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情若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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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烤好了,冒着油汁与小气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何咏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拿起一串鱼放到口边,张开了小嘴时,却又再放了下去……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吃吧……
灭掉了火,鱼串被插到了地上,渐渐被风吹凉,发出了腥味。大树的影子已经拖得很长,邢仲还没有回来……怎么会这么久?快一天了!会不会……会不会……「诶~~!」何咏哼吟,不安地来回走着,已经没有了一点饿的感觉。「死邢仲!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快回来啊!」
望向密林,何咏焦急了水眸,忽跺了一下脚,撇下在风中已皱瘪了的串鱼们,跑向邢仲早晨走去的方向。
人迹罕至的密林里,邢仲走过的地方,草都折了腰,何咏跟着这些踪迹,很容易地找到了溪水在陡坡的尽头。向下望了望,可以见底,再望远些,竟是一条弯曲的山路。他是找到出路了,先走了是么?不……不对!
检视着几根粗藤的时候,何咏发现了一些掉落的药草,再摇晃过所有的长藤之后,唯一一根可以直垂到底粗藤,竟没有人碰触过的痕迹。
何咏皱起了眉头,抓紧长藤,小心翼翼地爬下。下了约一百尺时,陡坡上竟出现碎石翻滚的一条曲线,直到坡底;小脸煞白了,加快了速度。
长藤并没有完全到底,还剩下大约三、四人高的距离变得空空荡荡,何咏运气轻身,气息竟然不太顺畅,管不了那么多,他抿紧双唇,还是跳了下去。落下时脚步稍不稳,滚倒在路旁,小手拄到了地上,一把宽大的叶子被抓到了手里,何咏瞥过去,正是在陡坡顶上也有散落的药草,视线再扫向四周,宽大的叶子,散落遍地,路边一支灌木也被外力压折。何咏忽感觉一股强酸烧酌了心尖,慌忙爬起。「邢仲,邢仲!邢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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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仲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很熟悉的房间里,自语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好象来过?」
「哎呀!邢公子醒来了?」一个丫环闻声走了进来,一脸惊喜。「您昏迷了五天五夜了呢!伤口发了炎,还发了高烧。多亏了我们小姐……」
邢仲认得她是何卓然的丫环,明白自己是被人救回将军府了。看来可能是伤口浸了水,病邪侵体,才内力不济的,不是……咏……「何咏呢?」
丫环不高兴被打断了话。「何咏?什么何咏?」
「只有我一个人被救了回来吗?」邢仲跳下床急问。
「是呀,是陈统领手下的王千户把您救……哎!邢公子!您去哪?」
邢仲不再理丫环还说了什么,匆匆奔出房间,去找那个王千户。
「哦……您醒过来了!可真是太好了!」王千户正在巡逻时被邢仲抓住了询问,不得不叫手下一队人先停下回话,「只发现您一个呀!怎么……」
邢仲撇下了人,和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急匆匆向将军府外跑去……咏一定还在那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一个人等我!我真是……咏……
「那个就是准驸马?这下可是平步青云了!」……
「是啊!要是咱也能碰上这好事就好了!」……
「休得闲论他人!」王千户喝止了手下们的议论,望着远去的邢仲,轻叹一息,喃喃自语:「不见得就是好事……」然后挥手,领人继续巡逻。
「仲?!」刚要走进将军府的张启截到了邢仲,高兴地把住他的双臂,把他拉去一旁。「你没事了?真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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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咏找遍了四周,没有发现,于是日夜兼程跑回贵阳。五日后,又累又困又饿的他走进了贵阳城门,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许多「邢若风」。
「那个邢若风,人家是救主有功,才被看中当附马的。」……
「我看是将军女看上他了,我就听说救将军出来的不是他!」……
何咏的心放松了一下,却马上又揪紧了……邢仲是回到贵阳了……可是要和那个何卓然结婚么?怎么这么突然?何卓然……
第十章 生,也不分(下)
何咏急急奔向将军府,要去找人问个明白。快到了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面的街角,正与另一人坐在茶棚下聊天。
「……兄知你是喜欢卓然的……」……
「不!我只是把他当妹子!」……
正是张启与邢仲的对话,何咏自动搜到了「何卓然」三个字,下意识地躲到他们视线看不到的角落,偷窥并窃听……
张启拍住邢仲的肩,望住他半晌,叹了一息。「妹子……卓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仲!你知不知道被一个女子喜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邢仲自顾地喝茶,轻轻摇头,忽又点点头,对视上张启。「张大哥!你喜欢她!是么?」
张启不太自然的笑笑。「我当然喜欢她!不过也只是当她是妹子!」慢酌了一口茶,他又凝着茶水低语,「其实,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比和一个自己喜欢人在一起,要幸福得多;你可以尽量对一个喜爱自己的人好些,这样两个人都会幸福;而你喜欢的人,不一定会领你的情,忽冷忽热的,你痛苦,她也不会开心……懂么?」
