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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试练(短篇小说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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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好忽然说:“雨停了,小姐,雨停了。” 

下雨她洗好的衣服没法子晾出去,阿好很不高兴下雨。 

“是吗?”我问。 

我打算出去走走,整天窝在家里,不是滋味。 

当然母亲也不一定是出城买东西,说不定她与朋友聊聊天,喝一个茶,就回来了。 

我痛恨看到父母吵架,尤其是为了不相干的事。 

一家才三个人,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吵的。 

妈妈今天是这样的生气,爸又不想法子调解。 

我开了门,站在门口一会儿。 

下过雨之后,空气的确是新鲜得不得了。对面人家的灯光,看得一清二楚,花上叶上 

都带着雨水。 

这样的空气,无论对什么人都好,不要说是肺病患者。 

我想我们家的确是一个理想养病的地方。 

这里空气好,静,四周有空地,我们又人口简单。 

如果他患的是胃病就好了,或者是其他不传染的病。 

伍是肺病……怪不得妈嫌他,的确有点麻烦。 

阿好养的那只大狼狗油光水净的跑过来.我蹲下来逗它,阿好看来还是养狗能手呢。 

我下意识的看看二楼那个窗口,造一次看到人影一闪,那个病人分明在窗口看风景, 

发觉我抬头看他,他才侧过身子避开我的目光。 

他为什么这样畏羞? 

我站起来大声叫,“喂,我看到你了。” 

他没有应我?我还在那里抬头看,阿好的狗吠了起来。 

爸出来说:“玉儿!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没什么。”我说。 

“回屋子里来吧。”爸说:“当心着凉。” 

我耸耸肩,爸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其实我已经成年了,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他真是还弄不清楚,但是我原谅他。年纪大的人往往忘记时间过得有多快。 

我回到屋子里,心里纳闷了半日。这个病人,看样子很有点怪癖呢。我到厨房去取一 

碗啫哩吃。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闾里.即使生病,也可以跟人谈谈话。 

对于肺病,我知道得不多。 

以前的青年一患肺病,便像判了死刑,现在当然两样了,现在几乎很少人患肺病,他 

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病人,也相当容易医好,只是过渡期间痛苦一点而已。 

这个病在今天来说,不算得是悲剧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避开我呢,我不明白。 

我慢慢的吃着点心,还是想不明白。 

终于我站起来,决定回房间去看书。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有什么意思呢?阿好又不能与 

我说话。 

我回到房间去,才拿出书,就听见楼上有人在踱步。脚步很轻,但是从左到右,从右 

到左。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由在房间里有好几十个钟头了,总有一点闷吧?我想告诉他, 

即使他不出来,细菌还是会到处飞的,没有那个必要。 

他大概已晓得星期一要搬走了。这里静,母亲说话又特别大声,他不会听不到。 

这可怜的人,一个人不受欢迎是可怜的。 

我看着天花板?我想着这个病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呢?我见过他的父亲,张伯伯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人很温和,但是不多说话,他常常把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挂在嘴边,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笑得无可奈何,我要就笑,要就不笑,很简单,但是他那被迫笑的样子,使我难堪。 

张伯伯彷佛有难言之隐。 

爸爸也是这样的,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事,他又不说,使得妈妈生气。这些人在干么,我都不明白。 

我躺在床上,忽然之间不想看画了。 

也许我可以与他说几句话,使他开心点。 

我坐起来,但是考虑了一会儿,又打消主意。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妈妈会生气的。 

他是怎么样子的呢?大概是像张伯伯。 

不过病人不可能胖,他一定瘦瘦的。有张圆脸?不不,瘦人怎么有圆脸呢?我暗笑。 

然后妈妈回来了,她静静的推开我的房门。 

“妈!”我跳起来。 

“嘘。” 

“这样神秘干什么?”我笑了。 

“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她说。 

“妈,你怎么这样孩子气?”我惊异的问,她以前不会这样。 

“这次我可是真的生气了。”妈妈告诉我。 

“妈,算了,爸都说星期一请他走了。”我说。 

“你不怕了?”妈妈问。 

“不怕,这有甚么好怕的?”我又笑。 

妈点点头。“你知道,你爸年轻时也得过这个病,所以他特别同情这个孩子。” 

“是吗?”我又惊异,“为甚么家里这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到今天才告诉我!” 

“后来你爸把病养好了,但是他始终忘不了那种痛苦。” 

“既然如此,妈,那就原谅爸爸,好不好?” 

“我不原谅他?”妈叹了口气,“我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妈——”我觉得她真孩子气。 

“去拿,算我求你的,好不好?” 

