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6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皇上御驾亲征的十二万大军已全部进入朝鲜腹地,朝鲜八道已经没有了抵抗的能力,朝鲜国都外围的南汉山城已经被我军层层包围,城破只在旦夕。皇上为什么不立刻发起攻击,拿下南汉山城,郑亲王可知道皇上的苦心?”范仲秋丝毫不畏惧他的逼问,剑招拆招。
“莫非你知道?”济尔哈朗轻嗤一声,斜着眼睛去看范仲秋。
“属下不敢妄度皇上的圣心,但是皇上出兵之时说的很清楚,此次出兵是为了收复朝鲜的人心,迫使朝鲜王放弃和明朝的同盟关系,与我大清约为真正的兄弟。是问李觉是朝鲜王的族弟,皇上要收复朝鲜的人心,让朝鲜王答应兄弟之盟,王爷要是杀了李觉,朝鲜王会怎么想?王爷这样做,置皇上的诚信何在?”范仲秋说罢,扭过脸来,笑吟吟地看着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的脸色一沉:“你这个理由找的真是不赖啊!”
“回王爷,属下并非在找理由开脱。其实就算是王爷放李觉离开,也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回去给朝鲜王报信。这里距离朝鲜有千里之遥,且有我军的层层阻碍,就算他们能赶回去,顺风顺水也不会比我军的铁骑快。”范仲秋非常肯定的安慰济尔哈朗,“王爷只需要派人多设重关,严加盘查,他们就算回到朝鲜,所看到的,也不过是战后的狼藉罢了。答案都已经知道了,过程也就不许那么在意了。”
济尔哈朗狠狠地盯着他笑得弯弯的眸子,心里一阵发寒。
这小子年岁不大,心思却是如此缜密,一副莞尔的温和样子,可透过明媚笑脸,竟然完全看不透他。所有的军国大事,在他的眼里似乎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敏锐的找到关键所在,甚至能预测到结果,继而从容周旋,举重若轻。或许这就是被皇太极看重的真正原因吧……
第十八回
皇太极由侍卫侍奉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大帐门口,守卫的侍卫恭敬地挑起了帐帘。他的眼前顿时一亮,白皑皑的一片瑞雪罩地,白得没有一星半点的杂质。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万岁!”豪格带着胜利的喜悦心情上前打千,嗓门也禁不住洪亮了很多。
“起来吧!”皇太极踱出帐门,侍卫连忙为他披上了毛皮斗篷,一道黄澄澄的滚边甚是扎眼。
“嗻!”豪格喜滋滋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走上前来代替侍卫扶着皇太极。
“下雪了……”皇太极仰起脸,看着仍有些阴霾的天穹。
“是啊!瑞雪兆丰年嘛!”豪格笑道,“过年不下雪,还叫什么过年嘛!”
“这么一早上乐颠颠地跑来,不光是为了请安吧!”皇太极转脸展出少有的慈父笑容,“为了何事?”
“儿臣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皇阿玛的法眼!”豪格挠挠头,自嘲的笑道,“本以为这里新年怕是没有什么喜气了,如今招抚之下,倒还有几分安定和喜气。儿臣也吩咐了下去,让下面的奴才们都管束好自己的属下,不要让他们四下扰民,也都做的不错。不过,也有几个不省事的闯了祸,儿臣都让人按军法办了。朝鲜的百姓倒有些感念起皇阿玛的恩德,说皇阿玛仁义。”
“说朕仁义是假的,往你脸上贴金倒是真的。”皇太极乐得高兴,顺口赞道,“嗯,最近你会办事了,朕很欣慰。”
“皇阿玛过奖了。”豪格谦恭的笑着,“儿臣还需要勤加砺练。”
“哦,你十四叔来了。”皇太极突然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点身影。
“是来请安的吧?”豪格猜测着看了看皇太极的神情。
“是朕让人传他来的,有事要跟他商量。”皇太极抻了下胳膊,一指大帐。
原来他们父子两说了会儿话,已经不觉间离开大帐有些距离了。
“走!过去吧!兴许朝鲜王李倧的下落已经有了。”皇太极伸手揽过儿子宽厚的肩膀,往大帐那边拔步过去。
多尔衮一身厚重的冬装,踩着厚厚的雪一路走来,有些吃力,额头上不免沁了些汗珠出来。看见皇太极父子往大帐这边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放下箭袖行礼:“奴才多尔衮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皇太极伸出一只手扶他,“朕这么早让人把十四弟叫起来,没有搅了你的美梦吧?”
“皇上说笑了。”多尔衮缓缓起身,展出略显疲惫的笑容,“奴才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一直在忙着处理军务。皇上召见,奴才立刻就赶来了。哪有时间做梦啊!”