「不懂……」邢仲傻傻的摇头,有些心不在焉。
「唉!仲,为兄也看出来一些,这么多年,你的心思都在什么地方……一直不敢问你……」张启盯住邢仲,握住他的肩头。「现在这时候,为兄当然是希望你能幸福的!你要知道,爱一个不应该爱的人,多么痛苦?!」
张启口中与眼里的苦涩,邢仲全部收到,隐约明白了他的话。与他互视半晌,邢仲偏过头,愣愣地喝起茶,喃喃轻说:「我没想那么多!一开始,我也想避开!可是我知道爱来了,避也避不了!我也想过只守护在他身边就好了……万一他不喜欢自己,也还可以当朋友!对吧?可是,我不是那么能控制得了自己的人!有时候,『心』让我怎么做了,我就得怎么做!什么以后,也都不能想了……」
「避也避不了……」扶在邢仲肩上的手臂微微颤着,张启扬眉,长吸一口气,拍着腿说,「仲!为兄在这感情事上,也许还不如你明啊!可是……现下总是一个机会,教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不好好把握么?」
「正常?」邢仲无声地咧大了嘴,笑看张启。「我不正常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启紧张了起来。「为兄只是……」
「张大哥!」邢仲站了起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明白!可是,一个人的幸福,是只有他自己懂得的!也要自己去把握!这是我才想通的!」反手拍了拍张启的肩膀,邢仲呵呵傻笑出声,转身大步走了。
「仲!仲……」张启欲追,却又愣在那里,茫然地呢喃,「自己懂得……自己把握……自己把握……」摇头苦笑着自嘲,张启负手走向将军府。
何咏也追上邢仲的方向,可刚起步不远,就被人截住了。
「嗨!何云情!咱们谈谈!」何卓然挡住了何咏的视线,有点挑战的语气。「如果你真为了他好的话,就跟我来!」
何咏晃头看向何卓然身后,人踪已逝,抿唇出了一鼻长气,对视上何卓然。「好啊!不过你要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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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把握……邢仲更加明了了自己的内心,也更加急切地想要接回何咏,可当他日夜不休地奔到了那个陡坡前,顺着垂下的长藤爬上时,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这根藤好象被人爬过?我当初怎么没选到这根?咦?会是谁?是咏?那还好……是别人的话……
「咏!」邢仲不经意叫出了声,运气、加速,瞬间爬了上陡坡顶。
穿过密林,枝叶扫过他的脸,惹来更多的烦燥……千万不要有事……
穿过树隙的阳光,让奔跑中的他忽明忽暗,也让他的表情阴晴不定……咏一定是自己回去了……咏有功夫的!不会被人欺负了……
「咏……」邢仲站在潭水边,炭灰早已凉透,被风吹散;几串干鱼插在地上,一队队蚂蚁在上面忙着采食……「咏!」
邢仲搜向四周后,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飞快转身向回跑去……咏一定是回去了!等了我多久呢?一个人回去贵阳……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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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你怎么回来了?给假了么?」何夫人惊讶于儿子突然从门外走回家来,望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小心地问,「听说,前阵子何将军被俘了,邢万户把他救回来的,因此被将军招婿了!是么」
「嗯!」何咏淡淡地答,坐倒在厅里的椅子上。没有告诉娘亲,何将军其实是他背出来的,而且,这些天,他就在将军府里蹭吃蹭喝。
何夫人看见儿子神情恍惚,不敢再多问,可心下又有些紧张,搓着手问了一句,「吃饭了么,我叫人给你张罗去!」
「吃过了!」何咏吃得很饱了,可还是觉得腹中空空的,总有一种无法填满的感觉……何卓然说得也对吧……我能给他什么呢……
「咏!你这是怎么了?」何夫人坐在何咏旁边,终于问出了出来。可何咏闭上了眼睛,似在沉思。何夫人等了许久,不见他有响应,语重心长地轻诉,「儿!娘知你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想法!可在娘眼里,你永远都是娘的乖孩子!」何咏的眼睫轻轻眨动,仍没有出声,何夫人叹了一息,望着他,继说,「儿,那些年,你不在,你不知道娘多挂念!那时候娘就想,只要你能回来!要娘做什么都行!老天有眼!叫邢万户把你送回来了!他对咱们家,恩重如山啊!这半年来,你在家里,娘不知多开心?! 可……母子连心!娘也看出来你的心在那个人身上!」何咏的眼皮眨得更厉害了,眼角沁出水光;何夫人也带了哭音,握住儿子的手。「打你小时候,娘便什么都依你!你开心,娘才开心!现在你大了!娘照看你不了几年了!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适合你自己的!其它的,不要放在心上!人活一世,要真正幸福,难啊!能抓住一点,娘替你开心!」
「娘……」何咏终止不住眼泪,扑到娘亲怀里,哭出声来。何夫人搂住他,拍着他的背,已皱了的眼角,浊泪无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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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八日九夜,清晨,邢仲终又回了贵阳,到了何家,便惊觉不妙!诺大的宅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人呢?咏呢……「咏!」
响应他的,只有从四壁游荡回来的回音和穿堂而过的风声。
邢仲奔向何咏的房间,急推开门。「咏!」
一样的空荡,除了,圆桌上的一个玻璃瓶。这不是我送他的吗?
