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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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叫司机,这么晚了司机早就准备睡了,伊贺颜离学校也不远,他就这么一路跑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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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电话铃停止了之后大概半个小时,宿舍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雪言全身僵直,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或许我应该从这里跳下去。她看着窗口,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前的痛苦。
“咚咚咚!”
雪言闭上眼睛,她的的确确不会呼吸了。
“雪言!你在里面吗?开门啊!你在吗?”门外传来的是真秀的声音,令人舒服的声音,令人安稳的声音,“你在里面吗?”
真秀!
雪言突然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真秀!为什么忘了,还有真秀?
“雪言!”
“砰”的一声,真秀撞开门进来了,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球衣,但是却在门口擦上了好几道铁锈和灰尘的痕迹。
一撞开门,真秀看见雪言一动不动蜷缩在被子里,一时间安静,过了一会儿,雪言才听见他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在的——吓死我了。”说着,他关上了门,“呀”的一声,靠在了门背后。
“为什么不接电话?”真秀的声音混杂着喘息的声音,他好像跑了很远的样子。
雪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极细极细地说:“我不知道你会打来。”
她居然连电话给不敢接,连门也不敢开。白天的时候,她还敢冷冰冰地说她不怕。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到天亮?真秀陡然间一股怒气冲上来,“你——你气死我了!”他走过来,一把把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说?我给了你电话,为什么不打?为什么要假装坚强?我说了你不是坚强的女生,像个兔子一样躲在被窝里很有趣吗?”
“我不敢打电话。”雪言仍然细细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真秀呆了一呆,忍不住咒骂一声,“你这傻瓜!”他拉起被子拥住全身冰冷的雪言,“那是骗人的!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们就会考虑利用你来影响我了,让他们发现了你和我在一起,惟一的办法,只有让他们也发现我已经不要你了,懂不懂?我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告诉你的话,戏就不真了,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明白呢?”
雪言可怜兮兮地强笑了一下,“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啁。”
“不明白的话,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我在电话机旁等了三个小时!你这混蛋,我打了电话过来,你又不接,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掉了!”真秀生气的样子很孩子气,雪言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温暖,慢慢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真秀。
“干什么?”真秀的情绪很激动,脸颊绯红,呼吸也很不稳定。
“你在发烧。”雪言呆呆地说,她是无意识的,说完了才有一点点清醒过来,“你感冒了。”
真秀本来是很生气的,被她这样一说,却发作不起来,喘了几口气,他一路从家里跑了过来,跑了快半个小时路,然后进校园,上三楼一气呵成,一点也没有感觉累。现在被雪言呆呆地说了一句“你在发烧”,却突然感到一阵昏眩。
一阵反胃的感觉,是刚才跑得太急了,他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这么大半夜冲了出来的,毕竟对于真秀来说,长跑已经是不被允许的了。
雪言也看见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灰白,不知不觉爬起身,拉起被子盖在真秀身上,“你怎么了,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开门的,我以后一定接,什么电话都接!对不起,你别生气。”她看着真秀余怒未消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许了一大堆承诺,只要他不要气得脸色发白,那就什么都可以。
真秀推开被子,他要站起来休息一下,贫血让他头昏,剧烈的运动让他反胃,站起来,他转过身,弯下腰来捂住嘴,好难受……
雪言大吃一惊,“真秀!”她立刻从被窝里跳了起来,扶住真秀,“你怎么了?”
真秀捂住嘴摇了摇头,他好想吐,忍耐了一阵,真秀抑制住了那一阵恶心呕吐的反应,那只是运动过度的正常反应,“我没事,可能有点运动过度,我是跑过来的。”
“你干什么三更半夜跑这么远路?”雪言埋怨,倒了一杯水给真秀,“喝一口。”
真秀接过来喝了一口,但是有东西让他喝下去,反而刺激了他未稳定的肠胃,喝了一口之后,他苍白着脸冲进洗漱室,真的吐了。他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雪言被他吓得脸色比他还难看,“真秀。”她抚着他的背,轻轻拍着他,“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你怎么会跑成这样?如果我已经死掉了,你跑过来,又有什么用?”
