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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信是有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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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挂断了线之后,心情没由来的落寞,再无法集中精神看书。

自己有一点点的觉得不得意,怎么像在水中央,两头不到岸似!既不能有式薇的手段与运气,寻着个如意郎君,不由分说地嫁掉了,又不能像念真,把心一横,将儿女私情置之脑后,专心搏杀事业。

我是如此的逆来顺受,见一步走一步。

社会上怕多的是我这种妙龄少女。

然,不是如此这般,又如何了?

虽云机会永远在你左右,只须留意,自然有成,还真要讲讲时来运到。

我推开房门,意欲到客厅去走走,舒筋活络。一阵麻将的噼啪之声,立即传进耳里。

我下意识地稍稍缩回脚步。

然而已经太迟了,母亲的眼角瞟我,立即说:“每逢假日就睡到日上三竿,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你定是干什么职业的了。人家少男少女。星期天节目一大箩,唯独你是卖剩的蔗!”

母亲从不晓得在人家面前给我两分薄面,反倒要那群雀友们群起给我维护,好等大家下得了台。

心上气闷、翳痛,立即打道回府,又把自己关在睡房去,生大大的不忿之气。

真想伸手打电话给念真,或者找素莹吧,央求她们陪我到外头去吸一口新鲜空气去,免得在这儿窒息。

想想,也真没中用。

人家失恋了,还能撑得住,吐罢了十分钟苦水,又是一条好汉!我只不过受了自己母亲的一点点闲气,就急得什么似的,无法再静下心来在房里阅读。

于是倒抽一口气,再蜷伏在床上,看小说去。

蝇头小字,无法直闯脑海,遑论引起共鸣,我只好强着自己适应。

张爱玲说过的“凡事习惯下来就好了!”

寂寞亦然。

床头电话铃声再响起来,石破大惊,竟有如沙漠清泉般受欢迎,我飞快地接听。

“我找阮楚翘小姐:”

对方是男声,似曾相识。

“我是钟致生。”对方声音很有点喜形于色。“刚摇电话给你,老是接不通,以为电话坏了,又以为你给我的电话号码不正确!”

我失笑。钟致生大概怕我把个假电话号码给他吧!男人们也有很多脸皮薄薄的,承受不起追求时的压力。

我心情顿时大为轻松,一定连语调都充满了鼓舞性。他终于说:“这天下午有空吗?想请你到外头去饮杯茶,散散心!”

这是他提出的第一个约会,立即答应下来,当然太有点求之不得的味道,况且,原来星期日下午完全没有节目,也实实在在露了寒酸相。

然而,我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了线,自己还真耸耸肩,有点无可奈何。

凡是向现实低头.都必定有这种感觉吧!

当我走到厨房去烫好了衣服,再穿戴妥当出门去,一站在大太阳底下时,整个人就像复苏的咸鱼般新鲜轻松起来。

难怪有些人会得为了快快脱离一个困境,而心甘情愿跳进另一个困境去。

最低限度应付新的艰难,也有一份新鲜感,容易产生一种新希望。总比孵在一个陈年旧巢里,一成不变地熬着每分每秒好过得多。

才站到大厦门口去几分钟,钟致生就驾着一辆日本小轿车来接我。

他穿了件湖水色T恤,显得青春了,也必是因着心想事成之故,整个人都轻快,一直笑容满脸,能给了别人恩惠.真是快乐,若还同时利己又利人的话,应该有双倍的欢慰。

我完全有信心,这个星期天的气氛与心情都一定比近期的那些周日进步。

钟政生问我可同意去海洋公园?

那是小孩于与情侣的乐园,心想,身份纵然二者都不是,也不妨沾沾人家的光!

于是车子朝港岛南区进发。

海洋公园的吊车,应该是情侣坐的,而且是爱的摇篮。

如果深情早种,趁着朗日和风,手牵着手,相偎相依,齐齐俯望平静如镜的海洋,仰视淡淡含笑的远山,心理上的感觉一定好得不得了。

钟致生跟我,只对坐着,连视线都有点鬼头鬼脑的不敢直视对方,生怕尴尬。这是恋爱的开端吗?

不是吧!若然,我就真有点失望了。

小说里形容的恋爱情景不是这个模样的,最低限度,心要狂跳不已,像快从口里吐出来似,才像样呢!

如今,我那么的舒畅而平静。

始终具干扰性的只是那份微不足道的难为情。

难为情,不是为了欲拒还迎,两心相许。而是作为情侣的心理准备不足,身份不上不下。

从头想过,我原来是个对感情要求如此高的人!

