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崖悲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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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望月楼’好听!”萧晓枝说。
“我看叫‘观月楼’合适。”一个小伙子说。
“还是叫‘赏月楼’吧。”一个姑娘说。
“……”
“嘘——,财主也没有请你们去为小楼起名,你们瞎起什么劲?”“小喜鹊”制止大家插嘴,“别打叉,听下去。蓝老师,你继续讲……”
蓝梦刚见大家不着声了,就继续说:“秀才‘听月楼’三个字一出口,财主差一点叫了出来,他想说,‘月亮怎么听?你是胡说八道吧’,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的学问浅,人家秀才是巡案的弟子,学问太深,他心里只要想,嘴上又不敢多问,怕问多了显得自己无知,也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事该凑巧,就在财主准备为小楼举行挂牌庆典的前一天,巡案到县衙视察,县衙派人传来口信,说巡案明天要求出席小楼挂牌仪式。
“财主高兴坏了,巡案一到蓬筚生辉。他感谢秀才为他争光,巡案能到他家还不全仰仗秀才的面子;可是,这几天正为起错楼名而犯愁的秀才一听吓坏了,巡案一到不但会揭穿‘听月楼’的缪误,而且会招来假冒师生关系的杀身之祸。……”
讲到紧张之处,蓝梦刚看了一下手表,故意卖了一下关子,“时间不早了,马上就要干活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开工的哨子还没响呢,抓紧时间,快讲。”小伙子说。
小喜鹊说:“我跟队长说一声,让他迟一点吹哨子。”
“我看你是不想讲完,是卖关子。”一个小伙子提议,“不讲就‘打夯’。”几个小伙子真的又动起手来。
“好,好,你们别动手,我继续讲。”蓝梦刚最怕这一招,他又接着讲下去,“……秀才想,巡案一到就完了,但是,等死不如去自首。当天夜里,他偷偷跑到巡案的住地,跪下来负荆请罪,他一五一十的说明原委。还说,小人才疏学浅,闹出了‘听月楼’的笑话,丢了大人的面子,真是罪该万死,请大人处罚。
“巡案听了哈哈大笑,忙说,‘起来,起来。你没有丢我的面子,而是为我争了光。我认你这个弟子了,放心回去吧,明天见。’
“秀才一头雾水回到财主家,他一夜也敢合眼,不知道是祸是福,一夜也没想通会发生什么事。第二天,巡案在县官的陪同下来到财主家的小楼前,他抬头看看新题的楼匾,连声夸赞,‘好,好。我的学生有出息’。有几个胆大的文人当场发难,‘月亮怎么可以听呢?月亮上能听到什么?’
“‘月亮上能听到许许多多美妙的声音,你们没听见过?我可经常听到呀。’巡按大人摇头晃脑的说着,同时吩咐财主:‘请拿文房四宝。’财主赶忙取来笔、墨、纸、砚,只见巡案提起笔在萱纸上写下这样的诗句:
咏 听 月 楼
七律
听月楼高接太清
楼高听月最分明
辇徊迎迓冰轮响
药捣叮咚玉杵鸣
广寒宫里声律律
斧修丹桂韵铮铮
忽然一阵仙风起
吹落嫦娥笑语声”
蓝梦刚一字一句地吟诵着这首浪漫主义色彩很浓的七律。尽管许多人似懂非懂,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许杏莲听得格外入神,她佩服他的学问、记忆力和语言表达的才能。她从他身上体察到了一种力量、一种气质、一种风采、一种魅力、一钟说不清的感觉……
开工的哨音响了,人们又拿起工具继续干活。
小喜鹊拿起铁锨准备去干活,她发现许杏莲还在那里傻站着就说:“你还在想什么?”