“好,好。”我没有办法,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我走上楼梯,敲敲爸的房门。 

“谁?”爸问。 

“我,爸爸,妈回来了,今天跟我睡,叫我来拿睡衣被子。”我说。 

爸一怔,“为甚么?她还是很生气?”他问。 

“没有。” 

“那么你取了被子过去吧。”爸说。 

我抱了一大堆东西,经过祖母以前的房间,偷偷的看一眼。 

房门没有完全关上,留看一条缝,大概是他不小心吧? 

我向房间里面仔细的看,只见到一个人背着我坐着。 

他穿看一件白衬衫,其馀的我就没看见了。 

我略一犹疑,洗定不再偷看,这到底是不对的事。 

我抱着被子枕头下楼去,妈妈看见我便问:“他说甚么?” 

我据实答:“爸没说甚么,爸只是问你说甚么。” 

妈不响。 

“这是基么意思呢?你问他,他问你,干脆和平解决算了好不好?”我问。 

“你懂甚么?别理我们的事。”妈说? 

“好,是你叫我别理的,将来我对家庭不关心,你可别怪我。”我赌气的说:“是你们把我教成这样的。” 

“你这孩子,话真多。” 

“妈,我看见他了。” 

“看见谁?”妈一边理被褥一边问我。 

“那个病人。我看见他穿的是白衬衫。”我说。 

“你去偷看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明星!” 

“他穿白衬衫、好像很干净的样子。”我说。 

妈既好气又好笑,“谁不穿白衬衫呢?穿白的人有多少!” 

“不过他那个白,白得很特别。”我很坚持。 

“别神经病了,快睡觉,明天上班去。”妈说。 

“明天不用上班。”我说:“妈,星期天你也忘了。” 

“这两天,我真忙糊涂了。”妈说:“快睡觉。” 

我们母女两个躺下来,关了灯,拉上被子。 

隔了很久,我都睡不看,这是史无前例的事,那件白衬衫,非常困扰我,如果我索性看到了他的脸,反而不会有这种事。 

关于肺病,我看过一篇张爱玲写的小说。 

那女主角病了很久,把男朋友都病走了。然后她母亲陪她去买了一双拖鞋,她说:“唉呀,这拖鞋真扎实,好像可以穿十年的样子。”结果第二天她就死了。 

这个故事特别的悲伤;以致我看完这么些年数,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的小说是好小说,轻描淡写,不露一点痕迹。我转了一个身,我问母亲:“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母亲答。、 

“我也睡不看。”我说。 

“心里面数着一二三四就行了。”母亲说。 

“好的。”我又转一个身。我数着数字,当我数到不亦乐乎的时候,我睡看了。 

我醒来的时候,母亲早已起了床,在客厅劳动了。 

我看钟,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了,睡了好长的一觉。 

于是我洗澡,换衣服,穿整齐了才出去。 

阿好说:“小姐,吃饭了。”她捧着一碟子饭菜。 

“这是做什么?,”我问。 

“送上去给那位先生。”阿好说。 

“哦,给他。”我说:“让我来帮你吧口” 

“太太叫我送的。”阿好说:“小姐,你吃饭去吧。” 

“阿好,我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我说,“让我来拿。” 

阿好无奈只好把盘子递给我,“当心。”她说。 

“得了。” 

我捧着食物上楼,敲那个病人的房门。 

“谁?”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里面问。 

“我,送饭来了。”我说。 

“请放在门口,谢谢。”那个声音说。 

他不肯出来拿,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为什么这样怪僻呢?让人家见见他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我说:“食物不好放在地上。”这是事实。 

“没关系。”那个人又说。 

然后他就没说第四个字,我把盘子放在地上。 

我下楼去,把一只小几抬到二楼,放在他门口。 

食物盘子可以放在茶几上,比放在地下好多了。 

我把茶几放好,才发觉他已把饭菜拿进去了。 

多奇怪的一个人。 

年纪轻轻的,做事这么鬼祟神秘,为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并不是杀人犯,他只是个病人。 

生病又不是他的错,我很同情他,但是他两天来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下楼去吃饭,妈妈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摇摇头。 

“快吃饭吧。”妈妈说。她没有跟爸爸说话。 

爸看看我,很尴尬的笑笑,他手中拿着报纸。 

我们家里需要更多的人,气氛热闹一下。原本来了一个客人,可以改变情况,只是这客人又是病人。 

我看了他们一眼,开始吃饭。 

阿好捧看那个盘子下来,我看了一眼,饭菜吃了很多,我觉得有点高兴。 

爸爸问我,“你今天不出去吗?” 

