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坡-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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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时正愁找不到表现自己的机会,我马上笑笑说:“我会写的!我现在就写给你看。”说着,略一沉吟,我就挥笔在笔记本的第二页上写下了另外一首新诗《小镇的冬日》:
小镇的冬日
朔风哼着小调
轻轻的 轻轻的来了
昨天的梦竟无预感
倾城的姑娘
手拿普希金诗选
漫不介意
进入我的门坎
惊得小镇喘息
姿态 竟比普诗更动人
迷失的敏锐的眼睛
从此滋生出死去的痴热
而她却毫不惊讶
只把表情藏于普诗中
藏在浅笑的唇角
痴中的我想去寻找
编一个冬天的神话
你的目光藏得更深
不盯人也让人死死追寻
即使惹来一身麻烦
也使我从此知道
追寻是烦恼
忘记是解脱
可惜我都不会
我会化成一片枯叶
渗加叶赛宁的悲哀
等到再见冬日
就拿起春天的小伞
及早用她遮起我的目光
也许会不幸地失败
但失败也是有幸的
因为我曾经追寻……
她看我写出第一句就被吸引了。她不知自己怎么搞的,竟被我的诗句牵着走。我每写一句诗,她就等着看我写出下一句。她紧挨我探出头,那发丝正巧飘曳摩挲着我的脸颊,我不再像当年第一次接触到王艳芳发香那样慌张了,相反我很激动很陶醉,我被她的发香弄得骨酥身软。她又用红肿的小手指点诗中的句子问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这可爱的小手伸过来,看着看着入神了,忍不住捉起来,在那小手上轻轻一抚摸。她立即把手往回抽,但我不肯放呢。她不好意思再抽了。我乘机就把她的小手捧到手心焐着,“你的手太凉!”说着,在手背上轻轻一吻,把她的一双小手焐到自己脸颊上。丽雅突感到了一阵男性的温存,她也激动,但故作镇定地说:“一到冬天,我的手脚就发凉,怕是胎迹呢!”说话时两只手已忘记了任我捉着在我脸上紧紧贴着。我的脸捧在丽雅的凉凉的一双小手中,却感到无比欣慰温暖。忽然,我就忘情地掀开自己的衣襟,把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她的凉手被我的胸膛暖和着,她分明感到一阵暖流从手上传到了她的心上,她轻轻抽了口气,好温她温的胸膛啊!象冬日的严寒中掠过强烈的暖风吗?她的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漫漫蠕动着,我看见她实在有些感动了,一动不动,随我捉着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摩挲。
美人坡(二十一)(4)
刘湘如
我们这时贴得很近,她的身上的清香使我陶醉。我只是一言不发地紧紧地把她的手贴在心口上。她则象沐浴在暖暖的春熙的日光中,久久地久久地,她的手象是溶化了,她的脸蛋象是溶化了,她的心也象是溶化了,她好象想到一个人孤身下放在外长时间没有过这如父如兄般的温暖,想着想着,她的秀丽的眼睫毛上竟浸出了一滴泪水……
我呆呆地低头看那点点泪水,我的心同样无限感慨,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升起了同病
相怜般的酸楚,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泪竟也忍不住滴落下来。男人是不易滴泪的,一旦落泪了,竟如丝雨般的不能止着,我的泪一滴滴滴在她的脸上睫毛上,使她空前地感到不安和同情,她有些理解地,向我靠近了些,我也更靠近她了,与她几乎偎依在一起。
正在这时,房屋一角的椅子动了一下,肖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惊得这边偎依的我们俩人同时推开了对方的身子。
肖兵站起身来时的一刹已发现我们俩的情景,她故作揶揄说:“辛老师大驾光临,只顾给丽雅‘传道授业’,也不睬我们呢!”说得丽雅脸红红的,我就慌忙解释说,“我刚到,刚到,来还丽雅的书,怕打搅你学习,不敢出声呢!”
