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爱情往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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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色轻友
进场后,我才发现里面全都坐满了人,我和周建新像耍猴把戏似地绕场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安放屁股的地方,只好悻悻地退出来。为了平息我的怒火,周建新主动说去吉庆节吃宵夜,他请客。
驱车来到汉口吉庆街,这条因池莉的小说《生活秀》而名闻全国的小吃街上到处都是大排挡。我们找了个摊位,鸭脖子、爆炒田螺、卤麻雀和石烧黄鳝鱼等美食就纷纷端上了桌。
刚动筷子,一帮民间艺人就围上前来助兴,他们中有唱湖北大鼓汉剧黄梅戏的,有吹萨克斯竹笛洞箫的,有拉小提琴手风琴二胡的,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技艺都还不错。
我挑了个小妞点唱《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唱到一半,周建新就频频摇头朝她挥手,对我说,姚哥,别听这么凄恻恻的歌了,越听越背!我来点一首,保你时来运转、否极泰来。说完,他自作主张地点了首《太阳出来喜洋洋》,听得我直想笑,这小子,也不看时候,天黑咕隆咚的,还太阳出来喜洋洋呢!
酒到三分醉的时候,我听到邻桌传来喧哗声,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端着酒杯,对旁边站着的一个手持洞箫的女孩说,我们这里有几个日本来的客人,你的,好好为我们吹箫,我们舒服了大大的有赏。
我看到那个女孩穿着红色旗袍,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粉面含春,五官精致,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漂亮的仕女髻。她好象是刚入这行不久,表情和动作还有些怯怯的,但是这种羞怯和娇憨使她看上去更具一种清纯古典的韵味。
箫声乍起,是《梅花三弄》,旋律婉转低回、如泣如诉,颇具专业水平,我和周建新都听得有些动容。
一曲完毕,我看见邻桌的几个男人在用日语交流着什么,一边说话一边色迷迷地看着那个吹箫的美女。
很快,那个傻B胖子站起来,满脸淫笑地对吹箫美女说,我的几个日本朋友说了,你长得十分漂亮,他们问你愿不愿意晚上去宾馆房间为他们轮流吹箫,他们可以给很多钱。
说完,那个傻B胖子拿起酒瓶,用舌头在瓶嘴上舔了一下,做了个口交的动作,饭桌上立即一片淫秽的爆笑。
那个吹箫美女似乎意识到了他们所说的吹箫是指什么,马上正色道,如果你们想听我曲子,我很愿意就在这里为你们服务,如果你们有不良想法,我恕不奉陪!
那个傻B胖子有些恼羞成怒,他讥笑道,你他妈的出来不就是为了卖吗,装什么处女?
我早就被邻桌这帮汉奸和日本鬼子那副侮辱中国妇女同胞的丑恶嘴脸给激怒了,我“腾”地站起来,抓起两个啤酒瓶,像抓起两个凝结着仇恨的手榴弹,以一副英勇就义的大无畏神情向他们走去。
周建新跟在我后面,用颤抖的声音叫我,姚哥,你向他们提出严重抗议,让他们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情就行了,千万别打架,人家毕竟是外宾,别搞出外交纠纷出来啊!
我说你他妈的有点中国人的骨气好不好,抗议有个屁用啊,人家照样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
我扑过去,在一桌人惊诧的目光中,把啤酒瓶砸在傻B胖子的头上,血,立即从这个小丑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我边砸边骂,狗汉奸,帮助鬼子欺负自己的妇女同胞,我操你妈祖宗!接着,我猛地掀翻了他们的饭桌,哐啷一声,所有的盆子、碟子、瓶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我也不管那帮日本鬼子能不能听懂,握着一个敲掉了半截的啤酒瓶子指着他们的下身怒吼道,你们要是再敢这里调戏妇女,我割掉你们的鸡巴,让你们小日本断子绝孙!
周围的食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沉寂了数秒,然后像一锅煮沸的开水一样喧嚣起来,呼哨声、尖叫声不断。
有人报了警,我听见警笛在响,虽然我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伟大的爱国抗日战争,但我不想惹麻烦,进了局子,不管是非曲直,至少双方会各打五十大板。
我一把拽着那个吹洞箫的美人就跑,我想她再留在这里可能会遭到胖子等人的报复。吉庆街上的几个保安冲过来想抓住我,但混乱的人群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我趁机和吹箫美人逃到我那辆事先停在一间饭店门口的切诺基前,我迅速钻进车子,刚要启动,周建新幽灵似地拉开后门钻了进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姚哥,你真是重色轻友啊,为了一个丫头,你连兄弟的死活都不管了,我差点被那帮兔崽子逮住!
