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崖悲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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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金玉贵真的急了。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开了一枪。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一个狗腿子抽出“东洋刀”朝许一虹的左臂用力砍去。
刀起臂落。血流如注……
许一虹昏死在孩子的旁边,孩子抱着被砍下来的一只断臂,拼命地哭喊着……。
一个巨浪打来,把许一虹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中。
她发现许杏莲还在风浪中拼博,她矫健的身影在波浪中翻滚。
现在的许杏莲不是她的亲闺女,是她用自己的亲生女儿莲莲和自己的一只胳臂换下大刀队长项明的女儿杏杏。不久,她把杏杏改名为杏莲,把对两个孩子的爱都集中到杏杏一个人身上。
大难不死的杏莲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她不愧为是革命的后代,是一个非常懂事,非常听话,学习非常认真的孩子,她在学校品学兼优,在家里抢着帮助妈妈做事。
许一虹对用自己失去亲生女儿和一只胳臂毫不后悔,但她复仇的火焰一天也没有熄灭过,至今那只断臂还被她用一缸盐腌着埋在地下。惟一让她痛心的是,她一直忘不了自己死去的莲莲,她相信如果莲莲不死也应该有杏杏那么漂亮那么才聪明那么懂事。
这一切许杏莲还蒙在鼓里,许一虹要等到找到那位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英雄——大刀队长时再把真相告诉她。
“杏莲——,杏莲——,要是没有办法——就……算了吧——”许一虹见女儿仍在风浪中时隐时现就冲着她大声喊。
“不!既然——下来了——就——要救——到底……”许杏莲被水呛得连说话也断断续续,“妈,把……把……缆绳……扔……过来。”
许一虹用尽浑身力气,把一根粗粗的缆绳扔到水里。
许杏莲接过妈妈扔过来的缆绳,把它栓在腰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入水底。
腰间栓着缆绳的许杏莲几次潜水摸索,依然没有结果。
突然,她钻出水面欣喜若狂地:“妈,找到了!”话音未落就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钻入水底。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妈妈在船上更觉得时间难挨。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杏莲的踪影。
这下子许一虹真的着急了,于是拼命地收缆绳,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也就是拉不动。她用尽全身力气猛拽。不好,缆绳断了!
许一虹知道下水救人是十分危险的举动。溺水人临死前被水呛得极度难受,一旦碰到什么东西会死死抓住不放,没有救人经验的人一旦被抓住就脱不了身,与溺水者一同被淹死。
“不得了啦!出人命了。快来人啊——救命啊!”许一虹意识到杏莲正遇到这样的危险,下意识地发出惊呼,这惊恐的呼叫声在阴森森的湖面上回荡。
就在许杏莲经历生与死考验的时候,另一条小船满载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向湖对岸驶去。
这是杏花谷小学接送学生的专用小船。现在学校刚刚放学,民办小学校的蓝梦刚老师按惯例架船送学生回家。蓝梦刚二十刚刚出头,文质彬彬的脸上架一副近视眼镜,显得书卷气很浓。
随着孩子们《让我们荡起双桨》甜润的歌声,他轻松地划着木桨,两只桨前后有节奏地移动,小船像一只展开双翅的燕子在湖面上穿行。
青翠的鹰山倒蘸在清湛的湖水里,两桨划过,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渐渐扩散的波纹轻轻地摇晃着湖底的鹰山,水中摇摇晃晃的鹰山像醉酒的姑娘跳起恰恰舞。
小船继续前进,不一会进入了浅水区。
湖面上荷花与荷叶疏密相间。荷叶打造出一个绿色世界:有的静静地躺在水面,珍珠般的水滴在碧绿的叶面上滚动;有的像袅娜的少女亭亭玉立,旋开绿色的舞裙。在层层密密的绿叶中间,零零星星地缀着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荷花:有的尽情地开着;有的羞涩地打着花骨朵儿;有的掩藏在荷叶下面窃窃私语;有的荷箭直刺青天,犹如鹤立鸡群。一阵微风吹过,送来缕缕清香,沁人心脾。
一个小女孩顺手摘下一朵荷花,放在鼻上一闻:“好香啊。”
“小雯,你——你!”小男孩小山生气地夺过荷花说,“老师说过,花是给大家看的,不能随便摘。”
小雯噘起了小嘴,不服气地说:“荷花不是花。”
“怎么不是?荷花也是花。”小男孩小山毫不相让,“不相信我们去问蓝老师。”
突然,他们都听到远处传来了呼救声。
满船人不约而同地寻声远望,只见鹰嘴崖下有一只小船在浪间晃动,船上一个人影在向这边招手呼救:
“救命啊——,来人啊——”惊恐的呼救声音嘶哑中带着绝望。
“同学们,那边出事了,必须马上救人。大家全部下到船舱里,船头船尾船沿都不准坐人。你们互相挽起手来,抓住船舷,注意安全。”蓝梦刚一边像军官指挥打仗一样发出命令,一边掉转船头向鹰嘴崖快速划去。
