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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眼儿媚-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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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不肯,抱着宋芳州后退。
    宋素便上前去和她争抢宋芳州……
    九生离的进,她看到那推搡中,明珠不小心绊在青石上,后仰倒进了化粪池中,她没看清是不是宋素不小心推的那一把。
    只看到宋素想去拉已是来不及,明珠大叫一声宋素掉进了化粪池中。
    宋素慌乱的让人去救明珠,薛宁扶着阮妈妈下了马车,她握着她的剑说不许救。
    她说,“宋素,我若是可以,今日一定将你和你的明珠一起沉在这池底!成全你们!”
    她命人抬了青石压在明珠身上,沉池坠地,生生将她填在池底。
    一命偿一命,一报还一报。
    她在池边昏了过去,被带回府,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
    宋素自那之后一病不起,宋芳州也昏睡不醒,一直在发梦。
    之前还为薛宁即将临盆忙碌喜庆的宋府,一下子冷清了起来,宋老爷子身子又开始不大好了,不方便照看宋芳州,便暂时安置在了薛宁这边。
    薛宁在夜里睡着时又梦到了那个梦,芳海中的一叶扁舟,上面坐着个小男孩,这次却看清了,是宋芳州。
    她惊醒后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阮妈妈说是宋芳州一直发梦不止,也不醒,找了大夫来。
    宋老爷子也来了。
    她想了想,披衣扶着阮妈妈过去。
    老爷子近几日来瘦了许多,坐在榻前问大夫怎么样。
    大夫只说是受了惊吓,不要紧,却是没有别的好法子。
    薛宁过去,看昏睡在榻上的宋芳州,他那样小,满头的冷汗,小小的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么。
    他长的像宋素。
    他在睡梦里叫娘,薛宁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她也差点就做了娘。
    然后,宋芳州惊醒了过来,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
    他从那一日醒来后就忘记了从前的事儿,不记得爹妈,自己的性命也不记得了。
    大夫也不知是为何,请了法师来,也只说惊吓过度丢了魂儿。
    除了有时夜里梦游一般的乱走,并没有别的病症,宋老爷子却是高兴的,只说,忘了好,都忘了才好。
    便重新教他认人,指了薛宁说是他的母亲,亲生母亲。
    宋芳州怕生,躲在被子里,怯怯的拿眼睛望薛宁,他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半天,小声的问:“你是我娘?”
    薛宁没有开口。
    他从被子下钻过来,爬到薛宁身前,探出脑袋又看她,眼睛眨啊眨的,他忽然伸手拉住了薛宁的手指,小小声的叫了一句,“娘……”
    薛宁就愣在了那里,看着他看着他掉下了眼泪来。
    “娘你怎么哭了?”宋芳州有些害怕。
    薛宁在他面前,掩面痛哭了起来。
    宋芳州轻轻的拉着她的手,叫她娘。
    这大概就是她还活着,还留在宋府的原因吧……
    那之后的记忆全是宋芳州,他七岁的时候爬树摔了。
    他八岁的时候不好好念书被先生骂哭了。
    他九岁的时候在河里摸了一条鱼回来送给薛宁。
    他跟薛宁学练剑,学骑射,偷偷的拿她那把剑……
    一幕幕全是宋芳州。
    连宋素死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一抹弯月,薛宁站在门外看着奄奄一息的宋素。
    他打化粪池之后一病不起,整夜整夜的梦到明珠来找他寻仇,没半年就瘦得不成样子。
    薛宁和他分开居住,没有来看过他一次,这一次是听说他不行了才来,却是站在门外不进来。
    他在榻上想让薛宁过去,却成了空,在榻上掉眼泪的问薛宁,“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薛宁在门外淡淡道:“我与你的情分早就尽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转身离开,像少年时宋素第一次看到她那样,神情倨傲冷淡,眼中不曾看过他。
    那一夜宋素便断了气。
    薛宁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院子里的哭喊声,失魂落魄的下地,在门前站了许久许久。
    她的少年郎,她的真心人,早就死了许多年,埋在她心里早已白骨累累。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无家归

“九生!”
    有人在岸上喊她。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抱着她下沉的人推了推她,她在黑暗里看到了薛宁,她一身红衣慢慢的向前走,转过头来对她说:“快回去吧小姑娘,有人在等你回去呢。”
    “那你呢?”九生问她。
    她回过身又慢慢往前走,淡淡的说:“我不回去了,我没有地方可回了。”
    九生想追过去,“宋府呢?你不回家了?”