“朝鲜王李倧的下落可曾有了?”皇太极反翦着双手,踱着步子在前面走着,豪格和多尔衮并肩跟在后面。
“探马报回来,李倧尚在国都之中困守,他的后妃子女以及众臣的家眷都移到了江华岛。”多尔衮认真的回复道,“奴才一起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皇上定夺。”
“哦?”皇太极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神情蓦地凝重起来,“你以为当务之急是什么?”
“奴才以为,攻下江华岛,拿下李倧的后妃子女以及众臣家眷,迫使李倧和顽抗的大臣失去继续抵抗的希望,一举绝其后患。”多尔衮紧走两步奏报道,“一则使其永无东山再起之机;二则,可以逼迫他成为我大清的属国,纳捐称臣,答应我大清的后备供给,我则可无忧而用全部的精力破关攻明。”
“豪格,你怎么看?”皇太极并不急于表态,只是停下脚步转脸去问豪格。
“儿臣唯皇阿玛之命是从。”豪格毫不犹豫的行礼回答。
皇太极的眉头一皱,虽然不甚明显,可却尽收多尔衮的眼底。
“那……就照十四弟的方案去办吧!”皇太极复有踱了两步,再次站定下来,继而追加了一句,“十四弟,朕给你五千兵马,尽快拿下江华岛,取李倧的后妃家眷回来,再行计议。”
“奴才遵旨!”多尔衮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大声回应,不免再表决心道,“奴才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尽快报捷!”
“好了!你们都跪安吧!”皇太极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自己反身去了。
多尔衮和豪格连忙应了一声,打千行礼:“嗻!”
看着皇太极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去,多尔衮这才站了起来,伸手从窄窄的袖笼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正在卷箭袖的豪格:“我刚才过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你府上送信的奴才,顺便带给你的。听他的口气,你府上好像出了什么事。”
豪格听他这般说起,心下不免有些担心,慌忙拆开信封看起来,嘴上道谢:“多谢十四叔了……”
多尔衮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从他神情突变的脸上努力揣测着信里的内容:“怎么?出了什么事情?”
豪格咬了咬嘴唇,浓浓的眉头拧在了一处:“李觉从盛京逃出来了,他手下的人,劫持了绎儿。如今我们围了朝鲜国都,只怕绎儿凶多吉少……”
“我能看看么?”多尔衮示意他手中的信。
“给!”豪格呼出一口气,心急火燎,“不晓得她怎么样了……”
“依我看,他们顶多是挟持她到关口,出了关,也就没什么作用了。算算他们的行程,这会儿恐怕也快到宣川了,如果再是水路的话,会不会去江华岛呢?”多尔衮看罢,将信又塞给豪格,不无担心的表情道,“他们如果另有打算,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行!我要去找皇阿玛,我同十四叔你一起去江华岛。”豪格一下子慌了神,说着便要转身。
“哎!”多尔衮扯住他,“你皇阿玛怕是另有要事让你做,不会放你去的。这里上上下下的,哪里能少了你。还是我留个心眼,代为效劳吧。”
豪格听到“代为效劳”,心里不免有些不松爽,挣脱他的手道:“绎儿的事情怎么能让十四叔代劳!还是我自己去求皇阿玛吧!”
多尔衮看着他执拗地往皇太极的跑去,兀自扬了扬眉,漫不经心的踱开了。
豪格冲动地直入大帐,皇太极看到他风风火火的样子,表现的有些冷淡:“怎么了?”
“皇阿玛,”豪格几步到了近前,倒身跪了下来,“儿臣请求同十四叔一起攻打江华岛,请皇阿玛恩准。”
“刚才朕问你,你不说,不表态。现在怎么又说要去江华岛了?”皇太极恨铁不成钢。
“儿臣……儿臣刚接到家书,说绎儿被朝鲜英王李觉劫持,儿臣担心……”豪格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内心的焦急和担忧,顾不得小心措辞便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儿臣是担心朝鲜王借此要挟我军攻打江华岛,所以……”
“要挟?”皇太极虎起了脸,带着冷冽的一抹笑意,“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朕会让你十四叔全权处理的。不理他的要挟,朝鲜王能奈我何?”
“不……”豪格惊呼道,“皇阿玛,不能……”
“大清的社稷基业不重要是么?”皇太极呵斥道。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绎儿有四个月的身孕,如果……”豪格抢白道,如焚的焦急口气让他无法再保持镇静。
“她的身孕比大清的社稷更重要,是不是?”皇太极厉声咆哮。
豪格自知瞒不过目光如炬的父亲,声音顿时萎了下去:“大清的社稷当然重要,可是,儿臣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儿臣……儿臣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皇太极怒火直往上涌,抢步到了他面前,扬手一个耳光重重地抽了上去,怒不可遏:“一个女人就搅得你天翻地覆了!朕把大清的天下希望寄托到你这种没出息的混蛋身上,朕真是瞎了眼睛!因为一个女人的美色,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堕落萎靡!你哪里还有爱新觉罗家的血气!”
