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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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被分到条件又差又偏僻的单位,奖金也比人家好单位差一大截。
校园里的应届毕业生人心浮动,经常是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相互打听着最新消息,剌探着别人的去向。一些人并不太避讳各自的活动去处,找了什么单位,不怕有人去冒充。大凡能活动来指标的,也就有把握让用人单位来指名道姓的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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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等学校的分配算了,大不了去个差一点的中学而已。可大大出乎我预料的是,我自认为我这个还算优秀的人竟被分配到离市区足有二小时班车路程的一个乡镇小学去。那里各方面条件极差;而且,我是全校唯一一个被分到那个小学校的。我从来没有料到有这么糟糕的结果。这叫我感觉非常意外和抬不起头来。同时也领教了社会的某方面是如此之黑!就算我没有找人托关系,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啊!同学们听说后非常替我着急,叫我赶快想想办法。我一筹莫展。有人建议我去找于美丽。于美丽是我班一女生,长的人如其名。她性格爽朗大方,讲义气,爱好交际,成天疯疯势势的,像个男孩子。我虽然不大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但也并不反感。她因身体不太好的原因,学习挺一般的。上学期间,我和她一直相处的不远不近,偶尔也相互帮帮忙。有一次夏天,她在教室上晚自习时突然晕倒,我们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赶紧把她送回了家。她也是本市人。因为有那次的事,她和家人对我们几个人挺感激的。她母亲是个一脸横肉、又矮又胖的中年女人,东北人,据说是某局的一个人事处长。这次她就帮她女儿从自己本系统科研院弄了个招人指标。能进科研院在当时是我们毕业生最最羡慕的,在那里既不像在学校当老师那么累心辛苦,有那么多压力,而且将来还有许多进修考研的机会。谁不想自己的学业事业将来会有更大发展呢。
于美丽有这样的本事,大家自然挺眼红。她为此成了班里的“能大姐”。她的个性使她并不避讳这些,反而有些故意炫耀地说,她母亲有多么神通广大,认识多少有权有势的人物,曾给多少人安排过工作,办过事。
我对去找于美丽帮忙颇有些为难。羞怯自尊的性格使我很不好意思求人。尤其是我与她一直并未太多的接触,关系很一般。如今带着这么大的事去找她,觉得太唐突冒昧了,怕人家不给面子;即使人家答应了也怕将来还不起人情。还有就是我一直都没有给她说过这事,现在去向基本都定了忽然去找她,颇有点遇事临时抱佛脚的味道。可是除此之外我又没有其它办法。碰碰运气也好,我心里这样想。无非是一句话唄,她要是说不行,我扭头回来就是了。于是我鼓了鼓勇气去找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我的想法说了。我一再说明,希望她和家人也不要太为难了,不方便的话也就算了。
她对我求她帮忙显得很高兴,也很热情,这从她那放光的眼睛里高嗓门的说话里就能看得出来。她埋怨我为什么不早和她说呢。并说这事如果早说几天的话,为我调个好学校如小菜一碟,只需她母亲找学校的校长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我说,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一向不愿轻易麻烦别人。她安慰我说,她会尽力的,晚上就回家一趟,探一下她母亲的口气,争取想想办法。我对她的热情十分感激,后悔没有早来找她。
第二天,她给我回话说,她妈认为现在我的事确实有些晚了,不好办了。各个学校要的人都已定。她妈还说如果不着急的话,叫我最好不要急于到所分到的单位报到,先拖一拖,然后再想办法。此时我只要求分到的学校离家不要太远,是个中学就行了。我不敢有太多奢望。我觉得人家的话说的有道理,决定暂时先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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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同学的去处已经明了。留市区的只等到单位报到了;去下面的,手续也已转到了旗县有关部门,单等人回去了再做具体安排。大家开始紧张地收拾行李,忙着回家。宿舍楼就像乱了营,屋里楼道里到处是垃圾,叮咣声音不断。破鞋、烂袜子、旧书、烂纸箱子扔了一地,人们在上面踩来踩去,毫不理会。女生宿舍楼的混乱毫不亚于男生宿舍楼的,除了同样的乱七八糟外,还多了女人的糟杂声。她们给人的感觉更加忙乱。也许她们的东西多,更细碎,收拾起来麻烦也多。
