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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征服者(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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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克劳狄的回应,他径自说道:「几千年前,美索不达米亚曾存在一个民族,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只为自己而活而战。他们人人强悍,却渐渐变得跋扈,以掠夺为乐。最终他们的做为引起天神的不满,汉密斯派遣使者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意是要对这个民族加以惩戒。」
「当时族中有一位首领,也是全族最出类拔萃的人物,阿卡路尔。他向使者请愿,愿为族人承担所有罪孽。使者欣赏他的才能与勇气,于是向他下达了一个任务以证明他的真诚。只要他顺利完成任务,将再给他与他的民族一个机会。」
「……?」克劳狄愕然看着他,无关论调,不想听,却又插不上话。
而文森特,穿透光年般的目光,似乎陷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阿卡路尔不负众望,将任务完美结束。但在那同时他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他停了停,脸上浮现几缕深奥,「他,爱上了洛赛提。」
(……洛、赛、提!?)
克劳狄惊道:「你指的洛赛提,难道是……」
文森特无声点头,他的默认让克劳狄真的呆住。
如果确实是那个洛赛提,克劳狄倒真可谓是如雷贯耳了。在人人仰慕战神『玛尔斯』的罗马,惟有他的父亲将另一位战士列为神明,顶礼膜拜。他就是洛赛提。
相传洛赛提生存于数千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那还是个神魔横行的时代。当时这位洛赛提曾因大败埃兰王之黑骑军而声名大噪,但之后却神秘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一夜之间就于世上消失。
洛赛提无疑是一位值得被世人崇拜的神将,遗憾的是他既不是神,也不是人类。他是个妖魔。正因这层魔的身份,即使他的勇猛无人能否认,终究只是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一个名字,随后,就会被渐渐淡忘。而克劳狄的父亲却不落世俗,始终将其奉为战士之首。
一直以来洛赛提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其真实性谁也无法考证,可如今文森特这么说,莫非真有这样一位神将在美索不达米亚存在过?……
「后来呢?」尽管听来匪夷所思,克劳狄仍不禁好奇地问。
文森特轻扫他一眼,反问:「洛赛提是魔,你也知道吧?」
「……嗯。」
「阿卡路尔爱上了一个魔,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误。使者被激怒,认定与魔相爱的阿卡路尔及其族人血液里具有天生魔性,宣称要将他们剿灭。虽然洛赛提是这一切的祸因,但最后也是他向使者让步,令使者改变了主意,不取那一族人的性命,但作为交换条件,他要对他们的血液加以改造。」
「改造?」
文森特冷笑:「说是改造,其实就是诅咒。此后那一族人自出生就会被套上命运之枷,他们的能力只能用来守护或成就命定的某个人,而不能为自身而活,否则将曝尸沙漠。」
「……」
「但千年下来,这种诅咒渐渐变成了一种本能,无法抗拒地在血液里流淌。他们真的完全蜕变成外人所传言的,守护者的一族。」
他停住了,深意的视线,投注在对面那张曾使他莫名震撼过的脸庞。
终于还是说了,虽然似乎有些为时过早。
还记得第一次在竞技场看到这个人时,他的目光犀利,神情倨傲,很是不友好。
又是一个恃势而骄的无礼贵族……
虽这么想着,心脏深处却狂震几下,然后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声音对自己说:就是他……
好吧。既然宿命让他们遇见,那就不计结果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唯一不顺的,就是逐渐发觉对方与先前印象中的巨大反差。他的确拥有天生的王家傲气,却并不盛势凌人。相反的,他非常坦率,不暧昧不伪装,真实得近乎透明。
既然这样,不妨换一种方式得取他的信任。就当作一次赌博,如果到头来事实证明这个人根本不够资格,只是自己下错注了,那就毁了他,何其简单。
……
承受着对方如此意味的目光,克劳狄胸中一紧,恍然色变。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就是来自那个民族,而我,就是命运送给你的倒霉蛋吧。」
文森特不置可否。
