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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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叫你别提她!你聋了吗?”他激动地吼叫着。
我这才意识到他很不对劲了。他和欧阳梦寒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见过安史乱有过如此糟糕的心情!他一直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可是今天他不了!
他吸起了烟,室内沉寂得窒闷。过了好久,他才幽幽地开口:
“若隐,我现在才算看透了爱情,准确地说,是看懂了大学校园里所谓的爱情!也许说出来你会觉得很可笑,其实我一直在幻想将来有一天能够和她结婚生子。我觉得我和她的感情是很牢固的,什么都无法摧垮……可是,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现在交女朋友就等于在为别人养老婆!”
这是安史乱说的话吗?他为什么突然有那么一大堆的感慨?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
“她和别人好了吗?”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再次大起声来激动地大喊大叫。
他在蓝灰的烟雾后点了点头:“我嘲笑自己。”说完后,发出一串压抑的苦笑。
“别这样!”我柔声安慰着,不得不用轻松的语调和他说话,“别因为感情的事而烦恼,多不值得,是不是?天下美女多多少,还怕你这个帅哥会找不到女朋友?”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话而舒展眉头,而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女人……哼!”他的嘴角再度浮起一个自嘲的笑。
“好好睡上一觉吧,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我又一次将《飘》中的这句经典之话搬出来了,说,“我今天,也在这里睡了……”
“你同寝室的人都回去了吗?”安史乱低声问着。
“还有一个人。”我说,“不过没事……我,今晚就想在这里睡了,难道你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只是……你和那个人闹矛盾了吗?”
“没有。”我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红,掩饰着说。
“去喝酒,怎样?”安史乱建议着说,未待我回复,就站起身来,拿了外套准备去了。
“哦,不了。我们还是好好坐在这里聊聊吧!”我推托着。
“……”安史乱看了看,又一次微笑着用老一套刺激我,“你真不是男人!”
但我最终点了点头,也许是“不是男人”这四个字起了效果,或者是出于另外的原因。我们进了学校附近的那家小酒吧,酒吧内为了制造气氛,照例只亮着微黄或者微红的灯光。在这种光照条件,几乎无法看清两米之外的人。我们要了五瓶啤酒大喝特喝。很明显的,安史乱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只字不发,直起脖子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安史乱!”我大吼了一声,说,“你就那么点出息吗?为了一个女孩子至于这样吗?”我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质问,却又包含着安慰。
他在我这声喊里骤然放下了酒杯,好像清醒了许多,似乎挨了重重的一棒,顿时颓废下去,垂着头,他简直像是一只连连打了好几场败仗的斗鸡。
“是的,若隐,你说对了,我确实无法放下她!你知道吗?当初韩菲拒绝我的时候,我心里难受三两天就没事了,可是这次,会是一道伤痕,即使愈合,也会出现一条疤的。我忘不了欧阳梦寒!”他抬起头来,伸出手拉住我,说着。我可以感觉到他眼里有种光亮的液体快要往下掉,但他努力地忍住了。
忘不了?我记得所有的失恋者都是如此说的,可是最终真正忘不了的又能有几个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安史乱确实受了打击,因为我头一次看到他那么狼狈,那么颓废,那么伤心!而我也一直以为安史乱和欧阳梦寒是真心相爱的,不会轻易说分手就分手的,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你确定,她和别的男生好了吗?”我还是问得很小心。
“是的,我亲眼看到的,她接受了他的玫瑰,还接受了他的吻……而且还是她提出要分手的。”安史乱手指插在浓浓的乱发之中,无法自释地说着。
“你没有看错?”
“我也希望是我自己看错了!但这是事实。分手那天我并没有追问她,她就坦白了和那个男生的关系。”他的声音轻得像来自于森林深处鸟儿的低语,话里又夹杂着叹息,“他们很早就喜欢上了,我甚至怀疑那个打掉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我的!”
“你别胡乱说!那只是你的怀疑,而不是事实!”
“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计较。可是,我还曾奢望和欧阳梦寒重归于好,我不在乎她还曾经还喜欢过另外一个男生!这是不可能,我知道的。我在做梦,我想。”
“感情的事单靠一个人的努力和挽救是无济于事的,是不是?”我走到他面前,安慰着说,“来,喝了这杯吧,祝你早日找到真爱,找到一个能够和你终身厮守的好女孩!”
他拿起酒杯在我的酒杯上重重地碰了一下后,对着口直灌一气,差点呛住了他。
“若隐,情况很糟糕,我认定她就是我的真爱了!”
