般幽黑、星般璀璨的眼睛还是睁开了,映衬着暗灰色的脸,哪还有半分昔日灵气四逸、生龙活虎的样子?
万俟兮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夹杂着三分哀伤、七分无奈。他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
谁知沈狐又很快将眼睛闭了回去,长长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地卷翘着,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开口,声音沙哑,“好疼……我的头,好疼。”
“因为你中了毒。”
“毒?是么……”沈狐靠在她怀中,气息微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万俟兮捧起碗,“这是解药,喝吧。”
沈狐睁开眼睛,目光跟水漂浅过似的清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忽然道:“你的身子很烫,你在发烧么?”
在这种情形下,他还能注意到她的异样……呵,沈狐,如果温柔也是利器的话,你无疑已运用得炉火纯青。
原本已经坚硬如石的心,还是忍不住深深一悸。“是。”
“那么,就当扯平了吧。”
他在说什么?是指虽然她对他用毒害他变成这个样子,但自己的病情也加重了,因此两相抵消么?
万俟兮咬了下唇,沉声道:“把它喝掉。”
碗沿碰到弧线优美、甚至有点凉薄的嘴唇。然而,嘴唇却紧闭着,丝毫没有张口的意思。
“怎么了?”
沈狐的唇角斜斜扬起,竟然笑了,“不要。”他盯着她的眼睛,非常清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喝。”
那清亮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内心深处的丑陋秘密,难道……他知道药中的玄机?
“不喝会死。”
“那么,就让我死吧。”说完这句话后,沈狐二度闭眼,干脆整个人往她怀中一靠,躺着不动了。
他分明是在耍无赖,以性命相胁,然而她却仿佛被定身一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多么可怕。万俟兮想,对于沈狐,她竟完全没有可以应对的办法。
灼烧的烫感在彼此身上传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鲜明地感觉到——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是靠在一起的,世界上再没有谁比对方与自己更亲近,没有一丝间隙,没有一丝冷意,暖和得像要融化。
万俟兮眼中蒙上了层层浓雾,而那些雾气将视线遮挡,再也看不清晰。
“不喝会死。”她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不是威胁,而是伤感,夹杂着许多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而沈狐却摇了摇头,反手抓住她端碗的那只手,往下一按——
碗被倾覆,药汁四溅,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一旁的谢思瞳已经完全呆住,震惊地望着这一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真的会死。”雾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沈狐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将头往她怀中靠得更紧了些,轻声缓缓道:“可是,我不想忘记你。”
随着这句话,雾气终于承受不了重量,溢出了眼眶。
万俟兮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了……
她毕竟、终归、还是——小瞧了他!
擅心术者,必将死于心魇。而沈狐所说的这句话,无疑已成就其最锋利的武器,字字刺穿她的心,杀人于无形。
可我是万俟兮!
她咬住牙关,狠狠地想:可我是万俟兮,万俟兮啊!
血红色的门……风神隽秀的少年……坠落的牌匾……一幕幕景象,浮光掠影般自脑海中滑过,泛着潮湿氤氲的瘴气。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心软,万俟兮三字就会碎掉,就会崩溃,就会被摧毁,就会再不存在!而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不能,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念至此,双瞳一下子变得坚决了起来,所有悸颤的、软弱的、犹豫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褪去,剩下的,唯有冰凉一片。
事已至此,她已不能回头。或者说,从七年前的那个大雪之夜,从她选择成为万俟兮时起,一切就已成定局,再也无法回头。
——而所有的传说里,那些在最后时刻心软,回了头的人们,都没能重返人间。


《流光夜雪》 悲喜缠绵(1)


◇悲喜缠绵◇
万俟兮的手朝炉上一招,药罐直飞而起,落入她手中。一旁的谢思瞳不禁惊呼出声:“小心烫——”
万俟兮恍未听闻地重新倒了一碗药,然后将药罐掷回,稳稳落到小火炉上。
谢思瞳紧咬着下唇,眼中泪光闪烁,跟着一起哭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幕,会令她觉得如此悲伤,尽管没有看懂,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在说些什么,但是,就是感觉到了,空气里充盈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而那味道的名字,叫做痛苦。
就在这时,万俟兮开口了,“谢二小姐,谢谢你陪我一起过来,现在,请你出去一下好吗?”