4、伟哥最嘹亮
那天,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三个开着切诺基成功脱逃。我就这样戏剧性地认识了那个吹洞箫的美女,她说她叫林雅茹。很诗情画意的名字。
离开吉庆街后,我们又在铁门关附近找了家酒吧坐下。林雅茹的脸蛋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迷人,她说话也秀秀气气的,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我们:“两位大哥,谢谢你们帮我。当时我真是很气愤,那些人简直太恶心了。”
我说你看来不适合卖艺,那里鱼龙混杂,女孩子很容易遭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骚扰,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大美女。林雅茹说,那是她出来卖艺不久,还没有自我保护的经验。
我严肃地说,不管你能不能自我保护,都不要再去了,长期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厮混,一个再清纯的女孩也会变质的,你要相信生活的残酷。
说到这里,我看见周建新偷偷地抿着嘴笑,他可能是觉得我说出这种义正词严的话出来很滑稽。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常常教育别人积极向上洁身自好,自己却颓废得无以复加。
“可是,可是我需要一份工作。”林雅茹一脸幽怨地说。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们她家庭的不幸。
我这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孩原来要承受这么沉重的生活压力。我一下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我对周建新说,这丫头是肯定不能再去吉庆街卖艺了,你老爸认识的人多,帮她找份工作吧,最好是当老师。
周建新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我正好听我老爸的一个熟人说,他们学校要招聘一个音乐老师,不知现在招聘结束没有,我回去问明白了再告诉你们。
我借口上洗手间,冲周建新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跟了上来。我边撒尿边跟周建新说,兄弟,这丫头我看中了,你给你老爸施点压力,一定要帮她,越快越好!以后说不定她就是你嫂子了。你要敢敷衍我,我就跟你小子割袍断义!
周建新连连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
三天后,周建新就兴冲冲地打电话通知我,要林雅茹去学校面试。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基本上定下来了。周建新他老爸在市委很有点实权,林雅茹去面试的那所中学的负责人巴不得帮上这个忙,日后也好依靠这点恩惠跟周建新他老爸套近乎。很快,林雅茹就到位于武昌武泰闸的一所中学上班去了,和另外一个男老师,负责整个小学部的音乐课,尽管没有正式的大学文凭,但以她的水平,来教一帮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林雅茹一开始跟我交往,还是很小心,很注意跟我保持适合的距离,并不因为我帮过她就对我轻易地投怀送抱。一个月以后,我还没摸过她的手,这在我跟异性的交往史上绝无仅有。
有一次我跟她在新宜大酒店的啤酒城吃饭,她坐在我对面,两条腿并拢,腰杆挺得很直,但头却时不时的低着,似乎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飞快地瞟我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去,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清瓷茶杯。
我将菜谱递给林雅茹,问她想吃些什么,她说什么都可以。我于是自作主张地点了菜,又要了两瓶蓝带啤酒。很快,我们就在一起吃得热火朝天。林雅茹的吃相极文雅,不时用纸巾擦拭着嘴角,吃的时候总是细嚼慢咽,不像我永远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们边吃边谈,她问我都写些什么文章,我跟她说我在武汉的一家报纸上开了个口述实录的专栏,专门采写一些情感故事,问她看过没有。
她立即欢天喜地地说,原来那些文章是你写的啊,我每期都买那份报纸,就是为了看上面的情感故事。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我夸夸其谈,趁热打铁告诉她一些采访过程中发生的奇奇怪怪的故事,她用无比崇拜的目光望着我,让我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林雅茹左一个“姚老师”右一个“姚老师”的叫我,让我觉得很不悦耳,在美女面前,我从不喜欢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高尚姿态,因为这样我就不怕在脱她们裤子时有辱师道。
我对林雅茹说:“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姚老师’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好为人师呢。”
林雅茹笑着问:“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姚哥、伟哥、杰哥都可以。我笑着说,叫伟哥最嘹亮。
林雅茹的脸摹的红了,她细声细气地说,那我还是叫你姚哥吧。
华灯初上,夜武汉像个卖春的少妇一样浓妆艳抹、眉眼闪烁。那天买单后,我和林雅茹走出了新宜啤酒城,我提议到长江大桥下面走走,她点头答应了,说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吹吹风也好。
