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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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吓得,是你太漂亮了他的眼睛不够用了!”程本直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同时也将会意的笑递给谢弘,压低了声音用汉语道,“是吧?”
“哎——我可是——”谢弘有意气她样的要说什么。
“哎——”绎儿窃笑一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哑巴是不能讲话的哦!”
谢弘挣脱了她的手,顺势在她的辫子上狠狠一扯,疼得绎儿直咧嘴。
“要死啊!”绎儿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背心上,“撒手!再动手动脚的,我就给你砍了!”
谢弘一脸故作的正经,甩给她一个眼神——砍呐!
绎儿一抬手拔出了桌上用来片羊肉的割肉刀,谢弘忙不迭缩回了手,引得程本直一阵爽朗的笑。
跑堂的正好端着一只羊腿上来,绎儿一扬手,割肉刀直直的插在羊腿上寸把深,于是翘起嘴角得逞的向谢弘示威:“你再不规矩,这只羊腿就是你的下场!”
谢弘忙识相的举手投降,一脸的无辜。
“小的来给客官片肉……”小二用手巾揩揩油乎乎的手,便去抓插在羊腿上的割肉刀。
“哎——”绎儿先一步抢了来,又改回了蒙古语,“不用了!你瞧你的手!黑乎乎的……”
“刀快不是,伤着手……”小二陪着笑。
“我会伤着手?看好了!”绎儿手里的锋利刀刃在香喷喷的羊腿上游刃有余,辗转之间,羊腿的骨头就被剔了出来。
“哦!姑娘片肉的功夫地道啊!”小二连连夸赞,一边续着三人杯子里的茶水,“姑娘长得根本不象蒙古人,倒是秀气的象个汉家妹子。”
“那是啊!生得漂亮是没办法的!”绎儿从来不晓得什么叫“谦虚”,手上仍旧驾轻就熟的片着肉,“对了!小二哥,往东江的船可多啊?”
“多是多,但是……”小二压低了声音,暗下一指靠窗边坐着的一队金军,“瞧见没!查的紧呢!昨儿一天杀了二十好几!你们要去东江?”
“不错!我们要从东江回老家!”程本直开口道。
“哦……您是朝鲜人吧?”小二这才打量到程本直一身朝鲜人的装束。
“鄙人是从宣川来做买卖的。”程本直呷了口茶。
“这样啊!”小二禁不住又看了绎儿一眼,“这位姑娘是……是您女儿?”
“这个……”程本直笑而不答。
“哦——”小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用蹩脚的朝鲜语笑道,“您的姬妾?”
绎儿懵懂的瞠大眼睛去看程本直,程本直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捋了一下飘髯。
“小二——”隔壁桌上的金军叫起来。
“哎!来啦!就来!”小二呵呵一笑,“慢用啊!”
“等等!”绎儿见疑的一把拽住了他,“问你个事来,过东江的船在哪儿啊?”
“嘘——”小二示意她小声,“待会出了门往东走半条码头,那里有船……”
“小二!你死啦!没听见爷叫你啊——”金军的头领不耐烦的叉腰过来。
“哎哎哎……”小二忙回头点头哈腰的陪笑,“来了——”
“呵——”金军的头领不经意的扫了三人一眼,漫不经心,用蹩脚的汉语道,“干什么的?”
“哦,鄙人是从宣川来做买卖的,路经此处,还望老总行个方便。”程本直故意用蹩脚的口气说着汉语。
“做什么买卖的?怎么没见到货色啊?”金军的头领见疑的瞥了一眼三人空空如也的行囊,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鄙人的货跟别人的不一样,”程本直说着将眼神飞到了绎儿身上,扮着笑,“老总以为呢?”
“哦——呵呵呵呵……”金军头领油乎乎的手伸向了绎儿的脸,“好的很啊……”
“咦——”绎儿忙不迭抽身要躲开他的脏手,却被他先一步托住了娇俏的下巴,动弹不得,只得死死的盯着他。
“还是个刺头么?呵呵……”金军的头领狞笑着拍拍她粉嫩的脸颊,像卡足了油水一样过瘾,“我看你不用把她带到朝鲜了,就在这里,也能卖个好价钱呐!”
绎儿一怔,愣直了眼睛去看程本直。
“这个……这个……”程本直现编着谎话,“换了别的女人,老总想要,鄙人还不拱手奉上,只是这个不同,已经有了主了。还是等下次吧!”
“下次?”金军的头领丝毫没有忌惮,伸手抓了桌上的酒壶就仰脖喝了一口,“老子管他什么主儿,这个女人归我了——你说,要多少?”
绎儿火大,正要发作,被谢弘一把在桌子下摁住了手,只得恨恨的瞪他。
“鄙人也不瞒老总了!”程本直一副无奈的坦白状,“鄙人其实是受鄙国王子所托,为了向贵国大汗朝岁,特意挑选的美人。这个姑娘若是运气好,那就是贵国的王妃;若是不好,至少也是个权贵的宠妾。所以……”
“哎——”金军的头领顿时没了胆气,挥了挥手,“算了算了——”
“谢谢老总成全!”程本直不失时务地往他手里偷偷塞了几两碎银子。
金军头领掂了掂分量,吹了口气:“以后可得记着跟老子留心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程本直连声道。
见那金军吹着口哨走开了,程本直才松了口气。
绎儿抹了一把被他弄的油黑的脸,嘟起了嘴轻声咒骂:“可恶!挨千刀的!好容易才洗干净的脸!”
