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伴伊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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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新生代上班时,她们没有什么兴趣相投的,充其量只是工作的伙伴而已。
除夕夜时,叶老夫妇主办了—个小晚宴。隔壁张老太太带着侄女、两对夫妇、
其他邻居们组成了欢乐的一群共贺大地回春。
丽诗不得不放松面颊展露欢颜,但她真希望能蜷缩到角落去,戴副虚假的面具
着实累人,她想在十点上床是绝不可能了,于是她走到屋外来透透气。
差两分十二点,她站在门外街口,迎着冷冽寒风战栗着,想像新的一年会是什
么样子。嗯,她猜想这全看她而定喽。唯有一件可确定的,她必须从这场可怕的梦
魇清醒、必须再次对事物兴趣盎然、必须再次活过来。
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谁,她的自信瓦解、荡然无存。接连被两个男人抛弃对
女孩的自尊心是很大的打击。她从前不能把握住远在异国的徐浩然,他们时空阻隔、
参商不见,离了人也就离了心。现在她又如何能冀望像戴天仇这样的男人拜倒石榴
裙下呢?
玉秀因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一过午夜即去睡觉,半小时后丽诗也告退了,因
为她急欲躲到自己的“洞穴”去,她又在落泪边缘,而今晚定是隐忍不住了。
她倒向床,将邑郁一吐为快,她以枕头塞住嘴巴,尽量不要呜咽出声。内心这
可怕噬心的巨痛难道永无止尽吗?离开新生代公司不到三个月,感觉已隔三秋,而
她也像苍老了二十岁。一点半,整栋房子一片死寂,丽诗也是。虽然疲累不堪,今
夜却辗转反侧无法人睡。她试着阅读,但如何的专注于字里行间呢?大约两点,她
悄悄爬起,下楼弄杯茶喝,她蹑手蹑脚,不想吵醒任何人。
“拜伦”在厨房向她招呼。因为她公寓附近没有人可托养,只好带它一起回来
过节。
“拜伦也在庆祝呀?”丽诗倒给它一碟牛奶,再煮开水。“在众人面前假装无
恙很难,对不对?”
“非常难,我早知道。”
她回头,惊见大嫂就在后面。
“喔,不!把你吵醒了。我很抱歉,我——”“没有,你没吵醒我,这种情形
常常发生。我巳睡了好几个钟头,现在是精力旺盛。”她露齿一笑。“在这种情形
任谁也能吵醒我——我不是指你吵了我,是这个——”她抓起丽诗的手放在大肚子
上。“带着这个小东西你睡得稳吗?喔,他又在踢了!我想他将来是个足球中卫。”
“或是曲棍球冠军?”丽诗被吓呆了,笑容有点怕怕的。“喽,大嫂,这是不
是很恼人?会痛吗?”
“不全然,嗯……有一点。”
“哇!真是好妈妈,我可是获益良多!”
玉秀吃吃笑了。“或许因为我乐意去负担这些不舒服。”她坐在餐桌旁。“你
若正在泡茶,我可不可以要一杯?”
“你确定你很好?”
“非常确定。真希望我也能对你这么肯定。这是不是可以对我倾诉的时候了?
丽诗,你还没告诉我离开新生代公司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想让你难过,我是——”
“我知道,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是的,我想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切。我——我要
说,我想说出来会好些。”
“这就是我到这儿的目的。”
丽诗感激地凝视大嫂。玉秀就像个姐姐一样,她特地下楼,让她有机会倾吐。
她从前没有说,也没办法说出来,大家只晓得一些大概。玉秀甚至不知道她那天和
徐浩然碰面说了些什么。
一个小时外加两杯茶,玉秀已经了解一切。丽诗形容了办公室的情形,以及她
和戴天仇之间绷紧可怕的气氛。“从纽约回来以后,许多事都不一样了,我确定他
认为我和他一起出差是想开始一段恋情,或许那才是他带去我的目的。”她立刻收
回这句话。“不,忘掉这句,大嫂。这不公平,我有工作卖力,不希望听到恶评,
我真不知道缺少我,他如何应付。这……”她嗓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挣扎着镇静自己,虽然觉得泪已流尽,心却不能如稿木死灰。这一切来得太
快了,真的无法应付、不可理解……“在纽约观光的那一天,我们开心极了,那时
我感到和戴天仇好亲近,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切都不对劲了。”
“不, 你知道。 ”玉秀悲伤地看她。“你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丽诗。”.
“我是。”她站起来,吧台上还有几瓶宴会留下来的酒。“我想找些烈一点的酒喝,
或许能帮助睡眠。”
“戴天仇不知道你和徐浩然会晤的事,是吗?”