“不出去。”我说:“外边的太阳这么大,好像很热的样子。” 

“是的。”我说:“一会儿我去剪。” 

吃完饭,我换了短裤,戴了胶质手套,问阿好拿了大剪刀。 

阿好说:“小姐,你刚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动手吧。” 

“没关系。”我说。 

我一眼瞥到爸爸看完的报纸,我把它们夹在手臂底下,上楼,自门缝塞进那个病人的房间去? 

我自觉做了一件好事,于是我下楼剪草。 

我家有一条石子路通往大路,奇怪得很,一直有野车从石缝里长出来。妈最恨这些草,一长就得剪。 

我倒觉得可惜,生命力这么强的东西,应该给它们一个生长的机会。 

我把路边的草都剪齐,修得短短的,把石缝的草连根拔起,做得满头大汗。那个太阳真是厉害,我真同情那些在旷地工作的人。 

我们还是幸福的,每天这么晒在大太阳底下,要是活得像我们家那位客人,倒也痛苦,他是整天不见阳光的。 

妈妈在门口叫:“你太累了,当心中暑,进来憩一会儿!” 

“一会就来!”我说。妈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抬头看那个窗口,这一次被我看见他了。 

他没有把身子缩回去,他也没有笑,他只是从窗口看着我。那个窗离地下不过十数尺而已,我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楚。 

他有一张狭长的脸,额角很宽朗,浓眉,很薄的嘴唇。他是瘦削的,不过精神还过得去,他的年纪,非常的轻。 

妈妈问:“你看什么,进屋子来。” 

我连忙说:“来了。” 

我想拾剪刀,妈妈又说:“让阿好收拾吧。” 

我只好到屋子里去。病人的年轻使我很惊震,他似乎不应该患上这个病的,不过我想我最好不要对他表示太过关心,因为妈妈会不高兴。 

不过,一整个下午,我都想与他说几句话。 

我在家也没有聊天的人,我的日子,也相当寂寞。如果可以谈话的,为什么不说几句话呢? 

喝水的时候,我喝得太快,咳嗽了几声。 

妈妈问:“不会是——”她很但心。 

“妈,就算传染,也不会这么快,我们都打过防疫针的。” 

妈妈的脸、马上红了起来。 

厨房里,多了一只大锅,里面煮看病人的衣服。 

过了两天,大家都好像习惯了一点。 

不过他明天就要走了,两天两夜,他没有离开过房间。 

这样子做人,生不如死。叫我一直守住一间房间,我可不行。不过我健康,我不知道他的看法如何? 

妈妈在问:“报纸呢?今天的报纸那里去了?我还没有看哪,一转眼就不见了。” 

真见鬼,妈妈平时并不看报纸,偏偏今天又找。 

爸问:“你晚上也不出去,玉儿?” 

“不了。”我说:“今天我想就在家里。” 

“奇怪,以往一到周末,你便像没头苍蝇的出去找娱乐,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妈取笑我。 

电话铃响了,我趁机跑过去接。是大哥! 

“玉儿,叫妈妈听电话。”他的声音是严肃的。 

“什么事?”我问。 

“你别管,叫妈妈来。”大哥很不耐烦的样子。 

“妈。”我叫:“大哥叫你听电话。” 

妈妈过来,接了电话,我在旁边听见她低声的说:“已经下午了。没有,你爸没提起过……我当然气,有什么办法?是的,我知道了。” 

我走开去,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说那个病人。 

我偷看爸一眼。妈放下电话又走过来了。 

她问:“他明天走不走?”妈的声音是死板的。 

“明天才能与医院联络,今天是星期日。” 

“反正他明天就得走。”妈说:“儿子与我都这么说。” 

妈说这话的样子很权威,怪不得女人要养儿子。 

“我也是家里一份子。”爸说:“你忘了,女儿也是。” 

“玉儿懂什么?”妈说:“她只管穿、吃、睡。” 

“妈。”我抗议。 

爸很镇静,而且声音也不冲动,他说:“玉儿在我这一边。” 

妈问:“这是什么意思,玉儿在你这一边?” 

“玉儿有同情心,”爸说:“她这一点像我。” 

妈的脸色又变了,她紧闭着嘴唇。可怜的妈。 

爸一直气她,她的脸像霓虹光管一样,变个不停。 

“不管怎么样,他明天走。”妈妈终于说。 

说完她就回房间去了,把房门关得很响。 

爸说:“他不会留下来,何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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