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 1060-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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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因为他会要求女朋友像他的母亲,所以 啊— ”她拉长了声音:“你是个危险份子!”
孟樵笑了。“你的谬论还真不少!别发怪议论了,我家也快到了。你立刻可以看到我母 亲,是不是一位最有涵养,最有深度,而且,是最聪明的女人!”孟家座落在一个巷子里, 是最早期的那种四楼公寓,他们家在第一层,是孟太太多年辛苦,分期付款买来的房子。还 没进门,宛露已经听到一阵熟练而优美的钢琴之声,流泻在空气里,敲碎了这寂静的夜。宛 露的音乐修养不高,除了一些流行歌曲和艺术歌曲之外,她对音乐是很外行的,尤其是什么 钢琴协奏曲、小夜曲、幻想曲……之类,她从来就没有把作者和曲子弄清楚过。只直觉的觉 得,那钢琴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好听。孟樵取出钥匙,开了房门,扬著声音喊了一句:“妈,我们来了!”钢琴声戛然而止,立刻,宛露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宛露几乎觉得 眼睛亮了一下,因为,这女人雍容的气度,高贵的气质,文雅的面貌,都使她大出意料之 外。真没料到孟樵的母亲是这么儒雅而温文的。穿著件蓝色的长袖旗袍,梳著发髻,薄施脂 粉,她淡雅大方,而笑脸迎人。
“哦,这就是宛露了!”她微笑的说,眼光很快的对宛露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我每天 听樵樵谈你,谈得都熟了。快进来吧,等你们吃饭,把菜都等凉了呢!”
“妈,我们走回来的,所以晚了。”孟樵说,推了推宛露,宛露被这一推,才恍悟自己 连人都没叫,红了脸,她慌忙点了个头,喊了声:“孟伯母!”“宛露,”孟太太大方的 叫,把她拉到沙发边来。“让我看看你,真长得不错呢,比我想像的还漂亮!”
“你也比我想像的漂亮!”宛露心中一宽,就口无遮拦了起来,她笑著,天真的说: “我本来不敢来的,孟樵说你很威严,我最怕见威严的人,可是,你并不威严,你很漂亮,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真不相信你能独身二十几年!要是我,寂寞会要我发疯的!”孟太 太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钟。
“宛露,你在当记者吗?”
“我在编辑部,我采访的第一天,就把人给得罪了。只好去编辑部。”“为什么把人得 罪了?”
“因为我不会说假话!”她把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件紧身的T恤。孟太太一瞬也 不瞬的望著她,完全没有忽略她那发育亭匀的身材,和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庞,以及她那 对过分灵活的大眼睛。“我们吃饭吧!”孟太太说。往厨房走去。
宛露仆伏在孟樵手腕上,悄声问:“我需不需要帮你妈妈摆碗筷?”
她问的声音并不低,孟太太回过头来,正一眼看到宛露在对孟樵吐舌头,而孟樵在对她 作鬼脸,她那年轻的面颊,几乎贴在孟樵的肩上。“哦,你不用帮我忙,”她淡档的说: “我猜,你在家里,也是不做家务的。”“你对了!”宛露坦白的说:“我妈宠我宠得无法 无天,什么事都不让我做!有时我也帮她摆碗筷,但是,我总是砸碎盘子,我妈就不要我动 手了。”
孟太太勉强的笑了一下。
“你倒是有福之人,将来不知道谁有造化能娶你,像你这么娇贵,一定样样事情,都不 需要自己动手!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有福气的人别人伺候她,没福气的人就要伺候别人!”
一时间,宛露的脑筋有些迷糊,对于孟太太这几句话,她实在有些抓不著重心,她不知 道孟太太是在称赞她还是在讽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正在困惑之中,孟樵却 跳了起来,有些紧张而不安的说:“妈,我来帮你忙!”“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孟太太把儿子直推到客厅去。“男孩 子下厨房是没出息的事,何况,你还有个娇滴档的客人呢!”孟樵尴薜的退了回来,对宛露 很快的使了一个眼色。宛露不解的用牙齿咬著手指甲,错愕的看著孟樵。孟樵对她再努了努 嘴,她终于意会过来了,站起身子,她跑进了厨房。
“伯母!我来帮你!”她笑著说。
孟太太静静的瞅著她,眼光是凌厉而深刻的。
“你能帮什么忙呢?”她问,声音仍然温温柔柔的。
宛露失措的扎煞著双手。
“我不知道。”她迎视著孟太太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在老师面前等待考试的小学 生,而那老师,却虽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无 力的说。“你可以做什么吗?”孟太太微笑著,笑得却并不很友善。“你可以坐到外面餐桌 上去,等我开饭给你吃。你是富贵命,而我是劳碌命!”“伯母!”宛露的声音微微颤抖 了。“你……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孟太太的微笑更加深了。“你是客人呀!我怎 能让客人动手呢!何况,烧锅煮饭这些事,我已经做惯了。你别待在这儿,当心油烟薰了 你,你还是出去吧!你在家都是娇生惯养的,怎能在我们家受罪呢?”
