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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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的信来了,明知我们刚谈过悄悄话,但我还是在等你的信,不过没有平时那样急切。我完全有信心可以收到你的信,当然上午还是没有收到,但总比以前没有等我的可爱人儿的心思好多了。我可以收到信,可以听到你的声音,贝尔先生真要比上帝还使我感激。你不这么想吗?未来派把一切归于机器,不是没有道理的。
昨天,我听你的话,除了清晨给你写信,接着誊清了《 鸟鸣 》,就在小厅里看爱伦堡的《 人·岁月·生活 》,我以前买了没有看完,现在接着看,作参考,但我不同意他的写法,一个章里写上二十多节,成为眉目不清,要查也困难,但他那种不按年序,想到就写,以一人一事为经的办法,当是可以效法的。
以后来了两个客。第一位是《 人民日报 》的李辉,他是《 萧乾传 》的作者,我的忘年交。他看见我书柜里放着你照片,便问你的近况,我骄傲地告诉他关于你我的姻缘,他大表赞同。这样在北京就有宗江夫妇和李辉夫妇及凤姐夫妇知道了,当然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奇怪,赞同,祝福。当然还有你二嫂和赵青一家,以及董乐山。
我当然希望你早来,但我坚决支持你过了阿丹的事情来,你应当告诉他,正如我将消息在清明后告诉安娜一样,让他们也为我们高兴才好。你叫我陌生的二哥,小傻瓜,怎么会陌生呢?我们不是希望这一天。我赞旧式结婚的情调,但那是可怕的,因为把自己投身于一个不相识的人的怀抱里,有希冀,也有恐惧。但我们是早已相熟了,这些书信就是我们的证据。梁实秋和韩菁清的情书公开了,但他们决不会写像我们这样的信。我不知哪来的自信,我觉得从来就是认识你的,也许是由于我对阿丹和宗江的爱。奇怪,我即使在过去,也似乎早已熟悉了你的身心。宽衣解带正是我们的涅,有什么怕羞的!但是我喜欢你的羞答答。
后来江苏人民出版社的人又来了,他是来感谢我的,因为他拿了我的牌子去约了几个人写稿,这些人都被认为难答应的,这些也说是我结的善缘吧!
昨天不像前天那样热,我坐在小厅里看书,一方面也想想23日上午翰老座谈会上的发言,这是欧阳小华约我的。致沙漠的信,我没有发,因为要找一个董鼎山家里的电话号码,现在我写在小纸上,你可以告诉阿劲。这样他可以先打电话告诉他,就说是你托鼎山买书的。我看过一本《 雨果传 》,是译本,也不厚,作者忘记了,可能不是同一人。有这样的故事,我希望能读一读,只是要你麻烦,天热,我舍不得,我的三仙女妹妹,好妹妹。
今天据说有雨,天气预报是28℃,但愿成为事实。你吻我吗?我是要吻你,吻你一切。
二哥
1993年6月21日7∶00am
第二部分情书(18)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6月21日 )
哥:
11∶15am,我在阳台上看书,时不时地为你站起来,往大红包里塞个固体胶水,备你从北戴河给我写信、发信,写得短短的也可以,先把信封和邮票都贴好。又为你听了一遍Romance的磁带,那malody我们有些熟悉,是乐曲不是歌曲。又想起来,把不带耳机的小放录机给你带去( 我还有个带耳机的,拔去耳机什么声也没有 )……写到此女友来访。
女友问我在干吗?我说写情书,她说我料你有喜事,终于想通了。你看人家秦怡多大胆,组织不批准,照样同居:“日子是我在过。”她又问我是谁,我答:是你。“你去我书桌玻璃板下去看,八十岁了。”她说:“不像八十岁。”然后她说夏征农的新夫人如何如何会做人,孩子们有一任夫人的,二任夫人的,她一个一个都送了首饰,把所有孩子孙子的生日都记下来,一一给孩子过生日。我说我没首饰,有也不知真假,但我一定真诚相待,注意家和,并和大孩子打招呼,如果黄阿姨直着眼不笑时,只是因为写作断不了线了……她检查了我的嫁妆NO?郾1,把绣有小女孩的白枕头拣了出来说:“这种的确良的还往北京带,不时兴了。无花的床单太素……”所以如果你发现比我上封信少了什么,那是“女方亲友”没通过,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我再补齐。趁心的东西不是那么好买,沪上的床上用品为结婚用的几乎都是缎子的,我不要,容我再看看。这,我不嫌烦,这,充满着甜蜜。当然比我打算睡地板要麻烦。
