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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纯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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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高烧……人老没力气,72岁的人了,我安她的心,就这是正常的,毕竟上了年纪。今天或明天趁她儿子从诸暨来接她,就让她儿子陪她去邮局把包裹寄了。收到包裹单时,也得派强劳力去取( 下封信告诉你净重量 )。我想,也只有把大床买来,铺上了,你才放落心思安心得待好梦成真。嫁妆里有一方红巾,届时,要给我展平,我要戴着红头巾进洞房,我实在是“不认识”我的冯郎,实在也并不猜得到我的新郎是怎样的一位新郎。( 上一封信,你说你和阿丹同岁,79,我好像赚了一大票,我老寻思自己是去服侍个快九十的大老头子! )    
    你的新娘      
    1993年8月16日5∶50am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18日 )    
    日夜思念的小妹:    
    昨天收到你的《 四季之梦 》,到今晨我已读了多少遍了,每读一次,必惊叹一次,而且总有我不如你之叹。你要我打分,我又怎样下笔呢?你的文章简直神了,如果以百分为标准,则判你200分也不为过。我给小强读了,他说他一直懂得评文的“清新隽永”,但从没有文章配得上,但这次他一读就想起这四个字,好像这四个字是专门为这篇文章写的。我不是阿谀你,他的感觉也是我的评语,文章写得如此灵活与精致,看来也只有你了。向你恭贺。我信服你这是第一篇书评后,我想专写书评的也要自叹不如。    
    昨天开始看海明威的《 永别了,武器 》,是林疑今重译的,的确比原来( 解放前,大概在30年代 )的译本好多了,他译出了原来的简洁和会意。他生前,我曾经答应他要评价这本书,可是原本我的意见较多,他是国内第一译海明威的,我不忍妄作雌黄,这次我多懂了些海明威的好处,而他的译文也有了大改进,我就敢写了。我总觉得要写评价,应当写值得评价的书及译文,一般还是以鼓颂为主,要是我的文章写得如你的“水灵灵”,我就满意了,你的是真正欣赏,我的有时似乎是仲裁官员。    
    上午大批人去昌黎果园,我没有去,在家里坐着等你的信。果然十一点,电话铃响了,要我到服务台去取信。读了文章,我真为你这个“小妞”高兴,你什么都是上乘的。下午我坐车去市里起士林吃冰淇淋,大为失望,因为货色大不如前。我每年来吃一次,吃一次差一次。昨天三块钱一客的冰淇淋巧克力,还不如摊上买的七毛钱一根的巧克力冰棍,店里也没有什么好买的,原想买两个大水果蛋糕,但看到玻璃柜里的两只红头苍蝇,我就兴趣索然了。    
    我今天等你为我复印的文章,但我想多半要失望的,因为小陆灏不一定马上就发。好在我有你的文章和海明威的小说可以消磨时光,我也就不急了,因为春光早已漏,目的已达。    
    文艺研究院不知要写你什么样的文章,这两个人似乎对你一无所知,要访问有成果,真是太难了,怎么他们连准备工作也没做。想来这两个人还是有灵性的,一是他们准时到达,一是你们谈得投机,我就盼读他们的好文章了。    
    明天就是19号,后天晚上就回到“七重天”了,时光也过得真快,但我也有些思家了。你一共写了十七封信给我,伴我的假期,使得我心情充满了幸福感,谢谢你,我的好小妹。你什么时候去南通?不要想得太多了,如今有了二哥,你心里应该平衡而又平静,不会再那么落寞了,二哥随时可以听你的心曲的。    
    永远爱你的二哥     
    1993年8月18日6∶17am    
    要四日后才收到你的信,三日是刮目,四日就是思念了。愿这日子早早过去,让我们永远躺在一块,生活在一块。


第四部分情书(16)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19日 )    
    怀抱中的小妹:    
    清晨四点钟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想着你。我说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小妞,我还在回味你那篇《 四季之梦 》,写得实在使我佩服,如果我写,那就不会有这样恣肆的笔触了。有的话是我永远想不到,文章一开头,就不是一般人所想得到的。小时候,也不知多少“拍花”的故事,但以之形容书与人的关系,则未之曾用,的确是神来之笔,令人钦服,当然我也不能例外。    