「荒谬也得有个限度。」克劳狄发出嗤笑,恨恨道,「因为我?所以把那么多无辜人牵涉进来?哼,这种守护可真是与众不同!」
「应事而已。」文森特理所当然地摊开掌心,「时间宝贵,你迟迟不肯下决定,我只好推你一把。」
「混、蛋。」克劳狄怒极咬牙,恨不得现在嘴里嚼的就是对方的血肉,「你一手把那万名士兵推上断头台,难道就没想过他们的亲人、未来……」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文森特蓦然起身,冷眼相视,眉宇间微露不耐,「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其余任何人与我无关。」
「你一派胡言!!」
「我才懒得骗你。」
文森特的态度也异常地强硬起来,一字一句清晰道:「我知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告诉你,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为了你而存在。如果真是那样,你我就必须接受。你不相信我,你会后悔一生。」
有那么一瞬间克劳狄被对方的气势压制,但他随即甩头,轻蔑地说:「又来?文森特,你真把我当傻瓜?如果你说的是实情,为什么还用那些交易来绑住我?就算前面两个条件是为你自身考虑情有可缘,那最后一个呢?不是很多余吗?」
文森特深沉地笑了笑:「你要记清楚一件事。我能给你别人给不了的,与此相应,我也应该得到别人从你身上得不到的。」
克劳狄没来由心口一凉,讥讽道:「所以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愿意这么理解那就是吧。」文森特被说得莫名有些烦躁,撩着发丝道,「要怨就怨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很想知道你凭什么能唤起我。」
举止失控的文森特是克劳狄从未见过的,看着对方此刻显露的浮躁,他突然感到一丝困惑与迟疑。
遗憾的是这份细微的迟疑文森特没有察觉,犹自说道:「我已足够仁慈,给你机会向我证实你有让我服从的资格。告诉你,我也不想为了你而背负更深的罪孽。」
帮助他人扶助罗马,于他本身就已是不能再深重的罪孽。
丢下这样一句话,他转身离开房间,留下的克劳狄陷入沉思。
这是第一次,克劳狄在他话语中触到某种模糊的认真。但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克劳狄始终这么认定,所以对于他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不想信,也绝不能信。
第5章 意外
    每到清晨降临,亚历山大里亚就会渐渐热腾起来。
这是一个富有生气的城市,曾经罗马也是。但现在的罗马城,必定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一方面是因为长期遭受的压迫,另一方面,则是因不久后无可避免的一场大战。
(罗马的人民呐,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的做到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
晨间阳光清淡,别墅里下人忙碌,惟独被把守的三楼即便卡斯珀的人也不能走近。
克劳狄目向花圃斜靠窗棂,颈上的吊坠被扯落托于掌中。
这不是普通吊坠,而是一枚徽章。金制圆币上,一剑一弩交迭,标示着罗马武力的强盛。背后镶嵌着罗马国旗水印,煞显威严。
这种吊坠世上仅有两件,是连胜十场大战后皇宫巧匠为帝国之刃着身订做,象征无上的荣耀。
如今物仍在,人却沦陷在国外犹如傀儡。再戴着这种东西,只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讽刺。
(讽刺之极……)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文森特大步走进来,长发洋洋洒洒,额边几缕碎海随着步伐不羁地拂上脸颊。
他在克劳狄身旁停下,问道:「提摩西给你送过早饭了?」
点头。
「站这儿不累吗?」
摇头。
「昨晚说的话,你不想听,就忘了吧。」依旧淡漠的口吻,却多了些平日绝不会有的自嘲,克劳狄发觉了,但置若罔闻。
文森特视线随他向下,愕然一怔:「这徽章,是帝国之刃特志?」
「……嗯。」
文森特赞许道:「不错。配得上你。」
「曾经如此。」克劳狄嘲弄地笑了笑,「一旦失去本该有的意义,就只是块废铁而已。」
文森特不认同地皱眉:「只要它还在你手里,总有一天会发挥更大的意义。」
「是吗?」克劳狄冷笑,「可惜,我已经不需要它了。」甩手,徽章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看不见的弧线,凄美绝望。
「你做什么!」文森特大惊,不假思索跃上窗台,长臂追寻而去。
好险。
握紧掌心,确认救回了重要的对象后,他放心地轻呼口气,下一秒却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问。
'此物深具寓意,拥有者怎能甘愿丢弃?'
……是被他逼的吗?
