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的世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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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雨下了车子，紧紧地挽住蔡洪飞的手臂随着人流往前走。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教堂的尖顶，车子再不能往前推了。蔡洪飞找了个胡同把车子锁好，拉着花小雨涌进了欢乐的海洋。年轻人相互召唤着，也有调皮的学生在人群间打闹着。互不相识的人们挤在一处，碰撞在一起，彼此理解地微笑着，点着头，眨着眼睛。在角落里兜售发光彩珠，圣诞饰物的小贩儿不停地吆喝着，做着生意。
教堂的院落里四处挤满了学生，兴奋地窃窃私语，但独自的声音汇聚到一处，就形成了嗡嗡的合声效果，使平素庄严肃穆的神圣场所变得世俗起来，生动起来，欢快起来。教堂庭院各处角落里已点燃了红色的蜡烛，香烟袅袅，细细地闻，能嗅到飘散在空中的蜡油的味道。温暖的烛光轻轻摇曳，人影随之不停地摆动着。
此刻，教堂大钟的时针正指在七点的位置上，蔡洪飞带着花小雨已经挤到了教堂正门穹顶下方的铁栅栏外。铁栅栏门用链子从里面锁着，把成群的年轻人挡在了外面。那里面是教堂高大的木门，也紧紧地关闭着，从门缝里透出些柔和的灯光。花小雨想透过门缝儿向里观看，但缝隙实在太小了，任其如何努力，再看不出什么细节来。
在人丛中挤了半天，蔡洪飞把花小雨拽了出来，“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看不清啊。”
后面的人群还在往前拥，都抱着幻想，希望能看到教堂里的仪式。仪式开始了吗？都有哪些内容？外面年轻人都在猜测着，互相询问着。一个青年试着要攀跃栏杆，不过并未尽力，只把胳膊往栏杆上搭了搭就放弃了，也许觉得在这样的场合有这样的举动大概不合适，其他同来的青年就在周围哄笑。
蔡洪飞拉着花小雨退到一旁的柱子下。那里也有盏烛台，球形的红烛被置于防风的石槽内，小火苗把这个角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色调中。蔡洪飞注意到在烛光的映衬下，花小雨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妩媚，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更加迷人。蔡洪飞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花小雨紧紧地搂在怀里，那种强烈的愿望正炙烧着他的心房。可是他不能这样去做，蔡洪飞知道鲁莽的行为只会带来遗憾的结局，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
花小雨观赏着这盏烛台，注意着院落里一堆堆黑压压的人群，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所有的一切。与蔡洪飞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呢。花小雨注意到了洪飞对自己细致入微的关照，注意到了对自己分外的体贴，心里也是十分的感动。回想起秋日观红叶的那个晚上蔡洪飞对自己表露的一番心迹，知道他还在追求自己，而自己爱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很有些过意不去。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往别处走走吧。”花小雨对蔡洪飞打着手语。
“那就到后院看一看，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旁边还有一个院落，是教士用功的地方呢。我们往后走吧。”
蔡洪飞拉住了花小雨的手，带着花小雨从人群间的夹缝里向教堂一侧移动。顺着石板小路，穿过一道门，就进入了另一外院落。这处院里灯光很弱，因此显得有些黑暗，不过当日月光皎洁，星光灿烂，里面建筑的轮廓看得倒也清楚。这处建筑从外观上看要平常的多，没有什么特色。院子里也有些人在走动，还能看到一两位身披教袍的教士，可是与教堂前的人群相比，要稀落得多。也许这里是神学院的学生上课或是住宿的地方吧，花小雨暗自想着。
花小雨偏过头来望向教堂的黑影，看着高处的塔尖，肃穆的十字架，自然而然地生出敬畏之心。花小雨思量着，愿来建筑的风格和样式真的会对心灵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呢。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这样的夜晚，我会害怕的。”花小雨对蔡洪飞打着手势。
“不用害怕，都说信教的人很善良，教会经常要组织一些慈善活动，帮助那些有困难的教友呢。”
“可是，这里总有种神秘的气氛啊。我也听说了，现在信教的人也有不少，要定期做礼拜，向上帝祷告，寻求心灵的安宁。”
“其实无论是佛教、道教，还是基督教，都是引导人的心灵有所寄托，产生一种信念。像我这样的人整日里为衣食奔波，也不会有时间产生更多的杂念，我想不必再寻求这种安宁了。”
“胡说，越是如你这般浮燥的人才越是应该寻求心灵的寄托呢。”
“你是劝我信教吗？”
花小雨笑而不答。
