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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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么隔着一张餐桌遥遥相望，望了一个世纪……
※※※
我轻轻举起左手，轻得不能再轻，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你送我的定情戒指，还你。”说着把手放在沈定坚面前，示意他摘下那枚戒指。
那枚漂亮的铂金戒指啊，跟了我五年。
是我亲手挑选，沈定坚亲手为我戴上，那个时候我们许诺彼此以后无论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恩爱得就像在拍琼瑶剧；那个时候我们为自己得爱情所感动，感动得一塌糊涂，真以为自己是罗密欧朱丽叶梁山伯祝英台生生世世不会分离，痴情到永远……
可是结果呢？
我们终于还是象这个都市里所有的红男绿女、饮食男女一样谈到了关于分手的话题。
琼瑶的傻B剧情多么可笑……
我们的爱情不堪一击。
※※※
“苏蔓，你……”
我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继续把手伸在他面前，示意他摘下戒指。
“你这又是何必呢？”
“摘下吧，从哪里开始从哪里失去，谁种的因谁结的果……，你戴上的也请你摘下来。”我的眼神无比坚定。
“留个纪念不好吗？”
我继续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不言不语。
沈定坚无奈，只能摘下它。
※※※
跟了我五年的戒指，我就这么失去了它，失去了它……
我左手无名指上因为常年戴着戒指，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深到我以为这一一辈子都不会消退……
只是，比这个还深的伤痕在我心里。
※※※
“我们家的钥匙也还给你。”我“啪”地把那把钥匙拍在桌上，拍在沈定渐面前。
看似十分决绝。可谁知道我的心痛呢？
那个房子啊，我们在上海小小地甜蜜地窝，至今我和沈定坚之间还称之为“我们家”的地方，每一个娃娃每一点油漆每一块窗帘都是我和沈定坚亲手一点一滴布置起来，如今却要拱手让人，让给那个狐媚女子在里面为所欲为……
如此不堪我又何忍再保有这把钥匙呢？
罢了罢了，都还给他吧。
但房子啊，你若有生命，可会介意换了新的女主人？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
想到沈定坚抱着我，对我说：“老婆，我要给你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家。”然后一起倒在床上……；想到沈定坚拉着我去挑选装修材料，逛遍了宜家，却又嫌贵舍不得买……；想到装修的时候我们特穷，为了省下几百块钱的搬家费，又不想累着娇滴滴的我，白皙瘦削的沈定坚坚持不让我搭手一个人往七楼的家里搬家具……；想到我们一起给墙壁刷白灰，我假装给他擦汗偷偷在他额头摁个手印，以示此人归我所有，然后捂着嘴偷笑……，想到我们看厨卫装修的时候，路过一家精神病院，透过重重铁锁的大门看见一群不知是天才还是疯子的人在里面呼哭忽笑手舞足蹈，我们在外面十指交握感慨生命的可贵……
随便一些回忆一些事都可以信手拈来作为当时幸福的见证，想到这些我就又忘记了自己对自己说从此要坚强的誓言，又开始流泪了，流泪了……
热泪盈眶，泪流满面……
※※※
“也好。”这次沈定坚倒没有推辞，脸上的神情就像在被人在大庭广众掴了一巴掌。
他不敢看我流泪的眼，手足无措。
看他那副尴尬而又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打心底里腾起一阵心酸和难过，这就是我认识的沈定坚吗？当年他是多么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灌篮少年啊？
岁月悄悄地走过，我们都老了，老了……
一场恋爱伤了两个人。
不知道是这场恋爱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糟蹋了这场恋爱。
※※※
这些身外之物可以拿掉，可有些记忆已经成了烙印，再也拿不掉了。
我不知道是更轻松些了还是更沉重些了。
也许，一切真的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所以就结束了。
不管我们曾经多么痴情多么恩爱多么幸福，都已经来不及。
※※※
于是，我又开始甜蜜地微笑，眯着眼睛，猫一样微笑，“你给我的伤痕也是一种回忆的美丽。”说了一句沈定坚听不懂的话，我就起身离去，头也不回，不顾沈定坚在后面急急唤道：“苏蔓，苏蔓……”。
还唤什么呢？
爱死了，心死了……
※※※
外面的阳光异样灿烂，灿烂得甚至有点诡异。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上海这个城市还是那么繁华啊，繁华到让人无所适从。
我所能看到的一切片断，悄然演绎成已经消逝的过往，就像电影里的快镜头，忽就一闪而过，让人措手不及……
而镜头里满是沈定坚的影子。
真的能遗忘吗？
我空空地握紧手，又虚弱地张开。
※※※
阳光照在身上照例有苍白的温暖，我却无端打着冷颤，不停地颤抖，颤抖……，抖得手脚都好象不是自己的了……