    好容易看天一点点地亮起来,云间的辉煌但又躲在青色凉云中的阳光,这时还不肯露头,因为在天水相接处。一抹凉云,慢慢地升起了一个金色的大圆盘,可以看到它的辉煌,但一眨眼,太阳升上来,海面上就有耀眼的碎锦,似乎太阳是凝重而端庄的,它下面的一道碎锦,却如手舞足蹈的小天使,在欢庆那一缕阳光。看日升正是看不厌的,希望明年我们能住在面海向东的房间,会增加我们不少乐趣的。    
    起床了,做完早操,便坐在桌旁给你写信,这是这次在北戴河最后的一封信,明天的须要到京后和后天的一起写了。当中缺一天,累你看个百遍邮筒,真抱歉。但我真正想望的,看到你这个人,听到你的声音,抚摸你的胴体,再没有其它的了。如果我要索赔偿,就是你要还给我这些相思债,没有其他的了。我要你的吻,你的爱抚,你的柔情,须知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除了写信,我在这里没有动过笔写文章,脑子里除了对你的思念,也没有文思,只是机械地做了些资料工作。今天海明威的《 永别了,武器 》可以看完了,这番改译使文章大不相同,几乎现出了海的原来风格,但还是有南方的方言,譬如台球,南方人是称打弹子的,在普通话便与小孩玩玻璃珠球同义语了。翻译是难事,作为一个南方人搞翻译更难,一不小心便露出了南方人的尾巴。但这个重译本在我印象中,的确比第一个译本好得多。我赞成你说的书读完后再讨论,所以你要防备我无头的惊叹,不理我的打岔,否则你的文思及读书的兴趣,也会被我分隔的。我这次看了三本书,一英二中,核对了一篇译文,每天早上给你写信,这便是我的工作,另外则是换了浅棕色的皮肤和工作的劲头,则是我的收获。还有就是你对我的思念,我对你的爱恋,好充足的假期呀!    
    我想出外有二十天也够了( 事实不到二十天 ),因为我已有了田园将芜何不归之叹( 指我的写作 ),以后就是等待娘子的来临,我们丰富与快活的生活,虽已白头,犹是少年人!不要着急,我回家后的第二天清晨,会继续向你诉说我的心曲的。这心曲有如春蚕的细丝,这一辈子是吐不尽用不尽的。如今又可以看见玻璃板下你对我的笑容了,但我希冀的是你晚上真正的笑容,可以用抚摸得到,用吻掩盖得住的笑容,也希望我搂抱你的时候不给你失望。    
    明天在车中做一个白日梦,不给你寄信,看看回到“七重天”,我有什么更新的事情可以告诉你。紧紧地搂着你,吻你,亲你,吻得你透不过气来!    
    永远爱你不够的二哥     
    1993年8月19日6∶06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8月19日 )    
    亲爱的二哥:    
    上封信还没发( 下雨,忙乱,邮班不赶趟 ),又去写信。    
    昨晚九、十点钟,我小儿子阿劲从洛杉矶飞沪,今天11am飞北京( 我的儿女都是这么来去匆匆的 )。10月17日返回LA,所以我从来不托他们给我办什么事。阿劲一眼看到书桌玻璃板下的你的照片,说:“怎么还那么年轻?”又用英语说:“妈妈,你自己高兴怎么活就怎么活,知道吗?”然后问了问阿姨家庭开支够不够?嘱咐张阿姨回家养病要安心,我们总归养活你一辈子,身体好些高兴回来就管管家,支派年轻保姆劳动,你别干太累的事,放手让合适的保姆做……我告诉他我大约10月15日去北京,以后北京上海两地住住,可能在上海的时间要少一些,工具书资料不足,医疗关系也不是那么方便转,并也摸不清家里什么时候静,什么时候乱。我们得写东西,不写,不知怎么活,惯了……    
    昨天下午广西教育出版社“名人之侣回忆丛书”编辑主任谢纪智打长途来邀写《 我和赵丹 》,我基本上是答应下来了。我告诉他我有病,医嘱少写。他就不限时间,说新凤霞一本就要出了,又邀了梅志,邀张兆和写沈从文时,她愤慨得拍台子……我又提出,因为是名人,家里往往很不安静,可以不可以提供在广西拉大样写一阵子的条件。他说,即向领导汇报,在柳州写如何?我一听柳州( 出版社在南宁 )有些哽咽,答:“也许就从柳州起笔……”    
    二哥,你愿意不愿意新婚后和我一起去柳州( 刘三姐故乡,阿丹在那里留下二百来张书画的地方,也更是“阿丹一倒霉宗英就做贤妻良母”的地方…… )你愿意仿佛有些屈尊似的跟我一起去度蜜月吧?我们可以各带着自己要写的东西,去那里住个廿来天或一个月,你看呢?我没跟小谢说你,因为我要求请个特约编辑姜金城,他马上答应了。我已跟小姜说过,一切安排由他来,他会弄妥当的。我想蜜月中,你陪伴着我写阿丹,我陪伴着你写安娜,这是多么无与伦比的亲情呢,是同一美好姻缘的延续、净化和升华。妙哉!( 10。15我到北京,10。20飞广西如何?你不是想新婚后即离开北京吗?日子听你的,早告我,我好回话。 )    
    二哥,我对广西尚未提你,因已托付小姜说,为了你我深感的社会官场世俗之乱活,我将提出为写作并遵医嘱:行动保密,不接待来客来访。你说是吧?你自主考虑,不去以后去也行。    