邢仲拿起玻璃瓶,细沙已经没了,透明的瓶身里,晨光晃亮了小巧的一卷纸。他慢慢地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抽出纸卷,迟迟不敢打开……为什么会有这个?为什么会不在?难道……
闭目吸了一口气,邢仲还是展开了纸卷……
南风送佳人,洋洋千万言,寻不到个好词儿描,我笑,怎生得了!
星坠了,骡累了,稀世个宝,追好,追不好?
邢仲,人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好好珍惜你的机会!
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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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很烈了,海鸟扑棱着翅膀避暑去了。何咏手搭凉棚望向海港里的大船,脸上带着一抹笑,转头对身边的晓秋说:「就要出海了,也许今后就不再回来了,你想好了!」
「嗯!」晓秋肯定地点头。「公子去哪我就去哪!不用想!」
何咏轻笑,再望向海面,这让他想过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的景色;沙滩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确是和他给我装的细沙一样,好暖……
「咏!你真得,不再等了么?」何夫人小心地,又问儿子。
「不等了!」何咏微笑点头,望见父亲大人已向他们招手,表示可以上船了。「走吧!趁现在还没人知道我逃出了生天,早点走!晚了,可能要被治逃疫之罪了!」
何夫人没想到自己男人异想天开要到海外去做生意,儿子竟然就欣然与往了!虽听说外头没有战乱,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有个世外桃园可避去,是件好事,可是……何夫被晓秋搀扶着,跟上大步的何咏,上了将远洋的大船,踏上了甲板时,她又回头向岸上远处再望皱了一眼。「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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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何卓然吃过午饭后接到了两个报告。邢仲于早晨即已回到贵阳,进入何宅,仍未离开;何家老小已经上船,目前船已远离。
坐在妆台前,何卓然修整着发际,欣赏着镜中自己,那俏丽脸容上的笑,有些得意……只是一笔小钱和一句话,就让何氏父子一个兴高采烈地出海经商,一个心灰意懒,自我放逐……哼哼……敲门声忽然响起,打开房门,笑脸变作了惊容。张启正半举着手,僵站在门外。何卓然撇了下嘴,越过他匆匆走开。「我要去找邢仲,有话等我回来再说。」
「啊……」张启欲语还休,追上何卓然。「等等,我也去!」
邢仲呆坐了不知几久,晨光早变作了烈阳炙烤在他的脸上。手上的纸片反射着刺目的白光,手中的空瓶被攥得烫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你听到了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跟你说……「能有多难」……
「仲!」张启找到这里,轻唤无神的邢仲。
邢仲没有反应,张启抢在何卓然之前拿过了邢仲手上的纸片,细看之后,竟也发了呆……追好?追不好?追?还是不追……
何卓然似乎早已了然于胸,并不想去看何咏写了些什么,走到邢仲面前,她笑出温柔。「若风万户,为什么要坐在这发呆?你的队伍还等着你去重整!好多军务还等着你去整理……」
「离常和焦辛回来了?」邢仲忽打断何卓然,抬头问张启。
「啊?」张启醒了醒神,轻轻摇头。「他们与那五百军士约无消息!」
邢仲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万户!弟兄们的命都断送在我手里!离常与焦辛也……张大哥,我打算辞掉军职,你帮我拟一份辞表吧!我不懂怎么写的!」
「仲!你这是做什么?」张启大惊,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