“别那么早下结论。”我耸了耸肩,说,“我记得你曾经也说过,你认定韩菲为真爱了,是吧?什么都会变化的,何况变化最莫测的就恐怕就是人的思想和情感了吧!”
安史乱笑了,脸微红着,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我的话。
正当我还想开口说一大通安慰的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噼里啪啦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我和安史乱不约而同地回头,我们看见有人在打架,好像还打得很凶,旁边嗡嗡地已经扎满了劝架的人。
我们不敢向前,只知道几分钟之后,其中有一个人被打倒了。但另外一个人还不罢休,踢上几脚后,才得意洋洋地准备走开。走出几步后,又仿佛还不解恨回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嘴上不屑地骂着:“小子,真不长眼睛,跟我发脾气!真是活腻了!”
看热闹的或是劝架的人都纷纷离开了,被打的人从地上起来,有血从鼻孔和嘴角流出来。但他并没有去抹,而是像说梦话般地骂着。我想他是喝醉了。
当那个人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脚步歪歪斜斜的,有种摇摇欲坠的可怕感觉。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差点惊跳起来,是黎天然!昏暗灯光下的他狼狈极了,甚至可怜极了!我拉了他一把,他几乎一下子跌倒在我的身上,我慌忙扶住了他。他眯起眼睛,醉眼朦胧地望着我,像从来没看见过我似的,大着舌头冲我说: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他说得有些口齿不清,口气里喷出难闻且浑浊的酒气。
“天然,你喝醉了呢!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我带了点善意的命令说。
他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已经凸现出来,靠近我的脸说:“我醉了?哈,真是无稽之谈!我没呢,我根本就没有醉!”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酒嗝,看来他喝了不少。他为什么要喝酒呢?是我那声骂的缘故吗?我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思想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我的口中出来“变态”这个极为不雅的词来!黎天然一直都在帮助我,所有的事都多多少少让着我,为我着想,又那么支持我写作,可是我居然这样骂他了!我真该死!我在心底自责着。
他的嘴里还嗡嗡出声地说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突然他一张嘴,将晚饭和酒水都吐了出来,弄得我满身都是,而我并没有在意,像哄一个小孩子般拍着他的后背。
安史乱虽然喝了好几大杯,但他并没有醉倒,他用餐巾纸细心地擦着我的衣服。
我和安史乱将他弄回了宿舍,让他在床上躺下后,我要安史乱先回他自己寝室了。
“你晚上还来我的寝室睡吗?”安史乱打开门后回过头来问。
“哦,不了。我得照顾他呢!”我不放心地望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黎天然,说。他已经阖了眼,嘴里却又模模糊糊地说个不停。
安史乱点了点头,说:“好吧!明天我们一起走。”
“好的。”我应着,“我要问一句,你心情好一些些了吗?”
他迟疑了好几秒钟之后再度点了点头。
我合上了门,寝室里只有黎天然的鼾声和梦呓声,他时不时地翻动着身子,像一个嗜睡的孩子。我用热毛巾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倚在床边安静地望着他。
“唉——”这声叹息分明是我自己的,可是,我却觉得很陌生。可是我为什么而叹息?为我,还是为他?或是其他别的原因……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昏黄的灯光也依然亮着,幽幽的像夏夜的萤火虫。
我站久了,便在他的床沿坐下。他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喊着我的名字。这倒又使得我面红耳赤了。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他抓住了我的手,有意识的或是无意识的。我将手从他的掌握里抽出来,起身绞了一块毛巾为他擦抹汗水。
他的嘴唇上下微动了几下,又安静了下来。
我在自己的床位上躺下,关了灯,眼睛却望着窗外纷乱的雨。
第十七章 恃:渎职的南回归线(1)
锦缠道
夜下南归,
踏碎月儿一半。
欲相欢,
一声哀叹,
道出那段牵肠怨。
是否无情,
回首时时看!
问曾经廿十,
院空人散?
