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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庄羽:北极圈失去了地平线-第9部分

小说: 庄羽:北极圈失去了地平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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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弹药不足,只得向北部的另外一座深山撤退。我爷爷说,八路军死了好多人,他亲眼看见两个掉队的小战士并肩往山上撤退,其中的一个被鬼子打中了一条腿,另外一个要背他走,这个中枪的小战士不肯,另外的战士只好流着眼泪自己去追赶大部队去了。(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些是我爷爷亲眼所见的,按照我的意思,如果他亲眼看见了这个小战士中枪,如果他没有能力救助这个点儿背的家伙,那至少也应该把他隐藏起来。嗨,谁知道呢,反正他跟我说的时候强调了好几遍是他亲眼所见。)
后来,日本鬼子很快就占领了东山,那个小战士,我爷爷说他亲眼所见,被一个鬼子用刺到戳穿了太阳穴,血就汩汩的流出来,最后流干了,那个战士就死了。我爷爷后来被鬼子喊到了山脚下,命令他把那个小战士给埋了……(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插句话,就是长辈给晚辈讲故事,一定得“靠谱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哪怕是编的,也得编的圆滑一些,不然的话,多年以后,晚辈长大成人,想起那些你讲过的故事,肯定忍不住要嘲笑你两句,我现在想起这故事就觉得我爷爷真能编。)
下面要说到重点了,就是关于鬼的。
其实打仗那年我爷爷不过十四五岁,等他长到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一个早晨,天还没亮,他要走路到集市上去,路过那个他当年埋小战士的地方,他说他亲眼看到两个受伤的八路军,一个拄着拐杖,另外一个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头、胳膊、腿上都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满脸血迹……他们两个搀扶着往当年八路军撤退的深山里走……
其实当年我爷爷的村子里早已经没了八路军,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睛花了,还是他的爷爷给他讲故事讲多了,引起的幻觉。当时我年轻的爷爷就一直注视着这两个小战士在山坡上越走越远,等他想起来村子里早已经没了八路军这码事,那两个战士已经消失了。天还是没亮,爷爷背上冒出了冷汗,也顾不上去赶集了,撒丫子往家里跑,据他自己说,到家就病倒了,跟家里人说了他见到的事情之后,家里人立刻找来了所谓的“法师”,“法师”说我爷爷撞了鬼,于是又跑到当年埋人的山坡上去烧了好多纸钱,在家里又做了一次法事,爷爷的病就好了。
这件关于我爷爷撞鬼的事儿是好多年以前,我还上小学的时候我爷爷讲给我的,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后来我上了初中,暑假里,爷爷又把这事给我跟闻铁军讲了一遍,当天晚上,闻铁军吓的不敢上厕所,憋尿憋的脸颊通红,后来还是我陪他去撒尿的,当时我就想,这大人要说起瞎话来,可比小孩邪乎多了!等到我考上大学那年冬天,我爷爷又给讲了一遍,那次,我奶奶在边儿上跟着起哄,面对我置疑的表情,她说,爷爷年轻的时候确实有这么档子事儿,当天晚上闻铁军一宿没睡。
其实我一次也没信过,我觉得天地之间,再没什么比人更可怕的了,且不说我爷爷是不是编的,就说人真的看见了鬼,也应该是人把鬼给吓的尿了裤子,人类连原子弹都发明了,鬼要是去个稍微远点儿的地方,除了干粮,恐怕还得多带几双鞋。
尽管我并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依然坚信,这世界上是有灵魂存在的,灵魂跟鬼是两码事。比如那天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听见纪峰的脚步声,我就觉得有可能是纪峰的灵魂。
闻铁军走了之后,我心里骂了他两句,正要睡觉,我听见阿秀开门的声音,翻身坐了起来,我跟她说到:“阿秀,帮忙给我倒杯水吧,我渴坏了。”
她关了门,直径走到我的床前,虎着脸问我:“迟大志的钱你怎么不还?”
“什么钱啊?我凭什么给他钱?”我瞪着阿秀,说完了话,忽然觉得今天的阿秀不像以
往了,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阿秀怯怯的看着我,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子,嘀咕着“我的钱都给你了,迟大志的钱你怎么不还人家?”