花小雨随着蔡洪飞又转到了教堂的正面，挤在骚动的人群中，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向大钟望去，已经九点多了。
夜已经黑透了，寒气加重。但是周围的人群似乎并未受到影响，热情依然高涨着。花小雨注意到在年轻人高谈阔论的当儿，有些年岁较大的人悄悄地绕过人群，从教堂侧面的偏门儿走了进去。她和蔡洪飞猜测着，应该是些基督教的信徒，从各处赶来参加晚间的仪式，知道弥萨已经开始了。看着无望进入教堂，又期望着仪式结束后还会有些活动，蔡洪飞和花小雨商量先四处走动走动，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从教会的大院里出去不远，花小雨的目光就被街角摊儿上摆着的圣诞蜡烛吸引住了。蜡烛被制成了各种卡通人物，以及许多可爱的小动物。花小雨立刻相中了那件被做成圣诞老人形象的蜡烛工艺品，小心翼翼地从摊上将它捧起来，在眼前细细地看。圣诞老人胖乎乎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又白又长的胡须，红扑扑的脸，头上顶着小红帽儿，身上穿着大红袍，腰上扎着黑色的腰带，脚上蹬着黑皮靴，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里。花小雨喜欢极了，正要问价钱，蔡洪飞已经将钱递给了小贩儿。蔡洪飞看花小雨有推让的意思，赶忙说就算送给她的圣诞小礼物吧，不值几个钱，但多少是个心意。花小雨就没再推让，笑着收下了。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看了其他的摊子，摆的也都是些类似的小物件儿，便失去了兴趣儿。平日里杂事缠身难得有心境欣赏夜色，这样的好时光，两人都很珍惜。蔡洪飞和花小雨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定了看夜空的星星。天空晴朗，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教堂塔尖儿的一角儿，衬着繁星点点。
望着月亮，蔡洪飞回忆起当初在装潢公司时的一些趣事，讲起了第一次看到花小雨时的感受，自嘲着当时的慌张和胆怯，又担心日后会失去花小雨这个朋友。看着蔡洪飞认真的表情，花小雨开心地笑着，告诉蔡洪飞以后相处的日子还有呢，用不着说得像要离别似的。蔡洪飞窘迫地从口袋儿里摸出了那一页写着小诗的纸条，塞进花小雨的手中，并打着手语让花小雨回去后再看。花小雨不晓得蔡洪飞在摆什么迷魂阵，又不好当时就打开，强忍住了好奇心把纸条装入包儿里。
又默默地站了片刻，突然蔡洪飞拍了拍花小雨，向旁一指。花小雨扭头看了，原来近处两个男女青年也在打着手势。借着路灯的光亮，花小雨看清楚了两人的面孔，不由得疑惑起来。原来这两个人花小雨和蔡洪飞都认识，一个是孙鹏，一个是花小雨的好朋友——叶婷婷！
花小雨有些惊呆了，叶婷婷和孙鹏来教堂做什么，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孙鹏真的不再和郑丹联系了吗？还是叶婷婷在劝说孙鹏？花小雨想起那日聊天时的种种迹象，更加迷惑起来，难道叶婷婷是喜欢孙鹏的吗？
蔡洪飞看出了花小雨的异常表情，问花小雨那个愣头青是不是叶婷婷的男朋友。花小雨摇了摇头，不再做更多解释，只是对蔡洪飞打着手语催着离开这里。
蔡洪飞随着花小雨又进入了院子，这时教堂的中门开了，从里面涌出了虔诚的基督徒，还有教士和修女，向四下里匆匆散去。院子里年轻人的部落开始沸腾起来，夹杂着抱怨声。这些都不是真正信教的人，他们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个新鲜，并非要修正果，只是图着一时热闹，赶着新潮。可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活动就结束了，不免都有些不满。也有一些人还抱着希望，踮着脚向教堂里张望。可是，很快教堂里参加仪式的人都出尽了。年轻人开始蜂拥而入，打着闹着，说着笑着，想着不管如何也算是进了教堂了。
蔡洪飞同花小雨也进了教堂。里面灯火通明，黄色的灯光使久在黑暗中的人们有些眼晕。教堂里横着一排排木制的长椅，那是为信徒听牧师布道准备的，现在坐位已空。进来的年轻人好奇地观看着教堂里的设施，也有的坐在了长椅上体会新奇的感受。长椅的正前方是讲坛，边儿上还有一位年轻的牧师站在那里未走。教堂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很高，因此装满了人仍然能产生空旷而庄重的印象。从教堂顶部垂下许多幡子，也不知有什么宗教意义在里面，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些宗教画儿，描述着基督出世受难修道的故事。侧面还有两间祷告室，小门紧紧地闭着，蔡洪飞看过西方的电影，知道那是信徒向神父忏悔的处所。蔡洪飞移向讲坛，挨到牧师边儿上问了，知道今夜确实不会再有什么活动了，才彻底死了心。
“看来听来的消息不可信啊，”蔡洪飞也很失望，“哪里有什么分发圣诞小礼物的活动。”
“也许从前是有的，因为到教堂的人太多了，就取消了吧。我还以为这仪式要坚持到午夜，还想听教堂十二点的钟声呢。”
“明天应该会有人到这里听圣诞钟声的，在西方过了圣诞夜就是新的一年了。明晚你还会来吗？”蔡洪飞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今天就很高兴了。虽然没有听到钟声有些遗憾，不过这场面我以前是没见到的，多热闹啊。明天，也许还会更热闹，不过和今天的情形不会有太多的差别吧，还是不来了。”
