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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人样子-第4部分

小说: 人样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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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没给你好日子过了?你花的吃的穿的不都是哥给你的吗?指望蓝家和那个穷光蛋能养活得起你?什么都由着你,还说不好!”张金虎沉下脸不悦道。 

“就是,赛赛,不信你到别人家试试,看穷日子好不好过。”张金豹慌忙看着大哥的脸色打圆场。 

“哼,不用试,她已经尝到穷的滋味了。”张金虎冷笑道。 

张赛赛不服气地翻着牌。忽然将牌一推:“哈哈,我又和了!” 

有人敲响了门。张赛赛懒洋洋地起身开了门。是蓝家和,他提着两包点心一瓶酒,忐忑不安地立在张家门口。张赛赛鼻子哼了一声扭身坐了回去,蓝家和赶紧跟了进去。 

张金虎朝打牌的那几人挥挥手,那几人见状,知趣地走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张金虎抬了抬眼皮问。 

蓝家和勉强挤出笑容:“大哥二哥忙呢?” 

“别叫哥,你比我们都大,别折煞了我们。有屁快放!来干什么?”张金豹不耐烦地问。 

蓝家和停住了笑:“我来接赛赛回去。” 

“你把人欺负回来了又想接走?没那么容易吧?!”张金虎朝天吐了个烟圈。 

“就是!你也没看看是谁的妹子你就敢欺负?!这塞北街上,谁不知道我们哥俩的二脾气!吃了豹子胆了你!我们哥俩就等着你来,看你咋跟我们交代!”张金豹恶狠狠地说。 

“我咋会欺负她?她踩了人家还打人,我说了两句,她就不高兴了。小爱在家里没人管,我得去上班……”蓝家和嗫嚅着,求救地看了看张赛赛。 

张赛赛板着脸,佯作没看见地将一张牌往桌上使劲一掷:“白板!” 

蓝家和不知所措地继续看着张赛赛。 

张金豹猛地抄起烟灰缸朝着蓝家和狠狠砸去,蓝家和冷不防头被砸中,顿时额头鲜血直流。张赛赛一惊,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没动。 

张金豹上去对着蓝家和拳打脚踢,一边叫喊着:“叫你再敢欺负我妹妹!看我不收拾你个龟孙子!” 

张金虎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吐出一口烟圈。 

蓝家和被打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几次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张金豹打倒在地。张赛赛终于按捺不住了,冲过来阻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要打出人命来了!” 

张金豹停住了拳脚:“哼!要不看在我妹妹面子上,看老子打不死你!” 

“哼哼,没出息!这就心软了?”张金虎嘲笑着张赛赛,又吐出一口烟圈。 

张赛赛从地上扶起蓝家和:“你个死人!快赶紧往回走!” 

3 

蓝家和骑着辆老旧的邮车匆匆地往单位赶。他的工作单位在离塞北县城一百里地的沙湾乡邮电所。他在那里工作了十几年,如今的职务是副所长。单位离得远,他只能在周末回一趟家。 

一路上,蓝家和不断地腾出手来将帽檐往低里压,生怕别人看到他头上的伤。 

他的心里窝火、憋屈呀! 

蓝家和这辈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娶了三个婆姨,而且每个都很漂亮。时常有人跟他开玩笑说,蓝家和命硬鸡巴也硬。蓝家和哭笑不得,他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前两个婆姨都不幸死了,又娶了个张赛赛,这下就像钻进马蜂窝里了,时不时就被蜇上一口。张赛赛自私又跋扈,眼里一点都容不下大爱姊妹三个。为了不让三个女儿受气,蓝家和不得不分家另过,让年仅十三岁的大爱早早挑起了带领两个妹妹的家庭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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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莫名地感到厌恶
作者: 陈海涛

想起几个女儿来,蓝家和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些年来,他的工作在外地,常常顾不上家,他对她们的关心太少。要不是他的无能,大爱也不会出那么多的事。好在几个女子都逐渐长大了,最难的时候也都扛过去了,如今街上人提起来,谁不说他有几个懂事争气的好女子、有福气呢。 

快五十岁的人了,还经常这样来回地奔波着,蓝家和想想就觉得心酸。这些年,他不知打了多少回的调动申请,上面总说要给予解决,却迟迟没有音讯。上级也为难啊,谁愿意替换他到沙湾邮电所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单位当这个无权无利的副所长呢?他想自己退休之前是要在沙湾邮电所呆着了,也就打消了调动的念头。而家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再具有诱惑力。一想到小爱她妈张赛赛那张总耷拉着的脸和她那副蛮横暴躁的臭脾气,他都心凉了。这么些年了,他几乎没吃过她做的一顿热饭,喝过她泡的一杯热茶。经常远路风尘地回去,她却不在家又去打了麻将。他早已经没有了家的感觉。 