宛露凝视著孟太太,半晌,她转过身子,走进客厅,抓起椅背上自己那件外套,她往大 门外就直冲出去。孟樵跳了起来,一直追过去,大喊著:“宛露!你干嘛?”宛露回过头来,她眼睛里饱含著泪水。
“我一向是个不太懂事的女孩,也是个粗枝大叶的女孩!”她咬著牙说:“不过我还了 解一件事,当你不受欢拥的时候,你还是早走为妙!”转过身子,她直冲出去了。
“宛露!屯屯屯屯屯!”孟樵大叫著,也要追出去。
“樵樵!”孟太太及时喊了一句,孟樵回过头来,一眼接触到母亲的脸,微蹙著眉头, 一脸的焦灼、困惑、迷茫,与被伤害的痛楚。她委屈的说:“樵樵,我做错了什么?我怎么 得罪她了?我一心一意要讨她的好,她怎么能这样拂袖而去?”
孟樵站在那儿,面对著母亲的泪眼凝注,他完全呆住了。
我是一片云 7从报社下班回来,已经是午夜了。
孟樵疲惫、倦怠、颓丧,而愁苦的回到家里。一整天,他试著和宛露联系,但是,早 上,宛露在上班,电话根本被杂志社回掉了。“段小姐正在忙,没时间听电话!”下午,杂 志社说:“段小姐去排字房了。”黄昏,他干脆闯到杂志社去接她,却发现她提前下班了。 整晚,他在报社写稿,又抽不出时间来,但是,他仍然打了两个电话到她家里,接电话的却 偏偏是那个与他有仇似的哥哥。“我妹妹吗?陪男朋友出去玩了!”陪男朋友出去玩了?能 有什么男朋友呢?当然是那个青梅竹马了。他懊丧的摔掉了电话。整晚的心神恍惚,这算什 么呢?如果是他和她吵了架,她生气还有点道理,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吵架,得罪了她 的,只是自己的母亲!而母亲又做错了什么?母亲已经百般要讨好于她了,不是吗?既没对 她板过脸,也没说一句重话,不许她下厨,总是疼她而不是轻视她呀!她就这样拂袖而去 了,就这样任性的一走了之?她算是什么?母亲的话对了,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孩 子!他耳边又浮起宛露低柔的声音:“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学习被爱,学习爱人,也学习 长大!”唉!宛露!他由心底深处叹息。宛露!如果我能少爱你一点就好了。取出钥匙,他 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走去,他不想吵醒熟睡的母亲。多年以来,母亲总是习惯性的 要一早就爬起来帮他弄早餐,不论他吃与不吃。自从到报社工作之后,他的生活多少有些日 夜颠倒,因为报社上班总在夜里,下班后,有时还要写特稿到黎明。他无法控制自己起床的 时间,但是,母亲是不管的,她总是固执的为他做早餐,有时他一觉到中午,起床后,他会 发现母亲仍然痴痴的坐在早餐桌上等他,一桌子凉了的菜,一屋子枯寂的冷清,和一个坚忍 而慈爱的母亲。这样一位慈母,宛露怎么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毫无礼貌的掉头而去?宛 露,宛露,她是太娇了,太野了,太任性了,太傲慢了,也太没有尊卑长幼之序了。可是, 当初她吸引他的,不也就是她这份半疯半狂半娇半野吗?而现在,她这些吸引他的优点,竟 也会成为破坏他们的缺点吗?
走进客厅,他仍然被这种种问题困扰著,客厅里没有亮灯,他摸到壁上的开关,把灯打 开,猛然间,他吃了一惊,他发现母亲还没有睡,正坐在黑暗的沙发里,蜷缩在那儿,她那 瘦瘦弱弱的身子,似乎不胜寒苦。被灯光闪了眼睛,她扬了扬睫毛,怔怔的望著儿子,唇边 浮起一个软弱而无力的微笑。“妈!”他惊愕的喊:“你怎么不去房间睡觉?”
“我在等你。”孟太太说,坐正了身子,肩上披著的一件毛衣,就滑落了下来,她把毛 衣拉过来,盖在膝上,她的眼光宠爱的、怜惜的,而且是歉然的望著孟樵。“孟樵,你和宛 露讲和了吗?”孟樵在母亲对面坐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燃起一支烟,喷出一口烟雾,他默默 的摇了摇头。
“我至今想不明白,”他闷闷的说:“她到底在生什么气?”
“樵樵,”孟太太深思的望著儿子,她的眼光很温柔,也很清亮。“我想了一整天,为 什么宛露一见到我就生气了,我想,一定我有什么地方不好,总之,樵樵,对这件事情,我 很抱歉。”“妈!”孟樵惊慌失措了。“你怎么这样说呢?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都是宛露不 懂事!”