我们班几个年龄较大的男生,在最后的关头自然不好意思不管。于是我们来到女生楼帮忙。对她们的东西我们很敏感,很少去乱动乱翻,怕一不小心碰到女生的内衣或专用的什么东西,使双方尴尬。我们只是帮她们干点粗活,如捆捆行李,搬搬箱子什么的。最后叫来三轮车把捆包好的行李包裹运到车站托运;本市的就帮她们把东西搬到车上直接弄了回去。
班里的人不几天就走光了。大家像侯鸟一样从四面八方来,又像侯鸟一样朝四面八方散去。一群原本互不相识的人,却一起同窗共住渡过了几年的时光。这期间,相处的好也罢赖也罢,总算是一种缘份。现在要分手了,有些人将来再见面恐怕都很难了,心里自然不好受。我非常留恋这些岁月,也非常留恋这个学校。它给了我许多难以忘怀的时光,在我的心头刻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迹。我敢说全校的人没有人超过我更在乎这段日子了。想起学校生活就要结束了,同学们即将要做鸟兽状散去,我不免眼圈也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面对一个个送上火车的男女同学,送行的人还是被送行的人,无不泪眼婆娑,唏嘘不止。一些人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我不好意思那样没出息,就努力克制着自己。最难以忍受的是,当他们上了火车,在位子上坐定后,火车仍然没走,此时又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分离之情,彼此又不愿对望凄伤的眼睛。只有把脸转向别处,伤心地等待着火车的启动。这时感觉时间已经凝固了。我木然悲戚地望着远方。
终于“呜——”地一声长鸣,白色的汽团腾向蓝蓝的空中,车轮徐徐转动,火车开始离开车站,向着远方而去。我们相互挥动手臂,祝愿着。火车越来越快了,向着远方奔去。它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冰冷的蛇一样的铁轨伸向遥远的地平线。茫茫天空下,四散着少许的白雾。
李小莉一考完试就马上离开了学校,听说去了外地的亲戚家。也许她不愿再待在伤心的学校里。好在她父亲就在教育系统工作,分配的事用不着她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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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又搬回到了家住,正式结束了我学校的生活。这是我离开家二年后再一次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母亲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们家此时也从原来的平房小院搬进了新楼房里。二居室的房子,从一开始就为我留了一居室,虽然我很少住过。母亲现在早已为我收拾布置好一切。铺的盖的都是新的;床下的褥子就有三层,足有半尺厚。她怕铺少了,我睡起觉来不舒服。我带回的被褥母亲坚决不让再用,说太脏了,像从铁匠铺拿回来的。她还为我准备了一双新拖鞋,牙刷牙缸子毛巾也都给我准备了新的。面对这一切,从我的心底泛起一股暖流,顿时流遍我的全身。
分配的事还没有着落,只有耐着性子在家等待。我不断地找于美丽和她的母亲。她母亲只好带我去了教育局,找到了她认识的一个管事的领导。那领导是个四十来岁长脸的男同志,他温和地说,要是不想去原来的学校,那么你就再等一等,到最后再给你调整一下。我相信他的话一定算数。话虽然我相信,可单位一天定不下来,我的心一天悬着,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也不知这一拖会有多久。我一向沉不住气,恨不能这事今天就定下来,明天去单位报了到才好。我催于美丽再想想办法。她家住在市中心,单独住着一套院子。这时于美丽已经到科研院报了到,只等到下月初上班了。她对于我的事看得出也很着急,她催她母亲看是否有其它办法。
一天,我又去找她。她支吾地说,她母亲追问她我们俩个是啥关系。看来她母亲要弄清楚是什么关系才决定是否继续帮这个忙,或者是大“帮”还是小“帮”。我心里“格登”一下,顿觉尴尬。按说她母亲没错,要帮忙总得先弄明白关系的远近吧,否则不是瞎忙乎了。可我怎么回答呢。我只好装傻地对她笑着说,怎么,同学“哥们儿”就不行啊?!她见我有些发窘,忙打圆场说,甭管那一套,反正她得替咱们想办法。赖也要赖上她,要不,我也不让。听后,我不禁为她的侠肝义胆够朋友而深深感动。心想,要换了别人,甚至换了自己,也未必这般卖力。同学之间的深情厚意,绝对和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大不相同。说实话,对人家的探问我完全能理解,但我只能实话实说。我不能为了一时的好处就现蒸现卖地出让我的人格,那样也未免太势利了。那样的话,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正直的个性不允许我现在和她建立其他的什么关系。即使真到那一步,也是将来以后的事。我现在不能保证任何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利用别人,那样太卑鄙了。