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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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爸爸！我爱你！
父亲的病情日日恶化，他口口声声说：“这个女人败坏了家门，把她赶出家门。”
父亲倒下后，宝儿马上赶回家中，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岌岌可危的父亲劝宝儿回去上班，他有妈妈照顾着。但是宝儿执意不肯，她生怕父亲忽然离去，她要每天照顾爸爸。只有她是父亲心感欣慰的子女，而我只有暗暗担心爸爸的病危，只会在心里发痛，但是对于家庭的这场风暴冷静到不动声色，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宝儿照顾父亲一个多月，父亲在这段病危的期间，不让告诉二哥情况，爸爸说：“他刚走不久，不用惊扰他回来，不需要他回来为我送终。该离开的就让他离开吧。”父亲相当平和，他担心家人会过度伤心。
父亲在最后一刻时安慰我们一家人，说：“人有来就会有去，顺其自然，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才能走得安乐。”
在这最后一刻，父亲用着很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就像他望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那样充满疼爱和希望，说：“必然存在的，刻意也改变不了；不存在的就由它去吧。”父亲在宽恕我，也在宽恕自己，平静地离开了纷杂不休的人世，离开这个比他生命重要上百倍的家。
失去父亲的那一刻，我悔恨至死。父亲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他那样深、那样沉。可是我们都不能，也不懂得怎样去爱。当我痛声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爱你！爸爸！”的时候，他已经听不到了。
我的悲痛欲绝久久无法平静，我脑子里不停反映着父亲离去时望着我的慈爱目光，不停回响着父亲说的那句话：‘必然存在的，刻意也改变不了；不存在的就由它去吧’。我相信父亲也会像我一样知道我是爱他的，只是不能，也不懂怎样去爱。
父亲走后，妈妈欲哭无泪，然而活着的始终要活下去，妈妈跟随大姐一起生活。
大嫂已经名声狼籍，但是大哥很清醒地考虑着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他并没有按父亲说的那样，把败坏家门的女人赶出家门，他们没有离婚。大嫂也企图维持这份没有爱的感情，因此她懂得收敛了许多，最终在一家石油公司谋了一份工作。
我最先，也是最后的归处，生我养我的家，随着父亲的消失粉碎了。
14．1 不速之客 14．2 背后之爱
第十四章 浪子回头
14．1 不速之客
莫人巧和我在无所选择之下继续返回深圳，工作再累再没钱，她也要坚持自食其力地生活。回到深圳不多久，才知道莫人巧怀孕。这对我们来说，是喜从天降又是悲在心里的消息。我们以后怎么承担生子养子的生活？我完全可以考虑不接受这个不速之客，但是莫人巧却是非要不可。
因为莫人巧的家族遗传肠胃病的原因，她的体质很弱，我们同居生活将近一年时间，性生活没有作过防备，但是莫人巧没有出现怀孕现象，她很怀疑，又伤心。她独自跑去看医生，医生告诉她说：“以你的体质状态很难怀孕，最好是不要生孩子。不然你的生命很危险。”
知道这样的诊断后，她悲痛欲绝，告诉我她不能怀孕，但是没有告诉我她生孩子有危险。她常常脆弱地哭泣，甚至自卑地请求我离开她。我安慰她说：“我不希望养孩子，如果将来的孩子像我这样，不如不养的好。我巴不得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一生。”
我多次向她坦明，生子养子的悲观，这也是我的由衷之言。
不能料定今日莫人巧怀上孩子，顾虑到我们以后的生活，我让她放弃这个生命，她却伤心难过地说：‘这个生命来得不易，她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我看她过于坚定，心中也产生着为人父亲的责任和自豪感。我听从莫人巧的意见。
如果要生养孩子，就必须先结婚，而且我们不能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住下去。我跟莫人巧商量何去何从的归处，我们忧虑一番后作了最后的决定：回乡下过农民生活。
