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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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麦心中一动,想起了数年前李茂然在写给自己的一封信里曾经提到过他在阿里托林寺中所发现的一种使用金银铜等原料合练而成的佛像,这种佛像的铸造工艺十分特殊,通体全无接缝,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自然形成的一般,据说其中最为神奇罕见的是被称为古格银眼的铜像,唯有当年的古格王朝时期才能够生产,李茂然却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庙里的佛像不知道是不是稀少的古格银眼?秦麦暗中留了心,说不定这佛像是件国宝级的文物呢!
唐离笑着作势轻轻拍了下郝韵粉嫩的脸蛋道:“你这丫头,那你说这里有古怪,你也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庙之中除了一尊佛像、一个老和尚还有什么?”
秦麦一震,失声道:“不错!是这老师傅有古怪!”
郝韵和唐离正嘻嘻哈哈地笑闹着,猛然听到秦麦的话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一齐望向他,“这位老喇嘛?有什么问题?”唐离看到秦麦又是懊恼又是欣喜的表情忍不住追问道。
秦麦用力地拍了两下脑袋,拍得啪啪作响,嘴里嘟囔道:“真该死,我怎么才想到呢!”
“我说他古怪,是因为。。。。。。”秦麦的声音越来越低,面容也愈加神秘,唐离和郝韵不自觉地把脑袋凑近仔细倾听秦麦下面的话,秦麦说道最关键的地方却故意停了下,如愿地看到了二女急迫恼怒的表情,嘿嘿一笑如耳语般轻声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喇嘛!”
“啊!”唐离和郝韵失声惊呼,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纷纷掩口,眼中却射出了强烈的震惊,唐离自然是很了解秦麦的性格,知道他绝对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而郝韵与秦麦相识时间虽短,可对秦麦的信任几乎已近于盲目,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两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秦麦,而是立刻反思老喇嘛究竟哪里不像个喇嘛?
“我想到了!”郝韵略一沉思,眼睛便亮了起来,惊喜交加地叫道:“他做晚课居然背对佛像,这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唐离也恍然大悟,轻轻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到似乎真的有问题,不过光凭这一点就说人家不是喇嘛是不是有些武断?”唐离说这句话时却是看着秦麦的。
秦麦微微一笑:“背对佛像的确是一处可疑,让我断定他不是喇嘛的根据有二,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可看清楚他在转动经桶时是朝着哪个方向?”秦麦说着右手在空中虚握着缓缓晃动起来。
二女的目光追随着秦麦的手,这一次是唐离率先想到了问题所在,唐离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彩,猛地抓住秦麦的手道:“逆时针!是逆时针方向!”
郝韵震撼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思议地惊叹道:“我的天,原来他真的不是喇嘛!可是他却供奉着佛祖像,穿着也。。。。。。”
如果说单凭这老喇嘛背对佛像而坐还不足以证明他并非佛徒,那么加上经桶逆向而动这一点,便已经无可怀疑了,而秦麦之所以在初见时会生出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他曾经读到过关于佛苯二教相争的资料,据说苯教惨败后,教徒被迫在表面上放弃或改变信仰,暗地里却以背对佛像和逆时针转动经桶来坚持自己的信念。
原来这老喇嘛竟然是苯教的信徒!秦麦想清楚了这一点后,另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便浮现在脑海里:他是不是就是当年与李茂然倾谈辩论一夜并请李茂然代寄唐卡的那人?
唐离和郝韵在慢慢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面色不约而同地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郝韵,身为警察的她习惯了以怀疑的态度对待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一个苯教徒伪装成一个佛教信徒,这难道还不值得深思吗?
“麦子!唐离姐,你们说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郝韵眼中冷光闪动,“他可能是一个文物盗窃分子,目标就是这尊鎏金佛像!而喇嘛的身份是他为了方便行事的伪装!”
“我不同意!”秦麦摇头道,就算没有那晚彭施民所说的往事,他也不觉得这个神秘的老喇嘛会是个罪犯,只因为他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种淡然而雍容的气度根本无法让秦麦生出怀疑,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平静根本不可能是个心怀叵测的人所能够伪装出来的。
唐离迟疑了片刻也说道:“我也不觉得这位老人家会是那样的人。”
郝韵看到两人都反对自己的推测,不禁有些气馁;却仍不放弃自己的坚持:“那你们说他为什么要装扮成佛徒出现在这里呢?你看这破庙根本就是废弃了许多年的模样。”
唐离和秦麦沉默,辩论是需要论据来支撑的,两个人对郝韵观点的反驳却完全从内心的感觉出发,秦麦眉头深锁,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人家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佛徒啊,住在佛庙里的也不一定都要是出家人嘛!”衡量了一下,秦麦将那晚彭施民讲述的关于李茂然在鲁巴的往事说了一遍,唐离和郝韵这才知道为什么秦麦一定要坚持绕道鲁巴。
“你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给李茂然唐卡的那个人?”唐离激动地问道。
秦麦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希望他就是。”
“可这事实在太巧了吧?”郝韵狐疑地嘟囔道。
唐离和秦麦相视苦笑,可不是嘛!自己想找他,结果就真的巧遇了,这简直就是心想事成一样的大神通了!
