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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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盘已做好的煮猪蹄。甲西说,同在异乡为异客,请他们多包涵。又拿出半瓶北京二锅头,为每人倒了足有二两。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虽此三人谈知己为时尚早,但毕竟话算投机,加之水酒落肚,真情溢表,大家都免不得道出一些实情,就显得像知己一般。孔老师酒性最差,几口下去,已面如桃花,免不得对近两月来大权旁落的颓意大发胸臆,并对牛利用意明显的咄咄逼人表示义愤和忧郁。姬逸夫和甲西则从旁百般开导,尽力劝和。最后,姬逸夫和甲西约定明天请郭局长和郝局长前来见面,共谈合作大计。晚9点多,三人握手道别。
外边已然灯火阑珊,甲西执意送到黄铁头,才依依不舍分手。此时兴高采烈的姬逸夫那知等着他的会是郭局长的迎头痛骂。
孔老师和姬逸夫原路退回。他们在迪亚克广场站捣上蓝铁,姬逸夫按孔老师指点在拿波仑站先行下车。及至推开宾馆房间的门,见郭局长、郝局长和弓复利三人都在。只听郭局长怒冲冲地大声喝道:“叫你结个账,这时候才回来?几点了?”
姬逸夫满心高兴回来,本想今天立一大功——又踩了一个点儿。没想到郭局长的当头棒喝,忙解释说:“结账挺快,没用30分钟。结完帐孔老师又领我去舜帝公司,在那儿呆到这会儿。对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了呀?”
“你打电话说一会就回来,现在都几点了?都11点了!知道回不来,走时也不说明白?叫我们干等。”郭发脸拉得老长。
“谁事先知道呀?跟孔老师走半道,都不知道去哪。到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姬逸夫也火了。心想,我一心一意办事,回来还挨骂,真晦气!
“你肯定事先知道?”郭发一味地坚持自己的主见。
姬逸夫自以为最讲究实事求是,所以最受不得被别人冤枉。郭局长的这句话,一下叫姬逸夫记起他入民盟时,党委温副书记谈起郭发当时说的话:“他入民主党就说明他经不住考验,是自我暴露”;又想起庚虎说过的他跟王禾一个鼻孔出气的事。姬逸夫一下就火了,也大声喊道:“我要事先知道我是王八蛋!行了吧!”
屋里一下鸦雀无声了。
郝局长掉头出去了。
弓复利忙劝解道:“别说了,别说了。主要是我们没有语言,没法出去吃饭,一直等你呢。”
“就是嘛!我们倒没甚么,可郝局长那……那么大……大岁数,不吃饭能行?”郭局长讨了个没趣儿,声音低了下来;听了姬逸夫的解释,气儿消了一半,语气缓和许多。
后来弓复利跟姬逸夫说,郝局长跟他说:“小姬的性子太直,可要吃亏咧!我年轻的时候就够呛,没想到比我还厉害!这到57年非是个右派!”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
11点多,孔老师寻个托词来了。他们一伙分乘两辆出租车,到了舜帝公司。甲西闻声,迎至门口,一边嘘嘘地要大家压低嗓音,一边将大家邀到客厅。甲西和他妹夫姜六又沏茶又点烟。大家七嘴八舌,气氛热烈。
郭局长和郝局长问了甲西很多问题,像家有几口,年岁几何;怎样出的国,多咱来的此地;房租多少,买卖如何;过去在俄罗斯有何经历,今后在匈牙利作何打算……甲西笑嘻嘻地把他的姓氏名谁,祖籍那里,源何宁夏插队,为啥展转西旅,在莫斯科的风险经验和来匈后的坎坷营生,又从头一一道述一遍,不过比昨天的讲叙更详细、更动情。在谈到合作办餐馆一事时,甲西说:“其实办餐馆也简单。我过去主管过那古市招待所和那古驻京办事处,那规模也不小啦。要说办餐馆,一个面案,一个菜案,主要是管住这两案,堵住漏洞。否则就会出问题。”
郝局长拍手赞成,说道:“看,人家懂行!是这么个理。说明他干过!”
郭局长和弓复利也频频点头称是。
姬逸夫和孔老师为甲西感到脸上有光!
正说着,又来了几个甲西的朋友。甲西忙给郭局长他们介绍,说:“这都是我原来在莫斯科时候的朋友。现在都在匈牙利,不过全在外地,不在布达佩斯,只要我这有点甚么货,就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拿去卖,回头再结款。我这儿就这样,经常来人,可热闹了,快叫警察盯上了。”
郭发他们和进来的人都一一握手、打招呼,然后落坐,交谈。
说话间已近下午2点,甲西的妹夫在茶几上摆了5…6个菜,有凉拌黄瓜、西红柿和匈牙利的熟肠等,还有一大盆排骨汤。甲西那帮朋友都管他叫大哥,管他妹夫叫六哥。姜六给大家斟上郝局长带来的中国西凤。一见中国白酒,甲西和他的朋友高兴的嗷嗷叫!