真秀嘴角掠起一抹古怪的苦笑,信誓旦旦说不谈感情的,结果却弄成了这样。呕吐之后,他打起精神把洗漱室洗干净,然后才出来。那是他良好的家教告诉他,就算在非常狼狈的情况下,也不要让自己更加狼狈。
雪言递了一杯热水给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怕他一喝下去,和刚才一样立刻吐了出来。幸好真秀这一次喝了下去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看起来好得多了。“你才吓死我了,半夜三更,跑过来敲门,还弄成这样。”
真秀长吁一口气,“对不起。”他把一只手压在额头上,“我有点发烧。”他就解释了这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有点沙哑着声音,“可以等明天我头脑清醒一点再向你道歉吗?我好困了。”
精疲力竭之后总是让人特别疲倦的,只不过他怎么可以在女生宿舍里睡着?雪言呆了一呆,要叫他回去吗?他是跑过来的,难道要他再跑回去吗?跑这么一次,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怎么能要他再跑一次?真秀只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忘记了深夜跑出来了?为什么要骗我说不会喜欢人呢?你明明是在乎我的,不管在乎的理由是什么,你今天晚上来,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雪言看着靠着床沿睡着的真秀,他的脸颊因为发烧而红晕,躺在这里睡,明天早上起来会更不舒服吧?她费力地把他拉上床,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脱下他的球鞋,想了想,从柜子里再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压在被子上。他发烧了,需要出汗,出汗了,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而她,就这样坐着,看着,支着额,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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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言!帛叔说真秀昨天晚上跑出去就不见了……”一大早,藏血推开雪言的宿舍,叫道,突然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瞪大了眼睛。
只见真秀脸色正常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很沉,雪言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看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听到开门声,雪言才转过头来,还疑惑地眨眨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幅画面,像已经结婚七八十年的老头和老太!
藏血松了一口气,他会被真秀这个家伙气死吓死!“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突然跑到你这里睡觉来了?吓得帛叔一个晚上没睡。”
“他担心我。”雪言简单地回答。
藏血的脸色有点交,真秀看来是陷得很深,不能回头了。居然从家里跑到学校来看雪言。“你一定做了什么事让他紧张极了。”藏血瞪了雪言一眼,“否则真秀不会这样的。”
“他发烧了,有点神志不清,不过现在烧已经退了。”雪言对藏血没有敌意,但是自从知道他和真秀在一起,醋意总是有的。
“退烧了?”藏血明显是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那就好。”走过来摸摸真秀的额头,自言自语:“你命大,这一次感冒看来是真的没事了,阿弥陀佛。”
雪言对他的动作表示反感。她直截了当地说:“你让开。我要看真秀。”
这时真秀微微睁开了眼睛,他仍然显得有点累,但状态已经比昨天晚上好多了,“藏血?我……”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居然忘了?雪言凝视着他,他是因为发了高烧才会跑到这里来吗?
“你发高烧。”藏血用最简单的词汇告诉他,“神志不清,跑到这里来睡了一觉。”
真秀皱着眉头,一时显得思维很紊乱,摇摇头,“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怎幺知道?”藏血皱眉。
“你跑来这里睡了一觉,真的什么事都汉有,不过是发了高烧而已。”雪言坐在椅子上,突然冷冷一笑,“你什么时候才起来?你躺在床上,我就没得睡,现在你醒了,可以起来了吗?”
真秀从床上起来,他真的不太记得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些幻觉和记忆混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过了一阵子,真秀把手插进口袋里,回过头来,对着雪言笑了笑,“对不起。”
他还是道歉了。雪言转过头去,冷冷地说:“无所谓。”
“你的感冒还没全好,回去休息吧,帛叔快找你找疯了。”藏血耸耸肩,发辫在背后摇晃。
真秀点了点头,和藏血往外走去,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雪言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他忘了昨天为什么会来?忘了他昨天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雪言冷冷地自嘲,真秀的感情,难道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错误地花费在我身上吗?我是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的人,我只会给真秀制造更多的混乱,也是因为我,真秀才会遇到危险,才会感冒,才会发高烧。
她把危险嫁接到了真秀身上,那样是不对的,凭什么真秀要保护她?要为了她而冒生命危险?凭什么?凭她是那样的一只烤鸡吗?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决定走?
