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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都市危情-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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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多,王紧跟捂着肚子到了隔壁。

“苏大爷,我不好受,肚子不好受。”

“跟呀,你脸怎么蜡黄蜡黄的,盖上张纸,哭得过了。”

苏三趟扶王紧跟坐在板凳上,伸手给他把脉。

“跟呀,你是胃火上升,肾水干枯,肝盛脾弱啊!吃了什么不顺口的东西?”

王紧跟两眼发呆,半天不说话。

“讳疾忌医,我怎么给你看病?说呀。”

突然,王紧跟趴在桌了上哭起来。

“大爷,我不是人,我做了坏事,做了坏事……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到底还是做了坏事……我……当了贼呀……”

“你?当贼?送上门的东西你都不要,你有当贼的那两下子,还算你出息了呢!你别逗我乐了。”

“我……偷了养鸡场的鸡饲料,熬粥……我是个贼呀!”

苏三趟拿起二锅头酒瓶子,对着嘴灌了一口。把酒瓶子狠狠朝桌面上一域,大骂:“你小子,窝囊废!偷鸡饲料?你怎么不去偷钱包!偷百货商店!偷当官的万贯家财!那也算你是条汉子!偏偏去偷鸡饲料,那是人吃的东西?咱们再穷,也是人呀,能吃那玩意吗!你不是给你爸丢脸,你是给人、一撇一捺的人丢脸呀!”

“大爷,以后我可怎么做人……我当了贼……我是劳模,我爸是劳模,我们是劳模之家…我对不起墙上的奖状,我对不起劳模的称号……”

苏三趟猛地拍桌子大叫:“歇着吧你!还念念不忘你是劳模呢!劳动模范,劳动模范,先劳动后才能当模范。你王紧跟眼下让人家下了岗,连劳动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还是什么劳动模范?操!不是我说你们老王家,你们把挂在墙上的擦屁股纸看得也太重了!一张纸,就把你们父子俩骗了一辈子,最后混到偷鸡食!你看看那些当官的,大勋章人家有得是,从来不当回事,不戴那玩意儿。人家戴的是永不磨损雷达表、劳力士!戴着勋章再伸手去接钱,人家觉得别扭。你们倒好,天天把奖状当菩萨供着!好,好,要当贼,咱们一块儿干,我先把那些假菩萨拆了."

苏三趟几步跨出房门,又几步蹿进王紧跟家外屋。他一眼看见桌上几碗糊糊状的鸡饲料,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扑到墙跟,伸手扯下墙上一个奖状大镜框,狠狠地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玻璃碴溅得满地都是。

王双喜干瘦的身躯抱住了苏三趟的腰,惊慌地叫道:“三趟!你这是干什么?拿奖状出哪门子气?”

苏三趟还要伸手去拉、去拽、去扯墙上那一排排奖状,王紧跟跑过来,用身体挡住奖状,哭着说:“苏大爷,我求您了,留下它们吧,这是我们父子俩一辈子的见证啊!”

王紧跟的老婆抹着眼泪进了里屋。

苏三趟被父子俩紧紧抱住。他长叹一声,流下热泪,“你们哪!你们哪!你们一辈子也开不了窍,活得也太冤啦!”

“第二天,我给他们买了半面袋馒头。这父子俩死说活说就是不收下,我急了,威胁他们,再不收下,我就满世界嚷嚷你们偷鸡饲料,他们才收下了。唉!姑娘,你吃过鸡饲料没有?”

焦小玉的心深深地被王紧跟一家的遭遇刺痛,她想起了在富豪俱乐部自己钦下的一杯价值三百元的鸡尾酒,想起了叔叔焦鹏远在高尔夫球场每杆六十万的豪赌,想起了表哥焦东方伙同何启章转移的一个亿和转移到国外的几千万美元,想起了在银行查账发现的几十个亿的呆账,只要首长画个圈从此就一笔勾销……而同在一个城市,同一个夜晚,却是共和国的劳动模范偷吃鸡饲料!

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忽然想到,这双母亲送的意大利进口皮鞋也一千多元呢,足够王紧跟一家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对这阴森森的屋子,她已不那么恐惧,却被内疚所俘获,仿佛她欠这家人些什么,欠些什么呢?

“大爷,你细说说王紧跟吵架的事。”

“你问那件事,是我在屋里听见的。简易楼,就不是人住的东西,东屋放个屁,西屋听得真真的。要不然怎么说,东屋里两口子上床,西屋里光棍顶不住呢。吵架,是这么个原由

“那屋,没事吧?”

“你说苏大爷,他一天是三饱两倒,早睡了。”

“我原想约你去饭店谈,怕你不去,就来了。小王,我是按照厂党委的指示,给你送补发的工资来了。你下岗这十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按原薪给你补齐。还有你父亲的退休工资,该报销的医药费,连同给你们一家的补助,一共是一万块。从银行取出来的,封条还没拆呢,数数严。”

“余处长,这钱你先收起来。是每个下岗工人,都照原薪补发吗?”

