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古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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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听“叮咚”的门铃声响个不停，莫非那个港美合资公司派人来了，现在才五点钟，不是说六点才到的吗？梅林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对苏苗青说：“请苏大美人去开门，我再喝口水顺顺气。”
门开了。苏苗青呆若木鸡。
怎么可能是郝楠？不，一定是看错了！可是那浓浓的板刷眉，那直挺的鼻子，还有嘴角右下方那颗黑痣，分明是他呵！十个多月不见，那刻在脑中的印象是怎么也被时间冲刷不掉的呀！苏苗青觉得一阵眩晕，她不明白命运怎么可以如此捉弄自己。郝楠呢？突然间在这里见到苏苗青，实在是猝不及防，惊喜若狂，有一丝欣慰，更多的是感伤，但他还是片刻便恢复了镇静，眼神由凌乱重归于清澈。
“女士您好，我是郝楠，来和一位梅先生洽谈业务。”他语调平稳而彬彬有礼。一点没错，他就是郝楠！
遗失的古典第四章22
“请进。”苏苗青的声音有些颤抖，语调中夹杂着兴奋、茫然，还有痛苦。
梅林大踏步地迎了上来，热情地说：“我是梅林，请进来谈。”与此同时，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郝楠的右手。与郝楠的整洁儒雅相比，梅林显得有些邋遢，但天生的那种艺术家的气质，却让人心服口服。
“你这地方真不错，有山有林有园有室又有棚，还有绝色佳人相陪，可谓香山脚下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也不及呀！”
郝楠参观了“盘中戏轩房”和“摄影清心棚”，在两房的隔间门前停了下来，“这扇空门上如果贴幅艺联，会更有韵味。”
梅林来了兴致：“郝先生有何妙联，说来听听。”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拍一部作品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捏一个鬓人来’。”郝楠低头沉思一会儿，接着说道：“‘山空空，水空空，名利地位一场风；佛空空，语空空，休完来世休今生。’梅先生，看哪联更喜欢？”
梅林在一旁击掌叫好，“两联皆有意，取一皆无情。”此时他兴致大增，好久没有遇到对手了，“郝先生如此聪颖过人，我们来个‘四言八句’对诀如何？题目为‘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
郝楠微笑着点头同意，略加思考一下，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墨在夜里，不明不白；写出字来，明明白白；墨变为字，容易容易；字变为墨，难得难得。”梅林毫不示弱。
郝楠一直面带微笑，弯腰随手端起茶几上的茶壶，“茶在壶中，不明不白；倒出杯来，明明白白；我要喝茶，容易容易；茶要喝我，难得难得。”
梅林见一点也难不倒他，便又改一题，“我们比赛作缩脚诗吧，要求第一句七字，第二句五字，第三句三字，第四句一字。”
郝楠仍然是微笑着点头同意，“这也容易。”他顺口念出：“四四方方一座楼，挂上一口钟，撞一下，嗡！”
……
梅林彻底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机智与才气所折服。
梅林知道苏苗青上大学时有过一段伤心的初恋，却不知眼前这位郝先生就是那个让苏苗青爱恨交错的男孩。郝楠不动声色，完全明白梅林与苏苗青的亲密关系。当他看到屋里那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和满桌子的佳肴，更确定了他们的关系。他知道，今天是苏苗青的生日，令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去年的三月十九日，他用整个寒假和业余做家教挣来的所有积蓄，为苏苗青买了块银白色的真情依波表作为生日礼物。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苏苗青的左手腕，见她仍然戴着，不禁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守在一旁颇为尴尬的苏苗青几次抓包要走都被梅林拦住了：“天快黑了，路又那么远，待会儿我送你。”
最后，二人谈妥了条件，主导还是梅林，所有的资金和拍摄设备都由美方提供，而道具的配备则由港方负责，但前提是梅林对景点和演员的选用要有话语权。最后放映利润，三方以三四三的比例分成。
“天圆地方你来我往，朝夕轮回相道福祥。郝先生，认识你很高兴，只要感情有，茶也能代酒，来，我们干了这杯！”郝楠很是感动，端起茶一饮而尽。
“我刚好打车回市里，顺便送这位佳人回去，不知梅先生放心与否。”
梅林大笑：“你可是正人君子，当然放心。”
他们握手道别。待苏苗青正要迈出庭院的时候，梅林又追了上来，爱抚地捋捋她的长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青青，生日快乐，回去好好休息。”郝楠的面色如同一张白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郝楠有力的右手一直紧握着苏苗青纤巧的左手，他抚了抚那块有着她体温的依波表，找到了一丝的安慰。
