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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白蝶藤萝[言妍]-第15部分

小说: 白蝶藤萝[言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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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那么早就处心积虑了!”她红着脸说。

“我真巴不得此刻你就是我的新娘,也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你毕业!”他说着,就轻吻她的唇。

新娘?像敏月那般美丽和幸福吗?

要当绍远新娘的人太多了,这位子会是她的吗?母亲生前说她命苦,仿佛在朦胧之中,早看见女儿的许多业障。

宜芬?此时此地敏贞问不出口,只有推开绍远说:“我们该走了,免得大家又以为我失踪了。”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两人沿着小径下山。

一阵山风拂过,抖擞着林子,树王吼动一下,几朵白蝶花离藤飘落,划出一段优美的舞姿,再静静栖在泥上。

天仿佛刹那间暗下,几股阴晦之气又升腾起来。
春茶刚忙完,玉满又一次中风,敏贞几乎每周六一上完课,就赶回秀里帮忙照顾,几个星期下来也相当疲累,人几乎瘦了一圈。

这期间她很少看到绍远,毕业在即,他忙得天昏地暗,连周末也不得闲;他们的相聚都在台北,偶尔在秀里碰面都假装客气,只靠眉目传情。

而这几次见面,绍远都提到订婚的事,他准备就在毕业典礼完的那天晚上向哲夫表明。

离之前回家的日子也近乎半年了,但敏贞仍不习惯。黄家不同,她也改变了,亲人依然亲,但老有一层隔阂。他们待她,一会儿如客,一会儿如有前科的犯人,总之是生疏小心,好像怕一个不对劲,她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她的离家出走确实曾给保守的黄家带来很大的冲击,二小姐的名声只是愈传愈坏了。既定的印象比所预料的还难以突破,虽然敏贞尽量在待人接物上平和温柔,笑容比从前多,但还是被人另眼相看。

“你太敏感了。”绍远总是说。

她其实最在乎的是冯家。她对秀子姨、绍远的父母,都是前所未有的恭顺有礼,对绍远的同辈手足也刻意亲切,但他们总很有默契地站在一段距离之外,让她想表现诚心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一定会接受你的。”绍远一脸的乐观。他什么事都说得很有把握,所有困惑忧虑在他明朗的分析下,都成了庸人自扰。

端午刚过,天候渐渐热了,地气、人气都蒸散着。下不了床的玉满变得不耐焦躁,半边麻痹了的脸老是愤怒着,而她嘴里杂念的也都是些骂人、不快的话。

敏贞好不容易哄她午睡,才能抢时间换下脏的床被,待再铺上新的时,又发现柜子已没有乾净的床被了。

到主卧室找不到秀子,她顺道绕往书房,才要掀门帘,清楚的谈话声传来,“绍远的婚事”几个字将敏贞钉在原地。

“你提了?绍远怎么说?”哲夫的声音。

“当然愿意啦!”秀子回答,“宜芬那女孩又漂亮又聪明,人见人爱,绍远的头壳又没坏,怎么会不要?”

“可是我和纪伦问他,他都藉口推托,好像没兴趣的样子。纪伦还骂我,说我霸占他不放。”哲夫说。

“他是觉得宜芬还小嘛!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秀子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多照顾宜芬,在学校天天帮东帮西,宜芬没有一天不找他,能说两个人没有感情吗?”

敏贞伸手扶住墙,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处于一种不愿事情复杂化的心态,她一直没在绍远面前提起宜芬,但她不是没想过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科系,朝夕碰面的可能性。

可她能怎么办呢?这场恋爱她始终谈得被动,都是他来找她,而她有意隐藏,所以,除了她的住处和秀里外,她对他在其他地方的活动情形十分模糊,也不曾用心。

绍远和宜芬天天见面?他照顾人的能力可是一流的,宜芬不爱上他才怪!

“纪伦想在绍远毕业后就把这女婿先定下来,才好将纺织厂的扩张权交给他。”哲夫接着说:“邱家的栽培又是我们比不起的,跟了纪伦,绍远又可以更上一层楼。”

敏贞再也听不下去,她踏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要走,秀子突然打开门,表情十分惊诧。

“我……我帮阿嬷换床单,找不到乾净的,所以来问秀子姨……”她直觉地说,但很不自然,脸色很差。

“哦!我收在房里了,马上就去拿。”秀子立刻说,声音有些尖锐,没有平日的笑容。

敏贞机械式地在熟睡的阿姨身边整理好被褥,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坐。宜芬的事她早有预感,可是绍远想和自己结婚的意愿那么肯定,甚至信誓旦旦,他又如何去处理邱家的厚爱呢?