    她似乎笑了笑,没有停下来,“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也累了,不想回去了。”
    她越走越远,九生心急,想喊住她,却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猛地向上一拽——
    冰凉凉的空气一瞬窜进她的喉咙,挤进她的心肺里,冷的她一阵打颤,猛烈的咳了起来。
    “九生九生……”有人抱着她,不迭声的喊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九生没事了。”
    是柳五爷,她想睁开眼看一看,却被捂住了眼。
    “别睁眼。”柳五爷抱起她,忙道:“九生,先闭会眼,你脸上全是泥沙。”快步往马车上去。
    身边乱糟糟的人声,九生抓着柳五爷的衣襟,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一口气闷在胸腔里昏了过去。
    她昏昏沉沉,一连五日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没睁眼,就先听到有人在房外说话,低低的,却听的清清楚楚,是苏伯。
    苏伯说:“五爷,宋小少爷还是没醒。”又道:“五爷别怪老奴多话,这一连串的事件件皆和九生姑娘有关,不说什么命数之事,但是这次宋府的人都看到是姑娘带了宋小少爷出了府,结果害死了宋夫人……”
    宋夫人死了?
    九生翻身坐起,赤脚下榻过去听。
    “宋小少爷如今又昏迷不醒,怕是宋老相国是不会放过姑娘的,到时候牵连五爷,不如先将姑娘送……”
    “嘘。”柳五爷听到动静让他噤了声,转手推开了房门,就看到九生赤着脚愣愣的站在门前,眉头一紧,旋即又松开笑道:“醒了?”
    “薛宁死了吗?”九生愣愣问他。
    柳五爷没答,挥手让苏伯退下,进了屋,弯腰抱起她,拿袖子裹住她的脚道:“天冷,你刚刚才醒过来,怎么不注意些。”
    九生看着他的脸色,便知她没有听错,薛宁是死了。
    薛宁死了,宋芳州昏迷不醒。
    九生想了半天,问他,“都是我害的吗?”
    柳五爷一愣,将她放回榻上,掀了被子给她盖好,淡淡说了一句,“不是。”
    “是因为我吧。”九生拉着被子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五爷会将我送走吗?”
    柳五爷低头看见她小小的手指在锦被下慌乱的搅着,抠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不会。”
    她便抬起头来,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问柳五爷,“我是不是会害了五爷?”
    那眼神让柳五爷心软,伸手摸了摸她顺长的发,轻声说,“不会,九生一切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并不是你造成的,若说是连累,却是宋夫人他们连累你几次遇险,我也有责任,我没有照看好你,不怪你。”
    九生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该总觉得是你的错。”她那样瘦那样小,柳五爷轻轻抱着她,有一刻觉得她或许不该跟着自己做生意,她该好好的当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不禁喃喃叹息道:“这世间许多的事情都要你用血泪去体会,你要学会自私,学会让自己好过点,我的小九生,这些道理我该怎么教给你。”
    “恩?”九生没听清的抬起脸来。
    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柳五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眉笑道:“来日方长,我慢慢讲给你听,便是不懂也罢,横竖还有我在。”
    有人敲门,苏伯在门外道:“五爷,宋府来人请您和姑娘过去。”
    “是宋芳州醒了吗?”九生问。
    苏伯在外答,“并不清楚。”
    九生要穿衣下榻,柳五爷拉住了她,将她塞回被子里,道:“你刚醒,不宜出门,好好的躺着睡觉,我去就行。”
    九生不放心,要开口,柳五爷笑道:“放心,我会帮你问候宋少爷的。”
    九生便不再开口,见他要走,又不放心的拉住他的衣袖,“五爷快点回来。”
    柳五爷点了点头,替她盖好被子,出了门。
    刚刚合上门,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和苏伯走出回廊才问:“宋芳州还没醒?”
    苏伯摇头,低低道:“我看来的人气势汹汹,五爷去不得啊。”
    “不去逃得了吗?”柳五爷蹙眉,吩咐道:“我带归寒去,将来由解释清楚,你留下带着九生和嵬度换个客栈,现在就去,若宋府的人问起就说九生还昏迷未醒,要看医。”
    苏伯应是,匆匆去找了九生。
    柳五爷便带着归寒,跟着宋府的人再去了宋府。
    快到时归寒问他,“我们说那些鬼鬼神神的宋老爷子会信吗?”