太阳越大，好像倒越觉得冷。
我眯起眼睛，今天的阳光着实有点刺眼，我竟开始晕眩。那一刻，我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我想我还是不能接受沈定坚已经离去的现实。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和沈定坚之间的一切纷纷扰扰是不是只是个午夜的噩梦，梦醒了，也就烟消云散，我们又回到从前，又是恩爱的一对……；又或者我和沈定坚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在我的世界里面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沈定坚这个人，所有的细节无非是我手捧下午茶生出的幻想罢了……。
一瞬间，我分不出是非对错，虚假真幻。
大脑象中风了一样麻痹，我还未老难道就先得了痴呆症吗？
※※※
天渐渐黑了，夜渐渐深了。
我从日中看到日落，天明看到天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偌大的上海城，铺天盖地都弥漫着沈定坚的音容。
我无处躲闪无处藏匿，我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放任自己哀伤，无比地哀伤，颤抖着哀伤……
第八章
“一次回首
不是永恒的理由
人生那么长
寂寞的日子那么多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曲骊歌……
一个拥抱……？”
※※※
当宋卓然坐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真是难为他，有妇之夫在这个时候还能一脸轻松得跑出来和我这个妙龄女子喝茶，宋卓然之驯妻有术可见一斑。
这也难怪，宋嫂我见过，是个长着酒窝笑容可掬的小妇人，充其量年轻时也就是一小家碧玉，能高攀上我们英俊潇洒又才高八斗的宋总编委实不容易，能不三从四德以夫为纲地巴结他么？
“小蔓，你怎么了？”宋卓然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急切问我，他对我的关心溢于言表，瞎子也看得出来。
我鼻子一酸，眼泪稀里哗啦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宋卓然见我哭，慌得不得了，忙一迭声地问。
我哭得更欢了。
女人就是这样，宠不得。
没男人疼的时候倒罢了，再大的风雨都得自己扛，也没见中国哭死过几个人；有男人疼的时候那可就不得了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折腾人怎么玩，非得把那男的整趴下不可。
用上海话来说这叫“作”，而我就是那种最最会“作”的上海小女人。
※※※
“小蔓，不要哭了好不好？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有什么委屈说给我听嘛。”宋卓然从对面的沙发移到我旁边的位子上，英俊的脸挨着我只有几寸的距离，我甚至可以看得清他脸上的细小茸毛。
他的睫毛很长，每眨一下眼，我都有被他睫毛扇到的感觉。
他用一种近乎哀愁的目光看着我，无比的哀愁……
真是TMD，为什么我认识的男人都会有这种眼光？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用这种眼光来杀伤我？忽然之间我就愤怒了，为了这种沈定坚也会有的眼光，为了这些日子受过的委屈，我一口气全部迁怒在宋卓然的身上，不管他有多么无辜。
我哭得更加起劲，泪如泉涌……
※※※
这种嚎啕的哭法引得旁坐的人纷纷侧目，上海人最多事，大概是住惯了弄堂里的鸽子笼，养成了窥人隐私的习惯，就算现如今发达了，出息了，披上白领外衣假装端庄地坐在这种高级茶楼，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市民气。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邻座的一对中年男女，男的梳着溜光的大背头，女的满脸雀斑还要板着一张晚娘脸。他们一边伸长脖子看着我们这边，似乎等着好戏；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八卦什么。
我历来是任性胡为到无法无天的人，人家越是要看我越是要作出来给他们看，典型的“人来疯”，毫不知道收敛，更无淑女风范可言。
只是宋卓然的脸色越来越尴尬，他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看我，又抬头看看四周，不知该如何应对。
男人都是女人锻炼出来的，就好象女人都是男人宠出来的一样。
看宋卓然这副失措样子就知道宋嫂必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从来不会给我们宋大总编出这等难题。
不过我知道，我再怎么闹，宋卓然也只会哄着我，断不会拂袖而去。
※※※
在上海，我数得着的熟人除了沈定坚也就是宋卓然了。当我在路边难过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想来想去只有宋卓然的电话可以打去讨一杯慰籍的咖啡。