“阿秀你说什么呐!你这是说话呢还是唱歌呢!”凭心而论,阿秀自从来了我家,我给她花的钱比给闻铁军花的钱都多。蓦地,我想起来阿秀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我“嗖”的一下翻身下床,惊恐的看着阿秀。
阿秀看了我一眼之后继续看着自己的脚面子。阿秀的眼睛长得非常漂亮,并且充满着灵性,水汪汪的,我惊恐的原因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此刻阿秀的眼睛不似从前,眼神晦涩,忧郁,像极了纪峰。
“阿秀,是不是该做饭了,我陪你买菜去吧。”
她抬头看我,迟疑了片刻,说到:“你手疼不疼?我特别想你们……”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阿秀,阿秀,阿秀,你,你别吓唬我,我胆儿小你不是不知道。”我都快哭出来了。
我使劲闭着眼睛,接下去,我听见阿秀在不住的叹气,说是阿秀在叹气,其实完全是大发白的口气。
我忽然想起来我爷爷跟我说的,已经死去的人往往会放心不下生前最亲的人,魂灵经常会看望这个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往往会以托梦或者其他的方法告诉这个最亲近的人。当年爷爷说这些的时候我还小,完全当成故事听的,甚至成年以后我对他所讲的所有关于鬼神的故事都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嘲讽,想不到却是真的。
我想到爷爷当年故事里的主人公的那些做法,他们常常是装作那个人生前一样的跟他聊天,问他又什么心愿,然后替他去做,还有的就是对着他破口大骂,怎么疯狂怎么来,就把那个魂灵给吓跑了。
我抓起玻璃杯,大口大口的喝水,想着要跟大发白说点什么。
平静了片刻,我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大发白?”我在距离阿秀一米远的地方弯腰下去,我跟阿秀眼睛对眼睛的距离不足半尺。
阿秀点头。
“嗯……你怎么样?你真的是……纪峰?”
她还是点头。
“……你想让我替你还迟大志两千块钱?”
“嗯。”
“你还想让我干点儿什么?”我看电视里演鬼的时候,都是这么问的,我也学着电视里的样子问了一句。
“衣服不够,鞋太小了。”
我相信真的是纪峰了,因为他快火化的时候,我们才想起来衣服换了新的,但是他的鞋还没来得及买,最后,迟大志把他自己新买的一双皮鞋给大发白穿上了,因为纪峰的脚丫子太肥,硬塞进去的。
想到这里,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一点也不再害怕。
“行,我记着了,我明天就买了,烧给你。”我有点泣不成声,“你的案子还没破呢,纪峰,你快告诉我,谁害的你呀,你快告诉我吧……”
阿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大发白一贯的表情一摸一样。
“你的手疼了,就涂点酱油……”
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说过: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我听到阿秀用纪峰的语调说出这句“涂点酱油”的时候,脑子里马上想到的就是唐僧的明言,忽然很想把他打倒,踩他的脸。
……
听见敲门的声音,我的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
睁开眼睛,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难道我一直在做梦?我明明记得自己翻身下了床,就站在阿秀面前的。
天黑着,也没开灯,我想大概阿秀还没有回来。
我去开门,陈亮来了。
“怎么不开灯。”说着话,他把灯打开。
我转身往里屋走,想着跟陈亮说点什么。猛地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阿秀,我“啊”“啊”的尖叫着跳了起来,“他妈的,怎么回事,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我一猛子扎到了陈亮的怀里,心扑通普通跳的声音能听的很清楚。
陈亮慌张的左顾右看,连声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瞪大眼睛,看着阿秀,看着看着,好像看到的还是纪峰,没错,纪峰像以往一样的躺在沙发上睡觉,并且保持着他一贯的弯曲的姿势,人家说,这种睡觉的姿势跟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是一样的,这种姿势睡觉的人是眼中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我感觉到背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忽然我看到纪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了一句“叫迟大志把股票都卖了吧,别超过明天,千万别过了明天,叫他早点卖了。”说着就朝门口的地方走去了,我好像看见他悄无声息的穿过了紧闭着的那道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我听见陈亮在喊我,张开眼睛,闻铁军,和阿秀都在,我躺在床上,傻乎乎的看着天花板。
“吓死我了,好好的就晕过去了。”陈亮说。
我看沙发,阿秀刚才躺过的地方很平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阿秀还是大发白?”