    “会。”柳五爷道:“他心里有愧,就会信。”
    归寒不太认同,觉得此去凶险,便道:“记得给我加银子,我这可算是陪你深入虎穴了,不要太黑心。”
    柳五爷并不理她。
    等到了宋府,一路被引着进去,只见满府缟素,却是没有见到灵堂和棺椁。
    宋老爷子在大堂等他们,等他们见礼落座,却是说,这件事他都知道了,阮妈妈都告诉他了。
    又取了化粪池的地契来交给柳五爷,道:“宁宁前天跟我说过要将这块地给你,她没来得及,我替她交给你。”
    柳五爷很是惊讶,诚惶诚恐的接下。
    宋老爷子瘦了许多,病态难掩的慢慢说话,说事情他都知道了,是他那个不孝子造的孽,辜负了宁宁那么好的孩子。
    他当真是老了,头发花白的靠在椅子里,絮絮叨叨的重复说着这些话,又说接回去也好,宋府对不起宁宁,她如今可以回家了……
    听得出宋老爷子是真的伤透了心,整个人都垮了精神,絮絮的和他们说了这许多的话,才突然道:“那个叫九生的小丫头如今可好些了?”
    柳五爷忙打起精神道:“多谢老相爷挂心,如今昏睡着,还没醒。”
    宋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她可以看到那些脏东西,对吧?”
    柳五爷心头一跳,慢慢道:“小孩子家家哪里能看到什么,这件事情多亏了我身边这位归寒大师。”
    归寒一愣,瞬间一炸,瞪向柳五爷,良心呢?人性呢?这推卸责任,栽赃嫁祸的毫不犹豫啊!
    看那宋老爷子看过来,忙道:“我只会贴符!别的一根毛也没有看到过!”
    宋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在说谁,转头又问柳五爷,“我听说她是被拐子拐来的?”
    柳五爷眉头一蹙,却笑道:“老相爷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打紧。”宋老爷子让人扶他往软榻上靠一靠,道:“听说她原姓苏,叫蜜娘,是苏州拐来的,这么小就离开爹娘当真是可怜。”
    柳五爷越听越觉得不好。
    宋老爷子却慢慢不断的道:“我派人去打听了打听,还真是赶巧,一直给我庄子铺子供应茶叶绸缎的苏商就姓苏。”
    柳五爷眼皮一跳。
    “叫苏勇,他府上就丢了这么一个叫蜜娘的女儿。”宋老爷子看着柳五爷,叹气道:“也是个可怜人,这些日子来一直在找这被拐的小女儿,如今就找到了京城来。”
    柳五爷绕在指上的玉佩穗子打了结,缠在他的手指上,勒的越来越紧,他道:“老相爷菩萨心肠,只是怕找错了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老爷子吐出一口气道:“所以我让人带苏勇去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他丢的小女儿。”
    柳五爷一瞬站起了身,袖子带翻了茶盏,一阵的当啷啷声。
    “五爷……”归寒也起身。
    宋老爷子看着他,“我听说过你,刚来京城就转手挣了我宋府一大笔银子,又看中了这块地皮,你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我想我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他叹气道:“芳州和你们看宅子的事我都知道,本来是想只要他开心,跟个小丫头胡闹胡闹也就算了,没想到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你明白吗?”
    他明白,他怎么不明白,话都讲到了这份儿上,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宋老爷子宽容他们,但不会继续留九生在京城,留下九生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宋芳州眼皮子底下。
    宋芳州是他唯一的孙子,宋家唯一的根,他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连累了宋芳州的小姑娘还在他身边?只是送走九生,怕是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柳五爷缓了缓神色道:“老相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九生如今还是我的人,老相爷总不能随意找个人来说是她的父母就是了。”
    “那是自然。”宋老爷子道:“是不是她的爹娘她自会认得,只是你要想清楚轻重,别为个小丫头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他低头细细解开手指上的穗子,他想九生大概也很想她娘吧,那夜里总是哭着叫娘……
    “那么小的孩子,还是跟着爹娘才是,回家才好。”宋老爷子有些乏了道:“女孩子家家,没有娘教养,多可怜。”
    那穗子真难结,柳五爷没了耐性一把捋下,道:“老相爷说的是。”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苏伯匆匆忙忙的将九生抱上马车,带着嵬度赶去另一家客栈。
    九生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趴着,将睡未睡间忽然听有个声音说,“我回家了。”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那声音……是薛宁?
    她听马车外车马杂乱声,挑开车帘便瞧见一辆白纱装点的马车从她眼前驶过去,风吹动车帘,她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一个鬓角花白的老人家,匆匆的一个侧脸,有些眼熟。
    她便问苏伯,“这辆马车好奇怪,是哪家的?”
    苏伯看了一眼道:“是薛府的,薛邵薛老将军。”
    九生一愣,猛然想起她在薛宁的记忆里见到过薛老将军,那时他还没有白头发。
    “薛宁的父亲?”九生看着那马车上的白纱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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