豪格全顾不上了,一径辩解道:“不是的!儿臣不是沉迷美色,儿臣只是真的喜欢她。儿臣自从遇见她,才知道什么是难以割舍。她痛儿臣也会痛!更何况她还怀着儿臣的骨肉……”
“你这都是什么疯话?”皇太极气得发抖,“你已经浑成什么样子了?”
“皇阿玛……”豪格抬头望着怒其不争的父亲,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眼前的父亲已然对自己极度的失望了。
“来人!”皇太极大声召唤自己的侍卫。
几个侍卫应名进了大帐,看到这般场景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把肃亲王给朕押回营帐去,没有朕的口谕,谁也不准见!”皇太极努力平静了一下快要失控的情绪,不容置喙的强硬,“你敢出帐门一步,军法处置!”
“皇阿玛……”
“下去!”皇太极背过身,不再看他,“还不把他押下去!”
就在皇太极父子两人为了去江华岛的事情发生争执之际,绎儿正在去往江华岛的海船上吐得生不如死,一旁的婉芸却视而不见,一副快意恩仇的模样对着她苍白的脸。
四个月的身孕对于她的身子而言,在盛京锦衣玉食的尚且不觉得乏力,眼下漂泊在外,又是在风雪中行船,赖她如何坚强也无法安然面对这样不分昼夜的颠簸。她不免有些失落的感觉,孤零零的绝望感觉油然而生,腾出一只手攥紧了不时灌入冷风的领口,努力抬起头去看一片萧瑟苍茫的大海。
那结冰覆雪的滩涂,白茫茫的一片往远山推去,好像再没有尽头。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立翁,独钓寒江雪。
这里不是寒江,却有那种茕茕孑立的孤独。
她终于离开了盛京城,她以为她会很高兴,可为什么她的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呢?
宽大的朝鲜装束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了起来,盘在脑后的发髻让她原本攥着一字髻的紧绷的发根变得松散了一些,如果没有人点破,她已然是一个地道的朝鲜女子。这一点不知出于什么,让她的内心里燃起一丝温暖,大约是因为朝鲜国的服制沿用的是大明的服制,这朝鲜女子的装束也是大明朝宪宗皇帝时期的流行样式。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一丝回归的幸福,虽然这份幸福是转瞬而逝的。
“祖小姐,”未知何时,李觉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弯腰递来一块热腾腾的打糕,“吃点东西吧。”
绎儿感激地接了过来:“多谢。”
“你身子还好吧?”李觉一边关切,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有孕在身,要注意带暖。”
绎儿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到更远的海面上去:“多谢殿下的照顾。”
“其实,倒是我和芸娘该谢你。”李觉也顺着她的视线远眺着起伏不断的海面,感叹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们怎么能这样顺利的回到朝鲜。”
绎儿转过眸子看了看他有些伤感的脸,淡淡的说道:“我何曾帮助你们?”
“你有武功我知道,以芸娘的武艺她未必能拿住你。你当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芸娘挟制,分明是想帮我们离开。”李觉微微笑道,“我说的对不对?”
绎儿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这里离江华岛还有多远?”
“快了。”李觉眯着眼睛,直起身去看,“过了那个岛,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到了江华岛,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绎儿半仰起脸去问他。
李觉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到了江华岛,见到我的母后和诸位王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绎儿反倒是体谅他的歉疚,安慰道:“顺其自然吧。”
“我会尽量保全你的性命。”李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的性命是天定的,你以为凭人力可以改变?”绎儿自嘲的一笑,充满的宿命的味道,“我只想告诉你,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满人的大业,一个女人就更不算什么了。我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草芥,是蝼蚁。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惋惜的。”
“祖小姐……”李觉听她这番宿命的话语,心下更不是滋味。
“主公!”婉芸突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那边有船队过来了。”
李觉和绎儿闻言同时转目过去,但见水天交接的地方,一队海船迎面而来,正呈一字型阵列横在他们的船前,想是特地前来阻截一般。
“怎么办?”婉芸咬着牙去看李觉。
李觉抢步到了船头,望着不断缩短的距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看着船队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去留。
一阵风吹了过来,原先档在两船之间的海雾被吹散了一些,对面船队上方的旗帜一下子挑脱了出来。婉芸瞧得真切,蓦地兴奋起来:“主公,是我们的船啊!”
“是!”李觉也辨认清楚了,忍不住激动道,“是我们的船!”
“太好了!”婉芸大叫的声音里夹入了几分哽咽的味道。
李觉立时用一口流利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