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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虎为媒-第5部分

小说: 虎为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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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每当她看到女主人眼睛下面又出现黑晕,知道她又哭了一整夜的时候,珍妮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她所能做的是对主家一片耿耿忠心,把泰丽莎照顾好,除此之外她就无能为力了。当初,在泰丽莎出世之后,伯爵好象情愿同妻子生活在一起,做这一家之长。后来,他实在过不了美人关,伦敦纸醉金迷的生活,胜过宁静的乡居和对家庭的责任,于是他又弃家而去。

    只有珍妮知道,每次伯爵回家的时候,女主人是怎样求上帝让他留下来,满足于她对他的一片夫妻情份。

    至于他为什么回来,原因是明摆着的。一等到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又重新投身到声色犬马场中去。

    留下来的只有弃妇的泪痕和破碎的心,即使最有自制力的人也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他有薄情,又坏心眼!”珍妮冲着自己喊道。她用小时候从巫婆那里学来的咒语诅咒他,这些巫婆都是孚日山脉地区的,珍妮就出生在那一带。

    随着时光一年年流逝,珍妮也学会了装聋作哑,见怪不怪。

    尽管她现在对泰丽莎的前途仍是忧心忡忡,但是她注意绝不形于言表。

    她心想,如果情况不妙,她就只能由自己出面去找女主人的肖富尔家亲戚,请求援助。车厢很舒适,正当她们想着火车该开动了的时候,门开了,一名旅客走进车厢来。这是一美艳少妇,服饰华美,胳膊上塔了一件非常昂贵的黑裘皮大衣,更显得仪态万方。

    那少妇手里提了一个大首饰箱,她把箱子小心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她给了脚夫小费,但是出手不算大方,所以那人只说了声“谢谢”,并没有说:“非常感谢,太太”。

    接着门又关上厂,乘警吹响了哨子,她们知道她们又上路了。

    泰丽莎凝视着那个新来的女人,她知道这样看人不免失礼,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她惊奇地看到,一只小狗从这位太太的裙子下面向外张望。

    她发现,小狗所以挨它的主人那么近,是因为牵它用的绳子拉得太紧。它的头不得不抬起来。

    火车加速前进,女主人这时才把狗松开了,小狗立刻走开去,抖了抖身体,跳上了另一个座位。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英国长毛垂耳小狗,毛是红棕色,一双吸引人的水汪汪的大眼。小狗坐在座位上,立刻开始不断地转身去抓自己的后腿,直到它的女主人用法语尖声吃喝。

    她吆喝得那样凶,泰丽莎不由得倾身向前,说道:“对不起,太太,可以让我来瞧瞧您的狗吗?我想不是跳蚤在咬它,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走到车厢的另一边。开始时拍拍那条狗,然后摸摸它的后腿安慰它,使它平静下来,她发现扰得它坐立不安的其实并不是跳蚤,而是一只小小的刺果。

    她把刺果拔了出来,给坐在对面座位上的那个少妇看。

    “扎它的是这种小刺果。”

    “它样子真可怕!”她说:“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小刺果,是长着尖刺的种子容易粘在动物身上,英国田野里长的一种植物上面就有。”

    “我有一套公寓房子,非常漂亮,我不喜欢在里面养狗。”

    “那您为什么带着它呢?”泰丽莎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个朋友,一个特别的朋友送我的,我不能拒绝。”

    泰丽莎用手抚摸狗,小狗紧紧挨着她,用鼻子去蹭她。

    “这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长毛垂耳小狗。”她说:“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很英国味,”狗主人回答说,“因此我当然要给它改一个名字。它叫‘罗弗’。”

    她的发音挺逗,把泰丽莎逗乐了。她说:“这个名字真是太合适不过了,长毛垂耳狗生性喜欢跑来跑去,它们也是很好的猎狗。”

    “我可没有兴趣。它在巴黎可不能乱跑!不过我要说,我能够扔掉它。”泰丽莎犹豫了一会,接待,明明知道自己不免唐突,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您愿意,把它卖给找好了,”

    罗弗的女主人惊讶地看着她。

    “您要买它?”她叫道。然后,她笑了笑“我自然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我喜欢狗,”泰丽莎解释说,“我相信它会喜欢和我在一起。”

    罗弗的女主人好象是突然下了决心似的,她说:“这条狗归您了!我把它送给您了!别谢我,因为送掉了它,我高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泰丽莎回答说,“我向您保证,我一定善待它。”“我无所谓,”那个女人说,“我喜欢的是人,不是动物。”

    她又笑了,然后说:“对您我二人来说,还有一种有趣得多的东西。虽然他们也是动物,但是他们的名字叫‘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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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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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男人!”