竟不如一直以来,给予别人和自己的印象,一切都无所谓,随遇而安。

钟致生陪着我看了海豚与水上特技的表演,再去坐摇摇船、过山车等刺激的游戏。

我固然完全没有惊出冷汗来,连稍为造作,来个乍喜还惊都不会。正正经经地坐好在过山车上,又好端端地爬下来,差点无动于袁。

不像是个应男友之邀出来耍乐的女孩子应有的反应吧?

不知钟致生会否失望?

有些男孩子带女友去行惊险电影,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然,这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钟致生有此念纯是对我的青睐。

可惜的是,他显然并无特殊的魅力去吸引我投怀送抱。

抑或我们到底相识甚浅呢?

失望的也计不是钟致生一人。

反而是坐在餐厅内吃下午茶时,气氛最好。

我跟钟致生交换了很多生意上头的意见。对于银行的运作以及跟出入口贸易的关连,他给我娓娓道来,我的兴趣极为浓厚。

尤其是听钟致生给我讲述某些成功人物创业的个案,更令我莫名的兴奋,交叉着双子,有种摩拳擦掌,好歹要参与其间的姿势。

第15节

我禁不住问:“你看章德鉴能否具备成功条件?”

“你这么关心他呢!能雇用你做他的职员,就已是成功的一道阶梯。”

“同舟共济,我们有某程度上的祸福同当。”我并没有否认关心章氏生意的必要。是吧?

钟致生看上去其实是个相当殷实的人,他的语调平淡,然绝不挑剔。他言之有物,却没有浮夸的味道,这是最为难得的。

我也曾遇上过一两个跟我们章氏有来往的小客户,向他们多请教两句,都不得了。脸色一转,一派老行尊的表情就挂下来,再放着不可一世的语气,难听得刺耳。

最低限度,跟钟致生相处还是舒服的。

当然,情势明显不过,钟致生并没有拿我当作客户的小伙计看待。

身份既是他稍稍属意的对象,自然的升价十倍。

这天尽兴而返,母亲并没有再罗唆,就让我静静地睡床上去了。

除了觉着疲累,我再没有去想钟致生。

没有什么好想的,一切既来之则安之。

这以后的两三个星期,日子真好像过得快了一点。

除了正常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之外,钟致生不时约我吃顿晚饭。

周末,我们也到外头去走走,钻钻电影院,坐得四平八稳地看罢一场戏,才回家去。

母亲这天在我出门上班前,忍不住说了一句令我啼笑皆非、但却心安的话:“我原以为你是死鸡撑饭盖,星期天自己溜出去独个儿逛街,算是向我逞威风。原来却真有其人其事!”

我还不知应如何作答,她又接上嘴了:“C座二婶告诉我的,那男孩子开辆日本小房车。”

我竟突然有灵感幽母亲一默:“少安无躁,人总会力求进步,下回要开辆奔驰的车来接,以光宗耀祖。”

我不看母亲的反应,就径自走出门去。

真是可怜见!现今要丫角终老还不是容易的事。

这年头,反倒是街外人放过自己,因为社会完全崇尚个人自由。独独是你家里头的亲人,老把面子建筑在自己的为难之上。

母亲永远不明自,她的左邻右里以及麻将搭子,根本不会真心关顾我们母女俩的生活情状,我们的好与丑,其实都是他们的一些日常话题而已。

且不去管它了,我太习惯母亲的心态与我们的环境,做一天和尚,有责任敲一天钟。这些天来,不大费劲地敲响了钟,就看成是我偶然的走运吧!

我并没有发觉章德鉴在这些天来有什么不妥当。

只有这天,我拆阅了非洲来的信件,开心到立即狂叫连声。

还未到限定日期,佛特尔公司已经来信,大量订购银器首饰,显然,我们寄去的样本,极受当地人士的欢迎。

我开心得手舞足蹈,不期然地摇头摆脑甩动着我的短发,把信拿在手中扬着,向章德鉴大声地报告这个好消息。

我必须承认,自己欢喜得好像个小女孩。

章德鉴缓缓站了起来,望住了我,当然还有我手上的那封信。

他似是看得呆住了,神情有点怪异。那两道浓浓的眉毛微扬起来,眼神是惊喜,甚而似乎骇异,似看到一样令他血脉奔腾,向往良久的东西,因而呆住了,把所有的要发放出来的热情和兴奋都凝住在眸子里。

当然,这个表情有一点点的夸张,但仍然可以解释得来。

毕竟,他是老板,生意的成败,于我是感同身受,于他,是痛痒攸关。

连我都因为接获了长期大量订单而眉飞色舞,何况是他?

办公桌上的电话刹那间响起来,我抓了来听。

是钟致生。对方说:“有什么喜事?你声音里尽是笑声。”

“天大的喜事呢!我们章氏接了非洲一笔大生意!从此怕要订单不绝了!信中要求我们尽量供应各款新式首饰。似乎已证实了当地有求过于供的现象。”

“那么,我替你庆祝一下,等会下班时,我请你去吃日菜?”