“我看你还是脏点的好,免得再被人注意!”谢弘轻声笑道,伸出油手在她的脸上又抹了一把,煞有其事的看着她的脸品味十足的样子。
绎儿恶狠狠的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疼的他差点叫出来。
“乘他们吃饭的工夫,咱们还是先走吧!免得节外生枝!”程本直从怀里掏了碎银子放在了桌上,冲两人使个眼色。
“好……”绎儿也起了身,刚走出几步,却发现谢弘还没起身,于是回头叫道,“走啊!”
谢弘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张油纸,把桌上的羊腿一裹,抱在怀里溜了出来:“走!”
“瞧你那点出息!”绎儿笑他贪吃。
“饿怕了!更何况是你辛辛苦苦片的!”谢弘扬扬眉毛,心安理得。
一切还算顺利,三人坐上了开往东江的渡船,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谢弘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油包大吃起来:“饿死我了……”
绎儿捂着嘴闷笑:“喂!你是饿死鬼投胎的么?”
“你还笑我!你昨天在树林的吃相简直就是野人!”谢弘如膏的双唇沾满了油亮亮的光泽。
“你才是野人!”绎儿抬手捶他。
“不信你问程先生!”谢弘不服气。
“是么?”绎儿虎着脸看程本直。
“还好啦!就是突然扑出来吓了我一跳……”程本直避重就轻,“真没想到你饿成这样……”
“哼!听见没有!”绎儿在谢弘的脑袋上敲了个凿栗,得意洋洋,“谁像你吃的那么丢人!”
程本直默默一笑,他已经会意了面前这一对小儿女斗嘴的原因,看来这一对小儿女是天生的一双璧人呐!
鸭绿江水滔滔远去,对岸的东江愈来愈清晰了。
第三十回
小船拨开浓浓的江雾,显现出江面上有一列颇为壮观的明军战舰劈开风浪直奔这里来了。
绎儿立刻兴奋起来,他们终于可以摆脱金军和海盗的阴影威胁了。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方向发展。这一列战舰不是为了保护民船商船而来,反倒是直冲向看上去比较豪华的商船,不多时便是一阵喧闹的嘈杂声传来。
“船家!出什么事了?”绎儿好奇的探出头去问舱外的船家,竟没有人回答。
“喂……”绎儿挺身出了船舱,惊的大叫,“谢弘,船家不见了呀!”
“怎么了?”谢弘应声赶了出来。
“船家不见了呀!出什么事了?”绎儿大声的惊问。
“怎么回事?”程本直和几个同路的客人一起闻声赶到。
谢弘冲到船舷边上往水中一探究竟:“他们刚跳水不久,好像很慌乱的样子,连东西都没有拿!一定有什么蹊跷!”
“你看!”绎儿一指浓雾中闪亮的隐隐火光。
“完了!完了!全完了!”一个同路的客商样的人欲哭无泪的顿足捶胸。
“什么叫完了?”绎儿见同路的几个人都是一副绝望的晦暗样子,心生十二万的疑惑。
“你们是刚来此地吧!”一个人长叹一声,“他们每隔一个月半个月就要劫杀一些商船,男人都砍了头冒充敌军的首级请功,漂亮的女人都给掠走蹂躏,比辫子军还狠呐!咱们这是又赶上了!”
“什么?”绎儿简直不敢相信,有些愤慨的争辩,“你有没有搞错!他们是大明的水军哎!”
“什么水军!简直就是胡子!”另一个人怨气冲天的大骂,“谁要是命不好,摊上他们劫掠,人才两空不说,命都保不住啊!这东江水军就是这儿的活土匪!”
“这怎么可能!他们好歹是朝廷的水军呐!”谢弘震惊不已中有些怨怒,“军纪如此败坏,就没人管么?”
“管?谁管?谁敢管?”那人越发的义愤填膺,“听说新来的督师也想管哪,可终究还不是天高皇帝远,在宁远吃香的喝辣的,哪里顾得上我们的死活!”
“怎么会是这样?看来我们被打时,那些乡民的话都是真的了!”谢弘攥紧了拳头,拳头上的青筋蹦的老高,“可恶!这怎么得了!”
“才这样便不得了了?”程本直淡淡的一笑,丝毫没有半点慌乱的震惊,“等进了东江城,你们还有更不得了的事看呢!”
“进东江城?命都快没了,还进个屁!”一个商贾抹了把眼泪哭道,“可怜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
绎儿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执眼去看谢弘:“是啊!现在船家丢下我们一船人,也逃命去了!咱们不能这么等死啊!何况……”
“现在什么风向?”谢弘抬头去看船头的尖帆。
“都什么时候!问风向有个鸟用!”那个呜咽着的商贾火大。
“想活命就听他的!”绎儿似乎明白了谢弘的用意,“好像是西北风!”
