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没礼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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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薛雅筝隐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呢?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妇人又痛哭一场之后,才哽咽地开始诉说:“是这样的,我叫苏美玉,二十年前嫁给我的丈夫……”
原来,苏美玉以前可是小户人家的千金,嫁给丈夫张清源之后,拿着父亲给的一大笔嫁妆,开了一间小工厂,夫妻俩同心协力,将原本只有十人的小工厂,扩展至今日数百人的规模。
可恨的是,“男人有了钱就搞怪”这个铁的定律,也在张清源身上应验了。他有了钱,开始不断偷腥找刺激,不时有女人闹到家里来,但苏美玉都忍气吞声,只为了勉强维系婚姻。
而张清源那个负心汉上酒店“调剂身心”也就算了,前阵子居然跟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美眉,光明正大地同居起来,如今连家都不回,生活费也不给,还要逼她签字离婚。
“所以你今天来,是希望我替你打赢这场离婚官司,争取赡养费吗?”
“不!我不要赡养费,我也不想跟我先生离婚,我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我丢不起离婚的脸!我只要我先生回家,只要他回家就好……”苏美玉哭得淅沥哗啦。
薛雅筝有点无言,基本上她很想劝对方甩了这种没良心的丈夫,但她只是委任律师,必须尊重当事人的决定,没有权力左右她的决定。
“……好,张太太,你想维持这桩婚姻,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那接着我们就来谈谈,该如何使你先生诉请离婚无效……”
经过两个小时的长谈,薛雅筝总算明确地了解被害人的需求,原来她并不希望离婚,还是希望丈夫能够回头,回家与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她详细作了笔记,准备好好搜寻相关资料,毕竟是她的第一位客户,她一定要顺利达成她的请托。
谈话结束后,薛雅筝亲自送苏美玉离开。
搭电梯到一楼,一出大门,很不凑巧地遇到隔壁的黑心坏律师,他似乎也正要送客户离开,只见他极其礼貌地护送身旁那位又矮、又秃,还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下阶梯,并一路送到对方的宾士轿车旁。
“清源?!”
这时,薛雅筝身旁的苏美玉忽然大喊一声,不但吓了她一跳,也引起对面两位男士的注意。
“美玉,怎么是你?”原本正要上车的中年男子回头一看,神情顿时大变,抖动一身肥肉,朝她们直冲过来。“你这婆娘怎么会在这里?!”
婆娘?薛雅筝蹙起了眉头。她的当事人认识这头没礼貌的神猪?
“你这死没良心的负心汉!”原本小可怜模样的苏美玉,一见到没良心的丈夫也是一肚子火,夫妻两人竟然就当街对骂起来。
薛雅筝这才知道,原来这头神猪就是苏美玉的丈夫。
两名当事人吵得不可开交,两位委任律师嘴凑在一起,自然也开始唇枪舌剑。
“我当事人的丈夫怎么会在你那里?”薛雅筝狐疑地质问,活像人是他下符咒骗来的一样。
“我也才正想问呢,我当事人的妻子怎么会在你那里?”梁尔竞也用抓贼的眼光,怀疑地看着她。
“怎么?只准你有委托人,我不能有吗?她来,自然是委托我替她进行婚姻诉讼。”薛雅筝不服气地道。
“婚姻诉讼?”梁尔竞眼中闪过一道光采。“原来她也想离婚,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谁想离婚啊?她是来要我替她阻止离婚判决成功的——唔!”薛雅筝突然发现自己无意中泄露了机密,急忙捂住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呵,原来如此,我当事人的妻子无意离婚啊?”梁尔竞笑得就像偷舔了奶油的猫,好不得意。
唔,如果张太太不肯离婚,那就比较棘手了。不管对她或他都是!梁尔竞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思量沉吟着。
“是又怎么样?”反正已经被他听到了,也来不及收回,她索性凶巴巴反问。
“没什么,只是要提醒你,这是一场难打的硬仗,难得你有客户上门,却是要与我对打,希望不会折损了你的自信。”
听来客气的一番话,却让她听得一肚子火。官司都还没打,他就把自己说得好像十拿九稳,稳操胜算一样,真是可恨!
“放心!只怕你输得太难看,当庭痛哭那就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心地借你一条手帕的。”
薛雅筝虚假地朝他甜甜一笑,随即拉下脸,旋身走开,去劝她的当事人冷静。
对那些缺心少肺、没血没泪的臭男人,再怎么多费唇舌,都是白费力气!
