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 1060-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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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睫毛上的泪珠,再也停留不住,就沿著面颊滚落了下去。她试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他紧握著她不放。她挣扎著说:“孟樵,你弄痛了我!”
他松开了手,她立即抽回去。于是,倏然间,他发现她的手指在流血,他不自禁的惊呼 了一声:“我弄伤了你,给我看!”他再去抓她的手。
“不要,没什么!”她想掩饰,但他已一把抓牢了她。于是,他发现,她手指上戴著一 个结婚钻戒,当他握紧她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戒指,只是激动的握牢了她。而现在,这钻 石的棱角深嵌进另外两只手指的肌肉里,破了,血正慢的沁了出来。他看著,眉头骤然紧 蹙起来,他心痛而懊恼的低嚷:“我又弄伤了你,我总是伤害你!”
她注视了一下那手指,抬起睫毛来,她眼里泪光莹然。深吸了口气,她终于冲口而出的 说:“弄伤我的,是那个结婚戒指!”
我是一片云 15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友岚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口一口的喷著香烟,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了。顾太太坐在立地台灯下面,正用钩针钩著件毛线披风——宛露的披风。她的手熟练的工 作著,一面不时抬头看看壁上的挂钟,再悄眼看看友岚,那钟滴答档档的响著,声音单调 的,细碎的,带著种压迫的力量,催促著夜色的流逝。
终于,当顾太太再抬眼看钟时,友岚忍不住说:“妈!你去睡吧!让我在这儿等她!”
顾太太看了看友岚。“友岚,你断定不会出事吗?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呢?从来没 发生过这种事,她每次都按时下班的… ”
“我等到一点钟!”友岚简短的说:“她再不回来我就去报警!”他熄灭了烟蒂,声音 里充满了不安,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焦灼与忧虑的痕迹。“再打个电话问问段家吧!”
“不用问了,别弄得段家也跟著紧张,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很可能她跟同事出去玩 了,也很可能… ”
门外,有摩托车的声音,停下,又驶走了。友岚侧耳倾听,顾太太也停止了手工。有钥 匙开大门的声音,接著,是轻悄的脚步声,穿过了院子,在客厅外略一停留,友岚伸头张望 著。门开了,宛露迟疑的、缓的、不安的走了进来,站在屋子中间。灯光下,她的眼光闪 烁而迷蒙,脸色阴晴不定,神态是紧张的、暧昧的。而且,浑身上下,都有种难以觉察的失 魂落魄相。“噢,总算回来了!”顾太太叫了起来,略带责备的看著宛露。“你是怎么了? 友岚急著要报警呢!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打了几百个电话找你… ”
“对不起。”宛露喃喃的说著,眼神更加迷乱了。“我… 我碰到了一个老同学… ”
“碰到老同学也不能不打电话回家呀!”顾太太说:“你该想得到家里会著急,我们还 以为你下班出了车祸呢!害友岚打了好多电话到各派出所去查问有没有车祸?又开了车沿著 你下班的路去找… ”宛露对友岚投过来默默的一瞥,就垂下头去,低档的再说了一句: “对不起!”友岚熄灭了烟蒂,站起身来,他慢的走向宛露,他的眼光在宛露脸上深沉的 绕了一圈,就息事宁人的对母亲蹙了蹙眉,微笑的说:“好了!妈!她平安回来就好了!你 去睡吧,妈。宛露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永远只顾眼前,不顾以后。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失踪 过多少次了。”他用胳臂轻轻的绕住宛露的肩,低声说:“不过,此风不可长,以后再也不 许失踪了。”
顾太太收拾起毛线团,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她往屋里走去。“好吧!你们 也早些睡吧!都是要上班的人,弄到三更半夜才睡也不好,白天怎么有精神工作呢!尤其是 友岚,工作可不轻松!”听出顾太太语气中的不满,宛露的头垂得更低了。友岚目送母亲的 影子消失,他再注视了宛露一眼,就伸手关掉了客厅里的灯,把宛露拉进了卧室。房门才关 上,友岚就用背靠在门上,默默的凝视著她,一语不发的、研判的、等待的、忍牡的望著 她。宛露抬头迎视著他的眼光,摸索著,她走到床边坐下。她的脸色好白好白,眼睛睁得好 大好大,那大睁著的眼睛里没有秘密,盛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激情,坦白而真诚的看著他。 她的嘴唇轻轻的翕动著,低语了一句:“他来找过我了!”他走近她的身边,也在床沿上坐下,他注视著她。好长的一段时 间,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注视著她。这长久而专注的注视使她心慌意乱了,她的睫毛闪了 闪,头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他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不容许她逃避,他捕捉著她的眼 光。“你和他一直谈到现在?”他问。
“是的。”“谈些什么?”她哀恳般的看了他一眼。“谈— ”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一些过去的事。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他拂开她额前的一绺短发,定定的望著她。
“我不能阻止你和朋友谈过去的事,对不对?”他深沉的说:“不过,有这样一个晚 上,你们不论有多少‘过去’,都已经该谈完了。以后,不要再和他去谈过去!因为,你应 该跟我一起去开创未来,是不是?”
