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男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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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一
我在城市的角落徘徊
惧怕一不小心
沦为迷路的小孩——
节选自允直诗作《迷路的小孩》
允直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望着前座的司机和副驾驶位置上的父亲,长达二十几个小时在火车上硬座所带来的倦意顿时涌上心头。他懒懒地舒展开四肢,右手耷拉在硕大的大红色皮箱子上。
皮箱子是他的全部行李。皮箱子外表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黄底红双喜字。二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觉得美滋滋的,他要开始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了;上火车的时候他挺直腰,昂起头,雄赳赳气昂昂,如同学前班那会儿,在大街上捡到五分钱交给阿姨受到表扬,满心里喝了蜂蜜般的甜蜜和滋润。
想到这里,他有意识地抓起皮箱上的手提柄,顿时金属特有的冰凉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心情为之抖擞起来。
他抬眼打量外面的世界:出租车有条不紊地在宽敞的大街上行事,摩天大楼不断在眼前闪过,这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啊!在他们居住的县城里,如果有上这么一座大楼也是了不起的呀!
于是他选择了这里的大学。
他感到很庆幸,如果当初自己放弃了外语而是选择了文学,而不是选择了文学放弃了外语,这会儿自己又在哪儿呢?他很想知道另一种情形,然而这个世界太残酷,在生活中,在现实中,它只有一种方式,舍鱼而取熊掌,抑或取鱼而舍熊掌,总而言之,你不能奢求二者兼而得之。很显然,至少他不会以现在的身份出现在这座大城市里,坐在这辆红色夏利出租车里欣赏着都市风景并浮想联翩。
大城市的街道好宽敞啊!被来往的车辆分成两半还比他们的县城的街道宽敞;街道拐角的小饭馆,小卖铺也都显得那么趾高气扬,光彩耀眼。
夏利出租车仍旧是有条不紊地行使着。那个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同父亲聊天。父亲操着家乡土音的语言,与司机天南海北地瞎聊。
“你们这里的外语学院怎么样?”父亲满怀兴致地问。
“还凑活。不过毕业好分配,能挣来钱。”司机毫无表情地回答。
这不仅另允直想起一则报道,说医生之所以望着痛苦呻吟的病人丝毫不动恻隐之心,那是因为多见不怪,早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同理可推,司机每天接待多少客人,其中又有多少人问他同一个问题,他的回答的机械性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司机,他又懂得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一面之词呢?
允直是十分傲气的。在这点上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了。自上学以来,他总有一种优越感。同家里的朋友讲话,大家说什么什么好,他偏要唱反调,就说不好,不好就是不好,反正还是不好,不好还需要什么理由?滑稽!
高考结束之后,他的成绩很优异;通知书下来后,好多人叹息他应该报考北京外国语学的时候,他双眉一横:你知道什么?J是沿海城市,以后出国找工作多方便!我还不知道什么好雨不好,要你来提醒了?
然而,他莫名奇妙地失眠了好几个晚上。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如同做了好事没有受到表扬;考了好大学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鲜花环绕笑容环绕。他甚至还偷偷设想自己如果报考了文学,几年后的文坛,一颗巨星定会喷薄如旭日东升。
次日早晨,他又情绪高涨。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爱慕虚荣了。但没办法他不仅要在学业上,而且要在生活中,事业上比任何人出色。所以,他要骄傲地活着。
允直的身体猛地一前倾,他这才从联想中缓过神来。他松开提柄上的右手,知觉的手心黏乎乎的,拾起反过来,上面布满了细碎的水珠。
“到了。”司机毫无表情地说。
“总算到了!”父亲晃了几下车柄,脱下安全带,跳下车去。然后帮允直拉开车门,将箱子提了下去。
“到了!在哪儿?”允直用力挺挺疲倦的双腿,望望四周:车流,楼群,绿树,行人……那儿又J外语学院的影子?是不是司机存心戏耍他们,扔下父亲和他一走了之?没有理由呀!允直很是纳闷。
“那不是!街道对面!”
红色夏利抛下这样一句话,屁股腾起缕缕青烟,开走了。
“街道对面!”允直念叨着,“还是没有啊?不会拿名字什么的也没有?”