小船离鹰嘴崖越来越近。
蓝梦刚依稀可看清对面船上人的面孔:“许支书,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有人跳崖,我女儿杏莲下去救人,她自己……”
没等她说完,蓝梦刚已经明白了当前的情况十分危急。他当机立断命令学生:“大家都别动。小山,你稳住舵。”他边说边摘下眼镜,脱掉外套,抱起铁锚潜入水中。
蓝梦刚不但水性好,而且有水中救人经验。他知道,在溺水人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之前不能从正面接触,必须从背后趁其不注意抱住他的双臂,或者猛掐其喉咙使他昏迷,然后将其托出水面。
孩子们见蓝梦刚好长时间没有露处水面,一个个急得乱成一团。女孩子哭成一片,男孩子大叫起来:“蓝老师——,蓝老师——”
好大一会儿,蓝梦刚钻出水面,孩子们一片欢呼。
蓝梦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入湖底,他在水里摸索了好一会才发现:救人的被溺水的紧紧抱住不能动弹,已经失去了自救能力。他放开铁锚拉住她腰间断了的缆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们拖出水面。
许一虹看到蓝梦刚露水面,赶忙摇着小船过来把他拉上船,然后两人一起顺着缆绳把两个失去知觉的人拖到船上。
“快,先得把他们肚子里的水倒出来。” 梦刚顾不得浑身是水,双手一抹脸颊上的水滴,戴上眼镜,和许一虹一起手忙脚乱地把两个失去知觉的“落汤鸡”倒挂在船舷上。
不一会儿一股清水顺着他们的嘴角流了下来。
“还得做人工呼吸。”梦刚把跳崖人抱到船头,妈妈把杏莲抱到船尾。他们把两个人轻轻地放平,让他们仰面朝天,一起做人工呼吸。许一虹学着蓝梦刚的样子,一会儿做胸压式按摩,一会儿做口对口吹气,只有一只独臂总有点不方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跳崖人胸部慢慢开始自动上下起伏。蓝梦刚高兴地叫起来:“活了!他活了。”可是许一虹因为没有经验,她的动作不得要领,尽管她累得满头大汗许杏莲却还一点反应也没有。妈妈急了,她对蓝梦刚说:“我不行,还是你来做。”
长这么大还从未接触过姑娘一根汗毛的蓝梦刚有点犯难,他的迟疑被许一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急切地说:“还楞着干什么?救人要紧,别管那么多。”
蓝梦刚一狠心一闭眼顾不了男女有别,使劲地按压还处在昏迷状态中的许杏莲的胸脯,同时用自己的口用力向她口中吹气,但是在这过程中他始终不敢睁眼。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杏莲慢慢地苏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的记不清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有人在她胸前抚摩、在她唇边亲吻,她睁开眼看见身边趴着一个男人,一种女性自我保护的本能促使她一骨碌爬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臂护紧前胸,然后抽出右手,不由分说“叭”的猛抽蓝梦刚一记耳光。
还没敢睁眼的蓝梦刚冷不丁的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他这才睁开,眼看见气势汹汹的许杏莲惊魄未定,胸脯上下起伏。他忘记了被打的疼痛,高兴地惊呼:“活了!太好了!都活了。”他那兴奋的样子不亚于全班学生都考了100分。
许杏莲的妈妈许一虹此刻脸上的表情最为复杂,既有见到女儿复活的欣喜,也有对蓝梦刚救人的感激,还有对跳崖人绝望原因的迷惘;既有对女儿打人的埋怨,也有对蓝梦刚被打的歉意,还有对跳崖人的同情。但她表达的语言却十分简单:“没事了,没事了。”说着向蓝梦刚投去感激的目光:“多亏你了。不然两人的命都完了,谢天谢地。”她又对女儿说:“人家救你,你反而打人家,真不讲道理,还不给人家赔礼道歉。”但她埋怨的语气里却充满了关爱。
失去短暂记忆的许杏莲一下子如梦初醒,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没想到刚出校门还没到家就经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她悲喜交加又无地自容,悔不该错打救命恩人,她向蓝梦刚小声地说:“对不起。”她习惯地抿一下被湖水侵湿了紧贴前额的刘海,软绵绵地瘫坐在船头。
妈妈向她介绍说:“他是杏花谷小学的蓝老师。”
“我叫蓝梦刚。”他突然想起什么,“不好!孩子们还在船上。我得送他们回家。”他向远方望去,只见他自己的那只小船已随波漂出好远,隐隐约约见到孩子们听话的蹲在船舱里,小山吃力地掌着舵。
“我先走了。再见!”蓝梦刚说完就又纵身跳下水里,悠闲的向远方的小木船游去。
母女俩怀着感激的心情目送远去的蓝梦刚。半晌,他们才想起船上还有刚被救起的跳崖者。只见他上衣穿一件花褂子,下边穿一条橘红色喇叭裤,脚上只有一只尖头皮鞋。他浑身湿漉漉的,男不男女不不女式长发被湖水泡成了乱鸡窝。他削瘦的脸上深陷的双眼紧闭,嘴唇上毛茸茸的小胡子随着呼吸的频率而翕动。由于他落水时间比较长,现在虽然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但神志仍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他是谁?”许杏莲转过脸问妈妈。