郝韵咦了一声:“你们说他会不会早知道我们要来所以就等在这里了?”
秦麦失声笑道:“郝韵,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他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存在?他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他?何况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雨,我们估计早就到了鲁巴了,压根就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也许他是位有大神通的上师,早已经卜知一切了呢,要知道苯教便是以巫卜传世的,据说那些大巫高僧们都能晓过去、知未来的!”郝韵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只是小声地嘀咕着。
唐离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看了眼秦麦道:“麦子,你有什么打算?”
秦麦轻笑道:“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就像在回应他的话,秦麦的话音刚落,老喇嘛平静得不带一点波动的苍老声音自大殿里传了出来:“诸位,请便吧!”
秦麦三人快速地交换了个眼色,秦麦对靠在车子旁的铁莘点了点头,铁莘便大声吆喝着卡恩和瑞斯把食物行囊抬进了进去。
铁莘悄悄地拽了下秦麦的衣袖,两人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最后,“麦子,刚才你们几个偷偷嘀咕什么那?”铁莘悄声问道,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郝韵的背影。
秦麦暗暗好笑,铁莘显然对郝韵生出了心思,在他看来郝韵这个女孩虽然有时候过于强悍,可总惹是生非的铁莘却正好缺少这样一个人来严管,秦麦亦希望两人真的能够成就好事。
“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住我不成?”秦麦低低发出一声嗤笑,“铁子,你小子平日里不是号称胆大包天吗?咋在郝韵面前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铁莘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我也想不通哇!就我这张嘴平日里在潘家园也是有一号的能言善辩哩,可偏偏对着郝妹妹,别说开口了,就连正眼都不敢瞧一下!”
秦麦扬了扬眉头笑问道:“为什么?你怕什么?”
“嘿!长这么大除了你的拳头咱还没怕过什么呢!”铁莘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可立刻就泄了气,扁嘴道:“我就是觉得人家郝妹妹长得漂亮,听说她的养父还是个大官儿,咱老铁就是个靠着倒买倒卖骗吃骗喝的大老粗,再说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对你的意思。”
这一刻的铁莘就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般迷茫而无助,秦麦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那种连铁莘自己或许都没想明白的复杂情绪秦麦却一眼看了个通透:铁莘很自卑。
“铁子!”秦麦停住脚步,认真地注视着铁莘,“你该知道我和唐离。。。。。。郝韵是个好姑娘,人漂亮不说,心地也善良,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铁莘的脸涨的黑中透红嗫嚅着:“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秦麦截断铁莘问道,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门不当户不对?”
铁莘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愣了两秒才猛地点头:“是咧!就是这个,这男人和女人要么讲究个门当户对,要不然就是郎才,那个女貌!”铁莘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越说越是灰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秦麦从没见过铁莘如此灰心丧气过,他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改变铁莘混生活心态的契机,索性拉着铁莘在最上面一层干爽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从铁莘的口袋里摸出香烟给两人都点燃。
铁莘闷着头死命地吸烟,烟头便始终没有暗淡过,几口便将烟卷燃尽了大半。
秦麦看了眼消沉的铁莘,吐出一口烟气,看着飘渺升腾的青紫色烟雾逐渐变淡消失,轻声道:“铁子,当年你为什么要转业?”
铁莘垂着脑袋闷声道:“自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是啊,从你到我家,咱俩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可是,你总该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迟早有一天我们是要分开的:我们都要有各自的生活。”
两人贴肩而坐,秦麦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铁莘的身体猛然一震,陡地僵硬起来,过了片刻,就听到铁莘语气苦涩,嗓子暗哑地道:“我心里明白!唐大小姐和你。”
秦麦嗯了一声:“你早晚也要有你自己的家庭,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想到会与秦麦分开,铁莘本就心中酸涩,听到秦麦这句话想起了郝韵更添凄苦,只觉得心头仿佛被掏空了一半,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铁子,你要学会du立,你的人生不是为我而存在的,好好想一想今后的路该怎样去走,难道你就想这么混一辈子?你是我的兄弟,我自然希望你好!”