这是父亲说:“哪儿,呶!”顺着父亲手指去的方向,他看到一幢土红色三层建筑物,被林立的钢筋柱子固定着,俨然危楼。允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破?还不如我们的县城?他顺着楼体往下看,在一层和二层的交接处,悬挂着这样几个小字:J外国语学院。
允直当时的感觉如同被人迎面掴了一巴掌。
二
二
允直是甘肃来的,西部的?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报道上西部贫穷的情景以及失学儿童那恐怖的眼神,我甚至联想到眼前的允直一定是那些儿童中的一员——
赵维维的回忆
赵维维好说歹说“说”走一旁喋喋不休叮咛个没完的老爸老妈,心里憋不住满心的快活。这是他进入大学的第一天。
他坐在床铺上,头顶是雪白的蚊帐,用铁丝灵巧地悬挂在半空。床铺是他老妈铺的,高中那阵子,除了学习,其他的是由老爸老妈负责到人;他什么心也不用操,即使有朝一日天塌了下来,也有老爸老妈迎头顶着。床单是崭新的棉质方格布料,他坐在上面,一下子压出个圆槽。他懒懒地躺下身体,双手无聊地拨弄着挂蚊帐的铁丝钩,那是他老爸做的,在学校可不比在家里:在家一条龙,出门一条虫。没有了父母的呵护和关爱,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子孤寂。
宿舍里有五个床位,现已住宿的有安徽的看光国,同他一样也来自浙江的介然以及来自天津的王小员,大家都来自全国各地,虽然共同选择了这所大学,并有缘在一个宿舍下榻,但驱不散彼此之前的戒心和冷漠,即便是与他来自同一个省份的介然,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裸露着上身,自从见面打了个招呼一直在听该死的随身听,从而激励不时漏出剧烈的咚嚓嚓咚嚓嚓声。
赵维维十分厌恶地转过身,不愿看到这些自私的舍友。他刚闭上眼睛,砰地一声,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介然如同被谁推了一下似的跳起来,抓起上衣罩在胸脯上。他很健壮,浑圆的肌肉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你们好!”
一个男生走进来,冲他们点点头,随后自我介绍一番:我叫允直,允许的允,直爽的直。
赵维维厌恶地想:买弄什么花屁股?以为别人不认识汉字/他没有把这种表情流露于言表,他冲允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而介然这回出乎意料的热情。他已穿好上衣,走过去介绍了自己并动手帮允直将箱子的行李拿出。王小员,看光国他们也上前帮忙。
赵维维厌恶地哼了一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献什么殷勤?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特别丑陋,他的时候他们能有上对允直一半的热情,自己也感激不已,至少现在不会这么孤独这么无助。
他正沉思着,只觉得手心一阵冰冷,他缓过神,是韵致。将一个鲜红的苹果塞在他的手里,只见允直说:
“别客气,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在火车上只呆了一宿”
“你老家在哪?”赵维维问。
“甘肃。”允直回答。
他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允直是甘肃来的,西部的?他的脑海里不禁浮想出报道上西部贫困的情形以及失学儿童那恐怖的眼神,他甚至联想到眼前的允直一定是那些儿童中的一员。
“你们那边?”
他迟疑地说。
“现在正在搞西部大开发,不就可以与你们沿海并驾齐驱了!”允直笑着说,从他的言语中赵维维得知这个家伙很乐观。
“你们还住窑洞?”
赵维维迟疑地问。
“早没了。但住窑洞冬暖夏凉,比瓦房楼房要舒适多了。”允直答道。
“再怎么说也比不了暖气和空调,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赵维维似乎有意炫耀自己的家境一样。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似的。大家都不说话,允直也尴尬地站在那里,呆住了。赵维维自知言失,内心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这时介然说:“这叫地方特色,各有千秋。美国人去陕西看兵马俑还买个五毒坎肩穿呢?”
韵致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笑笑转过身开始整理行李。赵维维看到允直的手在微微地抖动着。他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苹果上。
他把玩着手中的苹果。它的色泽红润,像一团火在他的视线中燃烧。它来自距这座城市两千多里外的西部,那个在他心目中从来没有看得起的土地上,他手里却有这样的一个苹果,他突然感到很有意思。
他轻轻将苹果拿起,放到嘴边的时候,他突然想问问允直这个苹果是否清洗过?