目光慢慢沉淀,生平头一次,对自己行事方式的对错与否产生了一丝置疑。
克劳狄望着窗台上的背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救了他的『荣耀』。
他已放弃,对方却奋不顾身。
(为什么?怎么会——)
仿佛有水珠溅落死湖,在唤起了什么的同时,也抹杀了什么。但死湖,从此不再平静。
狂暴的混乱突如其来,他一扑而去。
(夺回来!宁可荣耀失去,也不愿被玷污……)
然而在触到目标之前,他的肩已与对方的背重重相撞。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猝不及防。
饶是文森特身手再矫健,仍收不住地向前倒去。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抓住窗台,身体却已悬空在外。
克劳狄伏在窗边,面对眼下情景,呼吸竟莫名紧张起来。
(文森特……)
文森特抬头,眼眸奇亮,那是凶狠在闪光。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就这么想我死?」
(不。这是意外……)
想这么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好似被对方钢网般的眼神勒紧,从身到心,无处不痛。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回罗马自在逍遥?」文森特铁青着脸发出质问。他的手抓牢窗台,却没有就此攀爬而上的意图。
无言以对的克劳狄下意识按住对方的手,诚恳道:「别说了,我拉你上来。」
「回答我!」
被无视了。
回望对方逼迫的目光,居然有种无法言喻的酸涩漫上心头,挥之不去。
「不。」他低声说,「我很抱歉,让我帮你……」
文森特用力冷笑:「得了吧。如果你真有这么仁慈,为什么不想想罗马的平民?他们的水深火热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你不想和我共同作战,但是,我死了,你该做的事永远也做不了。」
「……」
「克劳狄。克、劳、狄……」
完整的名字,被他切割成一片一片。
恍然间,他松开了手。
「文……」最后两个字湮没在空气中。
克劳狄震慑地看着他的身影如流星般飞快下坠,眨眼消失在茂密的花丛中。
一声闷响后,周遭回到死一般的寂静。
克劳狄又望了楼下很久,没有动静。仿佛迷药突然起效,他在大脑的轰鸣中转过身,定定盯着自己的双手,表情有种狰狞的茫然。
……杀了他吗?
不会吧,他那么顽强,在竞技场上怎么杀都杀不死,哪会这么容易死掉?
可是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花丛里的乱枝有可能救他,也极有可能致他于死地……
是的,他死有余辜,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
但……不该是这样。他怎么能死呢?怎能死在这种情形之下……
※※※※
文森特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死。
克劳狄知道自己多虑,否则府邸绝不可能这么平静,但他无从得知文森特是否受伤。
上午的事件后他就没再见到文森特,不过到了晚上卡斯珀忽然造访。
那时他正坐在桌前随笔涂鸦,见卡斯珀神情古怪地站在对面,几度欲言又止,便说:「有话直讲。」
卡斯珀这才开口,不确定地问:「将军和文森特闹矛盾了吗?」
「没有的事。」克劳狄淡淡道,「难道他对你说什么了?」
「那倒不是。不过他,咳咳,我知道对你俩的事我不该过问太多,毕竟你们是领导人,要怎么做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有分歧,总归不太好吧……」
克劳狄停下笔,掀起眼帘扫去:「你在担心什么?」
文森特告诉过他,卡斯珀如此支持起义其原因有二。第一,作为希腊人,卡斯珀自然乐意强占希腊的罗马遭受重量级打击。第二,则是商人的本质。与文森特合作,假若事成,『钱』途无量。
「这……文森特应该和你提起吧?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究竟怎样安排船只分配人手,你们还没做出确切决定,再拖下去恐怕会误了时间。」
克劳狄目光一颤,掩饰性地将视线挪回纸上,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喔,这件事必须安排周详,我们要好好商量,一有结果会立刻通知你。」
「那就好。」卡斯珀松了口气,又忧虑道,「不过中午看到他居然受了伤,有下人说那之前他是和您在一起,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你们发生矛盾……」
(受伤?)
克劳狄心口大震,表情却依旧漠然:「那是个意外。」他笑了笑,「如果我和他发生矛盾,你觉得会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卡斯珀一愣,细想片刻,也认同点头:「这倒是。没事就好。那么我就不打搅了,呵呵。我可没忘记他经常对我们耳提面命,叫我们不要来扰你清净,实在是很为你着想啊。」
「嗯。」克劳狄冷冷应声,懒得反驳。反正表面工夫文森特是做足了,就算说自己是被暗算而来的只怕也没人会信。
不过,文森特居然受伤了?也对,那么高摔下去不受伤才怪。那他伤到哪儿了?该不会缺胳膊断腿吧……
卡斯珀走后,克劳狄捏着笔失神了半晌,也理不清究竟在想些什么,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低喊:「将军,你睡了吗?」
是提摩西。克劳狄把笔放回原处,应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提摩西探进小脑袋,见克劳狄还没上床,立即跑到他旁边,对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直到克劳狄不耐的一瞥投去,他才吐吐舌头跳到后面的凳子上蹲着。
「哎?」提摩西迷惑地瞪着他,「你没有伤嘛。」
「我没伤让你很失望?」
「不是啦。」提摩西挠头,「我看伊瓦大人那个样子,因为除了将军我想不出还有谁能伤到他啊,所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们俩打架了呢。」
克劳狄啼笑皆非:「你觉得我们应该打架?」
「才不呢。」提摩西异常认真地睁大眼睛,「你们都是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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