小喜鹊的话打断了许杏莲的遐思,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丁满凯听完蓝梦刚的故事,心里有一种说不处的滋味,一股莫明的妒火在他心中暗暗升腾,他紧咬牙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尖括号”还在不停的跳动。
农村的夜晚黑得宁人胆颤、静得让人窒息。
多年的学校生活养成了许杏莲迟睡的习惯,尽管一天紧张的劳动让她感到有点累,但她还没有一丝睡意。晚饭后,她洗好澡,换上白色连衣裙,拿起她心爱的竹笛,摇一把纸扇,踱出门外。
外边的大地一片漆黑,除了天上的星星和偶尔出现的几只萤火虫外,几乎见不到一丝亮光。也许是为了省些灯油,也许是因为一天的劳动实在太累,这里的人们已经早早就上床了,只有野外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不知疲倦地发出“啾啾,啾啾”的低吟,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宁静的夜空划出震颤的痕迹,鹰山湖边小河里的青蛙却使足了劲“咕呱”“咕呱”地叫个不停。这一切都在营造着“蛙鸣夜愈静,犬吠谷更幽”的意境。
许杏莲独自一人来到湖边的山坡上,吹起了委婉悠扬的笛子独奏曲——《夜深沉》,这高山流水般的韵律,空谷鸟语般的节奏,在杏花谷的夜空流淌。
忽然,一道强烈的亮光从远处射来。她知道这是杏花谷小学夜校开始上课了。一股好奇心驱使她不由自主地向亮光处走去。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教室门外,从外向里看,许杏莲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一所堂堂的杏花谷小学校,其实就是三间摇摇欲坠的土房子,课桌和讲台都是高低不同的土台子,全校只有十几个学生,每人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光着脚丫的土孩子。唯一现代化的就是那盏“吱吱”发声的汽油灯,从与其说是“窗”不如说是洞的土墙上透出耀眼的白光,这比一千瓦电灯还亮的灯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更显得刺眼。
许杏莲以为面对“土房子、土台子、土孩子”的“三土”教师就可以马马虎虎,但是,当她独自站在“洞”外听他讲课的时候,她才被蓝梦刚一丝不苟的教学所感动。
讲台前的蓝梦刚一改平时的腼腆,他神态从容自信,语言流利清晰,用词准确生动。
许杏莲没有惊动他,她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课。
汽油灯下的蓝梦刚的身影轮廓清晰,精神保满,他布置好五年级的作业以后,打开另一套讲义,习惯地用中指抵一下眼镜,开宗明义:
“三年级的同学请注意了。现在是作文课,今天学习‘总起分述’的写作方法。”
接着,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热”字,然后问孩子们:“这是什么字?”
“热——”三没级的全班同学齐声回答。
“对,这就是今天的作文题。谁能用它说一篇短文?”
孩子们都举起了黑乎乎的小手。
“小山,你先说。”
小山站起来,用手背抹一下流下来的鼻涕,说:“今天很热,特别热,热得很……”他没词了。
小雯补充说:“今天非常热,十分热,非常非常热,非常非常非常热……”全班同学都笑了。
蓝梦刚也笑了:“大家谁说说,他们说的算不算文章?”
“不是文章——”同学们又齐声说。
“对!写文章不能堆砌形容词,形容词再多还是不像文章。这样的文章究竟应该怎样写呢?”
“洞”外的许杏莲也被刚才的一幕吸引住了。是啊,往往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最说不清楚的问题。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小学教师并不比大学教师好当。她情不自禁地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向“洞”口靠了靠,生怕听不清楚下边的内容。
“我们暂时不谈文章应该怎样写,”蓝梦刚看着孩子们迷惘的眼神,出乎预料的说,“大家先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好——”游戏是孩子的天性。大家一听不做作文做游戏,沉寂的课堂一下子喧腾起来,个个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人人都神彩飞扬。
许杏莲心里十分纳闷,她想:他在搞什么名堂?我倒要好好看看。
“静一静,静一静。”蓝梦刚见孩子们蠢蠢欲动,做个双手下压的姿势,提高了声音说,“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每人说一句话,不能出现‘热’,但要有‘热’的意思。谁不小心说出‘热’就得出个节目。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大家齐声回答,又齐刷刷地举起了小手。
“太阳火辣辣的”
“天空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
“地面滚烫滚烫的”
“大地像个大蒸笼”
“田里的玉米被太阳晒得卷起了叶子”
“人们尽管不停地煽着扇子,汗珠还是不停地往下滴”
“大黄狗躺在树阴下,张大了嘴巴,伸出了舌头,哈哧哈哧直喘气”
“蝉在树上一个劲地叫着”
“……”
孩子们展开了想向的翅膀,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课堂上气氛非常热烈。蓝梦刚梦刚把孩子们的发言一句一句地记在黑板上。后来进行总结性讲述:
“今天我们学习是‘总起分述’的写作方法。大家看黑板,这就是大家集体创作的一篇短文。第一句是‘总起’:‘今天天气很热’,下面都是‘分述’。”说着他把记录在黑板上的句子稍加整理,就成了这样的一篇短文:
热
今天天气很热。太阳火辣辣的,天空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地面滚烫滚烫的,大地像个大蒸笼;田野的玉米被太阳晒得卷起了叶子;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尽管他们不停地煽着扇子,汗珠还是不停地往下滴;大黄狗躺在树阴下,张大了嘴巴,伸出了舌头,哈哧哈哧直喘气;蝉在树上一个劲地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孩子们在游戏中不知不觉地获得了知识,许杏莲小时候也怕写文章,一上作文课就觉得难受。今天,她突然觉得,听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启发式的作文课,就是一种享受。