甲西真心诚意地向郭局长他们敬酒,说:“郭局长,郝局长,姬经理和弓经理,呵,还有孔老师,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咫尺不相识,我很高兴能托孔老师的福,跟您们相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会鼎立相助……好,那我就先干为敬啦。”说毕,一仰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进。
郭局长他们也豪爽、都高兴地喝了一大口。
郭局长说:“咱们谈得很好。我看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希望我们能合作。将来肯定会麻烦你。我们回去后看跟孔教授他们的情况再说、再跟你联系。不过我看你可以和姬经理就办餐馆先签个协议,以便我们回去向党组汇报、研究。”
“这个好办,可以仿照咱们原来的协议。等你们真过来,先注册公司,再和舜帝公司合办餐馆。这里注册公司很简单的,只要银行存6千美金,把底单交给律师,到经济法院一注册,三天后公司就合法了;再在一年之内到银行存6千美金,就能拿到批文。”孔老师轻松地耸耸肩,哧哧地吹着鼻孔说。
孔老师的话令姬逸夫感到惊讶: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有始以来才提到?后天就该取道莫斯科返国了,要不就着此次考察,把公司注册了多好!那样的话还怕牛利捣乱?闪活人?还怕过不来?孔老师干吗以前不透信儿呢?是为防一手?就有些嗔怪孔老师,悄悄地问:“这么重要的消息,您怎么不早说?”
孔老师支支唔唔半天,说:“……原来又没到这一步……现在又不晚。”
“不晚?连思想准备都没有。再说,钱呢?要不事半功倍,多好!”姬逸夫面带不悦。
“怎么了?”见姬逸夫和孔老师小声嘀咕,甲西凑过头来问。听了姬逸夫的解释,甲西诚恳地说:“你们真要注册,先从我这儿拿。”
人借酒力,气氛愈加热烈。甲西关紧窗子,拉上窗帘——说怕惊扰四邻。有人说起文化大革命;有人说起北京;有人哼起民歌;有人询问家乡变化……
甲西的朋友陆续兴尽而去。
人散净后,甲西和郭局长他们又谈起合作之事。甲西讲:“你们来一次不容易,如真要办餐馆,可以先注册公司,拿到公司文件,公司就算合法的了。再来,就可以带货、办长期居留。这样事半功倍。”
姬逸夫他们越听越新鲜。这些消息孔教授和牛利从未提及过!
很明显,在这点上,孔老师和牛利不约而同地穿一条裤子!
对此点,郭局长事先无准备,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一把手,到底办不办,得回去等局党组定,就推脱说:“明天中午我们就得回国了,没时间了。”
姬逸夫着急地说:“要不我留下晚几天走?”
“我们谁都不懂外语,咋办?路上遇到个情况咋解决?”郭局长抢白道。心里说,这儿有你插话的必要?
姬逸夫不知道郭局长的想法,心里说,这儿送上飞机,莫斯科有人接;等莫经理把你们再送上中国民航,一闭眼就到北京了,能迂上啥情况?郝局长和弓复利看到郭局长和姬逸夫意见相左,都没言语。
郭局长让姬逸夫仿照原来和银月公司的样子,和甲西签了一纸协议。协议共有4条,规定甲西作为甲方,负责巨方商检局和旅游服务公司赴匈的相关手续和提供国内所需的有关资料,并投资6万美金;乙方投资4万美金,并保证尽快赴匈参与餐馆的筹办和经营。
待双方签过字,外面已然暗下来。甲西执意留郭局长他们吃晚饭。郭局长决意不再打扰甲西。甲西与他们惜惜话别。
及至将郭局长他们送到街上,甲西临分手又跟郭局长提道:“您回去合计合计,如果决定留下姬经理注册公司,别担心钱,不就6千美金吗?没关系,咱这有。”
郭发局长确实很感动:“好好,你人很好,很真诚。我们回去研究研究,谢谢你!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
从蓝地铁下车后,回旅馆的路上,郭局长和姬逸夫落在后面,又为是不是应当注册一事争执。
姬逸夫不满地说:“既然局党组和毛局长已然和银月公司签了意向书、同意来欧考察,那注册怕什么?不是顺理成章的事?要不一耽误就几个月,黄瓜菜都得凉!而且甲西说,匈牙利政策老变。”
郭局长历色道:“考察就是考察,谁让你注册啦?我敢决定?那得回去听党组的。”并且奚落道:“像你那样哪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跟你入党似的,有了意见,调头就入民主党。毫无组织观念!”