其实，蔡洪飞已经很满足了，今天是与花小雨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呢，而且在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愉快的时光。蔡洪飞还猜不出花小雨的感受，不过依稀觉得花小雨在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她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朋友，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可是以后呢，当花小雨看了自己写的纸条之后，还会当自己是个朋友吗？也许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蔡洪飞隐隐地痛着。
“那好，我们走吧。”蔡洪飞拉着花小雨的手走出了教堂。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行车，蔡洪飞把车子推到了大街上。
“有些冷了，我还是给你打辆车吧，我可以把自行车夹在后面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喜欢坐二等，夜晚的空气挺好的。”
第二天就到了圣诞节，按约定的时间，花小雨还是要在下午到学校为学生辅导。吃过了午饭，爸爸和妈妈就留在客厅里开始不知商量什么事情，花小雨并未在意。时间尚早，花小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是按照自己的构思设计的，除了具备闺房应有的温馨与舒适外，花小雨用几幅小油画，几株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把自己的房间点缀的颇有些艺术韵味。卧室的一角有一张电脑桌儿，在上面的架子上，摆放着些日常用的书刊图册。花小雨没有把电脑放在书房，主要是为了用起来更方便一些。
阳光斜斜地射进屋中，打在绿色植物的叶片上反着柔和的光，花小雨从电脑桌上拿起了昨夜蔡洪飞塞给他的那张纸条：
花海送来一缕淡淡的芬芳
蝶儿煽动那迷人的翅膀
怎奈我心中的忧伤
寻不到爱侣的天堂
清风携裹着所有的迷茫
梦乡里捉住你一羽轻柔的华裳
好美的意境啊，花小雨反反复复在心里吟颂着蔡洪飞的诗句。那一丝丝忧伤，一丝丝迷茫震憾了花小雨整个的心灵。“花小雨我爱着你”，她看出了文中隐含着的深意，完全理解了蔡洪飞的一片痴情，而自己对林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那日郑丹曾劝说自己试试和蔡洪飞交往交往，可是花小雨做不来。她只有辜负蔡洪飞了，她的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可是怎么对蔡洪飞解释呢？花小雨不想因此而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呀。
还有郑丹。花小雨突然想起遇见孙鹏和叶婷婷在一起的情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花小雨不知道是否应该找个机会先和叶婷婷唠一唠，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做决定。毕竟感情上的事情说不清楚，别人的意见只能做为参考。也许还是先瞒着郑丹好些吧。
花小雨脑子里正乱着，门被推开了，妈妈走了进来。
“哎，你爸爸闲不住，又要出去干点什么呢。”
“什么，爸爸还要工作吗？”花小雨转过神儿来。
“这才在家里呆了几天呢，就呆不住了。都老胳膊老腿儿了，还要不要命啊，你劝劝去吧。”妈妈眼里装着失落。
花小雨其实是理解爸爸的，自己闲在家中也无聊的很，爸爸是忙惯了的人，怎能一下子就呆住呢。可是妈妈自己在家中也很寂寞啊，好不容易才捱到爸爸退休有了伴儿，没两天就要出去找事情做，这可怎么是好。花小雨想，为什么有些事情站在哪个角度都能理解，而彼此又是这样的矛盾呢？该如何劝爸爸，又该如何劝妈妈，该如何对叶婷婷说，又该如何面对郑丹，花小雨无奈地摇着头。
花小雨来到了书房，爸爸正在写字。
爸爸有一手好字，刚劲有力。花小雨听爸爸说过他自小就喜欢写毛笔字，但从未正式临过贴，因此从字体里看不出受到了哪位名家的影响。虽然是这样，长年的用功，加上经常翻看一些名家的条幅与贴子，从中也揣摩出一些奥妙和精髓，自成一体。爸爸也喜欢画国画，其实，花小雨之所以喜欢上艺术，完全是潜移默化地受到了父亲的熏陶。花小雨更喜欢爸爸的字，认为爸爸书写的条幅不亚于哪一位名书家。
花小雨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着。几案上铺着三尺生宣，爸爸捏着提斗在石砚上蘸饱墨汁，压好笔尖，凝神敛气，悬肘提腕，待笔尖抵在纸张上，便一蹴而就。笔势忽急忽缓，忽轻忽重，忽而如游龙戏水，忽而如长虹贯日，忽而凝滞如山，忽而奔流如川，时而如涓涓溪水缠绵而下，时而如泱泱大河气势磅礴。待最后一笔顺势收起，才见爸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花小雨？”爸爸望着身侧的花小雨。
“我最喜欢您的字了，爸爸。”花小雨走到字画正前方再度品味其中的意趣。
“你现在还练字吗？”爸爸问花小雨。
“偶尔也练习，不过写不出来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