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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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理智,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更注重事情的结果。这也是我们的不同之处。
极端自尊的我只能又一次重申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当她听了我的回答后,脉脉含情的期待目光消褪了。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后暗了下来,失去了先前的明亮,热情也蒸发了大半。出于掩饰,她答应我在她母亲跟前再努力一下。我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重视此事了。我剌伤了她的自尊心。
后来这事果然“黄”了。她精明的母亲权衡一番后自然是放弃这个高代价的交易。当然是认为犯不上。为了掩盖这个令人尴尬的原因,她母亲推说人家嫌弃我字写得不好,做机关干事不合适。我明白,我的字不是主要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她妈说她会为我再想其它办法的,比如去个企业。目前企业里正搞职工文化补习培训,需要大量职工教员。数天来我已感到被人们推来搡去的难受滋味,心已憔悴。现在只希望有个单位马上能收留我,使我不再被悬在空中;我的心气已不再高了,只想有个差不多的地方落脚就行了。
我就像个丑陋的姑娘,只求有个差不多的男人肯娶自己就满足了。我的心再也受不了那么多的熬煎了。我不无安慰地想,我将来还可以继续考研什么的。后来于美丽的母亲给某个部门打了个招呼,我很快就到了一家建筑企业当了一名职工教员。
一拿到单位录用通知书后,我马上报了到。几个月来我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虽然这个单位并不理想,条件也差,但我图了它肯痛快地接纳我。我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于美丽和她母亲的,这么长时间,前前后后找人,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为表示我们的谢意,我父母特意买了一些上讲究的酒、茶、糕点什么的去了一趟她们家。她也许根本看不起这些东西,但却是我们的一片真诚心意。如果不这样表示一下,我会一辈子被这个人情债压得喘不上气来的。当我提着东西去了他们家,于美丽看上去并不高兴。我不清楚她是真不高兴只还是假不高兴,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低俗,玷污了同学友情。过后她冷冷地质问我:你是啥意思,以为用这些东西就可以把我们了结了吗,是不是从此谁也不欠谁的了……
不管她怎么想,反正我的心意是完全真诚的。我不喜欢欠下人情债,那怕对方完全出于无私的友情。我感到做完这件事后,就像洗了个热水澡一样,一身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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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了。时间一长才知道这个单位的来历,它是由原来几个街道工程队联合组建起的一个穷建筑公司。单位底子很薄,没有多少资产,只有些简单的施工机器和一些施工工具。所谓公司办公的地方就是有一排小平房的小院。院子不大,地面什么也没铺,一下雨就积满了水,人踩上去都沾了泥沙,随人带到了简陋的屋子里。唯一的公厕,位于大门口左侧,平日污秽不堪,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人们如厕时,纷纷绾了裤腿,就像要去蹚地雷阵一样。人们深一脚,浅一脚,以免沾到“便宜”。我分在职工培训处,处里三四个人,此时并没有多少事。九月份正是施工旺季,工人不但没有节假日,连晚上也要加班抢点,争取不误工期。当时碰到带政治任务的重点工程,交工日期一紧张,就开展施工“大会战”,工人日夜倒班地干。那种情形你想象得出:红旗迎风招展,机器轰鸣,大喇叭不住地播放工地战报和决心书;夜晚灯火通明,震捣器传来嗡嗡刺耳的响声,——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在这个季节,职工们忙得要死,是不可能有时间进行文化补习的。我去之前,职工培训处也是刚刚成立。当时上边规定,企事业要对“文革”期间毕业的初、高中毕业的职工进行文化课的回炉补习,通过补习考试合格,达到真正的初、高中文化程度,重新上岗。上面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弥补“文革”对职工文化教育的严重影响,提高他们的科学文化素质,跟上时代的步伐,适应本职工作的需要。为了防止各单位把它不当回事,上级规定把这项任务也当作考核企业领导班子的一项重要内容。因此公司不得不建立了这么个处。负责人原是公司工会的元老,一位蒙族,一个快要退休的憨厚的老人。他为人极实在,温和,对人从不发过脾气。