由客观的条件来看,宜芬和邱家是他更好的选择。绍远把承诺给了她,会不会后悔和遗憾呢?

两下敲门声传来,末等她应答,秀子就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是从末有过的凝重,敏贞站起来,感觉她来意不善。

“我必须要和你谈谈。”秀子将门关上。

“有什么事吗?””敏贞充满了警戒。

“你刚才听到我和你阿爸说的话,对不对?”秀子问,“你也知道邱家有意招绍远为婿,打算把宜芬嫁给他,对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些事也和我没有关系!”敏贞连忙说。

“如果没有关系就好了,但你根本心知肚明。”秀子逼视她说:“上回我问绍远对娶宜芬的看法,他居然说要娶你,而且还说你们相爱已久。我想请问二小姐,你又在变什么把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敏贞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必装了!你恨我,看不起冯家,自我进黄家的第一天起,你就摆出那种不屑厌恶的脸色,从小到大都没有变,无论我如何尽心尽力地想讨好你,都像踢到铁板一样。人家继母多威风,偏我这继母是软脚虾,任人糟蹋,没有尊严。”秀子说着说著激动起来,“你母亲的死该怪天或该怪我,我都已经看开了,我自认问心无愧;我怜你无母,处处忍让,你把气出在我头上就好,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去害绍远呢?他可和你没冤没仇呀!”

“我怎么会害绍远哥呢?”敏贞听到这一串头都昏了。

“怎么不会?这是你最擅长的!”秀子豁出去了,旧帐新翻说:“绍远是我侄子,他所受的委屈我都清清楚楚,你打破家传花瓶赖他、偷摘山茶花赖他、推倒秉圣也由他来受罚……太多太多了,我们都只有忍气吞声,以为你长大就会好,没想到你的心却愈来愈毒,诬告绍远非礼,硬拆散他和敏月的姻缘;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对象了,你又要想尽办法来阻挡,你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早就不计较了!”敏贞只能说:“我没有要害绍远哥,我们是真心相爱,打算要结婚的。”

“相爱?哼!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秀子冷笑说:“你怎么可能爱绍远?你这娇贵的千金之躯,是绝对受不了冯家人碰一下的,否则当年你也不会逃婚了。你现在说爱,不过是要拉住绍远,让他娶不到宜芬,最后两边落空而已!”

这是天大的谎言,把事实扭曲得不像话!敏贞太过震惊,想不出一句辩驳的词句。

“再说相爱,你以为绍远真爱你吗?”秀子继续说:“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侄儿,我太了解他了。他太过负责,对你阿爸太感恩,所以让你招来呼去的!他很快就会明白,他根本不爱你,真证适合他的是宜芬!”

“你到底要怎么样?”敏贞忍着泪,咬紧牙关说。

“我劝你放了绍远吧!”秀子口气仍冰冷,“你不会真的想嫁给他吧?除非你要毁了自己、气坏你阿爸,再为黄家和秀里制造一场大笑话!”

“我是大笑话,那你呢?”敏贞也硬起心反击,“你未婚生子、夺人丈夫。不是更可笑吗?”

秀子涨红脸,半天才由齿缝中迸出一句话:“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再陷害绍远的!”

她走后,敏贞坐在床缘直颤抖。天呀!秀子竟敢恶人先告状,几年的贤德状仍露出马脚,为了怕她挡了绍远的名利富贵之阶,竟含血喷人!

这样的爱,即使双方都笃定,但旁边有重重的黑幕罩住,还能幸福吗?或许他们之间的禁忌是永世都无法突破的!



敏贞一走出宿舍就看见绍远。她的心一直被秀子的话所干扰,日夜不得安宁,精神恍惚,也就没有见到他的喜悦。

她迳自往学校旁的空地走去。再过去是一大片稻田,禾苗油绿,远出烟霞中,归鸟一群群。

“你怎么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考试没考好吗?”绍远关心地问:“或者是怪我没来陪你?对不起,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光是谢师宴、毕业晚会就分身乏术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加深她的委屈,像关不上闸门的水库,感情宣泄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了地说:“没时间陪我,却有时间天天照顾邱宜芬。”

他楞了一会儿,阻止她往前走,说:“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扯上她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每天和她见面?”她直视他。

“怎么可能每天见面?她大一,我大四,课都不同,只是偶尔她来借笔记或课间碰到而已。”他顿一下问:“你回秀里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是的!我听说邱家想招你为婿,你和宜芬感情低好,两家正计画在你毕业后定下亲事。”她忍着心痛说。

“谁说的?是我姑姑吗?她去找你了吗?”他一迭声问,满脸着急。

“还会有谁?”她挣出他的触碰,退后几步说:“她说宜芬才是真正适合你,她还把我形容得十分恶毒,说我破坏你和敏月的婚事,现在又故意要毁掉你和宜芬的大好姻缘。我有吗?我再毒也毒不过你们冯家的心呀!”

