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红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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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试试看我有没有用!老实告诉你,没有我的协助,你绝对偷不到确实的四法王经!”
雍华终于调过视线望向她,可是眸光冷得令她心寒。
“你从没见过四法王经的内文吧?”宝儿挑衅地扬起嘴角。“可是我听过。我不但听过,更可以一字不漏地全部背给你听!”
“你背啊。”
“休想我会再上钩!”宝儿怒吼。“你要我背出来,好让你循线找书,却把我丢回主子那儿去?没那么容易的事!除非你带我一起行动,否则你永远也无法确认你偷到的是什么书!”
面对她的愤恨,雍华不怒反笑,笑得无奈又无力。
“你为什么硬要找死?”
宝儿不解,雍华如此复杂的神情,还是头一次看见。
“这世上好像除我之外,每个人都是英雄好汉,每个人都不怕死,我却老自作多情地去替人家珍惜那条命。何苦呢?又有谁领过我的情?”
宝儿被他苍茫的绝俊笑容慑住,强大的情绪波涛涌向她心头。那是什么?
“雍华?”贞德不安地扯扯他衣袖,他却仰头闭目,彷佛进入一个人的世界中。
“好,我带你一起执行任务。”
当他缓缓抬眼瞪视宝儿时,电殛一般的冷颤猛地窜过她全身。
“我让你见识什么叫执行任务,让你当个切切实实的搭档。咱们一切全照规矩来,公事公办。三昧!”
他凶暴的叫唤震动整座屋宇,人人吓得不敢有丝毫声响。
“把她带出去,照以往规矩,从头训练!”
“属下遵命!”
从这一刻起,宝儿再也踏不进冷泉苑一步。
转自百草园,晓霜扫校
兰京罗刹红颜第六章
第六章
宝儿终于了解到,她之前过的,根本不是一般受训者应有的生活。
现在她每天都得和一群下等灶婢睡在后栋伙房里,阴湿而酸臭。一早起来就得练功,午后吃顿剩下的冷饭冷菜,再练功,晚饭时休息一阵,继续练功。除了练功,就是听三昧训诫行动要领与各种可能的危险状况,以及今天的错误,明日再行练功。
“为什么我非得一直练一直练?以前雍华都没有这样待我!”总是适时给她休息,有空让她跟在后头四处走走,听听戏,吃吃点心,和别院姑嫂串串门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魁梧的三昧手执巴掌宽的长木板,门神似地杵在以双手倒立著的宝儿身旁。
“为什么对我这么严?”像在故意欺负人。
“没有特别严,也没有特别松。以前的每一个受训者都是如此操练基本功。你是来学习做杀手,不是来做大小姐。”
“我才不是来做杀手的,我是来做雍华的助手──”
“格格的任务向来就是杀人。”
“乱讲,他这次的任务就不是杀人。”
三昧重哼。“当他偷不成四法王经的时候,就得杀人。杀了人还抢不到东西时,就得被人杀。”
“被人杀?”宝儿大惊。
“不是被围捕他的人杀,就是被‘四灵’杀。”
宝儿整个儿僵住。
“四灵”的任务中,没有失败者,只有生还者。
她终于明白雍华这话的意思。没有失败者,因为失败的下场就是死。雍华为什么要在这么可怕的人手下办事?他说过他别无选择,可见得他确实是被迫做恶人爪牙。是谁逼迫他?
趁著三昧应王爷传唤离去时,她赶紧跑去找雍华,却被侍卫挡在冷泉苑外。听见丫头们嚷说他不在苑里,又火速四处搜寻。
她不知道销毁四法王经是这么危险的事,雍华也从没跟她提过,她以为这只是很简单的差使。烧书而已,不是吗?
“宝儿?”正由别院折返的贞德惊喜著。“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过得还好吗?”
“你知道雍华在哪儿吗?”她跑得快喘死了。
“哎呀,你手怎么被打成这样?”贞德意外牵起满是板痕的小手。“三昧也真是的,对女孩子怎么不下手轻点。你到我那儿去,我有上等的金创药──”
“不了,我要去找雍华!”
“别跟我客气。我呀,当初一见你就觉得跟你有缘。你几月生的?看起来比我孩子气,你就叫我姊姊好了。”
“我找雍华有急事!”可恶,怎么挣不开她的松松牵制?
“宝儿,你知道吗?你是所有送来雍华这儿受训的人中,我最看得顺眼的一个。尤其是你的蓝眼珠,好漂亮呀。”
“你放开我,我要找雍华!”宝儿恼了。
“不对不对。”她笑著朝宝儿摆荡食指。“要叫我姊姊。”
“我不要!我是特地溜出来找雍华的,不是来跟你蘑菇。”
“宝儿。”贞德手绢揪在唇边,两眼立即泫然饮泣。“我是很诚心要跟你做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这是干什么?”居然哭了。
“大家都讨厌我,大家都不恨我做朋友,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跟我是同一国的。结果,你也不喜欢我。”她脆弱的哭泣吓得宝儿手忙脚乱。
“我没说不喜欢你叫。”
“每个人都不理我,每次都藉故躲开我,为什么?”
