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的玫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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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然后喵地叫一声,声音温柔。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捧起它,把它抱在怀里。
就这样,一只猫出现在莫飞的身边。他在井边把那只猫冲洗干净,看到它长着一身发白的绒毛,两只圆眼转动,冲他喵喵地叫,他觉得它好可爱。那时他抬起头,看见江雪站在走廊上望着他和小猫,窗前那盆玫瑰花开得火红,点缀在她背后。那一刻他决定把小猫叫做波伏娃,因为他想到崔盈以前说如果有一天养只猫就叫做波伏娃;
他抬起头,冲江雪笑了笑,她报以一笑。他觉得她笑得很美,陶醉于她的微笑中。直到波伏娃在他手上喵喵地叫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抱着小猫走回房间。
阳光从百叶窗散了进来,在天花板映射成一行行黑白相间的条纹,百叶窗的褶片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从窗口望去,能看到天一广场高高耸立的梦之丸广告牌,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影子。那句广告词在夜晚不断地变幻颜色,诱惑大众。他盯着广告牌,想起最近午夜他喜欢吃食《莫扎特的玫瑰》,似乎陷在某种絮语中,梦之丸,好比情人的吻,消散在某个暗夜。
此刻他抬起头,看见床头上的弹弓,木制的弹弓,是童年时玩耍,王中维送给他的,他一直收藏着。他想起少年直至高中,他和王中维是那样要好,那时候他们一起去飙车、打架、赌博、玩电子游戏机……相反,自从他父亲和王中维母亲的恋情暴光,自从他们读了不同的大学,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拿起那个弹弓,把一粒玻璃球当作弹头,扯长橡筋,哧的一下,玻璃球射在墙壁上。这只弹弓做得相当有杀伤力,他佩服王中维的制作能力。他甚至这样想,他从小就懂得暴力。
在灯光照耀下,弹弓亮在那里。莫飞仿佛看到王中维发呆的眼睛,越来越无神的眼睛,拿着他母亲那副手镯。莫飞知道,王中维一直收藏他母亲临死时拿着的手镯。据说手镯是莫飞他父亲送的。
有时候莫飞想王中维就像一个黑色的玻璃球。莫飞收藏了一大瓶的玻璃球,有时候会把它们倒在床上,看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球,他觉得生活破碎了,变成一个个玻璃球。
波伏娃(2)
在夜晚没吃梦之丸时候,他喜欢站在窗口,看着街道。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能看到白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那是波伏娃奔跑的样子。最近波伏娃经常窜到街上,有时深夜才从窗子跳回出租屋。有时波伏娃凶恶得很,跳到街道上,和邻居的猫厮打。莫飞喜欢波伏娃这股凶狠劲头。当然,有时候波伏娃很温柔,站在他脚跟下,用舌头舔着他。他买了一支花露水,喜欢喷洒香水在波伏娃的身上。波伏娃似乎乐于接受香水,经常在街道上窜来窜去,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身子散发芳香。
当然,他能看到造梦古堡灯火明亮地矗立在夜色中,像一个阴险的巨人。有时他想梦境的世界和现实的生活同样充满幻觉。环顾四周,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梦境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梦境就是现实。
他在日记里是这样描述的:
×月×日。也许死是平静的,而活着的人充满幻想。现在我能觉察到我对江雪的想法。当你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象力往往异常丰富。在那里,在走廊的尽头,热量又一次侵入我的骨头。我喜欢盯着她的窗口,想象她在干什么。她的窗台放了一盆玫瑰花——好几朵花,开得异常红,一片红光罩着你的视野——想象她像玫瑰花一样开放,还有裸露……我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沉下一颗心,我感受寂静。在静寂中,我能听到她走路的声音,就像听到我的心跳一样。或者,我跟在她身后,我的心跳声响亮整个大屋。
×月×日。我的幻想,就像一只蚂蚁,爬在她的指尖上,转来转去。这好比,偏院那盏昏暗的路灯,仿佛一个假象存在。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房间做着面膜,白惨惨的脸,吓了我一跳。那时我想,涂着白色面膜的她,像一个女鬼。即使她是一个女鬼,我愿意陪伴她。有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她在旋转,我整个人仿佛飘浮在空中。我察觉到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有沉默。我们保持陌生的距离,即使碰上了,也是点头微笑,擦身而过。那时我想起王中维说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意味着复杂。然后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天井的芒果树,想象江雪和崔盈就像青色的芒果一样,悬挂在那里,构成了我的生活。现在我对江雪产生的幻想,就像被树叶掩映的芒果闪着绿光。甚至对江雪的幻想,会使我忘记崔盈。