三
三
她对我说:我们并不太适合对方。我知道她心思已定,我想我不能等她说出分手之后再默默地离开,我笑着抢先说:那分手吧?——
介然一次酒醉后的失言
在这个五个男生组成的天地里,只有介然是有爱情经历的。这个身高六尺左右的浙江小伙当然不能修饰成为秀颀之类的,但至少拥有南方人的面容清秀,皮肤白皙。眉毛如两小把飞刀对称地排在额上,就这一点令与他同一块土地上出来的赵维维敬而远之。
说起介然的爱情经历,这得从他高三时说起。当时他坐在那女生的后面,前后桌。那女生长得不算太漂亮,起初也没有什么过深的来往,平时见了面拿招呼也不打,介然见了人总是扬着脸,目空一切;女生则是低着头,红着脸,走路瞧着脚底下,生怕一不小心踩死地上的蚂蚁。
介然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男生,虽然平时见了面不与人家打招呼,学习上碰到了难题却毫不客气地用指尖戳女生的后背。
女生红着脸转过头。
“Excuseme!”
他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又用指尖指着题目:这道题怎么做?我想了大半天还是不会做,你聪慧过人,看该怎么做?
女生扑哧笑了,害羞再加上一点好感,脸颊上的红润稍有消退……就这样一来二往,最后来两人成了男女朋友。
九九年高考,女生考上了J大学的外语系,这所大学是全国十强高校之一。而介然虽然上了线,最后只来了个地市级矿业专科学院的通知书,他很丧气。
女生说:“你重读吧?”
介然说:“不!”他的回答很坚决,但回答完之后,他犹豫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让我重读?”
女生说:“我在J大等你!”
介然沉默了,他第一次对女生说:“我爱你!相信我,给我一年的时间。”说完他吻了女生。这是他的初吻,他把他的初吻献给了那个女生,那个坐过他的前桌上了J大外语系接受了他的初吻的女生。
重读的一年,介然发了狠,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成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填报志愿时,女生在电话中问他报哪所大学。
“与你在一起。”介然答道。
“不!”女生拒绝了他。
“你难道不希望……”介然迟疑了。
“爱情需要距离,只有距离才能产生美,给我们的爱情一段美丽吧?”女生的话如同舒婷的爱情诗般委婉而有缠绵,如海子的爱情诗般深沉又不乏哀怨。
介然没有回答,他很想批驳,不,嘲讽一下她的谬论,爱情并不像是天上的彩虹,两个人不能在彩虹上行走;更何况爱情是双向的;但是他不可以那么自私米在乎自己一刻间的感受。
他什么也没说。他想:我是男生,男生得大度如果爱情中两个人都是自私的都为各自着想都想索取不问奉献那两个人的感情还能长久还会存在吗?想到这里,他放弃了报考J大外语系的想法。思考再三他选择了J外国语学院的日语系。
他希望赋予爱情以美丽,但他不希望太大的距离是那份美丽不再魅力。这样,他会感受到爱情的魅力和浪漫,他也会觉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她不是那样地遥远。
这是他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
下午,女生来找他,还带了一个男生,没有他个高,但比他壮实。介然暗自道:若是比斗的话,自己决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这是我同学,我们在一班。”女生说。
男生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没理会,他很不自然地笑笑,冲着女生。他暑假没有回浙江,打扮得很妖娆,介然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恶心。
她涂着淡紫色的口红,如同淹了水刚被救上岸。
“我是本市的。”男生说。
介然点点头。
男声倒也知趣,见介然不开口,说:“你们先聊着,我去买点饮料。”说完就走开了。
“他是你男朋友?”介然问。
“怎么说呢?”女生答。
“那我算什么?”介然蓦地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骗,如同少女一角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贞操,曾经那样死心塌地一往情深,可现在自己戴绿帽子还蒙在鼓里身子还沾沾自喜。
“你是我的初恋,你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女生缓缓地说,她如同在一杯浓酽的咖啡。
“哼!”介然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骗两岁小孩吧,你不应该撒谎。”
“他是一个不错的男生,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他对我很关照。我很感激他。但我心里,爱的认识你一个。”女生的表情很痛苦,她用手压着胸脯,隆起的胸在介然的视线中潮汐般地起伏。
“可你选择了他!”介然说。
“你是我的初恋。但是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对方。”女生说到这里顿住了。一切有如淘金者打开层层包裹的箱子却发现里面是一块砖头。
介然冷漠地望着她,嘶哑地笑笑,道:“那分手吧?”说罢,她不再看女生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