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段快乐的时间?短短的,一段就好,我一定会走的,在阿剃德伤害真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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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标准的好学生。”站在那边屋顶的一个人用狙击枪的望远镜看着,“伊贺颜真秀,日之藏血。”
“来一枪如何?”背后有个人嘿嘿地笑。
“不,等我打个电话告诉那小子。”背后的人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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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机忘在雪言那里了。”真秀走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我想打个电话告诉帛叔我没事。”
“你先打吧,我想雪言会带来给你的。”藏血摸出手机递给他。
“不,她最近还是不要和我在一起了,万一再被人撞见对她太危险,那部机子放在她那里也好,我有事的时候就可以打给她。”真秀拿起了手机开始拨号,一面微笑,“换了你是阿刹德,抓不到帛叔,你会怎么样?”
藏血眼里掠过一丝微笑,金边眼镜在闻光下闪光,他的发辫在阳光下像笼着一层金丝,“我会放炸药。”
真秀笑了,把一只手插到口袋里,转过去那边,“喂,帛叔吗?我是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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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雪言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她猛然回头看着床铺,被子里有个东西在响,是真秀的手机。
接不接?
雪言默默拿起手机,按了接听的键。
她等着真秀先开口。
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伊贺颜真秀吗?”
雪言握着手机的手突然间苍白僵直。
“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你私藏了那个丫头,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你不把那丫头送到教务区东华门,我们就炸伊贺颜大学的一栋大楼。”说话的人似乎很兴奋,嘿嘿笑了两声,“隔半个小时不送过来,我们就再炸一栋,一直到伊贺颜大学四十八栋大楼全部炸完为止,啊,对了你还可以多延长几个小时,因为我们会从真秀少爷您的家开始炸起,记住了,今天晚上八点,要准时哦。”
“嘀”的一声,那边收线了。
雪言僵硬的手捏着手机,久久都没有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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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叔你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没事的,就这样了。”真秀收了线。
“帛叔怎么说?”藏血看着真秀的眼神,微微一笑。
“啊,帛叔说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真秀插着口袋径直往前走,“跟我去事务处,我会让你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炸药?”藏血似笑非笑,长长的辫子在风里飘,他跟了上去。
“也许。”真秀背对着藏血,悠闲而且舒适地吐出一口气,“到时候看到了就知道。”
那边遥远的天台上的人也收了线,“小子不出声的,想必吓坏了。”
“看脸色还很镇定的,老大说这小子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可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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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楼?雪言默默地放下真秀的手机,小心地把它放好。她拿了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宿舍,把一切的东西都放好,放回原样,就像她还没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放好淡绿色的窗帘,拉下遮光板。雪言竖起镜子,第一次面对镜子,要好好地打扮一下自己。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漠然而幽异的光,像一种躲在黑暗里的幽灵。这样的雪言,真秀不会喜欢,变漂亮一点好不好?可是就算是变漂亮了,真秀也不会看见的。今天晚上八点,要准时哦。她会记得,不会让真秀危险,只不过,她许了愿说,想要一段快乐的时光,天使也许睡着了,没有听见。
就这样离开吧,纠缠着真秀,要求他的保护,是很过分的是不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情,只是我的。虽然很害怕,但是我可以保护自己,真秀你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你气得脸色发白,我会乖乖地安静地离开,不会害怕的。是为了真秀离开,我不怕的,真的。
雪言用梳子轻轻梳了梳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时钟,早上八点十七分,还有半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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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是伊贺颜大学范围内的红外监控系统,这是温度图。”真秀和藏血在教务区的事务处看真秀那台控制全校的电脑,“颜色越白的地方,表示温度越高。还有这个,这个是硫化物的操测图,这张是硝烟反应的预测图,第四张是间接脉冲的反馈图。”真秀一边说,一边把那四张图叠在一起,“你看到了吗?有重合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