×月×日。今天我发现第六颗《莫扎特的玫瑰》被波伏娃吃掉了。那时波伏娃躺在地上,呼呼地睡了。那颗药丸我放在书桌上,然而波伏娃跳了上去,吞食了。我想此刻波伏娃是不是在做梦,也许它梦见了《莫扎特的玫瑰》。一只小猫会做梦吗?我笑了笑,看着窗外,看到紫荆树的叶子茂密。这阵子波伏娃常常跑到江雪的房间。江雪宠爱波伏娃,让它随意进出。我羡慕波伏娃能随意进入江雪的房间。有时候我看见江雪露出微笑,把波伏娃搂在怀里,逗弄它,甚至亲吻它的额头。
狼人(1)
他久久地站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看着一种惊悚的到来。现在这个梦境落在他的身上,他成为一个狼人。
莫飞没有想到他会变成一个狼人。
他记得那个晚上,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双眼消失了,眼睛变成绿色的。现在他长出了狼毛,牙齿变成了狼牙,整个头部成了狼的形状。我是一个披着狼毛的人?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狼?他久久地站立,盯着镜子里的他,仿佛看着一种惊悚的到来。
他意识到他成了一个狼人。
他无法按捺这种想法,他实在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当他变成一个狼人时,世界开始有些混沌,他不知道置身梦境或现实,还是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他看着手臂长出毛绒绒的狼毛,抚摸灰黄色的狼毛,有一种光滑的感觉。夜风吹过,窗帘轻轻晃动。他听到一种声音在他内心叩响:难道我着魔了?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墙上那幅油画《背向世界的爱情》。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目光放在墙上挂着的两个面具,一个是狼头的面具,一个是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现在我好像戴上了狼头的面具?他笑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到镜子上。从镜子中,凝视着绿色的眼睛,他感到那种惊悚渐渐消失。他安静下来。
然后,他试着跑动起来,爪子落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响声,有那么几次他嗥叫起来,那种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他的心灵,如果更用力地吼叫,他感到胸腔在颤动。他注意到自己有一个情不自禁的动作,当他嗥叫的时候,把头朝上一扬,咧开嘴巴,发出声音……
当然,那个晚上他不敢过分吼叫,担心惊醒睡着的邻居。从镜子凝视着自己,他感动空气低沉,看到那些獠牙白得发亮,他控制不住地抚摸着那些獠牙。
一个野兽的形象,他盯着镜子,逮到一种野蛮的力量感。天花板白色的日照灯亮得有些耀眼,光线带有几分透明。空气浮着寂静,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他想此刻自己安静得接近冥想。他突然想到他的弹跳力,科幻电影中的狼人弹跳力很厉害,甚至能穿梭太空。如果是这样,他可以一下子跳到冥王星。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然后,他吁了一口气,看到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于是打开房门,走到走廓里。
夜色很美,他能嗅到风中飘来花香和树叶的气息,嗅觉异常灵敏。
他站在走廊的黑暗当中,看到江雪的房间还亮着灯。
江雪在干什么呢?他突然想无声无息地接近她,就像安静地接近冥想。江雪就像一个冥想,让他融入幻象的世界。他感到血液有种冲动,想走进去看看江雪。当然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他是一个狼人。他的形象发生了变化,他成了一个狼人!他想他的狼人形象会吓坏江雪。他冷静下来,看着芒果树在昏黑中晃动。看着夜色,他看到月亮躲在云层里,久久没有出来。他想如果是月圆之日,他会躁动起来吗?后来,回到了房间,他甚至想到搬离这个出租屋,因为在这人群密集的房子,他这只狼人容易被人发现。
他再次凝视镜子。镜子是形象的再现和消失。镜子是自恋。他有时会浮现这种想法。他想象自己有一天可能暴死街头,或者死在警察的乱枪之下。然后他坐了下来,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变成一个狼人,会不会与梦之丸有关系呢?要知道,王中维是他的朋友,会把他变成一个狼人吗?狼人,似乎是某部好莱坞电影的产物。狼人是传说中的梦境的产物。现在这个梦境落在他的身上,他成为一个狼人。
什么都有可能,他屏住呼吸,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阳光卫视正在播放《动物世界》,一个讲述狼的演变史的节目。他坐在床上,抚摸着身上的狼毛,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出外走动,能获得什么乐趣呢?他越来越喜欢乐趣这个词。在外面,能获得什么乐趣?他又一次浮现这个想法。他早就把绿色的窗帘拉了下来,关掉了日照灯,按亮台灯,并调到最暗的光亮。环视一下屋子,他才发现波伏娃还在外面玩耍,然后听到外面传来猫叫的声音。波伏娃喜欢在这个时候和邻居的猫儿玩耍。
这时候,莫飞听到一阵声响出现在窗子上,原来是波伏娃从外面回来了,它从窗帘下钻了进来。波伏娃一动不动地看着变成狼人的莫飞,似乎一下子被镇住了。
莫飞冲波伏娃笑了笑,他说:“你不认识我吗?”