“不,绝不,没有人知道。并非我想隐瞒什么,说了又似乎不够……圆滑。当
然我现在晓得他绝不会口出恶言的。”
玉秀困惑地看她。“我不知道为何你要要去见徐浩然?你并不欠他什么,相反
的——”“我知道。这——无伤大雅嘛。我们很有风度地分手,理清了一切事、消
弭剑拔弩张的气氛。再说,他正巧到平镇,而我也没理由避着他呀。我为他难过,
也很清楚他的感受,真的太了解了。”
玉秀握紧她的手,叹口气摇播头。“我真幸运不曾经历这些惨事,但我能想像。
你大哥和我——一开始就很如意;我们都知道,谢天谢地,我们坠人情网,至今仍
然相爱。”
丽诗毫无妒意地说:“是的,这方面你们的确幸运。那种伤痛锥心刺骨,有如
身处炼狱,但我会度过的,我知道我会,我必须度过,真希望那天没去购物,就不
会——”“别傻了!你难道—辈子不见人?不能因为可能遇见戴天仇就冬眠起来。”
玉秀长嘘短叹了一番,接着说:“老实说,我真想杀了他,他不知道这辈子错失了
什么!我知道他对事业很机灵,从没想过他是精打细算型的,但他偏偏就是。”
“我认为他这样向你求婚真不厚道,只有使你们之间更糟。事情必须涓滴累积,
顺其自然,如果他没有暴露劣根性,一切或有可为。但他只是在你面前衔根胡箩卜
吊你胃口,听我的,如果他只是这样虚张声势,什么也办不成。”
“你想我会不知道这些?”丽诗嫣然一笑。“套句我的话,这在我脑海已身历
其境千百回。我分析过,他只是要一段情,而我不与他一搭一唱,他就要剔除我,
包括在他的办公室——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我告诉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丽诗太记得数周前的谈话了。
一阵鸦雀无声。
丽诗继续说:“至少我维护了我的骄傲、尊严,至少他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
这也就是为何在街上看见他,我要立刻离开。一旦我们面对面,他一定能洞悉我的
情怀,我一直都在难过,一直——而这些都写在我脸上了。”
“你做的对。”玉秀心有感触。“跑开,最好不要和他说话。一和他说话,你
的心思昭然若揭,我早在你知道爱上他之前,就晓得你这种毛病了。”
丽诗看见玉秀连连克制呵欠,心里感到不安。
“看你!大嫂,我好自私,你必须回房睡觉,你需要休息。”
“你不一起去?”
“马上,等我喝完这杯。”
“亲爱的丽诗,我想你不能——”
“没关系。”她猜得到大嫂想什么。”我没打算喝到麻痹,别担心,可惜我酒
量不行——否则我一定会!”
玉秀仍在门边踌躇犹豫。“回到床上,别再为情伤身。”
丽诗放下酒瓶,她不愿大嫂笼上愁云。她走上台阶,向她吻别道晚安。“谢谢
你,大嫂,和你谈谈我感到好多了。”
确定是,好—点点。但无济于事。
趁着新年,电视为度假胜地大肆广告弄得每个人都神魂颠倒了,但只有丽诗最
有资格去。小宝宝将在三月诞生,对德辉和玉秀来说,夏日假期是不可能了。对叶
家老夫妇则是经济不许可。他们都退休了,上次到加拿大又花了不少钱,照老先生
所说的,他们“必须勒紧肚皮。”
“你才该有个假期,”他告诉丽诗:“你不曾度假已经多了?两年多了。”
为公务到纽约的假期不算数。
“我会考虑的,爸。或许省下这笔钱买车好些。我会想想,无论如何,一部车
或一段假期。”
“你心里有没有打算去哪里?”德辉殷勤地问:“我想知道哪个广告打动你了。”
任何地方,只要不是绿岛。“若要去度假,我会去阳光普照的地方。”但绝不
是绿岛。戴天仇现在是不是提早退休到绿岛去了?留在小屋内享受隐居僻静?很难
想像戴天仇会放松自己。
第二天—早,丽诗、德辉、玉秀三人驾车返家。就一般人而言,这会是个温馨、
甜美、正常的家庭聚会,虽然她一直闷闷不乐,但临别却又依依不舍。
在南驶路程中,拜伦和丽诗坐在后座。一路上就光听她谈论她的猫咪,从她如
何获得“拜伦”,开始,等到开始数落“拜伦”的小毛病时,家已不远了。
再说,谁又能料想新的一年会如何呢?总之再回头比较过去—年她的遭遇,简
直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切按照原定计划,命运不摆这么一道的话,她现在已
嫁给徐浩然,住在那间小房子里了。
她不禁打了一阵寒颤。
这一年要没什么新鲜的,至少得有个工作——长期的。她当然还会继续现在这
个临时工作,但得边找个长期性、理想的、能有机会到处观光的更好。
整层公寓空洞、无生气、阴暗,丽诗开足中央暖气系统,喂了猫、看看报纸。
她最好立刻翻看徵人启事。她决定今年买—部车而不去度假了。老天啊!真冷。冷
得手指都冻僵了。
回家、锁门、煮咖啡、看报纸。每天重覆又重覆,乏善可陈。再不就是问“拜
伦”对报上工作广告的意见。“这则听来如何?拜伦,诚徵秘书……”一月底的深
夜,她代表她的猫咪发言了:“无聊透了,就像你一样。怎不找点新鲜的做做?你
不必一定要做秘书吧!可以在店铺或流行专柜或什么地方做事,去接触大众、尝试
改变。你都快被定型了。真可怜!你看到好些个适合你的工作,但你不去应征,只
会从—家办公室换另一家办公室,无怪乎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有时间建立友谊
嘛!更槽的是,你看来像个老女人——精神不济的老女人,任何人看到你一定说你
疯了,你快二十三岁了吧?而每个晚上只会蹲在家里对着哑巴说话。”
她严肃地瞪着“拜伦”。“你他妈的,说得对极了!”
三月三日是她的生日,也是玉秀的预产期。这消息令丽诗雀跃不已。她看了看
手表,玉秀一小时后会到这里,现在应已出发。她可不愿意一个人看画或看电视来
打发这个生日。
门铃响了。“是大嫂!拜伦,大哥今晚有会议,所以她来和我们聚餐。”她一
边爬起—边瞄了表。“她来早了,才六点嘛!说好是七点的。老实讲真不知道她这
个样子如何开车,我是说她够庞大的,而且随时可能临盆。”
真奇怪玉秀会早到,丽诗原本打算半小时后才准备晚餐。她实在应该—回来就
下厨的,但她坐下来喝咖啡、看报纸……时间一眨眼即流逝。
当她打开门,时间瞬时冻结住了,一切都停止了,这世界、她的呼吸、心跳,
不是玉秀,是戴天仇!他站在门阶上,脉脉含情笑语:“丽诗,你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