“日本菜?”我天真地喊出声来:“好贵嘛!”

“不要紧,赚得来,花得去!”

“这关你什么事?”我情不自禁地嗔道。

“怎么无关呢?你开心,我固然高兴,等下章氏生意做大了,等于我们银行有个牢靠的大户,牡丹绿叶,相得益彰!”

“对,对,算你讲对了!”

我一叠连声地说着,竟没有留意到钟致生说话里头的另一重意思。

他已经相当自然而技巧地把对我的感情交代了一次。

我当时过于兴奋,并不留意这言中之物。

更没有留意到当我跟钟致生愉快地交谈时,站在一旁的章德鉴竟然走离了办公室。

我放下电话,一边轻快地哼着流行小调,一边重新埋首在文件堆内,根本没在意。

等了好一会,仍不见章德鉴回来,心头上才开始觉得怪异。

原来他不是上洗手间去。我们这种小型写字楼,每层楼的几伙人,分男女共用两个洗手间,都设在后楼梯旁边。

除了上洗手间,会自出自入之外,每逢有公事或私事而要到外头走一圈,我们通常都照会对方一声,绝少闷声不响,走个没影儿。

这章德鉴,真有点怪怪的。

一整个下午,就此无影无踪。

我承认自他“失踪”后的两小时起,心头开始起了担挂。

然,也着实有些微的不满。

最恨做事欠交代的人,好端端走个无影无踪,什么意思了?害得我七手八脚,忙乱地应付工作也还罢了,被他这么一搅,有如一盆冷水照头淋,刚才的兴奋不翼而飞。

想想做小职员也真惨,你来跟老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却视你如无睹,根本不把人放在心上。

越想越气,连工作情绪也大打折扣。

快到下班的时候了,我是准时放工呢,还是苦候下去?真的不知所措,兼胡思乱想。

我应该报警吗?

这么的小题人做,报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失踪四个小时?笑话不笑话了?

惟一的办法是拼命摇电话到相熟的客户写字楼,试找找章德鉴。  


第16节

好声好气,逐家逐户地问:“章先生有上你们写字楼来吗?我这儿有事找他。”

答案千遍一律,我完全不得要领。

正在做最后一次尝试,才摇了电话号码,章德鉴就推门进来了。

我没好气地挂断了线。

望住我这老板,气急败坏之余还真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感觉。

到底平安回来了。

真是的,成年人耍小孩子的脾气,不明所以。

很想狠狠地训他一顿,最低限度问:“为什么开小差不给我说一声?惹人牵挂。”

回心一想,他是主来我是仆,纵有太多的关心,仍不适宜宾主易位,轻重倒置。

泡在社会上头的日子尚浅,然而我已渐渐学会了凡事小心翼翼,不可冒失鲁莽,以免自招其辱。

章氏是章德鉴的全资公司,他喜欢一把火将整间公司烧个精光,还真有全权呢,我是他什么人了?

因而,我若无其事地向他报告这个下午所发生的大小公事。

章德鉴淡淡然答我一句:“你要下班了!”

我愕然,有点莫名其妙,很觉得他牛头不搭马嘴。

“今晚你不是约了人吃日本菜?”

啊!我差点忘了,失声叫道:“对,钟致生等我!”

我看看手表,还没有迟到,宽松地透一口气。

“谢谢你,幸亏你提醒我,否则我记不起来,就要爽约了。”

快手快脚地收拾起文件,穿回外套,抓起手袋就走。

“再见,明天见!”

夺门而出,急急走到街上去时,才闪过一个念头,怎么章德鉴会知道我跟朋友有约?

无论如何,他这么一提,我如此的一个回应,已经落实了一个事实。

我正跟钟致生走在一起。

刹那间,一种麻麻辣辣的难为情,充满全身.甚不自在。

男人当婚,女人当嫁,这是最正常的。

年轻小子,拍拍拖、谈谈恋爱,最低限度有一两个异性的约会,是天公地道的事吧!

对于健康生活,我有权追寻,何须鬼鬼祟祟?这种难为情不知从何而来?

天下莫名其妙的事真多,一天里头,发生在别人与自己身上的就是一宗接着一宗。

走到了约定地点,见到钟致生已在枯候。

“对不起,刚才老板迟了回办公室,有些事要给他交代完了才能下班。”

“他是不是乐透了心呢?”

“他?”

“对,章德鉴,如此顺利地开创了一条生意门路,他应该欢天喜地。”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幸而,钟致生实在没有兴趣再追问下去,我也懒得向他复述今天下午的连篇怪事以及我曾有过的狼狈。

根本上,我不打算再把这宗事放在心上。

太多的无事化小、小事化大,都只为人们太过执着地往牛角尖钻去。

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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