“不,也不能全怪宛露。”孟太太心平气和的说。“你想,她有她的家庭教育,她是在 父母和哥哥的宠爱下长大的,从小,她一定是被当成个公主一般养大的。咱们家太穷了,樵 樵,从你父亲过世,我只能尽能力撑持这个破家,现在你做事了,我们也可以逐渐好转 了… ”
“妈!”孟樵开始烦躁了起来,重重的喷出一口烟,他不由自主的代宛露辩护。“宛露 绝不是嫌贫爱富的女孩子,她父亲也只是个大学教授,住的房子还是公家配给的。她一点金 钱观念都没有,许多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您别看她二十多了,她孩子气得厉害!她所有 的毛病,只在于不够成熟!”
孟太太凝视著儿子,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是她唯一的男朋友?”
孟樵一怔,在母亲面前,他无法撒谎。他想起那个“青梅竹马”,也想起那可能隐在幕 后的“媒妁之言”。
“不。妈,我想不止我一个!”
“你瞧!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孟太太沉重的说:“你在认真,她在儿戏!” “妈!”孟樵触电般震动了一下。“你不懂,不可能是这样,宛露她… 她… ”他用手抱 住头,说不下去了。在这一刹那间,他觉得母亲的分折可能有道理。
“我并不是说宛露的坏话,”孟太太沉著而恳切的望著儿子。“我只是要提醒你一件 事,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简单,我在女中教了二十年音乐,看女孩子看得太多了。十六七岁的 女孩,已经懂得如何去同时操纵好几个男朋友。这些年来,电视和电影教坏了女孩子。”她 顿了顿,又继续说:“宛露这孩子,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不像外表那么简单。你说她 出身于书香门第,也算是大家闺秀,可是,你觉不觉得,她的举止动作,服装态度,以至于 她的谈吐说话,都太轻浮了?”
“妈!”孟樵一惊,头就从手心里抬了出来。“她不是轻浮,她只是孩子气!她坦白天 真,心无城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得体不得体,她就是这样子的!”
“这只是看你从那一个角度去看,是不是?”孟太太深深的望著儿子。“你说她是轻浮 也可以,你说她是孩子气也可以。不过,樵樵,你是真的在认真吗?”
“妈!”孟樵苦恼的喊了一声,不自觉的再燃上了一支烟,这份椎心的痛楚泄漏了内心 一切的言语,孟太太深深的叹息了。“樵樵,她是个游戏人生的女孩子啊!她不可能对你专 情,也不可能安定,更不可能做个贤妻良母!她生来就是那种满不在乎的个性,你怎能认真 呢?你会为这份感情,付出太大的代价!”是的,孟樵一个劲儿的吞云吐雾,心里却在朦胧 的想著,是的,她不可能安定,不可能做个贤妻良母,她是一片云,她从一开始就说过:她 是一片无拘无束的云!母亲毕竟是母亲,积了多年看人的经验,她对宛露的评价并无大错! 可是……可是……他忽然惊悸的抬起眼睛来,苦恼的、祈求的看著母亲:“妈,别因为她这 次的表现不好,就对她生出了反感!妈,你再给她机会,让她重新开始。你会发现,她也有 许多优点,许多可爱的地方!你会喜欢她的,妈,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问题不是我喜不喜欢她,是不是?”孟太太悲哀的说:“问题是她喜不喜欢我!这是 什么时代了?难道婆婆还有权利选儿媳妇吗?只有儿媳妇有权利选婆婆!你不必费力说服 我,樵樵!”她的眼神更悲哀了,带著份凄苦的、忧伤的、委曲求全的神情,她低档的说: “只要你高兴,只要你活得快乐,假若你非她不可,那么,再带她来,让我向她道歉吧!虽 然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好吗?”她盯著儿子。“我跟她道歉,行吗?”“噢, 妈!”孟樵大叫了一声,冷汗从背脊上冒了出来。他注视著母亲,那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 “妈,请别这样说,千万别这样说!我会把她带来,我会让她向你道歉……”
“你做不到的,樵樵,她骄傲而高贵,”孟太太呻吟似的说:“她根本看不起我!” “如果我做不到!”孟樵被激怒了:“我和她之间也就完了!”于是,这天早晨,孟樵从黎 明起,就死守在宛露的巷子口。七点多钟,宛露出来了,穿著件米色的套头毛衣,咖啡色的 长裤,垂著一肩长发,背著一个牛仔布的手袋,她的样子仍然是潇潇洒洒的。她没有烦恼 吗?她竟然不烦恼吗?在她那无拘无束的心怀里,他到底能占多大的分量?他一下子拦在她 的面前。“宛露!”他叫。她站住了,抬眼看他。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她的眼睛里闪著一抹 倔强。“你要干什么?”她问。
“和你谈一谈。”“我现在要去上班,没时间跟你谈!”她冷冰冰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打电话去请一天假!”
“请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