    泰丽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想到,在生人面前这样随便说话不好。

    对面那个女人惊讶地看着她。

    “恨男人?”她重复泰丽莎的话,“那么谁给您买裘皮大衣,买首饰,买好看的袍子和管您的吃、用、穿、戴呐?”

    泰丽莎听了这话反倒吃了一惊。惊讶之余,她看出来眼下坐在对面的那一位肯定是一个操皮肉生涯的高等妓女,关于这种人,她听得多了,她亲爹就是为了这种人从她母亲那里搞了那么多钱。

    那和她搭讪女人浓妆艳抹,尽管说眼下时兴浓妆,但这个女子的打扮还是太出格了一点。

    她的穿着也特别时髦。

    她的帽子上插了一堆羽毛,斜斜地戴在她卷曲的黑头发上,格外风骚,饱子里面衬的是最时兴的腰垫,而不是过去的裙架。

    泰丽莎还注意到她浑身多么珠光宝气。

    她耳朵上,她天鹅绒外衣领口下的脖子上,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指尖上的戒指成串,手腕上戴着镯子,一句话,穿金戴银,排场和时髦无出其右。

    这个妇人对泰丽莎那样打量她感到很高兴,她说:“让我们相互介绍一下吧,我叫塞莱丝蒂·圣·蕾儿,您到了巴黎后就会听说我这个人的。

    说完,她等着泰丽莎回答。过了一会,泰丽莎才勉强张口说:“我……我叶……泰丽莎·波薇。”

    蕾儿回答说:“认识您很高兴,小姐,但是我不明白您究竟为什么恨男人!再说您模样儿又长得水灵,咱可不是在吹捧。”

    “谢谢您的美言”泰丽莎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想在巴黎找一个厨师的差事。”

    “厨师?”蕾儿启朱唇发出一声尖叫。“天哪,您为什么想去当厨师,看样子您还真打算子。”

    泰丽莎小心地选择用词。

    “我得混碗饭吃,”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厨师这一行我挺在行,给人家大人物都做过饭,我寻思在一个美食之国找工作不会费劲。”

    “没错,”蕾儿说,“甚至于先生,——我在伦敦和他住在一起——也有一个法国厨师,要是在巴黎,我才不吃他做的饭菜呢。”

    接着,象是希望给泰丽莎加深印象,她又说道:“由于您也是从英国来的,您没准儿听到过我的一位朋友勒德格罗夫勋爵,他在哈佛德郡有一幢很大的房子,在伦敦的那所宅院就更舒服了。”

    泰丽莎摇了摇头。

    “我一向住在乡下,很多大人物我全不认得。”

    “那么希望您在巴黎过得快活,”蕾儿说,“我向您打包票,那里不少男人会劝您去干一点儿别的,那比给他们做饭可强!”

    她话中有话,那黑色眸子流露出泰丽莎看不懂的眼神。

    她在追忆,过去是否听到过勒德格罗夫勋爵的名字她居然会去英国,这似乎很奇怪。

    蕾儿象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说:“先生很有钱,出手又大方,就是老了,你要知道,我可是青春年少,放着巴黎受捧的日子不过。倒去陪这么个老先生在英国耗日子呀!”

    泰丽莎笑了。

    “这我明白,我知道巴黎是个花花世界,人家说的不假呀”。

    她们有一阵都没有说话,后来育儿说:“我一直在想,没准儿能帮您找一份厨师的工作。”

    泰丽莎立即问道:“您能吗?太谢谢了。说真的,我在巴黎一个熟人也没有。”

    蕾儿看着她,象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水落石出。她问道:“您说讨厌男人,是真心话吗?”

    “我恨他们!”泰丽莎回答说,“他们残酷无情,自私自利!我已经发过誓终身不嫁。”

    泰丽莎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奇怪的表情,好象那一位在想一件什么有趣而又过瘾的事情似的。

    过了一会,蕾儿才开口说:“小姐,告诉您我打算怎么办吧。我会给萨雷侯爵的秘书写封信。”

    泰丽莎聚精会神地听着。蕾儿继续说:“那个男子风度翩翩,人见人爱。他照管侯爵的房产和庄园,每一处都配了一名厨师,经验丰富,而且他认为都是烹调高手。

    泰丽莎吸了一口气,“您以为他会雇我吗?”

    “没有正式受雇以前,您见不到他本人,不过亨利·布朗托梅先生是会雇您的,如果他看中您的手艺、能讨老板好时。”

    “您真是太,太好了,”泰丽莎说,“我真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发这么大的善心。”“因为您接走了罗弗,我要报答您,”蕾儿回答说,“我同先生说过,我不喜欢狗可是没有哪个英国人理解这一点。就拿他们的马来说吧,马对他们简直比女人还重要!”她笑了起来,尽管声音中带着一种气愤。她继续说:“那个侯爵正是您说的那种男人:残酷无情,自私自利,他只想到自己,伤了人家的心根本不管。”

    泰丽莎睁大眼睛听着,这时她说话了:“您要把我送到这样一个人那里去吗?”