况且我并没觉得目前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改变。我没有爱她。我们只是好同学,是好朋友而已。最多我对她身上的某些方面也只是欣赏而已,但并没有那种震颤心动的异样感觉。在学校时,也曾有姑娘让我一时心旌摇动,六神无主,但在这里面并没有她。我不能欺骗自己。虽然她也是个漂亮姑娘,可我心目中的爱人是那种温柔贤良的淑女,而不是她这个泼辣的假小子。我很传统,我不爱那种成天四处乱跑不愿在家待着的女孩子。我知道,她的衣服都是她们家给洗的。她的兴趣就是认识人多,结交广,尤其喜欢结识社交能力强的人。这是她的优势,是她引以自豪的地方。这种爱好、性格肯定是从她母亲身上继承下来的。另外她身体也不好,有些贫血。这也是让我对她心有余悸的一个原因。自从弟弟得病夭折以后,我们家对所有这方面的病十分地讳忌和敏感。一想到这方面的病心里就害怕和难过,不由地想起弟弟来。我受母亲传统思想的影响,对一个女孩子喜欢交际的性格,缺乏安全感。
我不清楚于美丽最终是怎么和她母亲讲我们之间关系的,我也不愿再和她去提这个敏感的话题。反正在她的催促下,她母亲联系到某局机关的一个宣传干事指标。我想于美丽的母亲觉得已为其女儿在本局安排了一个指标,不好意思再安排人,就找到另外一个局的人事负责人,想了想办法。最后人家答应见我。
第二天,我换了身衣服,忐忑不安地去了。见我的是一个挺标致的中年男子,像个复员军人。他问了我一些问题,几乎都不是所学专业方面的,而是我的一些个人情况。其中特别问到我和于美丽她母亲是什么关系。我对这类问题当然很敏感,我再傻也知道,如果把我们的关系说远了,那我调单位的事肯定没戏。于是我尽量把关系说得近些。说她是我的亲姨姨。也幸亏于美丽来之前曾经教过我这类的答话。这么说,既关系亲近自然,又有退路。我很佩服于美丽这方面的能力,虽然她比我小,但是社会经验却比我强得多。
过了几天,我去找小于打听上次的事是否有回信。在我脑子里整天盘旋的都是分配的事,轰也轰不走!仅几天就像过了好几年似的。下午三点多,我来到于美丽的家,此时她母亲已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她在。我是有意这样的。我不想直接找她母亲,免得叫人生厌。我对于美丽就不同了,讲起话来可以很随便,能直来直去。她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后,她又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她妈还是逼问她我们俩到底属于种什么关系。这个令人发窘的问题我以前尽量糊弄过去了,可是精明的她母亲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没有那么好欺瞒,非要弄个一清二楚不可。也是啊,谁愿无缘无故地帮这个大忙啊!人家又不欠你什么!我不知以前于美丽是怎样给她母亲说的,反正在这关键时刻,她母亲非要弄清楚不可。否则那也太小看人事处长了。我当时只想将来用丰厚的礼物来报答她们的大恩大德。可是她们家并不缺什么东西。再说人家又怎好收孩子同学的礼物呢。她母亲关心的不是东西的问题,而是她女儿有无男朋友。你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又没有特别的利害关系,仅凭是一个普通同学,她妈能干吗,觉得划得来吗。换了别人肯定也这么想。当然我也疑心,是不是于美丽在耍手段。有些事她总不好直说,就拐着弯子来探我。又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弄不明白,我索性不再想它。只是坚守着我人格的最低防线。
从于美丽的眼睛里我读出了她的矛盾心理。我想起初也许她完全出于同学间的热情在帮助我,在同情我,但随着办事的难度加大,又在她母亲的质问下,她开始动摇了,或者说醒悟了。最终利害的东西压倒了友情占了上风,她大梦初醒。确实,为我付出的代价似乎越来越大。这到底值不值得呢。因为那个人事处长给她母亲开出了高价码的交易条件。要是他们局给了我这个干事指标,于美丽的母亲就得为他解决个三个国营工人指标!当时一个国营指标都很不容易,别说三个了。这个价码太高了,于美丽和她母亲不得不权衡再三,颇费踌躇。
面对再三追问,我既窘迫又恼火。我想于美丽啊于美丽,你又让我如何回答呢!我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期待。是一种脉脉含情的期待。这是以前我所从未察觉的。我理解她的想法和做法,可是我又怎么能竟为了一个干事指标而出卖自己的人格,用婚姻去做交易呢!那简直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易,对同学友情的玷污!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我是绝对不会干的。要是干了,不但污辱了自己,也污辱了她。退一步说,我那样做了,难道将来一天她就不怀疑我们结婚的动机吗?在利益的挟迫下建立起的恋爱婚姻关系,纯洁吗,真诚吗,经得住考验吗!相反,倒叫人恶心。可是于美丽似乎昏了头,失去理智,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更注重事情的结果。这也是我们的不同之处。
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