后来听说他的资历很老,“老”到解决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与他同期参加工作的,许多人都成了局长、厅长,有的成了省级干部,而他因为太老实太本份,单位也被越调越差,现在连个科级干部都不到。因为当时我们单位按上级建制规定总共才是个副处级单位,他在单位里只是一个副处长,责成负责全面工作,你说他又算什么级别呢。他虽然都快六十岁了,别人给他开玩笑他还常常脸红,憨笑中圆胖的脸上带着不羞涩,于是有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叫“温大妈”,可见他有多么温厚了。其它几位同事都比我大。由于没什么事,他们多是与人聊天打发时间。不是他们去别的办公室聊天,就是人家找上门来聊。通常他们来上班较晚,中间找个理由就上街狂商场去了,然后买菜回家做饭。“温大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们对我不错,各方面关照我,使刚来乍到的我感到特亲切。他们帮我了解、熟悉了公司里的许多人和事。比如谁与谁关系近,谁和谁关系不好,谁的品性如何,谁又搞了个小老婆等。单位除了与施工有直接关系的业务部门,其它的并无多少事可做。如果有事,处理起来最多也用不了二小时就处理完了。可是大家都很有“工作经验”,他们会把工作分解开,分几天去完成。今天做一点,明天做一点,把表格、文件夹摊在办公桌子最明显的位置上,使人认为他们很忙。这点事最后总得拖上一个星期才能做完,弄不好还得加班。他们逢人还诉苦说,手上的事多么多么麻烦、棘手什么的。可你如果稍微计算一下就会发现,他们发牢骚的时间要比做那件事本身所花费的时间多十倍。许多人在长期的“革命”工作实践中,吃大锅饭都吃出了过硬的本领。这些本领的专业精深程度远比他本职工作的专业水准要高许多。在现实中,如果某人只会干活不会讲话,那他肯定被人瞧不起,领导也不会重用他。这似乎是我们的“国情”,也怨不得谁。我们的领导大都是“印象派”,凭感觉印象评价别人。当然还有个人关系如何。“人是环境的产物”,马克思说得一点没错。干了半天,没有人欣赏,只是个让人小瞧的“受头”,自然被人看作无工作能力,谁还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那种事呢。我到培训处没多长时间就被借到“质量技术处”帮忙去了。因为我不会巴结领导和管人事的干部。他们见我一脸的老实相,每天干完工作就自顾自地看书学习,也不会和同事们“打成一片”,靠近哪一伙哪一派,知我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毫无势力的“软柿子”,于是就抽我到对其业务一窍不通完全陌生的一个处室看家。每天打水、扫地、守门、听电话。这个处里的人都很懒散,有的人一天也不来一次,说是直接去工地检查去了。至于去工地了还是在家喝酒打麻将,鬼才知道。他们大都是上些岁数的施工技术人员,资历老,腰杆硬,连总经理也不得不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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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公司一上班就把我当个勤杂工似的踢来踢去很恼火。我是个“教师”,看书学习丰富自己的专业知识也没有什么不对啊,可他们认为你看书就是“太闲了”。他们能容下你去聊天、说闲话,甚至打闹,却容不得你看书。我的自尊心受了挫伤,可又不敢不听领导的调配,只好去了。
有一天胖子处长叫我去公司库房领手套,说是天气冷了,计划给处里每人下工地时戴,算发劳保。库房是在公司北面的另一个地方。本来半小时就能办成的事,结果我找了二个多小时才找到,浑身疲惫不堪不说,心情也被弄得很糟。等我领了手套回到公司,又发现办公室的钥匙锁在了屋里,使得心情更加沮丧。心想,自己怎么了,丢三拉四像个糊涂的老头子。真像人所说,人走背字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啊。
我看着公司那么多人明明无所事事,然而却一有机会就围着领导邀功领赏,很是看不惯。可是事实上领导不但不讨厌这样的人,反而喜欢他们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许领导这样想,起码他们是想来讨好巴结我,尊重我,而不是想去靠拢、巴结别的领导。无论是哪位领导,党政工团,对光工作不靠近他们的人,从来也不会表扬提拔的。可能倒不一定是有成见,而是他想不起这个人。
公司的管理人员以前大都是来自基层的工人,虽然文化素质不高,可智商并不低,个个头脑灵活。既然他们能从工人转成公司管理干部,肯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因为比他们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他们深知能干还能会说的重要,哪怕不能干也得会说才行。他们更懂得“人事”关系的重要。本单位象当时其它单位一样,弥漫着人浮于事,拉帮结伙的风气。刚从学校毕业的我整天与他们在一起,一下子感到很不适应,可又没有办法。我躲着他们的勾心斗角,像个不入局的外人。人家看我清高孤僻,书呆子一个,并不上道,后来也就懒得拉我入伙了,对我失去了兴趣。我对争权夺利、拉帮结伙实在不感兴趣,觉得那太无聊了、太浪费人生了。我有事办事,无事读书或想自己的心事。我象个外星人到了地球,虽然清心但也孤独。没和身边的人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旅行的“客人”似的。
