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已值得庆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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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活了。”多年后,妈妈想起这句话,还会感动地落泪。她说,你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吗?那一刻我感觉我跟你一起又活了,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看来无论命运这家伙跟你开了多过分的玩笑,你都不能翻脸,因为翻脸了就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阳光,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容了。
我本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10岁以后每多活一分钟都是赚的,从那时开始,我的一生不管还能活多久,都将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交易。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两年前的一件事情。我和一位朋友去保定办事,某日闲得无聊,那朋友说,这儿有一位大师,据说算命特别准,要不咱去试试?反正没事,就权当是凑个热闹吧。驱车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大师的住处。与大师攀谈,说起了我的生日。本人刘伟,1987年阴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出生,这是一年中月亮最圆的一天,所以我就一直在想,月亮这么阴柔的东西,在我出生的那天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我的命岂不是太阴了,为什么长得这么文弱,为什么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面对我的困惑,大师一席话却让我产生了心理的平衡。他告诉我,不用担心,你的命里绝对不缺“阳”,你 10岁的时候有一场意外,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话,你就活不过 18岁 ……其他的可以信口胡诌,但是我 10岁出意外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当时我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这真的就是命了吧,命运它这么调戏了我,不由得我不相信它的存在啊。而且按照大师的说法,在命运跟我开了玩笑之后,我不仅不应该翻脸,而且应该感激它跟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信命也好,不信命也好;信大师也好,不信大师也罢,只是10岁的这场玩笑开得太大了。老天要伤我筋骨,而我不能饿我体肤,多吃多喝,快乐自造吧。生存需要 hold住,不翻脸。
【第2章 合适的事不一定都让你赶上】
人体器官就像机器的零部件,不知会出什么故障,而医院就是这么一个收纳、修理、组装人体器官的大车间。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我又继续在这个大车间里度过了
3个月时间。骨头与血肉的咬合,神经与意志的斗争,每天都会在这个大车间里轮番上映;种种人、事和场景,即使是对于我这种善于“失忆”的家伙来说,也永远不会抹去。
我从小就比较瘦,再加上出了事以后,身体状况直线下降,血管非常不好找,输液成了大问题。最恐怖的一次,4个小时之内,护士姐姐“乐”此不疲地在我身上各个部位一共扎了 23针也没有成功,最后我忍住没哭,她却哭了。原来她真的不是虐待狂,大概她从来没遇到过我这种身体条件的病患。如果现在有机会再见到当年的护士姐姐,我很想跟她说一声:“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您也长见识了不是?以后跟同事聊起来,我还给这样的一个家伙输过液呢!而且最后您不是把第 24针稳稳地扎进了我的脖子吗?足以证明您是一位有创造性、有勇气、有毅力的好护士!”因为针头在脖子上,而且又是在我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之后才成功的,我自然要百般小心,生怕碰掉了它再扎一次——不对,那就绝对不止是一次的事儿了——所以我一直歪着头。当时我们病房里有一个颈椎出了大问题的大哥,他的脖子也不能随便动,还要靠脑袋上插着的钢条和钢针固定着。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我们一样了。在那个看谁都觉得惊悚的病房里,相看两不厌的估计也就只有我俩了。我俩像两个螺丝坏掉了的机器人,不敢乱动,连笑都不敢太大幅度,怕稍有差池,就散架子了。