    甜甜地吻你    
    小妹     
    1993年8月19日


第四部分情书(17)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23日 )    
    恩恩爱爱的小妹:    
    前天晚上不知怎地那样好睡,四点醒了,翻了一个身,又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时已六时了,连忙起来上洗手间,这时电话铃响了,又匆匆去接电话,拿起话筒却已断了。真说不尽的自怨自艾,怕你的电话再不来。幸而八点多你的电话来了,我的心才平静下来。听到你的声音,似乎离上一次已经隔了好几个年头了。    
    我一切都好,就是睡不醒,也许是服了延生液的关系,也许在北戴河时每晚看电视,睡得太迟的缘故,总之多睡总是好的,怕的是耽误了事情。昨天真是把二十天的报纸都看完了,心里急着要写《 鸿 》,今天吃了早饭便开工。似乎要写的文章一大串,而我又急于动笔。昨天连收你两封信,好高兴。你要我赔报钱,我也在高呼上当呢!过后一想,他( 陆灏 )肯定要在下月初见报的,他说的下一期是指九月份的第一期。因为说话时,8 / 21那一期的稿子早已发了。我的猜想也许是对的,因为月初的一期是特大号,受到编辑部和读者的重视,我赔你三个吻。    
    7∶00,刚才去吃了早饭,又拿起笔来了。你要我和你去柳州度蜜月,我想在北京是否太匆促了一些,当然我是要和你逃过新婚的俗事的,否则朋友来了,我们也无法拒绝,如何得了。我想我们的结婚将是静悄悄地,不用唢呐去吹打,但是我怕你一写那些旧事,你心理上承受不了,而我们婚后就碰到这些事儿,不免扫兴。我想是不是在我们生活有了些熟谙之后,你的心理也变得惯常一些时候,再去柳州。因为柳州也是我的一个伤心之地,我不愿好容易逃出旧事而又投入旧事。当我们有意识地忘掉旧事,我们心理上才能有承受的能力,你说对吗?广西出书可以把你的先压一下,不要那么匆忙。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恩爱又立刻回到尘封的旧事中去。这中间起落有多大,我还可咬牙忍一下,你又如何应付?所以我希望你再考虑,我们不要围着出版社转,而要出版社符合我们的计划和心愿,你说好吗?    
    北京这两天已经秋风习习了,早晚特凉,上海报上也说已临早秋,你一切要小心,张阿姨去了,你换了一套生活方式,一切不要急,慢慢来,忙中易出错呀!特别你要注意心理的平衡,如果还需要吃安眠药,那就不要中断,一定要保证休息。至要至要!看到你信里说的忙忙碌碌,我真心疼,有些事可放的就放一下,还说将来我们要回上海的,总之健康是最重要的,我担心的就是你的健康。    
    良宵苦短,只是我日前爱睡的感觉,你来了,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就更苦短,趁这个时候当睡一会儿,便可应付了。紧紧地搂着你,亲你,吻你。    
    你的二哥      
    1993年8月23日7∶30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8月26日 )    
    二哥:    
    柳州的事依你。我以为你新婚之后急着蜜月旅行,而我又怎能得知柳州亦是你的伤心之地呢?出版社当然是由着我,我又没签合同允诺什么时候去柳州。你我什么时候想去再去吧,不想去,永远不想去,就从我们的人生旅途地图上划去好啦。由你,由你。    
    8。18来信,竟然在前天由房管所张锦标师傅送到,就是那封冯强赞我文“清新隽永”的。我太高兴了,这是年轻人的、晚辈们的最内心的称赞啊,至于二哥的称赞,是情人眼里一切都好,不知什么时候才不是一切都好,那也是正常的。别心疼我做家务,是热得汗从鼻梁上下来,累得脚骨酸痛,但我是在扮家家似的。昨天又开始为Jenny裁缝一袭围裙,又绣又贴的,煞是专注。好顶真,而且起手就想做完。    
    小阿姨钟点到了,住笔,发信。    
    吻你!    
    小妹      
    1993年8月26日


第四部分情书(18)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27日 )    
    日日夜夜想看的娘子:    
    昨天没有收到你的信,心中总不免着有所失,多是你惯的,使我每天看你的信,当了日课,明知你平平安安,可心里总不免牵挂。幸而昨天为给阳台装窗,的电焊响了一天,倒也不觉得寂寞。可文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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