肖兵说:“丽雅象辛老师一样喜欢看书呢……”
我已不再说话,坐了一会就告辞了。临行时,我回头看见丽雅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在眼中闪动……
美人坡(二十二)(1)
刘湘如
春节之前,我决定去龙山一趟。
我打算去找龙维生老先生,这隐秘搁在心头很久了,这世上也恐怕只我自己本人知道这难言之隐。我急于去找他,因为我预感到可能会有故事发生了,我生命黯淡的颜色从此可能会放出明艳的色彩了。我想到此处心情颇有些忐忑而激动。
住在龙山老宅里现在只有老大龙维生一人,他在家里蹲着却自有人求上门来,他坐堂行诊,精通中西医,名声在外。我此刻最想见的就是这个龙老先生了。这时已是元月下旬,离春节不到十天时间,我主动向部长打出报告,要到龙山搜集一些文化资料和采风,部长哪有不准之理?因龙山是省、市、县的三级“点”,文化之乡和中药之乡的名声最近已登到了《人民日报》上,龙维生也第一次以“传统文化的继承人”名义登上省报。我自己说是去采访他,其真正目的是请他开药方,哪怕只能治治林丽雅手脚发凉的“胎迹”也是好的,这种细微末节的关心比什么都重要呀!我在这个问题上的思维是明白的。
我那天去的时候,正逢上那里举办庙会,街镇村巷,人流熙攘,万头攒动,各种大小地摊,鳞次栉比地排着。春节快到,各种卖花炮的,卖灯笼的,写春联的,玩狮子的,踩高跷的,卖小孩玩具的,卖滚圆圆的欢团子的,挤满小街,真是热闹极了。我径自走向一家中药铺里,问老板“您知道龙维生老先生住哪吗?”那个五十上下的药铺师傅对我看着,自言自语说:“啊!不是县城就是省城的!”随之用手一指说:“呶,你从这条街一直向南到街头,再向东拐走两里,有个板桥,那里有人拉车,直接到龙山下,到那儿再问,大人小孩都知道的……”
龙老先生住在龙山里有点像隐居的样子,但他为民造福,服务人民不计报酬,政府认为人才难得,他自己则是不得以而为之。他出国留学那时,先是西方,后是日本,所以懂英、法、德、日四国文字。抗日时他回国当军医,也是中西医并用,那时还年青气盛,踌躇满志。不想到部队打败仗时,他成了日军浮虏。日军见他精通日语,没有杀他,把他带到缅甸当翻译,日本投降后,他回到国内在重庆开了个私人诊所,这个诊所不久就做出了名声,许多官员上流社会人士都找他看病。一次,有一个头部受重伤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人被人抬来看病,他帮这个人打了止痛针,正准备给他治疗时,这个人就断气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共产党地下党一个负责人。因此他背上了一桩血债,潜回家乡菲县,但菲县刚解放到处抓反革命,他被挖掘出来,一查历史,定为“双料反革命”,由家乡政府就地镇压,也该他命大,正当他从监狱押往刑场走向鬼门关的当儿,县长突然患了重症,生命危在旦夕。有地方医学文化知识界和一些老百姓就出面保举,说镇压了龙维生是一大损失,他医术很高,也许能治好县长的病。于是执法部门就做出一项决定:限他在规定时间内治好县长的病,如能治好,可以将功补过,免于死罪;如治不好,再行正法。戴罪立功的龙维生给县长打了针吃了药,又用中医方法开了七付方子,县长吃药后果真立见奇效,不久就大病痊愈了。
龙维生因此免于死罪,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不久又被政府宽大处理,提前释放。据说是贺老总在一次讲话中讲到西南军政历史时提到了他,说龙维生在重庆办私人诊所救过许多共产党人的命,还说他在抗日时救过抗日将领的命。组织上马上改变了对此人的态度。不仅为他平反,还请他出任县政协副主席。但龙先生坚辞不肯,只请求回家乡龙山当普通百姓,县里同意了他的要求。他回到乡下遇见病人找上门的,他只得给人看。文革中龙先生又被翻出来折腾了一会,但终没搞出一二三来,加之此人在地方人缘极好,贫下中农们坚决保他,所以并无大碍。至文革后期,他的医名不知不觉再度在民间传扬起来,求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省、县大医院都想请他出山,救死扶伤,但他经历坎坷,无心涉足社会,只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安度晚年。有四乡六里知其历史名声前来请他就医的,他都尽自己的力量,但绝不愿意张扬名声,他认为看病已不是他的主业了,他只愿做闲人。
龙维生经过人们宣扬传颂,变得神乎其神起来。他这人是搁在篱墙里的风,总还是挡不住刮出来了。这些年他年岁日大,但精神矍铄,给人开起药方来依然是不同凡响。
会见是在老宅的一间偏房里进行的,这里光线幽暗,但龙先生眼力很好,不戴眼镜就能行诊,我向他喋喋不休地讲述我对龙老的景仰思念之情,龙老先生则眯着眼打瞌睡似的漫不在意地点着头。我又说明来意后,首先是简述了林丽雅的症状,龙老先生忽然慢慢地睁开眼问:
“她有胃寒的感觉么?”