乡下那幢房子永远是我容宝强的栖身之地。虽然我们没有田地，但是家院那么宽广也是可用之材。再说到了乡下，只要勤劳不会饿死人。莫人巧也展示幸福的态度鼓励我，说：“只要跟着你，无所谓回乡下负农，受怎样的苦累我都愿意。”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我心里忧虑重重。我真的不能把握回乡下的生活会是怎样？我想到宝儿，自从父亲走后，宝儿知道我过得艰辛，在我找到工作之前，她极力地救济我，几天前才给我寄了2000块钱。我心里真的不想给宝儿增添负担，但是我认为有必要把莫人巧怀孕和打算回乡下生活的事情跟宝儿说说。
宝儿也赞成我的选择，她也觉得这是最可靠，最安定的选择。她又关心地说：“回乡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一场热闹的婚礼，算是给莫人巧跟自己，还有莫人巧的家人一个完好的交待。”宝儿办起事来有父亲的气慨，坚定，利索。
我也有这样的打算，我曾经跟莫人巧保证过：一定明谋正娶，轰轰烈烈地把她娶进家门。
如今一日三餐都困难，以什么来办婚事。我跟宝儿也实话实说，没想到宝儿一点都不紧张，对我说：“你回到乡下尽管规划吧，想办多大都行，一切放心。你回乡下安定好，确定婚礼的日子马上告诉我，我会回乡下替你操办婚事。”我很内疚给宝儿带来负担，但我又为她能替我负担感到高兴。
我终于很有喜悦和安慰地搬离深圳，割舍这条让我非城非农的铁链。同时纠缠了二十年的混乱情绪也明朗、轻松起来。
14．2 背后之爱
我热血澎湃地回到乡下，我跟莫人巧把家院打理得很干净，我们从心里真切感到这才是家，这才是生活。
宝儿在我们回乡下安顿好的第六天赶回来看望我们，也是为我们的计划回来。
当宝儿郑重地交给我一张银行存折时，我难堪地不能接受。她轻轻一笑却又庄肃地说：“这是你的东西，我终于卸下担忧，物归原主了。”
我搞不懂她说什么，“这是父亲的交待，”宝儿想到父亲便触痛起来，“也是父亲最后的心愿，卡里没有多少钱，刚好八万块，这是他和妈妈的个人积私钱。爸爸希望这笔钱能够让你成家立业，堂堂正正地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相信有这一天。”宝儿话还没说完，眼泪已挂在脸上。
我泪盈满眶呆呆发愣。“弟弟，你已经长大成人，你折腾了二十五年，能有今日的醒悟和成熟真的不容易，我相信你以后的人生不会失败的。现在你可以当之无愧地接受父亲最后给予你的爱和支持。”
我泪涌而出，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和语言，宝儿也泪流满面地将卡放在我的掌心里并握紧我的手。我们姐弟俩心知肚明有说不出的感恩之情，感谢恩主让我回首是岸，让我真实地知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活得堂堂正正。这一刻，我感觉到父亲站在我们的身边，对我敞开了多年来无法表示的笑意。
宝儿走时说：‘在我们婚礼的那一天，一定回来庆贺我们’。
我已经醒悟，我要实现自己的承诺：我要脚踏实活得堂堂正正。
我们选定了好日子，准备在那天隆重举行婚礼。
离婚礼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争取白天到镇城干杂工，因为家里没有田地，我不想闲着，我要利用时间赚钱。
黑夜我让爱人伏在我的胸前，我跟她描述以后的事业，我打算花费三万块在乡下举办婚礼，剩下的五万块租田地种果树、种菜、养家禽。我要像父亲当年一样成为乡下第一富。规划起来觉得五块的资金不足，但又觉得这种起点的基业，足也。我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念陶渊明的那两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无法感触写诗人当时的背景和心情，但是我觉得我会过上这种闲情逸致的生活。
我天花乱坠的事业理想让莫人巧半信半疑，我带着她来到当年我跟家琪谈论过的那片菜地，我指着田地说：“结婚后我就租用这片土地种果树，种菜，养鸡鸭。我要在中央建造一间木屋，永生永世住在这里。”
第15一切都太迟了 第16请自问一次
第十五章 一切都太迟了
一天天逼近婚日，我们既繁忙又激动。我带着莫人巧在镇城里最好的“婚照摄影馆”拍摄了不少甜蜜、漂亮的婚照。莫人巧每天抱着这些甜美的婚照百看不厌。
我仍然每天坚持到镇城去送水，日出晚归。虽然很辛苦，赚钱也少。莫人巧也心痛地劝说我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和气色迎接婚日。但是我并没有停止赚钱的工作，我要坚持到结婚日子的前一天。我不觉得工作辛苦，也不悲观工钱少，眼前能让我赚到钱的也就是这类苦力活，在开发农务事业之前，我必须为自己兑现生活实力的承诺。我终于明白了二哥对我训斥的那句话：你什么时候当好力行所能的本分工作，作好一个农民根本的事务，知道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再谈创业。