她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眼底浮起了一层迷茫与困惑之色。在他那稳定的语气下,她 顿时间心乱如麻。在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向她呐喊著:不行!膊膊膊膊膊!你应该有勇气 面对真实呵!你在雅叙,已经给了孟樵希望,现在,你竟然又要向友岚投降吗?张开嘴来, 她呐呐的、口齿不清的说:“友岚,我……我想,我……我应该告诉你,我……我觉 得……”她说不下去了。他坚定的望著她。“你觉得什么?”他温和的问,伸手握住了她的 双手。“你觉得冷吗?你的手像冰一样。别怕冷,我会让你不冷。你觉得心神不安吗?你满 脸都是苦恼,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不要心神不安,我会让你安定下来!你觉得矛盾和烦躁 吗?不要!都不要!”他把她拉进了怀里,用胳膊温柔的,却坚定的拥住了她。他的声音柔 柔的,低低的,却具有一股庞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在她耳边清清楚楚的说:“听我说, 宛露!我或者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我或者也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丈夫。但是,我真心要给你 一个安全而温暖的怀抱,要让你远离灾难和烦恼,不管我做到了还是没有做到,你应该了解 我这片心和诚意。宛露,难道我的怀抱还不够安全吗?还不够温暖吗?”
她费力的和眼泪挣扎,她眼前全蒙上了雾气。
“不,不是你的问题!”她凄苦而无助的说:“是我!我不好,我不是个好女孩!” “胡说!”他轻叱著。推开她的身子,他再一次搜视著她的眼睛。“在很多年很多年以 前,”他温柔而从容的说:“你大概只有五岁,是个又顽皮又淘气的小女孩。有一天,我和 兆培还有许许多多大男孩子,一起到碧潭那边的深山里去玩,你吵著闹著要跟我们一起去, 兆培没有办法,只好带著你。结果,我们在山里玩得很疯很野,我们都忘掉了你,等到要回 家的时候,才发现你不见了。天快要黑了,我们遍山遍野的分头找你,叫你的名字,后来, 我在一个放打谷机的草寮里发现了你,你满脸的眼泪,缩在那草堆中,又脏又乱又害怕。我 抱起你来,你用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肩膀中说:友岚,你不要再让我迷路!”
她凝视著他,微微的扬著眉毛。
“有这样一回事吗?”她问:“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是真记不得了?还是不想去记呢?”他深沉的问,诚挚的望著她。“再想想看,有没 有这么一回事?”
她想著。童年!童年是许许多多缤纷的彩色堆积起来的万花筒,每一个变幻的图案里似 乎都有友岚的影子。她深抽了一口气。“是的,”她承认的说。“有这么一回事,这事与今 晚有什么关系呢?”“今晚你一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又在迷路了。”他点了点头, 哑声说:“宛露,我不会再让你迷路了!”他用手轻抚她的面颊。“可是,你要和我合作, 唯一不迷路的办法,是不要去乱跑!宛露,答应我,不再乱跑!那么,你会发现,我的怀抱 仍然是很安全而温暖的!”
她不自觉的用牙齿咬紧了嘴唇,困惑的望著他。好半天,她才一面轻轻的摇著头,一面 喃喃的说:“友岚,你使我自惭形秽!”
“别这么说,”他用手捧住她的头,稳定了她。“如果我不能把你保护得好妹的,是我 的失败!如果我再让你迷路,是我更大的失败!但是,宛露,”他紧盯著她:“你答应我, 不再乱跑,好吗?你答应吗?”
哦!答应吗?答应吗?宛露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而在这堆乱麻般的思绪和近乎疲惫的 神志中,她看到的是友岚那稳重的脸,听到的是他稳重的声音:“别从我怀里溜走!宛露。”他的头俯近了她。“你还是我的,对不对?”他轻轻的拥 住她,轻轻的贴住她的唇,她一凛,本能的往后一缩,就倒在床上了。他低头凝视她,眼底 有一抹受伤的神色。“真这么严重吗?”他问:“我是有毒的吗?宛露?”哦!不!她闭上 了眼睛。友岚,我不要伤害你!我不要#####我绝不要#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 那儿软弱的、无力的、几乎是违心的说著:“没有#友岚,你让我别迷路吧!”