虽然不早了，可我断定宋卓然不会关机，也断定他会飞车赶来。
二十分钟后，宋卓然果然坐在我面前。
我窃笑。
宋嫂想必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我笃定在宋卓然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
和已婚男子玩暧昧游戏，就是这么怪异的心理，虽然我并不想勾搭宋卓然，可还会不自觉和他老婆在心里较量一番。
我胜在年轻聪明，宋卓然对我宠爱有加。
我懂得我的优势。
※※※
“好啦好啦，别哭啦。”宋卓然终于轻轻拥住我肩膀，哄孩子般拍拍我的头。他那种拥抱是很绅士的，点到即止，就像哥哥抱着妹妹……
我不理，继续大哭。
“是不是又因为他啊？”地球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沈定坚。
我大力点头，顺便把鼻涕眼泪蹭在他肩上，宋卓然穿着versace深黑色西装，这下子全毁了……
我恶作剧的快感，抬眼偷看他可会心疼他的西装。
只见他蹙着眉，难道这套衣服真的很贵？肯定是的啦，versace的哦……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别再去见那个男人了好不好？他除了会叫你伤心还会做什么？”宋卓然痛心疾首，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
呵，看他样子蹙眉倒不是因为衣服……
“别皱眉呀，会长皱纹的，长皱纹了就不好看了。”我轻轻用手指拂上他的眉，眼神妖异，神态暧昧。
“小蔓，你怎么了？”宋卓然的眉皱得更紧了。在他手下两年了，我和他之间还没这么亲密过呢。
“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你看看。”我答非所问，用手指戳着他的肩头被我哭湿的那一片，睁大了眼睛，很仔细地戳着。
宋卓然一把把我的手从他肩头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好像一辈子没有握过女人的手一样，紧到我都有些痛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女人，你快气死我了。”宋卓然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一件衣服理它干吗？你这个样子是要心疼死我吗？”
我安然被他拥在怀里，手也被他紧紧握着。
好久没有人这么呵护的抱着我了，算一算，沈定坚也离开我半年了。
我贪婪地吸着宋卓然身上那种独特的写字楼味道就像吸血鬼嗅到了沸腾着的热血，那是淡淡的烟草味混和空调味再加上宋卓然最爱的Burberry男香，英国贵族的味道，上海男人的味道……
沈定坚和我一样都喜欢kenzo，很谈的香水，所以沈定坚远没有宋卓然有那种成熟男人的底蕴，毕竟还是嫩得多。
成熟的男人，致命的诱惑啊……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经得住诱惑的女人。
※※※
朦胧的灯光，迷离的眼神，煽情的音乐，红尘里的男女……
这样的背景下，想不暧昧都很难。
宋卓然抱我抱得越发紧了，好像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大概对这种偷情男女的拥抱已经司空见惯，“大背头”和“晚娘脸”见没啥热闹好看，一脸失望地买单而去。
夜也深了吧……
大厅里的客人陆续走了。
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宋卓然……
一对苟且的男女。
※※※
我是因为寂寞。
宋卓然呢？
或许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英俊优雅若沈定坚宋卓然也不例外，和动物没什么两样。
※※※
宋卓然向waiter要了一个包间，然后紧拉着我的手走近包间。
空气里到处漂浮着轻佻的粉红色，再不发生一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我并不是多么有道德观的女子，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早有预见也无多大恶感。
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不要太丑。
宋卓然当然不丑。
宋卓然还很英俊。
拉手、拥抱、接吻……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
我的蕾丝文胸才刚刚露出一点漂亮的金粉色花边，宋卓然的白底暗条纹versace衬衫我还没来得及解开第三个扣子。
宋卓然上衣口袋里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丁零当啷响起一串不知名的音乐，忠实履行它的使命。
宋卓然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去接电话。
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一定是他老婆的电话。
发明手机铃声分组的人真是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