遗失的古典第四章23
“什么时候来的？”苏苗青打破了沉默。
“来京不到两周。”郝楠幽幽地回答，“青青，你消瘦许多，但变得更漂亮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分开这么久了，谢谢你还记得我。”苏苗青的声音空空的。
“笑话，分开这么长时间，我一天也没忘记过你……”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苏苗青的声音颤颤的。
“为什么不提？我之所以争取到北京的业务谈判，就为了找你。”郝楠的情绪有些激动。
“找我做什么？你把我伤得还不够吗？”
“我知道对不起你，但请你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我去年五月份只身一人去了美国，先是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运输调配员做了一个多月，后来，我去了港美合资的奥斯东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在那里我感觉找到了属于我的位置，而且也很得心应手，三个月不到，就当上了中方公关部的主管，协调公司外事的各种关系。我一直在勤奋地工作，想在美国多挣些钱，然后把你接到我身边，我想让你过上高品质的生活。我曾说过，我要让我的妻子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当我没有能力去做到的时候，我去养精蓄锐，去拼搏进取，之所以，我临走时没有给你任何的承诺，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怕承诺了以后万一做不到，会伤了你的心。我想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爱，而不是语言，青青，你知道吗？”
“还走吗？”苏苗青答非所问。
“走，在美国的工作机遇很适合我的发展，而奔波于美国与香港之间，那种成就感使我自信十足，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我是不会轻意放弃的。作为中方公关部的主管，我这次主要来谈中方的合作，完后我就要先回香港交接工作，然后再返回美国。”
这时，司机已把车开到了蝶恋花小区门口。
苏苗青要下车，郝楠猛然一把抓住她。
“我曾发誓，只要见到你就一定带你走！青青，跟我走吧，我再也不会伤害到你，再也不会离开你。这半年多说长是长，说短是短，但对于我来说，是度日如年，你一直是我奋进的动力，如今我可以给你一切的一切，让我们从此相守在一起，好不好？”
“一切来的太迟了。”苏苗青轻轻地摇摇头。
“是不是因为梅林？他是才华横溢，非常优秀。但是，你现在是自由的。他大你十几岁，你就甘心吗？你们相处顶多才几个月，而我们是大学四年的感情呐！”郝楠抓紧她的胳膊，“一点儿也不迟，只要你没有嫁给他，就不迟。我们虽不是青梅竹马，但也是情投意合四年，会抵不上这几个月的爱情？不管他对你有多好，我一定能做到比他对你好十倍。”
“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苏苗青轻轻地叹了一口长气，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在闪烁。
“那时候，你绝情的一转身就是对我们四年恋情的句号，当初你那么伤害我的自尊，不给我们的感情留一点余地。而梅林，是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现的，是他，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痕，给了我没有过的幸福和快乐。我知道，他大我很多，但爱是可以超越年龄的。我和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和他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地放任自己，我活得好轻松好洒脱！郝楠，如今，一切都不是昨天，一切都事过境迁。”
郝楠呆了，他没想到，梅林已走进了她的内心。“当初是我错了，只是当时，我能否混得开，自己心里也没谱，我不能给你一个虚渺的承诺，让你为我等待，也不能对你亲口说出‘我愿为你付出一切’那神圣的话语，因为我当时没有资格。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可以拍着胸脯对你许诺了！青青，我后天就要走了，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青青，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吧……”苏苗青感觉头都要爆炸了，她泪流满面地冲出了车门……
“感情这个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如同镜子摔成了两半，即使重新粘合在一起，但照上去，总感觉脸是变形的。”司机的一句话让郝楠痛上加痛。
遗失的古典第四章24