在积水潭医院里,我看到了太多太多“不正常”的人,其实我才是我们那个病房里伤残程度最重的。还记得,一次做完手术,光拆线就拆了3个多小时。为了忍受住巨大的疼痛,老爸给我找了一个木棒让我咬着,没拆完就被我咬断了。我恨老爸为什么不找一个粗一点的来,当时我已经不想咬着什么东西了,我是想让他直接拿根大棒子把我打晕,因为那种生生的疼痛简直不是凡人能够有幸“享受”到的 ……
从积水潭医院离开时,我的健康状况并未有多大的改善,脱离了生命危险的我,面临着更为漫长的治疗、康复和休养。于是,在妈妈的陪伴下,我来到了马家堡博爱康复中心。
马家堡博爱康复中心坐落于北京市丰台区,风景秀丽。如果忽略中心里的那群奇奇怪怪的家伙,那个地方绝对算得上是个 AAA级度假胜地了。我在马家堡康复中心住的地方很特别,门口挂着几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字:重症VIP监护室。更为特别的是,这间病房的隔壁就是太平间。
病房外的道路铺着镂空的地砖,每当有运尸车推过的时候,都会有车轮嘎达嘎达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然后消失。在那些清幽的夜里,每当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就经常会听到“嘎哒嘎哒 ……”的声音,节奏均匀,不慌不忙,和房间里病友起伏的鼻息交相呼应。这声音成为那段时间里,反复在午夜时分上演的交响曲目。
多的时候一天会响起数次,最初只要声音传来,我就会开始不淡定,偶尔我会默默地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看着人生的结束,即使生前有天和地的差别,死后也不过是公平地一人一块白布。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可能有一天我也会躺在上面。生与死就只隔了一堵墙,那一刻死亡离我这么近,近得足以令人窒息。但是只要一想到我一直没机会登台表演这种嘎哒嘎哒的交响曲,我就开始对命运千恩万谢了。
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地方的共有5个“重症病友”。当时,病房里有一位重度烧伤 98%的大哥,在我和这位大哥接触的几个月里,我一直都致力于寻找他身上那2%的好的地方,最终也没有发现。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全身缠着绷带,让我想起了神秘的埃及木乃伊。有一天,他的绷带终于被拆了,向我们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没有头发,被烧伤的皮肤也没有毛孔,一块一块地纠结在一起 ……
熟识起来之后,这个哥们儿有一次很神秘地跟我们讲:“我在出事之前去算过一卦,先生说我最近会有‘美女’缠身,我还挺开心的,回去还跟我媳妇说我要有艳遇了,她没答理我。后来我去车间视察,正赶上油漏了,解放车后边耷拉着的那根铁链子擦出的火星就把整个房子点着了,火烧起来的一瞬间才知道原来是‘霉女’啊 ……我就是犯贱,我就不该去视察,
如果我不去,就不会有火星,如果没有火星,就不会着火,如果……”后来在看《武林外传》时,每次听到佟湘玉说:“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从一开始就不该嫁到这儿来,如果额不嫁到这儿来,额滴夫君就不会死,如果额滴夫君不死,额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我就会忍不住想起一个熟悉的人……佟湘玉跟我这烧伤的哥们在抱怨的时候那个语气相似度高达98%,剩余的2%还是找不到的。
除了烧伤的哥们儿,那两年我还见过许多“神奇”的人,真正创造了生命奇迹的是一位近
80岁的老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高位截瘫,从颈椎下面就瘫痪了。但是,在半年之后,他竟然可以推着轮椅自己来做康复,有时候兴致来了还可以自己拄着拐杖走几步路。过了这么多年,我始终还是难以忘怀。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算得上极大的鼓励了,或许上帝给了人的身体足够的恢复记忆的禀赋,只要自己坚信,并每天不断地用康复运动来提醒它,好起来是早晚的事吧。
伴随着病房里的病友出出进进,我在那一住就是两年。伤情的划分,有两个原则,一个是自理能力,一个是劳动能力,按道理来说,这两个方面我都是不行的,但是实际上,我做得还好,所以我倒好像成了我们病房里最乐观的(自恋的我出现)。看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才知道人的祸福真的就在旦夕之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不是这儿就是那儿,反正总得有那么点儿不合适,活着即是最大福祉。我们不能在无偿受赠一块大蛋糕之后还抱怨上面没有樱桃,对吗?病友们常在一起讨论谁更“倒霉”一些,而我倒是觉得,我们都是比较幸运的,因为都只是局部不合适而已,真正全身都不合适的在隔壁的太平间躺着。