莫飞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混浊。这时波伏娃说:
“你是莫飞?”
莫飞没有想到变成狼人之后,居然能听懂波伏娃的语言。禁不住吃了一惊,然后说:
“波伏娃,我是莫飞,我变成了狼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波伏娃说:“我一直都能听懂你的话,只是你们人类听不懂我的语言。哦,现在你不是人了。”
狼人(2)
波伏娃露出一个笑容,似乎不怕他了。
莫飞冲波伏娃笑了笑,说:“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波伏娃说:“我觉得你有型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莫飞想不到波伏娃会这么说,他说:“我不知道啊。”
波伏娃说:“会不会和你吃梦之丸有关系,我见你这些天晚上都吃它。”
“梦之丸?”莫飞摸了一下头,这才意识到,他变成一个狼人,是吃了第八颗梦之丸后发生的变异现象。
然后他说:“可是不少人吃梦之丸,不见得都变成狼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波伏娃说:“你不是在做梦啊,这是现实世界。”
早上六点醒来的时候,莫飞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记得昨夜吃梦之丸的时候,他是躺在床上。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然后他想到,昨晚我变成狼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里?
这时他看到波伏娃躺在沙发上,瞪着眼看着他。它喵地发出一声叫唤。他想到变成狼人时,能听懂波伏娃的声音。他盯着波伏娃,觉得它像一个精灵。莫飞想起《莫扎特的玫瑰》的情节,似乎第八集的情节和以往的情节没有关联,记得上一集是讲述他来到了造梦工厂寻找莫扎特的玫瑰,遇到造梦工厂的总管黑骷髅,和他发生了一场打斗。令他奇怪的是,在梦中自己懂得空手道,和黑骷髅大打出手,好一阵子,黑骷髅把他打倒在地,告诉他,要想拿到莫扎特的玫瑰,除非变成一个狼人……在第八集里,他变成了狼人,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故事情节,他只记得昨晚变成了狼人,和波伏娃说过话。后来做了什么,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于是他站起来,拿着那盒《莫扎特的玫瑰》,看上面的说明书,其中第五条是这样:如果你醒了之后,发现自己丧失了梦中情节的记忆,这是正常的,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对梦中记忆的强弱不一样。
于是他想吃《莫扎特的玫瑰》第九集,想知道梦中的情节是怎样。他捏着第九集的梦之丸,俨然捏着某个神秘的诱惑,内心强烈地涌现出一种吞食梦之丸的欲望。
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是王中维打来的:
“你小子在干什么?”
莫飞说:“我正准备吃《莫扎特的玫瑰》第九集。我在第八集变成了一个狼人,情节是这样的吗?”
“变成狼人?你在说什么?”
“难道《莫扎特的玫瑰》没有狼人?我变成狼人不是情节吗?”
“没有狼人的情节。怎么一回事?”
“在梦中,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狼人,可是我好像感觉不到故事的发展。而且我还和我的猫说话了。我的猫你应该不认识,它怎么会出现在梦境中呢?”
“我想告诉你,我给你的《莫扎特的玫瑰》出错了,在第八集之后故事情节是空的,可能药方配置弄错了,所以第八集之后没有情节效果。”
“可是我变成了一个狼人,难道我发梦了?”
“这个我不清楚。我想告诉你,你以后可以不吃《莫扎特的玫瑰》。”
“可是我现在有吃梦之丸的冲动。”
“你可以继续吃,梦丸不会损害身体,还能增加营养,当然你不能再享受那个梦故事。”
“我会上瘾吗?”
“实话告诉你吧,有些人吃梦之丸,会上瘾,有的不会。你是在零点时分吞下第一集梦之丸吗?”
“是的,我是在七天前零点吞下第一颗梦之丸,当时不到半个小时惊醒了,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又吞下了第二集,以后是每天零点吞下一集。”
“你不妨看一下明天零点时有什么感受,如果你有强烈的冲动,证明你上瘾了,我们称之为梦瘾。一般来说,梦瘾是二十四小时之后发作。”
“如果我上瘾了,要天天吃梦之丸?”
“如果你的梦瘾发作了,能抗拒一个小时,梦瘾会自动消失。梦之丸和毒品是有区别的,梦瘾是短暂可以抗拒的。另外,等吃完这盒梦之丸,你的梦瘾会自动消除。”
此刻莫飞凝视那颗梦之丸,感觉到体内涌现的吞食欲望缓冲了,于是他把它放回盒子里。他想不到王中维在《莫扎特的玫瑰》里出了差错。事实上他想知道那个叫无限的女人到底长得怎样。当然,想到自己会上瘾,他觉得有些惊奇。难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