刚走到引桥下面的台阶处,一帮十四、五岁的少年呐喊着跑过,似乎在追前面的某个人,好几个手里还拿着砖头、棍棒什么的,惹得行人纷纷躲避。
林雅茹尖叫了一声,紧紧地拽住了我,丰满的胸部和我的胳膊有了一次亲密接触,让我一阵春心荡漾。
我要她别怕,说自己小时候也经常这样胡闹,懂事后就好了,不见得每个小混混长大成人后都会变成流氓。
林雅茹似乎对我这种耍笔杆子的文人小时候也有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另类经历感到很惊讶,虽然那天晚上在吉庆街,我的表现像个黑道枭雄,但她认为我只是出于一时义愤而已。
她感叹地说,姚哥,真难想象你曾经跟他们一样。
我竖起高高的衣领,用很酷的样子,给林雅茹讲述我在司门口混的故事。我讲我和甘勇的革命友谊。
本来我和甘勇都很逞强好胜,彼此都有些不服气,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来往。让我们成为不分彼此的好朋友,是缘于语文老师布置我们写的一篇叫《我的理想》的命题作文。
因为我的外公是一个木匠,我从小就非常喜欢闻他刨出的刨木花那淡淡的清香,所以我在作文本里写道,我立志长大后要做一个木匠云云。
甘勇的理想则让人毛骨悚然,那时候已开始提倡计划生育,老师反复强调中国人口太多,甘勇于是在作文中写道:“我的理想是将来要造一个威力巨大的原子弹,把它丢到所有的帝国主义国家去,等那些国家的人全部被炸死了,就可以把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迁移过去繁衍生息……”
而其他同学的理想不是要当科学家、文学家,就是要当工程师和将军,最没志气的也要当一个驾驶解放牌货车驰骋在社会主义光明大道上的司机。
我和甘勇这两篇惊世骇俗的作文自然成了语文老师重点批斗的对象,他甚至发动全班学生对我们口诛笔伐,让我和甘勇在半个学期里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过,我们两人从此同病相怜,成了一条壕沟里的亲密战友。
我和甘勇都不喜欢上数学课,因为那些应用题让我们头疼。比如有一个给漏水池灌水的题目,即池子有一个漏洞,水流速度云云,一人给池子灌水,水入速度云云,问池子几小时可以灌满?碰到这类题目,甘勇总是张口就骂,我操,池子漏了不去修理,还灌个什么鸟水?
林雅茹一会儿在我的故事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被某个煽情的细节感动得泪光盈盈。不久,我们就走到了情侣双双的长江大桥下面。坐在江边爬满苔藓的台阶上听涛声呜咽,看汽笛长鸣的夜航船灯火阑珊。
风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曾经和甘勇也是这样坐在武昌船厂的码头上看夜景,那时我们常常一边喝着啤酒骂娘,一边抽着香烟展望渺茫的未来。风吹起我们蓬乱的头发,我们像两匹青春岁月里受伤的狼,互相用冷冷的牙齿和温热的舌头,舔着对方血淋淋的伤口。
如今,甘勇在世界的另一端生活得还好吗?那里还有刀光剑影和无奈的叹息吗?
·4·
赵小赵 著
第四章
1、我做了一回太监
我认识了林雅茹两个多月,她才第一次到我住的地方来。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花格子窗棂射到我的床铺上面,我还赖在那里睡懒觉。我的睡姿极难看,没有女人与我共眠的时候,我就喜欢抱着枕头趴着睡,好象我天生对温软的物体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半梦半醒之间,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姚哥,在做什么,写稿子么?”林雅茹的声音。
我一听,就像打了针兴奋剂,立即抖擞精神地撒谎说:“是啊,我很早就起床了,正在写稿子呢?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姚哥,你那么忙,我不好意思打扰你。”林雅茹的声音怯怯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也不是那么忙,有时候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再说,我的稿子马上就可以写完了。”我想打消她的顾虑。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只是我想找你借1000块钱。我刚给老爸请了位老中医,他开了一大堆药,有点贵,我钱不够,等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好么?姚哥,如果你手头不宽裕,就千万别勉强,我还可以找别人。”林雅茹小心翼翼地说。
“这点钱没问题,你到我这里来拿吧,中午我们一块吃饭。”我很高兴自己找到了个又可以和林雅茹见面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借钱给美女,我一向很大方。
“去你家?不太方便吧?要不,我们另外约个地方?”林雅茹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还真把我当成了狼,怕我吃了你啊?”我故意装出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林雅茹着急地分辩道,“我是怕冒昧地上你家打扰了你,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姚哥,我现在就过来好吗?”林雅茹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高兴,马上改变主意说。
我告诉了林雅茹我住的具体方位,又详细介绍了我那幢小阁楼的外貌特征,然后挂掉了电话,一跃而起,开始清理房间。扫地、拖地板,将桌椅放归原位……
我把楼板弄得嘭嘭响,惹得朵朵在楼下一个劲地喊:“姚哥,又是什么美女要大驾光临啊,你轻点好不好,我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