铁莘痛苦地抱着脑袋:“麦子,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铁莘已经习惯了凡事有秦麦帮他拿主意,一想到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秦麦和唐离双宿双飞,自己老哥一人孤苦伶仃就觉得又茫然又害怕。
秦麦暗忖着火候也该差不多了,再一味悲情下去他还真担心铁莘一蹶不振,想到这里,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扔掉手中已经熄灭的烟头,用力拍了拍铁莘宽厚的胸膛沉声道:“男人总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你觉得自己适合做点什么呢?无论是做什么,只要你决定去做,我总是支持你的!”
“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一事无成,游手好闲的混混!”
铁莘抬起头,目光迷茫地望向漆黑的夜空,沉思良久后缓缓道:“我能做什么呢?仔细想一想这半辈子除了当兵就是倒腾些古玩。”
“唐离不是说过要投资给你做个古玩店吗?”秦麦含笑看着铁莘。
铁莘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底气不足地嘟囔道:“我那时候不就是想弄些钱来嘛,虽说我挺喜欢这个行当,可这些年尽是胡混,实在没学到什么东西,你也知道这圈子里的规矩,那些个行家们把各自的本事看得比命还重要,想学也学不到什么啊。”
秦麦哈哈一笑,指着铁莘笑骂道:“你小子傻了吧?守着这么个现成的师傅居然说这胡话!只要你好好学,我还能藏私不成?”
铁莘有些犹豫地道:“唐大小姐可是拿着外国的户口本儿,你。。。。。。”
“胡说八道!”秦麦不等铁莘说完便打断了他:“我是打死也绝不做叛徒的,何况人家唐离这次回国就做了认祖归宗的打算,不走了!”
铁莘怔了下,“哎呀”大叫着掐住了秦麦的脖子摇晃起来:“兔崽子!你丫刚才说早晚要分开,老子还以为你要抛下我跟着唐大小姐出国享受荣华富贵,潇洒去呢!吓得铁爷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
秦麦轻笑着任由铁莘发泄了一通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铁莘问道:“你只说能不能踏踏实实地做些事吧!”
铁莘挺起胸膛正色道:“麦子,你的苦心我是知道的,啥也不说了,你只看我的表现吧!”说完似乎还觉得说服力不够,又补充道:“要是我做不好,你就揍我,我绝不还手!”
秦麦看着铁莘认真无比的表情心中喜悦不已,嘴上却故意讥笑道:“你当然不会还手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嘛!”
“两个大男人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唐离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铁莘和秦麦没有和众人一起进去,心知两人有话要说,拦下了要出来寻找他们的郝韵,可是等了半天,连晚饭都准备好了这两个人还没有结束,终于忍不住出来招呼秦麦和铁莘。
铁莘和秦麦一起回头,秦麦笑道:“丫头,你可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啊!”
唐离虽然不知道秦麦说的是什么事,但看到秦麦心情愉快,她便也觉得高兴,很配合地微笑着问道:“我做的好事太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啊?”
秦麦呵呵笑着指了指铁莘:“你不是讲要投资开家古玩店吗?铁大爷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大展拳脚了!”
“哦?”唐离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铁莘,抿嘴笑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铁莘头脑聪明又灵活,本就是做生意的好料,只要肯下心思,一定能宏图大展的!”
铁莘被唐离这么一夸,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更添许多信心,站起身朝唐离拱拱手,嘿嘿一笑道:“东家既然信得过咱,那您就瞧好吧!”
唐离和秦麦都笑了起来,唐离指了指寺庙正殿的一个角落:“晚饭都准备好了,快吃饭吧。”
“嘿,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前胸贴上了后背!”铁莘摸了摸肚子嬉笑着迈过了门槛。
秦麦握住唐离微凉的柔荑,轻声道:“谢谢。”
“铁莘怕是喜欢上了郝韵吧?”唐离嘴角噙着笑意,微微有些失神,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秦麦诉说:“爱情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一行七个人中除了唐离和郝韵外,其他人都冒雨推车,秦麦穿的冲锋衣防水、铁莘也从彭施民那里搞到了一件雨衣,可黄平三人就悲惨多了,所有的行李都在来时遇上的那场泥石流中遗失了,连件干衣服都没有,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屁股下便积了一滩水洼,湿淋淋的衣裤贴在身上又冷又潮,别提多难受了。
而这破庙周围尽是些沙丘土山,连找些干爽的树枝生火取暖都是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