“那么,你答应我不乱跑了?”“是的!”泪水沿著她的眼角滚落。她觉得心已经碎 了。再见!孟樵#永别了!孟樵#原谅我,孟樵#你就当我死了,孟樵#“是的,友岚,” 她闭著眼睛,机械化的,呢喃不断的说:“我答应你,创创创创创应你!”
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从明天起,我开车送你去上班,再开车接你下班!”他平静的说:“我要保护我的珍 宝。”
她不说话,咬紧了牙关,闭紧了眼睛,心里在疯狂的痛楚著,在割裂般的痛楚著。友岚 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研究著她,打量著她,终于命令的说:“睁开眼睛来!宛露!”
她被动的张开眼睛,眼底是一片迷茫与凄楚。他长叹了一声,怜惜的把她拥进了怀里。
“我会信任你!宛露,信任你今晚所答应我的!但是,你也信任我吧,我会给你温暖, 给你安全,也给你幸福!我保证!”于是,从这天起,生活改变了一个方式。友岚每天按时 开车把她送到杂志社门口,眼看她走进杂志社的大门,他才开车离去。黄昏,他再开了车到 杂志社门口来等,直等到她下班,再把她接回去。她一任友岚接接送送,心里有种听天由命 的感觉。就这样吧!永别了,孟樵!她在那椎心的痛楚中,不止在心中喊过一百次,一千 次,一万次……永别了!孟樵!天下有情而不能相聚的人绝不止我们这一对!人生就是如此 的!她在那种“认命”似的情绪里,逐渐去体会出人生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
在下定决心以后,她给孟樵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孟樵:‘我曾经怪过你,恨过你,现在,我不再怪你也不再恨你了,请你也原谅我吧!原谅我给 了你希望,又再给你失望。命运似乎始终在播弄我们,我屈服了,我累了,我承认自己只是 个任性而懦弱的孩子,我无力于和命运挑战,以前,我战败过,现在,我又失败了!
我不想再为自己解释什么,任何解释,都可能造成对你更重的伤害。我只有一句话可 说:人,除了爱情以外,还有道义、责任,与亲情。后者加起来的力量,绝不输于前者。所 以,我选择了后者,原谅我吧!孟樵!因为,我已经原谅你了!别再来找我,孟樵!永别 了,孟樵!我到底只是一片云,转瞬间就飘得无踪无迹!‘ 祝你别再遇到另一片云!宛露“
信寄出去的第三天上午,不过才十点多肿,宛露正在勉强集中自己的脑力,去删改一篇 准备垫版的稿子。忽然间,电话铃响了,杂志社的电话几乎是从早到晚不断的,因而,她并 没有注意。可是,接电话的王小姐叫了她:“段宛露,电话!”她拿起桌上的按键分机。“喂?”她问:“那一位?”
“宛露!”对方只称呼了一声,就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宛露的心脏立即跳到了喉咙 口,她瞪著那电话机,整个人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化石。他那声沉长的叹息撕裂了她的心,更 进一步的在撕碎她的决心与意志。“宛露!”他再叫:“你好狠!你真以为可以和我永别了 吗?”他低档的对著听筒说:“我还没有死!”“孟樵,”她压低声音,颤栗著说:“你— —你怎么说这种话?我现在在上班,你别打扰我吧,好不好?你理智一点行不行?”“理 智!”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著股压抑不住的、强烈的痛楚。“如果我理智,我在国外就 不回来,如果我理智,我早已经忘记了你,如果我理智,我现在就不打电话!如果我理智, 我就不会白天发疯一样在街上乱转,夜里又发疯一样坐在那儿等天亮……不,宛露,我没有 理智,我现在要见你!”“哦,不行,孟樵……”她用手支住额,心慌意乱,而且整个人都 像被火燃烧起来一般,她喘息著,觉得自己简直透不过气来了。她慌乱的对那听筒哀求般的 说:“请你不要再逼我吧,请你让我过一份安静的生活吧……”
“你这样说吗?”他打断了她,声音里带著种近乎绝望的悲切。“如果我不打扰你,你 就真能过一份平安的生活吗?你真能把我从你心里连根拔除吗?那么— ”他吸了口气: “我抱歉我打扰了你!再见!宛露!”
“喂喂!”她急切的低喊,觉得自己所有的意志都崩溃了。“你在什么地方?”“见我 吗?”他渴切的、压抑的低问。
“见你!”她冲口而出,毫无思索的余地。
听筒那边忽然失去了声音,她大急,在这一瞬间,想见他的欲望超过了一切,她急急的 问:“喂喂,孟樵,你在吗?”
“是的。”他闷声说,然后,她听到他在笑,短促的,带著鼻音的笑声;自嘲的,带著 泪音的笑声。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阻塞的:“我有点傻气,我以为我听错了。宛露— ”他 重重的喘了口气:“你请假,我十分钟以后在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