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别不是撞鬼了吧。”阿秀心虚的问他们俩,他们俩听了都有些惊讶。
“是做梦吧。”闻铁军说,问我“你刚才是怎么了,突然就晕了,把我们都吓坏了。”
“弄点儿水喝!”我对陈亮说。
他倒来了水,我连续喝了三杯,靠在床头上稍稍回忆了一下之前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做梦还是真实的情节,开始给他们三个讲述,听得他们张口结舌,陈亮听了以后马上表示他不相信会是真得,肯定是我在做梦。
猛地想起最后大发白交待我的关于迟大志卖股票的事儿,我马上给迟大志打电话,我想不管他信与不信,我都得将这件奇异的事情告诉他。
迟大志对我的叙述笃信不已,他电话里说,“我早觉得你不太对劲儿,我从小就能感觉到你身上有股子邪气,就是这种神神道道的气质你身上……”
“我怎么从小就不太对劲儿了,我是比你们缺心眼儿了?还是比你们少智慧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嗨,这么说吧,搁别人要说这事我觉得认为是编的,你要真遇上这事,我还真信!”迟大志对我讲的遭遇笃信不已,恨不得马上就把他手里的股票给抛出去。
我叫迟大志明天去给纪峰买双新鞋,找个十字路口给烧了,迟大志满口答应下来,说明天先把股票抛了,回头就去买鞋,买了新鞋之后来找我,我们一块去烧。
陈亮迟迟不肯回去,他说他担心我害怕,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想不明白阿秀,我明明是在她进门的时候叫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还有她躺在沙发上睡觉,陈亮也看见了,她就睡在沙发上,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却说一点也不记得了,就觉得很累,躺沙发上就睡着了。
晚上,我妈我爸都从医院回来了,他们听闻铁军说了我的遭遇之后颠颠儿的跑来,非要让我再给他们讲述一遍,没办法,我只得从头说起,闻铁军、阿秀、陈亮,还有我父母,他们五个人,恭恭敬敬的将我围在中间,听的嘴巴直冒泡。我原原本本的给他们讲了一遍,当然,关于大发白说的钱的事儿,叫我给忽略了。
我讲完了之后,他们谁也不说话,有点崇拜的看着我,他们这种崇敬的眼神叫我觉得不自在,特别是我妈,看得我浑身痒痒。
“怎么了你们?”我有些急了,“拜托了,我拜托你们了,我只是个平凡人,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
“噢。”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了,走了,”她招呼在场的人,包括我,“收拾收拾,回家去吃饭了。”在她的招呼之下,几个人开始从我周围分散开来。
“哼,要我说,你准是在纪峰生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明儿一早上你赶紧去拜祭拜祭纪峰……哼,跑不了,你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了……”我妈唠唠叨叨往外走。
为了表示我的清白,我把胸脯拍打的震天响,跟在他们后面嚷嚷:“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后面的话我没敢再说下去,天地良心,我确实对不住纪峰,可是就算我拿着他的钱又能怎么样呢?人已经死了,他还要那些钱有什么用?我了解纪峰,他虽然唧唧歪歪,但他不会因为这点儿钱来纠缠我的,如果今天真的是纪峰显灵的话,我很清楚,他是因为不放心我的手,他想念我,所以他来看看我。
看得出来,陈亮很关心我,我们从8号楼往11号楼走的路上,他们几个人走在前面,我走的慢,陈亮狗一样跟在我旁边。走过那片柳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方明,想起了那天晚上方明跟闻铁军亲嘴的片断,我恨的牙根儿痒痒。
“闻昕,你最近精神好像不太好,要不以后我下了班儿就过来陪你吧。”陈亮试探的口气问我。
我心里忽然“腾”的窜上来一股火气,想起了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他居然在跟方明一块喝酒,我一想起方明,我就恨不得踹陈亮几脚。
我用白眼球看着陈亮,停下了脚步,“你这是说话呐?唱歌呢吧你!什么时候轮到了你来陪我了?”本来我想就说这两句,谁知道,说着说着自己都刹不住车了,“我告诉你说陈亮,别把你自己忒当回事儿!还‘要不下班我过来陪你吧’?”我撇着嘴角夸张的学着陈亮刚才说话的语气,“我用的着你陪?你该陪谁就陪谁去,别人拿你当个宝贝,哼哼,这可没人稀罕你!”
“你又怎么了?”陈亮快走了几步追上我,“我什么也没说呀,我是看你心情不大好,我是好心,要过来陪陪你,你瞧你……”
“我瞧什么呀?就你们这种龌龊的人我看一眼都觉得眼疼,成天跟那种破鞋搅和在一块,你跟闻铁军一样,都贱得肉皮子痒痒,欠打!”
“什么破鞋啊?谁?你说方明?她怎么你了,无非就是对我有点想法,我也没答应啊,再说了,方明人也不错啊,我把话跟她说明白了,她还是朋友,你犯不着这么小心眼儿吧。”
“你别不是脸红了吧!”我在路灯下看这陈亮,他刚才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好像能感觉到一些什么,“陈亮,我给你点忠告吧,这样的女人不好招惹,你看她有文化,有智慧,收入也不少,你觉得方明什么都不缺了,我告诉你吧,其实这样的女人她什么都缺,什么都想要,你别觉得她爱上你了,她追求你,她没你活不成了,其实这种人她谁都不爱,你可别一时犯贱,半辈子都后悔……”
“闻昕,你这些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吧,我已经把话都跟你说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你,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能因为这些就看不起方明……”
“我看不起她?!你吃了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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