苏苗青回到家，躲开在客厅看电视的国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后天，郝楠就要走了。别看她与梅林正处于热恋，但郝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仍然非同一般。毕竟，他是她的初恋。两个人都是班干部，在一起开班会，一起办黑板板，一起组织同学们春游，一起去野炊；春天一起去爬山；夏天一起去游泳；秋天一起去采摘；冬天一起去溜冰；在每年的情人节，他们会牵手漫步于雪花飘舞的长安街，绕着天安门转上一圈。记得去年的情人节，他们还破天荒地去看了一场《霹雳天使》的电影，相依相偎地看着硕大的屏幕，让他们有一种真正恋爱的感觉……尘封的记忆一经打开，便势不可挡。可是，梅林呢？怎能忘记香山的奇遇与冬夜里温暖的怀抱？怎能忘记音乐盒里的鬃人及满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怎能忘记两个人布满整个庭院的温馨？怎能忘记……他们两个，一个青春朝气，前途无量；一个成熟稳重，学术有专长；一个并没有做错什么，我能突然销声匿迹吗？另一个曾让自己狂热地爱着，心死过，即使重新活过来，还能像以前那样热烈地跳动吗？也许爱情就是要享用当下的蜜吧！毕竟，曾经的风，吹不到现时的月。
柏拉图所言：“当爱神拍你的肩膀时，就连平日不知诗为何物的人，也会在突然之间变成一位诗人。”而对于苏苗青来说，此时却成了愁苦满怀的诗人：假如爱情仅可以解释/誓言可以修改/假如与他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那么生活将不会如此无奈/然而这不是随便更改的故事/也不是明天就要上演的戏剧/总之/我无法找出原稿/将以前的他一笔笔抹去/也无力翻开现有的书页/把现在的他忘记/难道春的时候/人们总盼望着夏与秋/夏的时节/又向往秋的容颜/秋归来了/蓦然回首/原来/春也温馨/夏也浪漫/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以为然/若失去了/才觉得留恋
郁闷至极的苏苗青，无意识地把窗户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
国花走了进来：“窗玻璃都要被你弄掉了，你想晚上让外星人把咱们用ＵＦＯ载走呀？我还没在地球上待够呢。”
苏苗青停住了手，在床头坐了下来。
“今天你生日，他陪你过得不好吗？”
“非常好。”
“那怎么还郁郁寡欢的样子？在我面前，还猪鼻孔里插两根葱，装什么象呢？”
“我见到郝楠了，他要我离开梅林，跟他走。”
“那你怎么办？是‘凉拌’还是‘热拌’？”国花一副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不知选哪一个。”
国花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被爱情包围着又痛苦着的室友。
沉默中，苏苗青仿佛看到国花同样复杂的内心。她无助地倚在床头上，有一种揪心的痛，却无泪。此时若能哭出来多好，但就是无泪，真是“心在醋缸里腌了七天七夜——酸透了”，“心在风中挂了半个世纪——干透了”，然而，最终，它还是空透了。山空空，空了我的瞳孔；水空空，空了我的表情；情空空，空了我的哪份爱啊？意空空，决了我的哪份情？追逐的爱情呵，载着我几近崩溃的神经，在深夜里号叫，在艳阳下哀鸣。谁能为我解读迷津？让它不再空空空。她想：为了爱的真切，我可以顶住舆论的压力，被人指责为攀龙附高枝，另有所图吗？从这个角度，选择郝楠是对的。也许，梅林并不适合我，他在我心中好像总有一个谜。我能为了他，而真正放下自己四年的纯真感情吗？”她一想到应该选择郝楠，却不知为何极度慌恐起来，心悸得厉害。这时，她才深深感到自己实在对梅林怀有更真挚的感情！
苏苗青心如刀绞，她起身出去，要一个人到街上透透气。深夜的街道空寂无人，正如她近乎枯竭的灵魂。她感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梅林似的，胸口一阵阵刺痛。不，不，我不要去什么香港，就算定居美国，也不要去了！郝楠，原谅我吧，时光若倒流，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走，但如今，时过情迁，我不能抛弃梅林！
遗失的古典第四章25
回到家里，苏苗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可能国花又去酒吧了，电视也没关。苏苗青拉开灯，准备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给郝楠打电话：不需要一天的考虑了，一夜就够了，我不跟你走！
忽然，苏苗青的眼睛定住了，她看到客厅沙发上有一张照片，竟是梅林与国花的合影！苏苗青拿起来，照片湿漉漉的，显然国花刚哭过。照片上，梅林的双手紧握着国花的右手，嘴几乎贴到国花的手上，梅林的眼睛专注而多情，国花的眼神异彩而柔情，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苏苗青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脑子一下子被掏空了。她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无力地再次拿起那张仿佛有十斤重的相片端详，注意到了日期，是去年八月份的，掐指一算，那时自己和梅林还没有正式开始。原来，在自己之前，他们竟亲密到这种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