该上坡了,蓝家和用袖子擦了把汗,吃力地蹬着车。真是老了啊。车子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蹬得飞快。想当年,别的本事没有,骑车的本事他可是练出来了。在邮电所工作近三十年,光送信就送了十几年。什么样的路他没骑过,什么样的梁他没爬过,就连杏子村那么难走的路他都骑了无数回了。他和二爱三爱的妈春杏还是往杏子村送信时相好上的呢。 

那时候的日子,那真叫好活呀。 

杏子村的路可不是一般的难走。那是条羊肠小道,一条细线似的蜿蜒悬挂在高高的山梁上。但蓝家和骑得很轻松,还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哼着小曲。那是有心劲啊,春杏就在她家的硷畔上坐着等他呢。春杏总一大早地就搬个小板凳候在自家窑洞前的硷畔上,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等着他的到来。硷畔边的坡洼上开满了娇艳艳的打碗碗花,白的粉的蓝的红的,映衬得春杏白生生的脸蛋更加俊俏。人说塞北出美女,而春杏是塞北川里他见过的模样最俊人品最好也最勤劳朴实的女子。 

春杏总爱在被窝里羞着脸儿对他讲起过去的事。她说打他来杏子村送信的头一回她就相上他了,就天天盼着他来村里送信。倒不是有她的信,她只是想看见他。她喜欢他魁梧的身材和方正的脸盘儿,还有他浓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她说她是喜欢看到他却又怕见到他。因为他的眼睛好生厉害,她总担心会被他一眼就看进心窝窝里去。经常等得心焦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哼唱起一曲信天游。说着说着,春杏就贴着蓝家和强健的胸膛,垂着睫毛密得像两把扇子似的毛眼眼小声唱了起来。蓝家和至今还记得那歌词: 

青天蓝天紫格英英的天, 

小妹妹瞭哥哥我高山上站。 

十里里山路九道道弯, 

瞭哥哥瞭得我眼发酸。 

当川里忽地刮来一阵风, 

山路上我瞭见个人影影动。 

方脸膛红来浓眉毛黑, 

那不是我哥哥那是谁。 

三人哪同行你走在当中, 

我有心叫哥哥喊不出声,喊不出声。 

4 

蓝家和刚一走,张赛赛就涂脂抹粉地打扮起来。小爱问:“妈,你又要去哪里?”张赛赛手忙脚乱地回答:“妈去医院看病,你好好在家呆着,等着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爱说:“我不要好吃的,也不要你去看病!我要你陪我玩!” 

张赛赛匆忙从柜里拿出一袋糖掷给小爱:“听话!你不是喜欢和二毛他们玩吗?把糖拿出去,想给他们就给他们吃吧!”说着匆匆出了门。 

看着母亲花枝招展款款摇摆的样子,小爱莫名地感到厌恶。她心里隐隐觉得母亲看病有问题,却又想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小爱呆呆地坐了半天,觉得无趣,便拿起糖出了门。 

看到小爱手里的糖,院子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停止了玩耍,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袋花花绿绿的糖。 

小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有些得意地说:“谁对我好,我就给谁吃。” 

小四蹭了把鼻涕期待地看着小爱。 

小爱将糖发给跟前的小孩一人一个。 

二毛站起身走开了。小爱急忙追上前去。 

“二毛!二毛!你走什么?” 

“我就想走。”二毛不高兴地回答。 

“你是对我最好的,我把剩下的糖都给你不好吗?” 

“我不爱吃糖,也不喜欢你这样。”二毛手抄着兜脸朝天仰着,不屑地回答。 

“好,那我就把糖都给他们!你不爱吃我也不爱吃!”小爱一扬手将糖全撒给了几个小孩。 

下午,张赛赛从医院春风得意地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兜,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冲着小爱喊:“小爱,快看妈又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爱将头拧到了一边。 

“哟,我的乖宝贝蛋今儿是咋了,谁惹我娃不高兴了?”张赛赛心疼地将小爱搂到怀里。 

“来,妈给你好吃的!”张赛赛从兜里拿出一袋夹心饼干来。 

按以往,小爱肯定是高兴地接过来了。可今天她没接,她冷冷地说:“谁稀罕吃你的东西!”说着使劲地挣脱开母亲。 

“小爱,到底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妈找他算账去!”张赛赛又要搂小爱。 

“你欺负我了!是你欺负我了!”小爱喊着推开了母亲。 

“这娃,胡说甚呢,你妈心疼你还来不及,咋会欺负你呢?来,妈还给你带回来个手枪呢,你不是喜欢打仗么?”张赛赛笑着,又从兜里拿出一把玩具手枪来,递给小爱。 

小爱一巴掌将手枪打落在了地上。 

张赛赛火了,甩手给了小爱一巴掌:“把你惯得不像个甚了,竟然给我蹬鼻子上脸!我叫你再逞能!” 

小爱哭嚷起来:“张赛赛你打我?!我不怕你!你打死我算了!” 