姬逸夫心里说,嗬!你和老王合伙整我倒有理啦(姬逸夫始终相信王禾在他入党问题上的表现是跟郭局长的默契分不开的)!都成我的不是了?我入民主党还不是你们的“功绩”?动不动就拿帽子压人。甚么组织观念?还不是拿组织观念做幌子。不想着怎么做对工作有利、光想着保乌纱帽?6千美金存入银行,第二天就能取出来,就算党组将来决定不干,又有何仿?如果真干,不是加快了进程吗?分明是对具体作法意见不一,却非要跟组织观念挂在一起。自古以来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呢!
姬逸夫嘿嘿苦笑两声,悻悻地走在前面;郭发则没完没了地跟在后面,一路唠叨。
郭局长一行6月15日返回巨方市。
巨方计商检党组很快批准了在匈牙利投资的协议书。
6月底姬逸夫将签好字的协议书快递给牛利。结果,犹如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转过年,正月里刚上班,一天牛利出现在姬逸夫办公室。原来牛利回国连述职带过年,按自己的想法,跟公司设计好了银月公司的发展图谋,那天找姬逸夫是要欠他的9百多美金来的。
姬逸夫一瞅见他就知道他干吗来了,没给他好脸,说:“吆,这不牛经理嘛!干吗来了?”
牛利虽说是来要钱,可也理直气壮不起来,再加上在跟姬逸夫他们合作上的表现,反而有点心虚,就递希哈说:“哎,来看看你呀。”
“看什么?我给你寄的那份协议书收到了吗?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到底干不干了?那有你这样不讲信誉的?”
“干干,干——呀!这不找你来了嘛!”牛利来个全面应承,力图变被动为主动。一个劲地瞎找借口,“这不国外事太忙,国内又一直没给指示,就拖下来了。”
“得了得了。肯定嫌我们穷,想找个阔老干,对吧?”姬逸夫就刺他。
“嫌穷?听谁说的?又是老孔吧?姬经理可别听他瞎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牛利嬉皮笑脸地一转,从兜里掏出姬逸夫写的欠条,从桌面上推倒姬逸夫跟前,“穷还找你要钱?”
姬逸夫拿过纸条好歹一看,就手就撕成碎片,仍进了桌子底下的字纸娄里,没好气地说:“我就是把他撕了,也会按数给你钱,信不信?”
牛利先是一怔,又忙递希哈,“那是,那是。”
姬逸夫说:“牛经理,咱是一是一,二是二——各码是各码。可现在手头没有,后天吧,后天请你吃饭,等我电话。”
牛利乐了,说:“要不是小孟紧着催,就算了。小孟也确实辛苦了几天,大家多理解,嘿嘿。”
两人又谈了一会。牛利说了说在匈牙利准备大干;还说准备把老孔弄回中国云云。
隔天中午,郭发局长和姬逸夫、弓复利请牛利吃了饭。席间,姬逸夫把钱还了他。牛利喜形于色,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匈牙利驾照显摆;还掏出一大沓五十、五十一张的美金,一边翻动一边说:“这东西真好。过年、走动,给谁一张,又新鲜、又顶用……”
牛利答应继续跟商检局合作,说回去把那份协议找出来,签了字,就给他们寄来。
一个月后,孔教授出现在姬逸夫办公室,说回国组货来了,——还是一付挺神气的样子。其实他被蒙在鼓里。牛利玩了个调虎离山计。一方面佯以组货为名把孔蜀打发回来,另一方面早已和化工公司商量好、给巨方市外语学院领导发去传真,告他外语不行、挑弄是非、不务正业等等,不适留匈,请求学院换人,或不用派人也行——说另一家股东,巨方投资公司不是就没派人吗?等到孔蜀明白过来,已然“生米煮成夹生饭”。这一打击太重了,如他所言:始料不及。尽管他知道牛利一直在挑毛病,但没想到这瘪三出招这么狠。眼看着自己折腾数年创立的江山易主,真真痛煞人!这小子,真是个政治流氓。
等孔蜀再出现在姬逸夫面前时,显得神态颓唐,不甚言语,总是不停地抽烟。
近60的老头,挺可怜的。姬逸夫尽力劝他,还和弓复利请他吃饭,都说牛利缺德,不够意思。说您一个教书匠,斗不过他。算啦,就算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甭跟他治气。将来咱们合作,重返匈牙利,叫他看看。说着说着,孔老师道出心底的秘密,说:“我就知道我快倒霉了。那种事就不应该见……真倒霉,怎么叫我给撞上了?”
在姬逸夫和弓复利的寻问下,孔老师才说:“咳,我跟他们话不投机、没话说。有事办事,没事就在朋友家泡,每天很晚才回去的。有一天他妈该我倒霉,晚上11点多回去,叫我给碰上了,看见他们两人……正正那个哩……我心里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