我买回一本笔记本,橘黄的,和练习簿那么大,自从与你书雁往来之后,我就不记笔记了。而小笔记本也老找不着,其实大的空白的也有,也找不着,买本色彩艳些的,一是我的心情,二是容易发现它躲哪儿了。
我记什么呢?我也不知记什么,至少促使人生活有点儿规律,别早上没睁眼就想你,晚上入睡前困梦里还是想你。哥,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失去了事业心,我就一无所长,早晚你也会厌倦我的。至少你会觉得没多少话跟我说了。而灵性、慧根还在于耳薰目染日进斗文,我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星期荒疏了学之业,为之心里有些慌恐。( 吃晚饭了,5∶55pm )
7∶55pm,我已经洗好澡,不去看那《 情归何处 》,伏案( 本应伏身 )和你亲热一会儿,带着小儿痱子粉的清香。
我把那本“The General in his labyrinth”也搁在那大红包里了,大红包有个附属的小红包,就是我用来装你的情书的,眼看要装不下了。哥,我一生里从未有机会这样持续地写情书,也从来没每天这样持续地写这么多字。我要说什么来着,Oh,我说我看上边那本书还不错,而那本Wild Swan,我一看写“文革”的,我就怕看,于是我想到我怎么写“文革”呢?问题是很多人像我这样,一看写“文革”,就不看了,我是要考虑别人看不看呢?还是不用考虑呢?我非写某一段不可的激情又聚在哪一点?只是因为我的丈夫受了苦吗?也许这个局限很好,因为我是不会“大”处着眼来写,谁闹得清那个“大”呢?你不用回答我,我在思索,你也想想。
我现在想上床写日记,这在床上看书和写几笔的习惯遭到你的劝阻,以后再努力求同存异吧。今天走了好多好多路,何况你又不能遥控管制我。唉,我认为这习惯老好老好的,很放松,很宁静,很出神,很……不然我那经常会发肿的两条腿放哪儿呢?腿肿不知何故,很多很多年了,肾功能正常,没事儿。我一说,别又为我的腿操心,和你在一起,我当然知道把腿搁哪儿。好二哥,此刻,抚摸抚摸我为儿子走肿了的腿,亲亲亲亲……
我住笔封信上床了,这样,可以在阿姨6am出去买菜时就发出了。
好想好想你。北京比上海热,太热时千万别趴在桌上一个劲儿写,经常用冷毛巾擦擦脸、额头、脖子,你是我的,听见?好乖乖。
你的主宰小妹
1993年6月21日
附照片,这张别摆了,都说我胖了,脸圆了,是你给我以养分。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6月22日 )
挚爱的人儿:
昨天看了你信里所附的文章,我痛苦地流下泪来,我也住过牛棚,但是我只是精神上的虐待,丧失了人的尊严,我没有肉体的苦刑,但我可以理解他和你所受的创伤。爱伦堡说“人对人是狼”,真是太深刻了。但这批非人的人比狼还狼,因为狼你不去惹他,他不会理你,可是这批狼,却是青面獠牙的。说什么也不能形容他们。
可怜的人,现在我才清楚知道你所受的痛苦,好了,现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了。我要安慰你的创伤。我的臂弯是安全的避风港,你完全有权利要求这样的地方。我要舔干你的痛苦和创痕,小妹,你的二哥,将要为你舍弃一切。只要我们的爱。
温度没有前天高,空气显得湿润,早上为远处隐约的雷声所惊醒,我预备过舒服的一天,但是这篇文章使我不安,有人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谈了。我们可以不计较,但必须谈,这是我们写文章的主调,我们的子孙,应当有权知道他的父祖经历过的日子,当然我们不能为这些事实所打倒。我们要对这些狼报仇,我们舒适而又自由地活着,就是对于他们的复仇。
你一定考虑再三才寄出这篇文章,这也的确使我痛苦和流泪,虽知道你所受的伤痛,但却不知道你所受伤痛之烈之深。我要分担你的苦痛,因为比起来我所受的实在太少太少了。我现在可以当笑话讲,然而你不能理解也不能忘记,我将永远同你分担。我的可怜的宝贝儿,因为我爱你,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好。
昨天下午我坐在阳台上,吹着凉风,我想着你,思念着你,我的心经过早晨的风暴,已经平静了,我希望你也在平静中度过这一天。今后将永远是平平静静的我们的共同生活。事实上眼前虽未住在一起,但我们的经受是共同的,你可以依靠我的慰藉,我可以依靠你的安抚。我就可以过愉快的日子,你也可以过愉快的日子。我要说的话太多了,但事实上也只有一句话,这就是尽在不言中,我们相互理解与信任。