“天上掉馅饼呢?不上班,天天在家睡觉,舒舒坦坦的,每月发全薪,那还叫下岗?那是老干部离休!只补给你一个人,对外千万不要说哟。厂党委重视你,培养你,才把你安排到制冷厂当电工组长嘛。只要你听话,过一阵子,你还可以回制冷厂上班。”

‘钱是职代会代表,做事要对得起工人……”

“别提你什么代表,职代会早名存实亡了,还代什么表,扯蛋。现在人人只代表自己,能代表好自己就不错了。紧跟,你就没代表好自己,年轻轻的、又有技术,还是下了岗。看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钱,我是给你带来了,就要你一句话。你心里明镜似的,厂里有那么几个人,写黑材料,告黑状。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你和你爸爸也参与了此事。你们父子俩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枪使了。你们是劳模,说话有分量,上级也信任,他们利用的就是这点。上了贼船没关系,下船就是了。你把举报信交出来,把这一小撮人的阴谋诡计揭发出来,我保证你立刻就回去上班。”

“我没听说过什么阴谋诡计的事。要说党员超级向上反映情况,是党员的权利,是很正常的事。”

“你别傻了。看你们父子俩是党培养多年的老实人,我才特意跑来,指给你一条光明大道。你要不走,我也就帮不上忙了。但是我要警告你,就凭你们几个阿猫阿狗,要告黑状,到头来倒霉的只有你们自己。制冷厂是田大姐代表市委抓的典型,后台硬得很呢,你们告得下来?毗坤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一万块钱,摆在这,你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痛快点,一句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你们再这么穷下去,紧跟,不是我说你,只怕你老婆要去卖裤裆……”

“滚!滚出去!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出去广

铺上的蜡烛快熄灭了,烛泪堆成了松软的一摊。

“我这耳朵,比录音机还灵,只有看门房的才有这本事。紧跟和余处长的对话,我记得八九不离十吧。”

焦小玉把烛泪捏在一起,火苗又旺了些。

“‘大爷,这个余处长叫什么?”

“余大金。我是看着他怎么爬上来的。原来是个水暖工,后来当上了采购,不到两年功夫,先当上总务科科长,后来当上了副处长,处长。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鼓捣上去的,肯定是把领导摆平了。”

“余大金说的那个田大姐,是谁呀?”

苏三趟又抽起了旱烟,寻思了一阵说:“不把牢的话,我不敢说。常听厂领导聊天时田大姐长田大姐短的。闹合资那阵子,有个叫田醒的大官来过几趟,前呼后拥的,派头大了。余大金说的田大姐是不是就是田醒,我说不准。”

蜡烛终于熄灭了,一片漆黑,只有烟袋锅闪着火亮。

屋内死一般沉寂,焦小玉打了个冷颤。

夜里十点,方浩输完液,没有离开,听周森林和焦小玉汇报。病房,成了他的第二办公室。

听完焦小玉的汇报,方浩皱起了眉头。

“唉,有些人说我专整高级干部。其实,我最怕牵涉到高级干部,一听到某某干部的名字,心里就咯陵一下。不是怕他们的权势,是痛心。田醒同志带职下过重机厂一段时间,抓了制冷厂的合资。要是田醒同志与重机集团的问题牵涉很深,我们的压力就更大了。老周,陈虎有消息吗?”

周森林从公文包取出三张电脑图片,交给方浩。

“陈虎的工作有进展。尽管当地警方不那么配合,但他们还是搜查了郝相寿在甘蔗园工棚留下的遗物。陈虎勘查现场时发现,床铺很零乱,日常用品没有带走,种种迹象显示,郝相寿可能是因被绑架而突然失踪。详细情况陈虎很快赶回国当面汇报。这三张照片是搜查郝相寿褥子的夹层发现的,陈虎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电脑网络传回的。”

方浩戴上花镜,仔细看电脑下载的图片。第一张图片上是郝相寿与一个二十几岁异常艳丽的女人在湖畔长椅上的合影,郝相寿的手臂搭在女人的肩上。第二张照片是这个陌生女人穿着比基尼与郝相寿在棕桐海滩的合影。第三张照片是这个女人靠在一辆红色宝马车的全身像,由于是从车头方向拍摄的,能隐约可见车牌号码。

方法把照片递给焦小玉。

“你也看看,然后谈谈感想。”

焦小玉对着照片端详良久说:“郝相寿逃亡还带着这个女人的照片,足见他与这个女人关系不同寻常。这个女人身高应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匀称,和何启章的小蜜崔燕不相上下,说不定也是个模特;第三,这个女人经常在我市活动,这辆宝马车是我市的牌照,可惜号码看不清楚;第四,棕桐海滩这张照片不像是在海南拍摄的,从背景上咖啡厅的英文字母和风光上看,我猜是夏威夷,郝相寿和这个女人到过夏威夷。这都是我瞎猜的,你们别笑话。”

周森林满意地笑了。

“小玉,你天生是个干侦查员的好材料。这三张照片已经鉴定过了,穿泳装的那张确实是在夏威夷拍摄的。汽车牌照号码只要做一下技术处理,可能会辨认出来。方书记,要不要开个会,把有关方面找来,一起研究研究?”