一般来说,离婚为强制调解的案件,必须先经由调解委员会进行调解,调解不成才会正式走入法律程序。
但因为薛雅筝的当事人苏美玉不同意与丈夫离婚,而丈夫却坚持要离,因此调解破局,确定已进入法律程序。
“好啦,差不多了!”薛雅筝从列表机里拿出刚印好的文件,满意地看着自己所写的答辩书。
自从得知她委托人的丈夫所聘请的律师,正是对面那个无血无泪的黑心律师之后,她更加卯足了劲儿,彻夜找资料、查询民法条例,才写出这么一份文情并茂、感人肺腑的答辩书,比当初在美国实习时还认真呢。
明天就要寄出答辩书了,这是她与黑心律师的第一场战役,也是正义与邪恶的战争,她要是输了,怎么对得起所有济弱扶倾、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法律人呢?
所以她要赢,非赢不可!
现在很晚了,她得赶快回家养精蓄锐,专心面对明天的挑战才行。
临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刻意瞄了眼窗外,对面一片漆黑,看来黑心律师早已下班了。
他对这场战役倒是挺有自信的嘛!她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更觉受到莫大污辱。
她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在这里努力写答辩书到快十一点,而那家伙七早八早就走人,分明是不把她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薛雅筝又气又恼,瞪着对面漆黑的窗户忿忿地嘀咕:“你别得意,到时候输赢自然见真章!”
若是输了,他就别哭丧着脸,她是不会同情他的!
咬了咬唇,她不知和谁赌气似的,用力拍熄电灯,离开办公室。
交出答辩书之后,不久,第一次离婚诉讼在家事法庭开庭了。
薛雅筝与梁尔竞代表两位当事人当庭辩论,真可谓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精采。一番激烈的雄辩之后,饶是英明的法官也难以立即骤下判决,于是裁定择日再行开庭。
这是很正常的,离婚诉讼总得经过冗长的程序与时间在法庭上缠斗,但薛雅筝就是觉得懊恼。
不能一次就让梁尔竞丢尽面子,令她相当不甘心。
离开法庭之后,她与当事人苏美玉道别,柔声安慰她别太担心,鼓励她振作起来,继续坚持下去。
送走了当事人,一转头,看见梁尔竞走来,薛雅筝哼笑了声,冷冷地道:“你的当事人抛家弃妻,不尽夫责,状况对我方很有利,你等着跪地求饶吧!”
“是吗?事情未到最后一刻,我从来不敢轻易断言。”梁尔竞依然是那副挂着淡淡笑容的该死闲适表情。
“你倒很谦虚,不过那并不能阻止你输得一败涂地,下回开庭我方一定——”
咕——噜!
突如其来的响亮声响,让两人都愣了一愣。
“什么声音?”梁尔竞狐疑地问,在看见她瞬间爆红的粉脸时,恍然大悟。
如果他是个谦谦君子,就该假装没听到她肚子的咕噜响,然而他从来不是,一抹大大的兴味笑容,浮上他的俊颜。
“饿马怎么可能跑得快呢?我说你,要上战场之前,起码该填饱肚子吧?”
“要你管!”窘迫得恨不得昏死的薛雅筝昂高下巴,扭头就走,刻意摆出高姿态强充气势,深怕他看出她的难堪。
早知道一大早就应该买早餐来吃的,可是那时候因为紧张吃不下,没想到却在说得慷慨激昂时闹出这种笑话——还是在那家伙面前!
呜呜,她不要活了!
原以为好意被掷回脸上,梁尔竞会恼火地掉头就走,没想到他居然满不在乎地跟了上来。
“薛雅筝?”
“干嘛?”她防备地瞪着他,穿着高跟鞋的双脚没有丝毫停顿。
“我肚子也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就像问她天气那般自然地开口。
“一起去吃饭?!”
薛雅筝双眼瞪得比拳头还大,活像他不是约她吃饭,而是问她要不要上宾馆一样。
“对啊!这附近有间小餐馆还不错,料好实在又便宜。我们好歹曾是同学,一起吃顿饭并不奇怪吧?”
不奇怪?
那、才、奇、怪!
她和任何人吃饭都不奇怪,惟独和他一起吃饭很古怪,就像兔子与野狼一起共餐一样,荒谬诡异得很。况且——还是便宜的小餐馆?
那滋味想必令人不敢恭维!