再苦再累我心里充满着甜美与自信，只是莫人巧的身体让我担忧。她常常犯肠胃痛，特别是她怀孕的这段日子，既吃不下，又呕吐不止。她好像有厌食症一样对食物没有胃口，我常常逗趣她说：“你再不吃好，瘦下去的话，生完孩子可能比我妈还老。”她能吃好饭对我来说比等待婚日还兴奋。
莫人巧却很乐观地回答我：“我本来就不漂亮，如果你想找个漂亮的，配得上你的，可以啊，我会给你机会的。”她的不紧张反而让我紧张，我立刻搂着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比你漂亮。”
我对莫人巧既担心又放心，我担心她的肠胃病，又放心她的精神状态。我每天干完苦力回来，莫人巧已经准备好可口香甜的饭食，还有一盆合适温度的洗用水恭候我。真让我知足到差点忘了干大事业。
这一天，我一路上心里甜美地反映着心爱人每天迎接我时绽放的笑容，还不停地回想着我们回乡下来每天的开心和缠绵，我感到无比的幸福，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傍晚的天空，发现傍晚的天空异常温暖，和煦，心里荡漾着家才是个归属的好地方，不禁哼起《感恩的心》，加快脚步赶回家里。踏进大门见不到天天准时出来迎接我的爱人，我心里恐慌起来，直到我看到莫人巧躺在满滩血水中时，我像疯了一样。
一切都太迟了。
第十六章 请自问一次
作者叙述：容宝强轻轻闭上疲惫的双眼，那张不能再增添表情的蜡白的脸，却添加了回忆的痛苦。我和宝儿早已泪流不止，但是我们没有哭出声音来，默默悲哀地望着闭上双眼的宝强，良久，良久。突然宝强极力睁开眼睛，很微力地说：“我希望像个人样死去。我还想说一句：成长的时代，成长的人请自问一次‘我要活下去’！”容宝强轻轻闭上了双眼，一副安宁的容态。此刻在我的耳目中，世界是异样的安静，似乎能听到地球绕转太阳的挪步之声。
天快亮了，静悄悄的屋子里，容宝儿极其平静地看着容宝强，开始跟我讲述，说：“那几天里，我为宝强的婚日感到激动，等待宝强的婚日到来，我要赶回去祝贺他的婚礼，祝贺他人生的开始。没想到我天天激动等待的贺喜，却等来宝强的不幸。莫人巧在那天不知什么原因摔倒在地，破了洋水，人也跟胎儿不再醒来。”她看望着神态祥和的容宝强，自己也渐渐泰然下来。
“他天天恍恍惚惚地在院子里喊莫人巧，找她。他失性了，我想带走他，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不相信莫人巧离开的事实。”
“我毫无办法之下哄着他说：‘莫人巧在城里等你，我带你去见莫人巧。他才肯跟我走。’我带着他回广州，路上我很担心他到广州见不到莫人巧的事实，我如何面对。我事先跟医院的精神科医生联系好，我直接将他送到医院去治疗。”
“我跟一样痛苦地挣扎了一个月，他情绪平静了许多，恢复了觉醒，他知道莫人巧死了，他不再发疯喊她、找她，但是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医生毫无办法。我只好接他回我住处，每天傻傻地看着他，望着他，希望他活下去。无论我作怎样的努力，他都不肯吃喝，也不吭过一声。”宝儿哽咽不止。
我悲伤，心痛地抚摸着消瘦而疲惫的容宝儿，我找不到语言，轻抚地握着她的双手久久不放开，直到天亮。
容宝强带着释然的容态在天即亮的那一刻，走了！
了结25年的生命，结束了25年悲哀凄苦的一生。在求生中争斗了25年，正当花儿绽放的刹那，谢了！枯了！不见了！
沉沉的25年的挣扎与悲观太重，太沉，沉重至生命不能驮动。
尾声
我抱着一堆鲜花跟随宝儿来到坟地，容宝强和莫人巧的碑文紧紧挨着，相连相随。我将怀中的红玫瑰和蝴蝶兰敬祭给容宝强的爱人，将怀中的君子菊和天堂鸟敬祭容宝强。我希望有品格的容宝强带着心爱的人奔进天堂，带着爱和理解飞离骚扰他的狰狞世界，不再有烦恼，不再有忧伤。这是他渴望一生的生活，是他最后的愿望。
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我们的背影渐渐远离坟地而去，我心中响着容宝强说的那句话：成长的时代，成长的人请自问一次‘我要活下去’。
我也默默地说道：成长的时代，成长的人请及时地自问一次‘像人样的活下去’。
回到纷繁忙碌的城市，走在川流不息的行人中，不禁响彻起心中之鸣《唯有独钟》
起落未定的尘埃逞强地飘呀，飘……
文明的活力
智慧的结果
璀璨的光芒
在照耀
在这世界里
谁为谁感动
拥在怀里的思想
冷了吗？
暖了吗？
心中为何响起坚定的告诉？
唯有独钟—孤海里的灯塔
困惑重重的时刻
见到暖暖的回归
敞开你我的心怀
靠近酣睡里的呼吸
空廓的大地里
装满赤诚
回到喃喃与对的萧风喘土
看悄悄展放的彩阳
谁明了
无言背后的淳朴相对
哦！生命的起点在这里流淌，流淌……
张开你我的双手
握住活着的证据和力量
穿越轮回的人生
千年的穿越
在一臂之间吗？
唯有独钟可否越近心灵归宿
—绝妙的持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