我瞪大了眼睛,我未听丽雅提到过胃的问题。
“她从腹部到胃部是不是都畏寒……”老先生继续问。
我实在不知道也未听说过这些问题。
“根子是肾气不足,”老先生继续论说,“四肢血气虚弱,脉络不畅,阴阳失调,阳虚则阴亢,手脚阳气不达,则阴,见凉,缘于肝肾阳虚症。肾属水,肝属木,脾属土主胃,土生谷,土里长出的谷子要把它煮熟才能滋养全身……”老先生平淡地说,“这就如同一锅饭,怎样才能把它煮熟而不出夹生饭呢?”他略作沉吟说:“条件有两个:一个是锅里要放足水,二是锅底要烧足柴火;水不足则出僵饭,火不足则出生饭……肾属水,水从天上下来的,所以肾为先天之本;胃为脾土,土生谷,谷子是后天长出来的,所以胃为后天之本;水生木(肝属木),木生火,火生土(胃属土);火太旺了不好,‘肝火太旺’不行,火太阴弱又不行,它就要煮出来夹生饭了。这个‘夹生饭’,会导致人身上许多毛病,如四肢血脉不畅,脏腑不和,头晕目弦,胃腹不适等等……”龙老沉思片刻,作出了他的处方原理,“治此病若求治本,须调肝肾,暖脾胃,通脉络,和血气,然后四肢通畅,手脚自会由凉变暖的……”他略略沉吟说,“按一般医道,照上面原理开方子是不会错的,但人身事和世上事一样,互相涉及,不能从一个方面着眼,打仗时就叫‘布阵’吧!好,我现在就布个‘阵子’,你拿回去试试……”说着,他缓缓地拿起一管毛笔,用他那功底精深气韵酣畅的字体,恭恭正正在一张草纸上写下
美人坡(二十二)(2)
刘湘如
川续断6g 牛夕6g
防 风6g 当归6g
川 芎6g 甘草6g
沙 参15g 肉桂6g
灵 仙9g 杜仲6g
羌 活9g 白芍9g
大麦冬15g 苟杞9g
巴戟天9g 茯苓9g
熟 地9g 陈皮9g
桑寄生15g 前胡6g
此药每付用白酒两斤,泡三天三夜后,再加以红糖一斤,冷开水一斤,再泡一个星期后,即可服用,日服三次,酌量而行。
我得到这方子如得了一件宝物,小心翼翼把它揣在怀里。我还想开口说什么话,老先生却微笑了一下说:“要说这种病,在女儿家是常有的,不算稀奇,等结过婚就好多了。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如山属阳水属阴,乾为阳坤为阴;男人属阳,女人属阴,结了婚有阴阳互补,体上特征就会有很多变化……”我听先生的一番话,真是心悦诚服,不住点头。但我总还是坐在那里不想走,先生见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就问:“还有什么事么?”
我这时的脸红了小半截。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先生就问:“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我吞吐了半天还是说不清。
先生的心里头就有八成数了。他微微笑着对我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赶紧就伸出手让他搭脉,过了好一会,又让我把舌头伸出来看看,我马上就使劲吐出舌头。先生看了一会再搭了一会脉,又看看我的额头,然后才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四个字:
“你没有病。”
我听了这句话抖然一惊,欣喜的状态几乎能蹦起来。我这心里的巨石一下子沉落了,困拢的灵魂倾刻间有了空前的松释。我的眼眶中几乎闪出了激动的泪花,为了千真万确的证实先生确实说过这句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再次问:“龙先生,您刚才说我没有……”
龙先生仍微笑着肯定:“你没有病。”又补充道:“少年经事悖逆,经年不顺,压力太大,但你思想也不要太紧张了。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方子,只需要七付药,你就在今晚开始吃,待出差回去了,保你和夫人美满无缺……”
龙先生刚说到这里,我的心头就涌起一股混合的滋味,既有喜悦,也有愧疚,我真想向先生说明:“我至今还没有妻子呢。”但我没说出口,只是捧着药方子,千恩万谢地告辞了这个“神人”。我想“神人”的话是不能不信的。我高高兴兴地去药铺里配齐了丽雅与我自己的两种方剂,把丽雅的那种放进包里收起,又去街上买了只陶罐,当晚就在小旅馆里熬出了自己吃的药,我感到那些汤药像仙水般具备神圣的妙味。
龙山的业余文化活动正值最活跃季节,我凭着自己对这项工作的了解,没用多长时间,就对文艺宣传队、业余创作人员进行了摸底排队,编印成册,再召集他们开了会,总共壹个星期,刚好把龙先生的中药吃完,我感到精神焕发,周身精力充沛,怀着从未有过的轻松,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了。
二月上旬的下午,春节就在眼前,天气晴和,我坐上农村班车回到县城。没有直接回到我的住处,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拎着那大包的中药,来到林丽雅的302房间。
我敲门的时候,林丽雅披着袄子前来开门,她正在睡觉。肖兵请假回家还没回来,这真是天赐良机。因天气冷,丽雅开门后又回到床上,披衣坐着,脸蛋红红的问:
“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呀?”
我又傻笑着说:“你猜我给你弄什么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呢?”丽雅悦耳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这是龙维生的方子!专治你的手凉脚凉毛病的!还能健身强体……”说着打开包裹,拿出中药放到桌上。
林丽雅娇红的脸上闪出兴奋的光。她说:“辛老师……你……真细心,这点小事还记着!”说着,感激地望着我。
我就大大方方地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望着窗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