方浩摊开双手。“你看,我这两只手,扎得没好地方了。开会,怕是没时间了。一会儿落局长来谈重机厂的事,工人们在酝酿上街游行。明天上午市委召开会议,讨论重机集团和制冷厂的问题。老周,你和小工着手找到这个女人,她姓什么,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摸摸基本情况。”

“哎哟,”周森林拍了下脑袋,“我倒忘了。有关部门要提审李浩义和焦东方,我明天要跟他们一起飞过去,我不在场不行呀。我也是忙晕了,连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

“老周,你要当心身体,别混到跟我一样天天到医院打吊针。小玉,你先干起来嘛。”

公安局长蒋大宾敲门,周森林和焦小玉站起来让座。

“老蒋,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们谈完了。”

周森林、焦小玉退出。蒋大宾坐下说:“方书记,我们连番轰炸,只怕你身体扛不住呀。”

“扛不住也得扛。防止重机和制冷的工人上街,你采取措施了吗?”

“焦点是工人们要求释放施三宝。检察院等着起诉,但陶铁良还没有拿出侦查终结报告。已经采取了说服与封闭并举的办法,厂党委和工会很配合,不让三个以上的人集会,更不许上街。市局防暴大队已经进人待命状态。”

方浩脸上阴云密布,呼吸也变得急促。

“老蒋,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这个原则是不能动摇的。既要坚决地防止事态扩大和恶化,又不能伤害工人弟兄的感情,矛盾激化了不好收拾。明天上午市委开会专门研究这个问题,你也参加吧?”

“焦书记通知我了,我参加。”

“其实,王双喜、家自杀,是问题的现象,不是问题的本质。本质还是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改革遇到了困难,也不能排除重机集团领导班子的自身的问题……”

方浩沉默了。蒋大宾以为方浩在思考问题,等了一会儿不见出声,才知道方浩昏过去了。

“护士!护士!”

蒋大宾冲出病房,去找护士和值班医生。 
 

 



    
《都市危情 》陈放 

  
  第三十七章 售其奸语惊四座 秉正义化解危机 
通向市委会议室的走廊设立了平常没有的警卫,每个与会者要交验证件,警卫对着与会者验明正身后才允许通过,显示出会议的高度机密性。

坐在长条会议桌首端的焦鹏远的目光依次扫过每张脸,用铅笔轻轻敲敲桌子。

“开会。今天的会,不是市委常委会,也不是常委扩大会。市里原来就有一个叫突发事件对策小组的机构,太平盛世,没有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所以这个机构活动不多。今天开的这个会,是突发事件对策小组的扩大会。我是突发事件对策小组的组长,方浩同志是副组长,蒋大宾同志是常务副组长。参加今天会议的除公检法司外,还有工会、卫生、市社会科学院、武警、驻军、消防、交通等方面的负责同志。根据工作需要,苏南起和辛茅两同志吸收为突发事件对策小组的工作人员。”

焦鹏远发现坐在左侧的方浩额头出汗,关切地问:“老方,你是不是太紧张,怎么直冒汗?”

坐在方浩旁边的蒋大宾说:“方书记昨天夜里被抢救了一次,今天是带病来的。”

方浩摆摆手说:“没那么严重。焦书记,接着开会吧。”

“老方,你这个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担子更重了哟。同志们,林市长没能来参加会,他在接受治疗。大家知道了,林市长在重机厂宿舍遭到工人的围攻,一个叫施三宝的人袭击了林市长,导致林市长犯了心脏病,经过及时抢救,现已脱离了危险期,但目前还很虚弱。由于王双喜、王紧跟一家人自杀,工人队伍里一些不明真相的分子想借机闹事,上街游行,这就是今天把大家请来的原因。维护好社会的安定,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今天,我们就是集思广益,找出木安定因素的根源,认清目前的工作重点,制定出解决问题的一系列措施。绝不能手软,两个拳头都要硬嘛!”

出席会议的二十多人个个神色紧张。

焦鹏远用铅笔敲敲桌子,“蒋局长,施三宝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由陶铁良同志汇报吧,是他经手的。”

蒋大宾丢给陶铁良一个眼色,陶铁良站起来。

“本案还在侦查之中,认定施三宝袭击、殴打林市长,证据……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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