许一虹仔细观察了好一会还没有辨认出来:“他肯定不是杏花谷本地人。可能是省城下放的知青。”
“他为什么要跳崖?”女儿问。
“是啊,他为什么要跳崖呢?”妈妈也感到纳闷。
第二章
第 二 章
跳崖人在许杏莲家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
许杏莲和妈妈轮流守候在他的身边,白天为他赶苍蝇、煽凉风;晚上为他撵蚊子、盖被单。渴了让他喝绿豆汤;热了为他擦洗身子;发烧了用冷毛巾为他敷头。母女俩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地图上根本无法找到的杏花谷原本是一个世外桃源,山外边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村里的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过着原始的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日三餐,生殖后代,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糊里糊涂地繁衍了一代又一代。
杏花谷的人们祖祖辈辈谁也没有出过远门,没有人知道山外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杏莲是杏花谷唯一出过远门的姑娘。六年前,她考进中学,到离家五十多里的县城读书。
一场上山下乡运动,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在全国成千上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浪潮中,许杏莲高中毕业了,在当时的情况下,农村的孩子毕业后的惟一出路就是回乡。尽管她成绩十分优秀,但终因和当时一代人的命运一样,而失去了进入大学深造的机会。可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机不逢时而埋怨,她明白,一个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回农村当然是天经地义的。
许杏莲没有被当时的“再教育”的宣传而转变自己的观点,虽然舆论宣传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说成是一场“革命”运动,但是,她知道,大多数的城里人却把上山下乡看成是“劳动改造”和“无期徒刑”,主动要求让孩子上山下乡的家长几乎是凤毛麟角,只有少数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强烈好奇心的冲动型的孩子,才主动提出要求。大部分人家需要反复动员,甚至需要采取强硬措施,注销户口才肯动身。许多人出发时犹如赴刑场,送行时出现亲友抱头痛哭的悲切场景。
许杏莲觉得更滑稽的是“再教育”说,她认为,一个连远门都没有出过的孤陋寡闻的农村人,除了可以教会他们几招农活外,不可能教给他们什么知识,而恰恰相反,从城里来的学生的确给农村带来了生机,尽管他们不情愿下乡,更不懂农活,但是他们给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带来了外边的新的信息、带来了城市里新的生活方式、也给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带来了希望。可以说上山下乡运动最大的功劳在于冲击农村几千年的传统观念,给农民封闭的思想打开一个了解外边世界的小窗。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位知识青年跳崖与这有什么关系呢?
“许支书在家吗?”一个女高音打断了许杏莲的思绪。
“嘘……”许杏莲用食指横在自己的嘴上,示意没进门就高声嚷嚷的小姑娘:“小声点——”
进来的小姑娘放低了声音: “你是许支书女儿许杏莲吧。我叫‘小喜鹊’,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许杏莲不解地问。
“杏花谷只有巴掌大,一点小事三分钟就会家喻户晓。”小喜鹊进屋放下药箱好奇的问:“我听说你们从鹰嘴崖下,救上来一个人。真神了,跳崖的人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啊,我来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活下来?顺便看看要不要给他挂一瓶盐水?这也是我这个赤脚医生的责任。”
“小喜鹊”背着药箱轻手轻脚地闪进门,她熟练地替他量体温、测脉博、挂盐水。她一边操作一边又唠叨起来:“他是谁呀?他为什么要跳崖?”
“我们也不认识他,他到现在还没有清醒,你给他看看,会不会有问题。”许杏莲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
“我看他不会有问题。”她真是个唧唧喳喳的小喜鹊,盐水都给病人挂上了嘴还没停,她又嘀咕:“他这个人真笨,好端端的为什么偏要跳崖?好死不如赖活。我才不会这么傻哩,碰到天大的事也不会自杀。”
挂好盐水小喜鹊又向许杏莲问长问短:“你怎么敢下水救他的?水底下有没有‘勾魂鬼’?你被他掐住时是什么滋味?他到底是什么人?要不是遇到你们,他早完了。……”
小喜鹊不停地叽叽喳喳,许杏莲笑而不答。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