说心里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单位,无论是人还是事。我想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待不长久的。我与公司的人和事总觉得像是猪皮贴在羊身上,感到不融合,生分,外道。在单位我没有归宿感,也没有亲切感。认为它只是个陌生的临时旅馆。我想调走,离开这个地方,但我又没有关系“路子”。想来想去,也只有通过考研上学的华山一条道了。只是这种办法像是我在枯井中抓到的一根稻草,能有多大的生还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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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了班以后,母亲对我的婚姻催逼地更紧了。她认为虽然她的病情得到控制,但是随时都有可能严重起来。同时我的年龄也不算小了,早到了谈婚的年纪,周围和我年龄相仿的人许多人都已结婚生子,而我现在连个女友的影子都没有。她的急躁的脾气使她不由得一阵阵心里冒火。每当与别人聊天时,人家无意问起我的情况来,她的脸不免发烧,觉得没有面子。跟谁说起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虽然这也好那也好,有学历,又是个老师,可怎么连个对象还没有呢。这在当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她觉得别人都用一种疑惑的、嘲笑的眼神在看自己,她实在受不了。我想这其中有很大程度是她自己那么想,自己那么认为罢了。于是,她再次限期叫我赶快找上女友,为结婚做好准备。
按说母亲的想法也没什么错。明摆着,我学校也毕业了,工作也安排下了,年龄也不小了,对个人问题没有了再拖下去的理由。现在也该解决个人问题了。但是我却难以做到。工作环境严重的生分、不适应,使我不能安于现状,现实促使我去考研的想法更加强烈。既然准备考研,婚姻的事自然也就撂下了。我对目前能否找到真正的女友,我意思是指我自己内心真正喜欢的姑娘,缺少信心。凭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喜欢的,人家往往看不起你;你不喜欢的,不感兴趣的,往往又追你。命运仿佛在捉弄我,和我开着玩笑。
可见,不是我拒绝这事,而是没了自信心。我对介绍来介绍去找女友的方式感到别扭;想自己去找身边又没有。追求完美的性格使我很难将就找一个女人并和她生活在一起。无奈之中,我只好把心思用到别处去,不愿继续叫这事搅得心乱,也是不得已对这种状况的一种逃避。实际上我年轻的生命里又何尝不是涌动着爱情的波涛。面对世俗的怀疑目光,老大不小没有个女朋友,毕竟算不上荣耀的事。别人会猜测你的各种缺点和怪癖,然而又不说出来的眼神让你如针芒在背。正因如此,我特害怕别人提及这件事,干脆声称不谈这事来堵住别人的嘴。许多人面上说关心你,实际上心里不知怎样的讥笑和幸灾乐祸呢。这样一来,外人认为我越来越怪僻,心理变态。就算是外人可躲避,可回到家里我却是无法回避的。母亲含沙射影地时不时说起周围这个结婚了,那个有了孩子,比你小的人找到了女朋友,你感到她在有意无意地给你话听,来刺激你。我敏感的心像被黄蜂蛰了一样,简直钻心地痛。我对母亲这套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鬼把戏厌恶透了。分明是那个意思,还不如直说,干吗要这样!那样我还好受些。也许母亲认为直说会遭到我的激烈抵触,所以压才不得不这么做。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因为这样一来叫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恨母亲这种小市民的、庸俗的市井气,鄙视母亲的粗俗,无文化。心想,母亲为什么就不理解儿子的心呢。出于这种心理使我不想和她们有所沟通。我深感自己又回到了魔窿一样的家,噩梦的生活从此又开始了,也更加怀念上学时的日子。
是的,每次母亲对我提起找女友的事,我每次都狠狠地顶了回去。不让别人提这事,是因为这事实在叫我心痛、心烦了;并不是全然不把它当回事。我内心感受到它的巨大压力,心头就像被浓密的乌云笼罩着一样。在这种挤压下,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在学校的那个心目中的女神。我以为我早就把她忘了,实际上她并没有在我心目中消失,只不过暂时埋在内心深处罢了。现在她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出来,复活了。当时我冒失地去问了人家后,我对遭到拒绝并不多么意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解脱;然而现在却越来越后悔了。悔恨当初的胆怯和愚蠢,悔恨毛躁。我当时为什么不多追问她一句,多解释一句呢?!后悔自己问话的方式是那么古板笨拙,像是在外交谈判。特别是后悔人家只是说了一句实在的理由,自己就如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