“敏贞!”他向前抓住她,一字一句的说:“你明知道我姑姑的话不可以相信,你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呢?”

“她是你最敬爱、一心所护的姑姑,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她激动的声音中包含长久以来的郁苦,“她说她一手带大你,最了解你;她说你根本不爱我,只是因为责任和感恩才以为爱我……我想她也告诉你,说我不爱你,说我嫁给你,是想阻碍你的前途,再一次陷害你……”

“敏贞,你冷静一下,看着我!”他用力按住她的后,又怕伤到她,“我姑姑一点也不清楚我们的事,她说她的,我从未当真;我求你信任我,就和我信任你一样,我们有彼此的爱,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

“爱?光这一点就够教人怀疑了!”她咬着牙把泪水逼回去,“你为什么爱我?我从来没对你好过,不是害你倒楣,就是利用你!你在别人面前都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在我面前只能卑躬曲膝、称奴为隶,你又没有被虐待狂,为什么还说爱我呢?”

“爱就是爱,还要有什么理由吗?”他强迫她看他说:“我爱你、关心你,从来没想到虐待不虐待的事。从我能感受爱情的那天起,我心中就只有你,没有条件或是非善恶的,我甚至为你死都毫无怨言!你忘了吗?爱你根本是不要理由,也没有理由的!”

“这才是让我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你的爱太完美无私了,反而像个虚幻的空中楼阁。”她痛苦地说“你是冯家人,理智有目标,不会做浪费力气的事。爱我有什么好处?我给你的麻烦多于快乐,唯一的价值就是黄家的女儿!可现在有个邱宜芬,她的家世、学历、个性样样比我好,取代我绰绰有余,你怎么可能不爱她,而继续守着空有恶名的我呢?”

“天呀!在这么多年之后,在我做了那么多之后,你还这样质问我?”他猛地放开她,“在你心里我始终都是贪求富贵、没有人格的大混蛋,对不对?”

“我早已经认同你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也没有错,何况你优秀、有才情,怎堪被埋没一生呢?”她无视于他狂暴的眼神,依旧说:“你丢下我去爱邱宜芬,我绝不怪你,她确实是更好的选择。我只求你不要骗我,让我措手不及,变成无地自容的大傻瓜!”

他又再一次发怒了!他的拳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色灰败,一双眸子有磷磷青火,整个人又变成她最害怕的样子,由内心勃发的脆弱恐惧,在毛细孔中凝聚着,她冷得不禁打了个颤。

这一回他却没有针对她,只转身冲向田埂旁的一棵大树,手一拳一拳落下,彷佛那可怜的树是万恶不赦的大坏蛋!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我如何证明?宇宙的真理都可以算出,为什么我简单的一颗心却那么难以表达?”他愤怒地吼叫着。

“绍远,不要再打了!”她奔了过去,抓住他己红肿的手,哭着说:“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我想相信你,真的好想好想,但我就是怕,怕走上我母亲的路子;她一直深信父亲爱她,因为心中不疑,所以一场背叛就夺去了她的生命,如果你也那样对我,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他凝视她,用沾满树屑的手轻擦她的泪,说:“我发誓永不背叛你,够不够呢?”

“我不知道。”她的泪仍不断流下,“你很清楚我,我外表看似坚强,内心其实是最不堪一击的,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和你共守这份爱真的好难,所以我才要求你先保密,想改善环境,但事情比我想的更糟糕,我……”

“你要我怎么做呢?”他轻拥着她说。

“你真的爱我到了可以不顾一切吗?”她硬咽地问。

“这点你不用怀疑。”他又拭去她的一行泪。

“那么你……可不可以放弃纺织厂,离开黄家、朱家、邱家,跟我到天涯到海角?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纠缠不清的人和事,让我们有单纯的爱情、单纯的生活,可以吗?”她极为胆大地问,一颗心快蹦出来。

“你说什么?”他身体僵了起来。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她不让自己退怯,更大声地说:“你问我要如何证明,这就是唯一的方法,放弃你即将得到的远大前程,跟我走。这样我才相信你是毫无条件、没有理由地真正爱我,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背叛我。”

他几乎无法实信,彷佛不认得她似地说:“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和忠诚,我就必须先昧着良心,抛开我的家庭,背离你的父亲,一脚踢掉所有养育我、栽培我、依赖我的人?”

没有他的拥抱很寒冷,但她仍执拗地点点头,并说:“凭你的才干,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创造事业,我会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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