“咱们分个工,力气小的去帮着划船,力气大点的去帮着拉帆!”谢弘利落的分拨着,“这种时候想活命的就通力合作,听我的指挥,不要置气了!”
“我去掌舵!”程本直先站出来支持他。
“等等!大家记住,船上的风声大,每一个号令大家都要齐声大声喊一遍,免得听岔了!”
“我去拉帆!”
“我也去!”
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分头各司其职去了。
“我干什么?”绎儿犯急。
“你就待在我身边,帮我传令!”谢弘扭头坚毅的一笑,“要躲过这群小喽啰,凭我的本事,绰绰有余!”
“真的么?”绎儿半信半疑。
“你瞧好吧!”谢弘自信百倍的笑着,“告诉程先生,转舵西南向!”
“哦!”绎儿努力点点头,用手拢着嘴,大声叫道,“转舵西南向!”
“转舵西南!”船上齐齐的叫起来,颇有气势。
直逼这边而来的东江水军远没料到,这个不扎眼的小船上还有位精通水战要领的行家,面对小船的娴熟转舵,不得不拿出水战的架势。
“你看!他们那里摇晃渔火干什么?”正在此时,一阵号角声远远传来,绎儿指着那里乱闪的灯光问道。
“那不是渔火,是信号!”谢弘眯起眼睛瞧的真切,嘴里念念有词,“左右包抄……分截两边,封锁……江面……”
“你在说什么?”绎儿一头雾水。
“他们想包抄我们,怕我们漏网了!”谢弘冷哼了一声,“想的美!”
“哎!要撞船了!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个人眼尖叫起来。
“没关系!让它撞!”谢弘稳如泰山的轻佻一笑。
“你疯啦!”绎儿瞠大眼睛。
“等它再靠近一点,我们再行动不迟!”
“可是……”
“哎!真要撞啦!就差十来丈远了——”
“转向正北!”谢弘漫不经心。
“转向正北啊!”绎儿卖力的大喊,“你玩什么把戏?”
谢弘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将要冲撞上来的船舰,得意洋洋地伸出手臂:“抓着我!刺激的要来了!”
“什么?啊——”绎儿尚待要问个究竟,船身猛烈一倾,禁不住一个趔趄摔在他身上,“喂喂喂……你搞什么?想翻船么?”
“没事!翻不了!”谢弘架着她稳稳当当的站着,“你看,不是又好了!”
“嗨!”绎儿一把甩开他的手,“想吓死我啊!”
“不好啦!”拉帆的一个惊恐的大叫起来,“那边又有船过来了!”
“什么方向?”谢弘大声问道。
“西北……不是西南……”
“到底哪个方向?”谢弘指挥着一群外行颇为头疼。
“它那个……我们的西南方,他们的西北方……”那个结结巴巴的叫道,“怎么办呐?”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命!”谢弘奋身攀上了舱顶,海风的猛烈吹的他站不稳直踉跄。
“你看!”那个人一指西南方向劈荆斩浪冲来的船舰惊惶失措,“倒是快想办法啊!”
“怎么?你也跟我学着转向西南了?”谢弘分毫不乱的笑着,“再近点就收拾你!来吧!”
“你在嘀咕什么呢?”绎儿跌跌爬爬地猴上了舱顶,吃力的叫道。
“立刻转向东北!”谢弘吩咐完,回头大叫,“你上来干什么?不想活啦!下去!”
“什么跟什么嘛?”绎儿嘟囔着。
“快下去!”谢弘用力腾出手一推她。
绎儿一个站不稳摔下了舱顶,跌在甲板上:“喂!你要死啊!”
“你……”谢弘刚要说什么,两船近身擦过带来的风旋把他卷下了舱顶,一个惯性挂在了船舷上。
“啊——”绎儿大惊失色,慌手慌脚地扑到船舷边死死的攥紧了他的手,“你怎么样?”
“快拉我上去啊!”谢弘吃力的挣扎在海浪掀卷贪婪吞噬的嘴边。
“我……我用不上劲啊……”绎儿急得眼泪要下来了,努力狰红了脸也使不上劲。“怎么办啊……”
“那就松手啊!”谢弘火大。
“我不!死也不——”绎儿倔犟的不放,陡然间力气也大了许多。
一阵大浪打来,浇了两人一身透心凉,咸涩的海水浸到绎儿的眼睛里,刺激得睁不开,她却强撑着盱开一条缝,气喘吁吁:“你怎么样?”
“再加把手……”谢弘努力往船舷上猴了猴,“差一点了……”
“好……”绎儿振作了一下,奋力往后一扯,谢弘“哎呀”一声摔趴在了甲板上,浑身的水铺了一地。
“你……你怎么样……”绎儿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摇搡着。
“没事!还死不了!”他喘了口气,居然过瘾的笑了起来。
“你……”绎儿的眼泪水刷的下来了,狠狠的捶了他两拳,埋首在他怀里哭起来,“吓死我了……呜呜呜……你这个混蛋……”
“呵呵呵呵……”船上的人都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