孩子们怕写作文是普遍存在的通病,为什么孩子们怕写文章?是他们愚蠢?是他们懒惰?是写文章太难?现在她才知道,都不是!主要是老师没有好的教学方法。
教室里的作文课还在进行。
蓝梦刚并没有满足现状,他要检验一下教学效果,因势利导,加深印象。他又在黑板上写一个‘冷’字,大家又以为要做游戏,都举手要发言。他却说:“大家一起动笔写一篇短文。”
孩子们胸有成竹,人人神情专注,个个奋笔疾书,不一会一蹴而就。
孩子们写好作文以后,一边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文章,一边好奇的交头接耳地议论,教室里一片热烈的气氛。
“都写好了?”蓝梦刚看了一下手表,“才用十来分钟。”
“写——好——了——”孩子们齐声回答。
许杏莲也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快就把一篇短文写出来了。
“小雯,你给大家读一下自己的文章。”蓝梦刚让刚才只会说“非常非常”的小小女孩读一下自己写的文章。
小雯用甜甜的童音朗诵:
“今天天气特别冷。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寒气直朝人的骨头里钻;天上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整个大地是一片白茫茫的。小河里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几个顽皮的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在河面上滑冰,一个个都被冻红了小脸,冻肿了双手;屋檐下的水滴结成了长长的冰柱;人们口中的热气,一吐出来就成了一团白雾。我走在上学的路上,尽管上头戴着皮帽,身上穿着棉袄,脚上穿着棉鞋,嘴上戴着口罩,浑身还被冻得直打哆嗦……”
“好!”小雯刚刚读完,教室里传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是啊,刚刚还只会说“非常非常”的女孩,现在已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怎么不让人欣慰。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孩子们离开教室后,蓝梦刚熄灭了气油灯,点亮了煤油灯,埋头批改起作业来。
许杏莲真想冲进办公室和他好好聊一聊,但又不忍打扰他,她在“洞”外打量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摸着夜路回家。
“谁?”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吓得许杏莲的心都快要从喉咙眼跳了出来。她惊叫了起来:“啊——”
来人打亮手电筒,一道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忙用胳膊挡住光线。来人熄灭了手电筒说:“哦,是杏莲啊。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就不怕坏人和野兽。”
“你是谁?”许杏莲惊魄未定,声音有些颤抖。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丁满凯!”
“原来是丁书记啊。”许杏莲这才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遇到了坏人呢。”
“是不是找情人约会去了?”丁满凯单刀直入的说。
“没,没——,没有。”许杏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幸亏在夜间看不见,她前言不答后语的说,“我只在窗外看看,他…他…他根本不知道……”
“你在谁的窗外看看?‘他’是谁?”丁满凯见她不打自招,就进一步追问。
“我在杏花谷小学窗外看蓝梦刚上课。他还不知道……”许杏莲老实交待。
“哈哈哈——,你还算老实。是不是单相思?”
“不要乱说。”
丁满凯见她有点不好意思,就改变了话题,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几天下来感觉怎么样?干农活可不比拿笔杆轻松哦。三日肩膀七日腿,过几天就习惯了。不过要悠着点,不要猛打猛冲,要打持久战。”
“谢谢你的提醒。”许杏莲心头感到一阵温暖。
“杏莲啊,你根红苗正。在学校里就入了团,是很有前途的,我要好好的培养你,”丁满凯开始向见面不久的许杏莲发动进攻,他压了低声音对她说,“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是我见到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女儿孩子最怕别人奉承,在她们听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情话的时候,往往会丧失警惕。
许杏莲听到丁满凯一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以后,感激地说:“谢谢你,你真会关心人。能有你这样的领导是我的福份。”
“咳,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算兄妹吧。”
“是啊,我要有你这样一位大哥哥就好了。”
“那我就做你的大哥哥好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
“既然是你的大哥哥,我要告戒你几句。可能是‘苦口的良药,逆耳的忠言’,你听了不要不高兴噢。”
“放心,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在黑。你在交朋友的时候,有有所选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社会是复杂的,你和别人相处,有留个心眼,见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丁满凯故弄玄虚。
“你能不能讲具体一些。”
“比如,蓝梦刚。别看他满肚子墨水,讲的东西也很有趣,但是,你仔细分析分析,他讲的东西都有毒,你可要提高警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