好吧!薛雅筝承认自己有点大小姐的娇气,打小娇生惯养,是父母用锦衣玉食喂养大的,太简陋肮脏的餐馆,她根本连走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哪怕是餐点再怎么便宜、好吃。
见她一脸怀疑又不敢领教的表情,他不生气只觉得好笑。“怎么,你怕我把你带到黑店当成肥羊宰?还是你不敢跟我同桌进食,怕自己会爱上我?”
“鬼才会爱上你!”这个人真的好——好不要脸!
如果这时候薛雅筝气到喷出一口血来,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
这人的自恋简直到了厚颜无耻的程度!他真以为她会爱上他吗?别开玩笑了,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害怕跟我吃顿饭呢?”
他还敢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薛雅筝真的要吐血了。
“好!去就去,谁怕谁?”为了不让他把她看扁,她豁出去了。
“很好。”梁尔竞脸上笑容依然平淡,然而眼眸深处却闪着一丝顽皮的笑容。
即便聪明干练如她,也禁不起人家激她几句。
女人呀,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梁尔竞所说的那间餐馆真的很小,里面大约只有五张小桌子,但令薛雅筝讶异的是它一点也不脏乱,窗明几净,浅色木桌铺上红色格纹桌布,有种温馨的美感。
“啊,梁律师!”一位三十出头,穿着围裙、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看到他,显得非常高兴,立即迎了过来。
“带女朋友来吃饭吗?”她看看薛雅筝,笑咪咪地问。
“咳咳……”立即地,薛雅筝被口水呛到了。
“女朋友?!”谁?她吗?
“拜托!我没那么倒楣好不好?”她忍不住大喊,为自己伸冤。
“哈哈!梁律师,你女朋友真幽默呀。”老板娘豪爽地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梁尔竞莞尔地瞧了再度呛到的薛雅筝一眼,才好心地帮忙解释:“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同学而已。”
“是喔。”老板娘显然有点惋惜,不过随即堆起笑容,热切地招呼他们。“快过来坐,我今天做了匈牙利炖牛肉,做成炖饭最好吃了,可以立即补充元气。”
确实,小小的餐厅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有人快饿昏了。”梁尔竞若有所指地低笑。
薛雅筝则是满脸羞窘,气得吹胡子瞪眼。
幸好老板娘以为饿坏的人是梁尔竞,随即笑着进厨房去忙了,不一会儿就端出两盘香气四溢、柔软入味的匈牙利炖肉饭出来,还把特别大的那一盘放在梁尔竞面前。
“这盘应该放在那边才对。”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胆敢作势要把那盘特大盘的炖饭推到她面前。
后来是她拿大大的杏眼猛瞪他,他才嘻皮笑脸地收回去。
炖饭的味道很好,薛雅筝只尝了一口就爱上了。
“很好吃。”她忍不住开口夸赞老板娘的手艺。
“谢谢!这可是我亲自到匈牙利学回来的功夫,怎么可能不好吃呢?”老板娘开心地道,看了看梁尔竞,感叹地道:“多亏了梁律师,我才有新的人生,不然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是怎样呢。”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梁尔竞微笑着,淡淡地打断她。
“说的是,现在我过得很好,觉得很幸福。”老板娘知道他不爱人家提他的丰功伟业,也不再说了。
薛雅筝一边吃着炖饭,一边睁大眼看着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老板娘有新的人生和那黑心的家伙有关?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特殊关系?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薛雅筝喉头苦涩,嘴里美味的炖饭,也好似变了味道。
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奇,不过基于自己骄傲的自尊,她什么也没问,假装毫不在意。
吃了饭,两人一同走向捷运站,填饱了肚子,薛雅筝又有力气与他抬杠。
“关于苏美玉的丈夫——你真的打算替他打这场离婚官司到底?”
“没错。”梁尔竞瞥了她一眼,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明知道他是个不负责任、没有良心的丈夫,还是要替他辩护?”她不以为然地问。
“我接受委托之后,就只管做好自己应做的工作,委托人的人品如何,我皆不予置评。”他依然是这副淡淡然的语气。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有人委托,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照单全收?”
她愈听愈火,转身面对他,右手叉在纤纤细腰上,凶巴巴地教训:“拜托你!你要替人辩护也该有点原则吧?像先前那个凌虐同学外加重伤害的家伙,你干嘛替他辩护呀?”
“年轻人年轻气盛,难免做错事,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梁尔竞正经八百地道。
“那么那个杀人放火、泯灭人性的大坏蛋,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你又干嘛替他辩护?”
不满一旦冒出头,就像岩浆找到出口一样,开始接二连三地狂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