“我不是找藉口,我是──”
“因为我身分太高了,还是因为我出身富豪?是我太容易得人宠,还是我长得太出色?我又不是故意这样,大家却嫉恨我,在背后说我坏话,故意疏远我。宝儿,你知道这让我有多难过。”
为了不让贞德难过,宝儿只得顺从地到她院落,让自己整个下午很难过。
当然,回头又被三昧以偷懒之名,狠狠扁了一顿。
午夜时分,鬼鬼祟祟的小黑影在广阔的庭园里窜来窜去。最后循著府里剩下的几许光线,摸到西院去,见著了雍华。
她偷偷巴在窗棂外,看著满是武器的大堂里,七八个彪形大汉同时围打雍华一人。若不是大汉们全形容狼狈,连连挨拳,她早杀进去英雄救美。
“格……格格,已经对战五个多时辰,两组人马都已挨到极限。再练下去,他们也只是勉强出拳。”一旁侍卫忍不住劝说。
“倘若真的体力不支,再叫一批进来递补。”雍华淡漠地勾脚一腾,将兵器架上的大刀踢入其中一人掌中。“这回你们用兵器攻击,我不动双手,打到我叫停为止。”
堂内打手个个变了脸色。还要再打?大伙都累得像块烂抹布了,他却气定神闲地决定再开高难度的对战。最近他是怎么了?练功的分量重到周遭人都负荷不了。
打手们咬牙持刀开战,但以真刀面对主子,不免打得有些顾忌。
“如果天亮以前无法伤到我一根寒毛,就拿著你们手上的刀引颈自刎吧,我不需要养一群废物在此。”雍华的低语果然加重了所有人的攻势。
刀光剑影,激烈地在练功房里狂乱交错。
七名顶尖高手打得格外辛苦,雍华却漫不经心、恍恍惚惚,甚至行动迟缓得似乎在等大刀重重砍去,直到切入血肉的前一刹那,才闪身反击,看得宝儿数度险些叫出声。
突然间,一个庞大身躯被雍华踢飞出去,冲破窗棂,刚好把宝儿重重压陷到泥地里,两人同声哎哎呻吟。
雍华发现她了?
当她自视野开阔的破烂窗口望去,雍华仍在轻巧应战,对她视若无睹。
四更天,众人都已瘫倒在地,雍华才宣告今日练功完毕。与其他人汗水淋漓的落汤鸡状相较,他彷佛只是到花园逛逛,稍累,但无啥大碍。
“雍华,你每天都练得这么晚吗?”宝儿马上追著步入庭园的背影。“我今天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你明天也会这样练习吗?”
她一边追,一边痴望著他。一身黑衣的雍华,没有平日格格扮相的妩媚华艳,显出俊美阳刚的神采。不似纤纤美娇娘,而是翩翩贵公子。
“我今天有碰到贞德喔,她还请我到她屋里喝茶,给我看很多很有趣的小玩意,说是从南方带上来的,你有没有见过?”
她慌乱地追著,搞不懂自己该讲什么。
“雍华,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她打从被三昧拉出冷泉苑的那一刻就开始在想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喔。”
他为什么都不停一下?一旦他抵达冷泉苑,她就会被隔出去,届时再也没说的机会。
“雍华,我从三昧那里听说,打从我被送到你这儿的第一天起,你就已为我破了许多例。真的吗?”她在他身前面对面地倒退著走。“我听了好高兴,也突然想到,我好像不太了解你耶。”
脚后突然撞到的一块庭石,让她当场摔个四脚朝天,痛得哇哇叫,雍华却大步如常地飘然远去。
“所以……所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她一拐一拐地跳著攀住他手臂。“而且,我要开始学著去了解你。这样你有没有比较开心?”
似乎没有,由他沿途幽冷的沉默足以证明。
“我今天才偶然知道烧毁四法王经的任务有多危险。你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她兴致高昂地唱著独脚戏。“我发现你好像习惯有事都不说。不跟别人说是应该的。可是你应该要告诉我,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一国。”
冷泉苑外的灯火隐约可见,宝儿更显焦急。
“我得负责保护你,所以这些我必须知道。记得吗?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有什么事你就该坦白跟我讲,别老一个人当闷葫芦。”
越过这件竹林,就得分离。
“我跟你说,我从现在开始会好好练功,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再挨板子,做你最好的搭档。就算这次任务很危险,我也不怕。而且我上次对你发脾气说的话,不是真心的。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找出四法王经,就算要我现在全背给你听也……喔,不可以,你可能会因此不带我去。”
他猛然抽回手臂的瞬间,她心头一缩。
她已经不能再往前靠近华丽的院落,那儿已不是她的住所。可是,这么多天的分离,好不容易才见到雍华,而且才见了这么一下而已……
“对了,雍华,我发觉你的练功法很好玩耶,从明天起,我也过来陪你一起练吧!”