“你、你个死女子你竟然敢叫我的名字?!”张赛赛怒不可遏。 

“我就叫了咋的?我想叫就叫!张赛赛张赛赛!”小爱大声哭喊着。 

“我让你不听话!”张赛赛操起一把笤帚,狠狠地朝小爱抽来。 

“你打!你打不死我就不是张赛赛!”小爱梗着脖子,朝母亲叫嚷得更加厉害,叫嚷中,她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快意,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张赛赛打得没劲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小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又出去找小孩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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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二月二龙抬头
作者: 陈海涛

看到小爱鼻青脸肿的样子,二毛诧异地问:“小爱,你妈打你了?” 

小爱咬着嘴唇没吭声。 

“哎呀,小爱她妈脾气可大了,连她爸都敢打,还怕小爱?!她妈可坏了!”一个孩子说。 

“小爱,这下你可咋办?要不要我们给你帮忙,把她赶出去?”小四吸着鼻涕说。 

小爱仍然不吭声。 

二毛一把揽过小爱:“她如果再打你,你就往我们家里跑,看她敢来!” 

5 

三爱急匆匆地从街东头往街西头去。她的心里不大美气。这会儿已经是从前街往后街去的第三个来回了。都怪大姐夫又和大姐打架,吓得六岁的刚儿不知跑哪去了,一整天了找不见人影,真是急死她了。二姐在省城上学,大姐和父亲都有工作,还要照顾自己的家,不能时时来看她,三爱的心里空落落的。寒假里,她目睹了大姐的不幸、二姐的痛苦。她心里忿忿不平,她的大姐和二姐都是最好的女人,为什么却要经受这些?庆幸的是大姐的眼睛终于好了,但二姐心里的伤痛,三爱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帮她消除。 

正上初三的三爱已经是县中学的文艺部长。县里每年“十一”的时候举办文艺晚会,回回都少不了她。每次她在台上刚一开腔就会引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她很得意,她喜欢这种感觉。 

三爱自幼喜欢文艺。小学二年级时她就识谱,电影、广播里的歌她听两遍就会了,上音乐课老师干脆就全权委任给她教,还带着她到各基层小学巡回教歌,上地区学习也是带了她去。大姐去乡下搞宣传总是带上她,让她拿着个小喇叭现场直播。公社的高音大喇叭里时常传出三爱稚嫩甜脆的歌声。记得她最拿手的歌是《心中的玫瑰》和《樱桃好吃树难栽》。那时她就小有名气了。 

家对面的那排窑洞里住着一位一直未能返城的北京知青。他经常拉小提琴,一脸忧伤的样子。小时候三爱总悄悄趴在他家的窗台前偷听。有次被他发现了,拽她进去让她唱歌。开始她不好意思,知青叔叔说勇敢点嘛,我都听过你唱歌,可好听了。三爱受到鼓舞,就敞开嗓子唱了起来,一首接一首,把那个叔叔给听呆了。 

叔叔领着三爱去找大姐,激动地给大姐说三爱是个学音乐的好苗子,很有发展前途,一定要好好培养。大姐就给她从县剧团借回了个手风琴,让她好好学。没有老师,她无师自通,买了本书现学现拉,竟然给拉会了。乐理上不懂的地方她就请教大姐。每天一放学,她独自在家里自拉自唱地练习,大姐回家了也在旁边跟着一起唱,姐妹俩动听的歌声时常引得外人驻足。拉到得意之处,三爱还总喜欢将灯关掉摸着黑拉,她觉得这样才能练出真功夫来。 

有大爱这样一个也爱文艺的姐姐,三爱的文艺天赋得到了极好的栽培和发挥。她跟着大姐学会了不少舞蹈,上学期她给初三班编排的舞蹈《信天游》还得了一等奖呢。亢奋的唢呐声中,三爱领着六个女孩拿着绸扇舞着变幻莫测的太空步出场,当时就镇了场,三爱很得意,这就是书上常讲的创意嘛。 

明天就要开学了,三爱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到外面去,给父亲和姐姐们争气,也给地下的母亲一个安慰。 

此时大爱也急急地四处寻着刚儿。她和二水打架又是因为二水赌博酗酒。多少年了,总是不改,几乎每次输得精光。输了就喝酒滋事,回来找茬打骂大爱。娃娃没人管,她工作忙经常不能按时回家,婆婆不但不帮忙还常在胡二水面前挑唆,指桑骂槐地说些难听话。上回自己眼睛出了事,胡二水惊得不轻。大爱想着他这回能改了。可他刚安稳了几天,又赌上了。大爱肺都快气炸了。 

大爱刚进家门,三爱就着急地跑了进来:“大姐,你找到刚儿没?” 

“等我把娃娃找回来了再和你算账!”大爱圆睁一双哭红的杏眼,对着歪在沙发上喝得迷迷糊糊垂头丧气的胡二水怒吼一句,一摔门又出去寻刚儿。三爱赶紧跟在后面。 

“找去!找不回来我儿子看我打不死你!!”门后传来胡二水刁蛮而气急败坏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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