在积水潭医院疗伤的 3个月和在马家堡康复中心恢复的两年里,我见到了别人几辈子都见不完的伤痛和死亡,终于我也离开了,却有人一辈子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当时积水潭医院里有一位资深的病友,忘了我们的病房中间隔着几间了,就记得她叫毛兰。据说两岁的时候因为被大火烧伤送进医院,好不容易被抢救活了,样子却惨不忍睹——没有鼻梁只有鼻孔,没有手,大腿和小腿是弯曲的,不会站着,只有右脚残留的脚趾是可以活动的。连她的父母都弃她而去了,从那以后她所用的称呼就只有“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是医院里的大夫和护士。当时国家可能是一天给 10块钱补助,她就早上一袋牛奶,中午一顿食堂的病号饭,然后就这样在一张病床上躺了 30多年。不过,她会用脚洗脸、刷牙、削苹果、写字,甚至还帮护士搓棉签。据说她还是很爱美的,床头总是摆着镜子,虽然在别人眼里她可能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但她自己还是那么爱惜,她还想“美美”地活着 ……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积水潭医院长久的收留、好心人的帮助固然是她的福气,然而可能最大的福气还是她自己对“生”的笃信。出了医院就没有不合适的事了吗?答案是人生处处都有不合适的事。
我们家里有一本葛优老师的妈妈给葛优写的传记——《都赶上了》。那天,我随口问老妈我的这本书叫什么好,她就想到了这本书。“人家葛优是大明星,有实力是肯定的,但是有实力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偏偏他这么火?那肯定也真的是赶上了很多好机会,咱不比人家,咱有些事赶得还真不怎么好,要不就叫《不一定都赶上》,怎么样?”“妈,您这个太‘山寨’了。 ”
她还有点不满意似的嘟囔了一句:“你老妈我就小学水平,你还非问我,你指望我能给你的‘大作’想个什么名字!”“刘伟呗!您的‘大作’就是我啊,20多年前您不就想好了吗?到时候不管这书叫什么名儿,您给起的这个名字铁定是写上去了。”这么一说,老妈的“微怒”才算是消了 ……
不论老妈起的书名有多山寨,但她的想法与我的“人生总有不合适”的理论倒是有几分相似。我们都是在生命这场长途旅行中错过了中间某个换乘班次的人,只是最不幸的人错过的是午夜的末班车,错过了,就真的只能葬身无边的黑暗了。人们总是把“赶上”视为理所当然,可毕竟载客量有限,哪儿能人人都挤得上去。对有的人来说,错过了这一趟还有下一趟,
骂两句终究还会上得去,其实相比那些错过了末班车的人,我们还有什么可骂的?
合适的事都让您赶上,您觉得合适吗?
【第3章 生活,就是生生地活着】
有一位记者曾经写到:“命运对刘伟的残酷之处在于先给了他一个美妙的开局,然后迅速地吹响终场哨。 ”对于原本是“男一号”的足球队长刘伟来说,这句话果然要比马家堡医院太平间的声音来得更加惊悚。
生于健力宝足球时代的我回忆起那片绿茵场,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那么令人心潮澎湃。我渴望能够重新上场,再次在柔软的草上奔跑,感受风从周围掠过、阳光肆意地照在我的脸上、力量从我的脚尖传递到足球上、再传递到远方的感觉,没有双臂真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吗?我不是还有一双脚吗?我还是那个喜欢像豹子一样飞奔的刘伟。
刚刚告别马家堡康复中心,我的心就已经在学校的足球场上驰骋了,我要重返从前的生活,我要重返我的地盘!
一直以为绿茵场是我的地盘,失去双臂后,我知道能让我振作的地方也一定是那儿。于是在我使用了各种无辜的小眼神之后,教练终于答应带我去参加一场学校间的足球比赛,那一刻我是多么兴奋,期待着能够重新奔跑在我熟悉的球场上。我终于站在了出场球员的队伍中,可就在这时候,教练一看对方上场的队员全部是超龄的,身体条件比我们好得多,立马将
我换了下来。比赛即将开始,面对我的恳求,他只说了一句话:万一把你撞倒了,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责任。面对他的满脸关切,我的心像是顿时停止了跳动,花了两年时间才愈合的伤口,被瞬间撕裂。我懂,教练说的我都懂。再次踏上心爱的绿茵场,我却被它客客气气地拒绝,一个人佝偻着肩膀,站在场外眼看我的队友在球场上痛快淋漓地张牙舞爪、大喊大叫,那一瞬间的绝望,就像球场上汹涌的欢呼声将我生生吞没 ……
回到家中,翻起箱子里往日的旧东西,小学同学送的一张贺年卡片上“希望你将来能带领国足冲出亚洲”的字迹歪歪扭扭,依稀可辨。估计这话在当时看来,就像现在的“祝你学业有成,将来考上名牌大学”一样普遍吧。回忆起当年的梦想还是那么真切!二年级下学期,我光荣地成为校足球队最小的一员,经过一年的摸爬滚打,三年级时我就已经成为队长了。当然这中间经过了无数次艰苦的训练,但因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竟不觉得丝毫乏味。除了规定的训练时段,我们还自己寻找时间,比如上学前的那小段时间、中午饭的时间、放学回家前的时间,真是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是有的”,当时的我们实在太爱足球,太愿意挤了。当然漫长的训练付出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体力甚至有时还会负伤,男孩子对这些大多是无所谓的,甚至还因为那点悲壮的英雄情结而分外骄傲。
我当上队长的第一次出征,就是带着我们三年级的同学,去跟四、五、六年级的大块头们比赛。小学不比现在,差个三五岁都不会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