他狠狠侧身冷瞥,瞪得宝儿笑容凝结。
“不过……我们两个高手若一起练,不把其他人全打扁了才怪,还是算了,我看他们也怪可怜的……啊!雍华你看,三昧把我的手心打破皮了!”她兴奋地朝他炫耀意外发现。“快帮我擦药,要你平常替我敷抹的那种药草。贞德之前给我擦什么很名贵的上等药,我不喜欢,全洗掉了,你快帮我吧。”
他疏离地睥睨青紫红肿的手心,调望她殷殷期待的笑容,猛然惩戒似地吻上她错愕的双唇,紧扣著她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这也太突然了吧。他就不能有一次温柔一点、慢一点吗?
宝儿正想开口抗议,却被他当做是热情的邀请,立刻深深探入火润的唇,强迫她奉献青涩的甜蜜。
小小的身子随即被卷入他怀里,紧紧地、浓烈地捆揉著她的柔软与娇弱挣动。继而他才意外地察觉到,宝儿是极力地想挣出双手,好环上他颈项。
她天真地模仿他的唇舌,笨拙地吻吮挑弄,令他差点笑出声。浓浓笑意化为胸膛深处的叹息,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为何这个小白痴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伤都伤不了?
“简直混帐透顶。”他饿虎般狺吼著,咬向她下唇,来回吮扯,威胁地舔噬她脸蛋,吞食柔嫩丰厚的耳垂。
宝儿紧紧环著他,颤巍巍地感受奇异的昏眩。他的吐息,他带著淡淡汗味的灼烈拥抱……每次一这样靠近雍华,她就发晕。
“烦人的家伙,咬死你算了。”他低喃地啃噬她喉头。
“乱讲,你……才不会。”
“真有把握。”他满意地在雪肤上烙下齿痕。
“因为你从来没有发出那种气味。”
他皱眉。“气味?”
“就是……像野狼打算袭杀猎物时,它身上会发出的那种攻击气味。”她被迫贴在他唇上,颤抖地喘息。“所以我觉得好奇怪,你的话常常说得好可怕,可是我却闻不到危险的气味。这让我伤了好久的脑筋,不知道是我鼻子有问题,还是我误解了你的话语。”
“我确实想宰了你。记得吗,你曾被我丢在破庙喂那群江洋大盗的事。”
她转著湛蓝大眼。“那次的事我也觉得好奇怪。你对我的防备好严,好像我会害你似的,其实我怎么会呢?我想你大概是给以前的受训新手欺负怕了,所以乾脆先采取防备动作。就像我以前养过的那只猞猁,它中过猎人布下的陷阱后,变得异常凶狠,连我都不信任──”
“你以前待的是杂耍班子吗?”他嫌恶地皱眉。
“喔,不是,可是主子说它们全是我的师父,要好好学习。”
他端起宝儿坦诚的小脸,审视她主子如此安排的动机。这会是“四灵”新的尝试──训练出野兽般的原始杀手?
几经观察,宝儿确定有著惊人的反射与直觉,肢体上兼具柔软度与爆发力,是上好的材料。可是拙于人情世故与缺乏应对能力的毛病,使她成了个怪胎。
这恐怕是“四灵”培育失败的作品,她却浑然不觉地牺牲了自己的人生。
“喜欢你的主子吗?”
“喜欢啊,不过是有点怕怕的喜欢。你呢,你喜欢我吗?”她闪著灿灿眼珠。
“等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再说。”他漠然转身离去,却被一双小手拉住臂膀。
“雍华,你已经不生气了吧?”她都郑重道歉了。“我们会一起出任务的,对不对?”
看她极力讨好的小模样,他忍不住发噱,令她神情霍然一亮。
“你作梦。”
一桶冷水当头拨下,将宝儿冻傻。
“喔。”她愣愣眨了好几次眼。“可是你没有我还是不行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四法王经是哪四卷,偷错了怎么办?光偷一次,就会引起收藏这些经卷的‘四府’警戒,不可能有机会再偷第二次,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很危险?”
“再危险也已经不关你的事,滚开!”
他正打算甩开宝儿缠抱时,她比他更快一步地主动闪开,眨巴著异常疏离的晶透蓝眸。
“你突然这么拚命想甩开我,是不是因为贞德的缘故?”
他眯眼蹙眉。
“她来的那一天,你就开始对我好坏。虽然我之前在茶楼里险些暴露蓝眼睛,坏了大局,但你也只打算赏我一顿鞭子了事。可是她一来,你就变了,忽然要撵我走。你这么喜欢她吗?”
他一时无法确定,她眼底的怒火代表什么。
“你喜欢她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