语一出,
换来心乱。
醉流光,
到处辛酸泪。
几年情意,
水逝青山远。
我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住了。虽然没有阳光,但从窗口进来的白光照样刺眼。黎天然还熟睡在床上,没有要马上醒来的迹象。他的那床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而他蜷缩着已经不胜其寒了。我将被子重新盖在了他身上,他微动了动。
一个小时之后,黎天然还没有醒来。而安史乱已经来叫我了。我们买的是一个半小时后的火车票,我来不及和黎天然打声招呼就离开了,我给他留了一张简单的条子。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了。我是一个想家的人,每每有空闲,就会去想。这种思念像盘绕在古树上粗壮且柔韧的青藤,缠得紧,绕得长,藤儿朝朝暮暮地贴在树身上。我想着妈,想着姐姐和若现,想着屋片的那片芦苇塘。
安史乱说欧阳梦寒是乘凌晨的火车回去的。看来,他们是没有再次和好的可能了,我想。火车上,我和安史乱都保持着沉默。沉默容易导致疲倦。我微起了眼睛,让倦怠的神经沉湎在五彩缤纷的设想中去。
但是,我突然对这种美好的想象产生了过敏,甚至有些讨厌了。哈,梦想,这是一个多么不现实的词!我开始旁若无人地继续着长篇小说。我说过,我写小说,只是想把燃烧的记忆通过笔尖流泻到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小说应该快接近尾声了,但也许永远也写不完,因为生命在继续,生活也还在继续……我曾经答应过李朦,要给她我的小说的,只是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但愿有吧!我还想和她好好谈谈文学呢!
火车经过长江的时候,车厢内又是一片骚动。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好好看长江,这次我看得目不转睛。意外的是,这次看见长江我并没有和“父亲”这两个字联系起来。我旁边的一个胖女孩激动地大叫着,好像是头一次来到地球上似的。
安史乱很安静地看着一本体育杂志,几乎没有表情,一副与世无争的神佛模样。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此时在翻滚着怎样的浪潮,或是在想着什么,又有谁知道呢?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让人觉得他仅仅是在看杂志,可那杂志半天都没有翻动,甚至连他的眼神都是呆滞的,无光的!
“嗨,帅哥!能看看你的杂志吗?”我旁边的那个胖女孩朝安史乱喊着。
安史乱并没有因为“帅哥”两字而自恋发笑,依旧没有表情,不说一句话将杂志递给了那女孩。那女孩说了一声“谢谢”,回报了一个微笑之后,低头翻阅了起来。
此时,我的文思正处于被卡的时候,所以咬着笔头思考着,搜寻适合的字词或者句子。安史乱无聊地拿过我的小说翻看,我并没有反对他这样做。
“原来,你写的真的很不错!”此时,他才有一丝轻松和快乐,嘴角浮现了微微的笑,“尤其是这首诗……”
“谢谢夸奖!”我说,“这首被同寝室的一个人改成了歌,唱起来还挺好听的。就是,昨天你见到的那个!”
“哦,昨天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爱好音乐的人!昨天为了什么事而打架?”
“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说。
“那,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安史乱还是泛泛地发问着,想了一会儿后又说,“是不是也是失恋?……和我一样?”
失恋?我被震慑在这个字眼里!我很清楚,是我昨天的那声骂伤害到了他。可是黎天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和行为?我突然想起了他常提起的那个朋友,我内心的某根神经颤动了几下。脑子里木胀胀的。
“我不知道……”我微皱了皱眉,说。
“他是一个很难读懂的人。”安史乱自信地说着。
“你就那么轻易断言?”我盯住他的眼睛,说,“你要知道你才见过他一面!”
“只见过一面又怎样?别以为天下只有你们写文章的人才能看懂别人的心思!”本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可一经他的嘴巴,凭空就添三分刺,叫人听了不受用。
“那,你能猜透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指了指我旁边的那个胖女孩,挑了挑眉毛,说。
“我不和你贫嘴!难道你敢说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吗?”他装作严肃地说。
我笑了,但也信了。确实,黎天然是一个复杂的人,和他初次见面时,觉得他很简单,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可后来却不那么认为了,虽然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但我还是无法很清楚地摸透他的心思。
我们彼此又沉默了。耳边只有别人的谈天声,嬉笑声。
我们下火车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依稀的几颗星星隐隐约约,像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我和安史乱乘了一辆中巴车到镇上。我们在镇上分开了,分开的时候,我们心照不宣地握了握手。
那么晚了,又没有去村里的车了,只得走着回去。天很冷,我下意识地拉紧了外套的衣襟。月光并没有朗照,但淡淡的还挺有味道。两旁的树枝,在夜色中把黑幢幢的影子透在通向村里的小路上,横一条竖一杠,织成了一张虚无飘渺的网。我就在这张迈不尽的网上走着,走着……我陷入在对李朦莫名的内疚和深深的怀念之中,陷入在对黎天然的情感分析之中,被罗在由思想和情感编织出来的惆怅的网中。
我神经质地感到有一个个可怕的小精灵隐在光秃秃的树干之后。一个个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