她的声音里有着古怪的语调,仿佛不可违背的命令一般,谢思瞳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问,乖乖转身下楼去了。
窗外的铜铃声于此时变得清晰起来,一下一下,似催促,又似在宣告某种隐隐然的错误。
万俟兮捧起碗,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俯下身,吻在沈狐的唇上。
沈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瞳仁犹如火焰,腾地燃烧了起来,疯狂缭乱。
他万万没有料到,万俟兮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喂他药!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抗拒,万俟兮却一把抱住他,紧紧箍住他的手臂。润滑馨香的药汁自齿缝间渗入口腔,沈狐的视线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迷离。
万俟兮就趁那一瞬的迷离,将所有药都送入他口中。
沈狐的手指慢慢扣紧,暴雨颠覆了船只,苍雪覆盖了大地,不过是刹那之间,却仿佛已沧海桑田,老去了十年。
他伸出手,颤颤地抓住万俟兮的胳膊。淡淡的血腥味溢散开来,万俟兮喘息着抬起头,唇上鲜血淋漓,不知是沈狐的,还是她自己的。她定定地望着沈狐,沈狐也定定地望着他,眸光交集处,已分不出是悲哀、是失望、是震惊,还是其他。
两人都好像迷失了,表情茫然,眸色麻木。
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狐忽然扬唇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碎裂,并最终彻彻底底地死去。
“为了逼我忘记你,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冷笑,声音像刀锋一样刻薄,“那么,是不是只要我能忘记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他突然扣住万俟兮的手,一个用力,反身将她压在了下面。那只倒霉的药碗也顿时跌落于地,哐啷碎成三片。
“牺牲得更彻底些如何?”沈狐挑眉,眼眸深沉,此时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看起来虽然狡猾但于人无害的轻浮少年,变得说不出的危险,说不出的冷酷。
万俟兮的手被他扣着,由于发烧而虚弱的身体忽然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心脏顿时恐惧地抽颤了起来。
沈狐眯起眼睛,伸出一根食指,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放到唇边伸舌舔了一下,笑得越发的残忍,残忍中却另有抹逼人的伤痛,像把利刃,割开她的同时,也在割伤他自己,“很害怕?怎么像你这种狠心无情的女人,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害怕吗?”
一股恨意自墨黑眼底涌起,他突然两手一分,只听嘶地一声,万俟兮的衣领被生生撕开。未待她有任何反应,沈狐便猛地侵向她,深深吻住她的唇。
她感到他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肌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但在疼痛中又有种难言的悲伤和迷茫,令她滋生某种错觉,像是从极高的悬崖上掉了下去,四周浓黑,没有一丝光亮,而那深渊没有底,因此这眩晕的失重感与痛苦便不会停歇,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纠缠下去……
沈狐离开她的唇,沿着弧线优美的脖子一路吻下去,把某种情绪印烙在她的肌肤上,分明是在存心伤害,却又像是最后的绝望挣扎。既痛苦,又依恋;既怨恨,又痴迷……形似癫狂,反反复复。
万俟兮一动不动,任由他为所欲为。视线越过屋顶,飘向墙壁的那一头,碧棂窗紧闭着,雪花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依稀凌乱。
裸露的肌肤因接触到冷空气而起了一阵寒栗,肢体交缠,一半火热,一半冰寒,整个人像在水深火热之间游走,极尽煎熬。
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滴到了她的锁骨处。
紧跟着,第二滴、第三滴……
与此同时,沈狐不动了。
那些激烈的、肆虐的、悲伤的动作,在瞬间停止。
万俟兮有些呆滞地收回视线,看见沈狐的头停在离她胸口半尺左右的空中,而那些温热的液体,便是自他眼中滴落,为风一吹,变得冰凉。
他哭了?
原来……张扬放肆、意兴风发的沈狐,也是会哭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扣在她腕上的手指痉挛般地松开,又握紧,沈狐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一样,“告诉我,我该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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