我预备再休息一天,就开始写《 读书 》九月号上的《 西书拾锦 》,对于这个工作的兴趣,我是逐渐培养的,也是越来越加以重视的,我有个毛病,就是自信力总不强,以为自己只是在做填补空的工作。我真珍视你对我的期望,我不会给你失望的。我也在找你我共同写的一些材料,我想你的原意储备五篇文章是对的,三篇似乎少些,但我不知老肖预备几天发一次,如果三天一次,那就太紧张了。我上信写了个样张来,你看了有什么意见,请告诉我,以便改进。我想你未来时,发稿就由你在上海掌握,这样你可以计算时日。我在看爱伦堡的回忆录中,也可以找些材料。
阿姨要上街了,就到这里。未尽欲言,明天再写,因为昨夜蚊子咬,半夜里起来喷药水,今晨睡到六时才起来,又赖着和你温存一会儿,便晚了。爱你爱不够,因为你还没有来,纸上谈兵是谈不完我们的爱的。抱你,吻你,不是陌生的二哥。
1993年6月22日8∶10am
第二部分情书(19)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6月22日 )
二哥:
6∶15am,我开始坐在阳台小书桌后边,我不敢告诉你两天没收到你的信,当然也不敢打电话告诉你,你会比我还急的。想来今天中午会收到你3天的信,我将又快活得不知回你什么好。一夜风雨,放眼一片青翠。我开始为你摘录The unwanter by john saul……etc。
10∶15am,阿弥陀佛!收到你18、19日两封信,信封也是湿漉漉地,一口气看了,现在再分别看,以便在回信里言及你问我,或要我做的内容。
我们就买小号双人床,刘立( 大家叫他小立 )会来看你的,你把要求说了,等他看中了,会拿车( 租车 )接你去做最后决定的。我的意思是买个普通的,哪怕是个铁架子床,床底下好放我的箱子,你我的皮鞋、拖鞋。我很在乎床底下这点儿面积。听说目前有一种硬席梦思,如果没有棕绷也没有尼龙绷,只有不结实的木条,那还是得有个硬席梦思,不致天长日久把木板压折了。我才不坚持要席梦思,我床上只有棕绷,根据气候的冷暖加减垫被( 冬日三床棉被絮,夏日什么也不垫 )。
我的文风有和你相似的地方,也有和你不同的地方,不要去比,我也学不来你。而我是演员出身,文中有形象( 视觉、听觉 ),这别人写散文可以没有,而我觉得我们两人或你写我接、或我写你接是可以接上榫头的,你说是吧。文汇专栏你先别放在心上,那是咱们愿意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有特好的,不为时间所限的文章,可以考虑留一留。总之,这个专栏不管涉猎多广,要求有学问,或活学问,因为你挂头牌哩。
肖关鸿没见过你,是你的读者,那天我也没说什么,他也没奇怪为什么咱俩开专栏,仿佛觉得是顺理应当的事。
恭喜《 湾流集 》开印,太好啦!真是太好太好了!同喜!!同喜!
二哥,你既然有大热天写稿的习惯,我就不特别地为你担心了,不过还是要写写站起来走走,拿冷手巾擦擦脸和头,使头脑部降温片刻。电扇是通风的,可以不要它对着你吹( 实际上应买鸿运扇,风是螺旋式四散开来——就是像方盒子式的那种,应该不贵,但要看家里现有电扇总量了。我随便说说。 )
暂时不来上海也好,上海冬也阴冷夏也潮湿,你是不会习惯的,就踏踏实实在北京等我吧。为什么我的女友对我的嫁妆NO。1不屑一顾呢?是我脑子有毛病,还是她脑子有毛病?一张床( 阿囡要买,我想我还是给她一千元 )、一套床上用品我还是买得起的,但我想要的,却未必买得着。再说,除了床的尺寸,床绷、棉絮、被里你都别操心了。连棉絮被里也可以交小立或你女儿办,是吗?小立是男孩子,可能能买床,不能买布,反正我倾向朴实,身外之物和我们关系不大,需用的有得用就行了,棉胎用旧的也行,只要不“冷似铁”。
昨天你又写一篇,服了。
去北戴河日子定了没有?一定要带个草帽去,年纪大了,不可曝晒,不说高血压,太阳强光还可加速老人斑的蔓延( 黑色素增加 ),对皮肤健康不利,我是从来不戴草帽,不打阳伞,我只有在手臂上有两个小小的淡淡的黑点儿外,全身不见老人斑,也许女人生得晚,闹不清。
8∶00pm,我今早给你摘的三本书的那张长纸,找不着,阳台已经黑了,灯我还没拉开,是因为4∶15pm,另一位女友闯入打乱了我将要收工和准备开工的一切,她是个好姐妹,可我心思在我自己的未完成和将开工的工作,她说的什么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