    “不是送到他那里,”蕾儿带着不屑的口吻说,“而是给他当厨师,我想,如果有朝一日他发现厨房里有个女人,看到女流之辈除了给他取乐外还有一技之长,他会大吃一惊的。”她讲话时怨气冲天。泰丽莎在听的时候,猜想那位萨雷侯爵在某些方面伤害过蕾儿,因此她始终耿耿于怀。

    蕾地拿起了手提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用金子打的钱夹,钱夹的一角用宝石镶着她的缩写姓名。

    从钱夹里她抽出一张印有她名字和地址的名片,涂鸦式地在背面写了几句话。她说:“把这交给布朗托梅先生。您在香舍丽村大街的萨雷大宅一定会找到他的。那个地方谁都知道。”

    泰丽莎从她手里接过名片,说:“太感谢您了,您这样帮助我,真是发善心响。但愿有一天我能回报您。”蕾儿笑了。

    “您已经报答过了。您看吧,小狗在侯爵的别墅里会过得美着哩!”

    泰丽莎的眼光移到了狗身上。

    能在乡下、而不是巴黎找到工作,这一点她想都没敢想。

    她现在觉得,只要她和珍妮带着罗弗一起可以在乡下什么地方找个活,那敢情好,何况日后叔父要想找到她就更难了。

    蕾儿好象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摘下头上的漂亮帽子,打了一个呵欠还伸了一下懒腰,头枕着漂亮的皮大衣躺在座位上了。

    “我累了,”她说,“先生还挺舍不得放我走哩,您看怪不怪。”

    她又打了个呵欠,泰丽莎受好奇心驱使,忍不住问道:“他爱您吗?”

    “爱?什么叫爱?”蕾儿反问道。“他还不是因为我逗人喜欢,和那些摆臭架子的英国小姐们不一样,那些人谁都瞧不上眼。”

    泰丽莎笑了。

    “在您看来,她们就是这个样子吗?”

    蕾儿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眼睫毛由于涂了大量黑油,在脸颊的衬托下,显得乌黑乌黑的。

    “先生说的不错:‘英国女人是给人生孩子的,法国女人是给人找乐子的!’。”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不过泰丽莎却听到了,她知道珍妮也听到了。珍妮坐在车厢的对面,招手要泰丽莎过去,她于是蹑手蹑脚地挪到珍妮身边,免得惊动蕾儿。

    坐下后,珍妮用英语对她说:“小姐,您怎么能同这种女人搭话?您那可怜的亲娘会怎么说,我不知道!”“她人很好,”泰丽莎小声回答说,“她给我写了一片介绍信,凭这个咱们没准儿能找到活儿干,小狗也有地方落脚了。”

    在泰丽莎挪动地方的时候,小狗跟着她,现今,它已经跳到她旁边的座位上,把头搁在她腿上了。

    小狗那双美丽的棕黄眼睛望着她,象是求她能善待自己。

    她一边抚慰小狗,边对珍妮说:“尽管放心,但是切记别用英语叫我‘小姐’,记住咱们只不过是找活干的普通法国人。”

    “普通人!”

    珍妮轻声地念了这几个字,泰丽莎知道,她还想争辩,说蕾儿是个不正派的下三烂。她也许是个下流女人,但是泰丽沙不能不想到,她关于英国女人的那番议论不无道理。她在母亲葬礼上见过霍姆家亲属,当时她想,她们都是语言无味、面同可憎,没有一个显得有教育。她这下明白了,父亲的亲戚不仅因为母亲身上有一半法国血统而百般看不顺眼,而且还由于她年得漂亮,当然,还有钱,而妒总她。

    但是不论她装法国人装得多么像,她还是保留着英国人的思想感情,这就么说,蕾儿这种女子道德败坏,决不可与之交往。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她们现在同坐一列火车,要几个小时之后才到巴黎,对蕾儿友好、坦诚的态度还有就是她那讨人喜欢的魅力不能漠然置之。

    每次车停站又再开动时,乘警总是把她们的车厢门锁上,以免她们受到其他乘客的打扰。蕾儿说话的神气、她的女性温柔对他们都有一种吸引力,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她竭力提醒自己,这仅仅是她的想象,但是母亲生前一贯教导她,要善于观察,要运用直觉,最根本的一条,是切勿以貌取人。

    在她们抵达巴黎时,泰丽莎发现自己在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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