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_黄易-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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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便是楼船。
楼船的主产地是福建和广东,故又名福船和广船。
这种船高大如城楼,可容数百人,底尖船面阔,兼且首昂尾耸,吃水深,利于涉洋破浪。
甲板上有三重楼,舷傍皆设护板,坚立如垣。船内共有四层,最下层堆满木石,压实底仓,令船体稳重,减少在风浪襄的颠簸。
若遇顺风顺水、只要全速进压,遇上较小的船只时,有若车碾螳螂,斗船力而不用斗人力。
这种船船体大,火力强,对敌人又能生出威慑的作用。
却敝于转动不灵活,很难操纵自如,故必须配合其它式样的舰艇,始可发挥威力。
怒蛟帮这三艘大船乃一代水战大师怒蛟帮前帮主上官飞制造,经过了改善,比之最大型的楼船小了一号,甲板上只有两层楼。
船身两旁设“掣棹孔”,供船桨伸出,划桨者全藏在船身襄。
船尾两侧不设“掣棹孔”,改为安装了四个巨轮,由尾舱的人踩脚踏动,以轮激水,其行如飞。
船上的桅帆增至五张,配合以怒蛟帮妙绝天下的操舟技术,故能纵横江湖,连实力雄厚的水师亦莫奈他何。
除这三艘主舰外,较次一级的是二十五艘“斗舰级”大船,主要用作冲锋破敌,船身比三艘长达三十丈的主舰短上十丈,照样在两边船舷建护墙,因船身较矮,掣棹孔就开在护墙底,可伸桨操舟。
因其欠缺楼船“居高临下”之势,护墙还开设“弩窗”和“弓孔”,便于以远程武器攻击敌人。
其它八十艘又再小一点的战船,以“走舸”、“海鳅”和“游艇”为主。
它们基本上只是较小的“斗舰”、轻便灵活,其中海鳅之得名,是因左右舷均置浮板,形如双翅,增大浮力和利于平衡,即管在大风浪襄,亦无倾侧之虞。
这时怒蛟帮的舰上一片忙碌。
上官鹰卓立怒蛟号甲板上第二层的望垂处,观察着在星夜中船队前进的情势。
百多艘没有灯火的大小战船,无声无色地在湖面推进。
左翼是以飞蛟为主的三十艘战船,由梁秋末指挥;右翼是水蛟为主的战船,由经验丰富的老将庞过之负责。
怒蛟号和三十多艘较大型的战船,则居中策应。
这十年来,还是首次倾巢出击,心情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上官鹰的心柙回到上船时与新婚妻子的依依话别,心头一软,暗叫道:“放心吧!我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这时凌战天和翟雨时分别来到两旁。
翟雨时吁了一口气,抹掉额角的汗水道:“报告帮主,一切预备妥当。”
凌战天补充道:“护板和船身均重新包上生牛皮,又涂了‘防火药’,足可应付敌人的火箭和火弹。”
上官鹰点头称许。
要知水战不外拦截、撞击、火烧三种战术,而其中火烧一项,最是厉害,焚敌莫如火,往往可藉此决定胜负。
战船无论装上防护的铁板,又或像怒蛟战船般在船头装尖铁,仍是以木质为主,且须以桐油浸涂,以延长在水中使用的时间,却颇易着火。兼之船上的篷、索、帆、板等物,无一不是亦易燃烧,所以当年陈友谅虽舳舻连接,旌旗蔽江,仍不住朱元璋在上官飞之助下的火攻,致全军覆没,奠定了朱元璋的帝业。
所以水战之道,首要在防火。
自宋代开始,水师战船多以泥浆和药物,涂在船身楼墙上,以作防火,可是泥涂不易持久,故又有各式各样的防火药,又称“蓬索药”。
凌战天正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以明矾、蜂脂等物熬渍为浆,再把船上各物浸透其中,就算被火球火箭射上,亦不会着火。现在再里以不易燃的生牛皮,加涂防火药,自是更策万全了。
上官鹰目光落到船舷架设的火炮处,冷静地道:“形势如何?”
战争之要,在于情报。
怒蛟帮传讯的千里灵,能飞翔于船与船间,虽在船上,仍可接收陆上和海上的讯息,故能对形势了若指掌。
翟雨时道:“果如我们所料,胡节的水师不敢冒失去怒蛟岛之险,调集战船,在岛东布防。但看其形势,只要我们改变方向,驶上湘水,他们可随时跟着我的的尾巴追来,断我们回归洞庭之路。”
上官鹰道:“湘水那方形势怎样了?”
翟雨时脸上露出阴暗之色,沉声道:“驻守湘水口是胡节的副手马步坚,手上有二百多艘战船,本不足惧,可是我刚接到飞报,有五十多艘以‘蒙冲斗舰’为主的战船,趁黑沿湘水顺流下洞庭,看来应是黄河帮的船队。”
凌战天冷哼道:“定是甄夫人和黄河帮的联合舰队,想不到胡节真的和蒙人联手来对付我们,若不是朱元璋首肯,那就真的显示胡节已与楞严谈妥,密谋造反。”
上官鹰色变道:“若我们照原定计划赶上湘水去,岂非给人顺江而下迎头痛击?”
凌翟两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水战襄,水流和风势的顺逆这两项均有决定性的作用。
当年战国时代,吴楚之争中,吴国从未打过一场胜利的水仗,道理便是楚人居江上游,所以吴国每战必败。
其次是风向,无论射箭、船速、火攻,当然亦是顺风者占天时之利。
孔明借东风,就是为了这缘故。
翟雨时道:“这就是我担心会被胡节断我们后路的原因。假若我们攻打胡节,不要说他们拥有实力远千艘的大小战船,以他们这些日子来的养精蓄锐,攻防措施必做得非常充足,要守着一个小小的怒蛟岛,当是绰有裕馀……”
凌战夭打断他道:“大哥和我在老帮主领导下,转战江湖,那次不是以少胜多,战争总是有风险的了。”
翟雨时凛然道:“多谢二叔教训。”
凌战天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人能做得比雨时更好的了,只是在这进退两难的形势下,切忌犹豫不决。定下目标,明知是错亦要反错为正,才不会失了军心士气。”顿了顿后,猛喝道:“帮主下令吧!”
上官鹰双眉一扬,高声传令下去道:“全力攻打怒蛟岛以振我怒蛟之名。”
船上帮众轰然应诺。
战鼓敲响。
“咚!咚!咚!”的壮严鼓声下,船队改变航道,朝心爱的帮土驶去。
*
风行烈在旷野中全速飞驰。
这就若一场竞赛,谁先找到水柔晶,那个就是赢家。
敌人虽比他早了点动身,可是他并不担心,无论那甄夫人手下有些什么擅于追踪的专材,可是总要花时间在某一范围内搜查,何况水柔晶亦是追踪方面的行家,当有自保的能力。
怕只怕水柔晶避了到别处去,那就连戚长征教下的联络手法亦不管用,而他又势不能在那襄呆等,那才真是左右为难呢!
素香已死,他再不容厄运发生在他心爱的妻婢或战友的爱人身上。
左方山头“噗!”的一声,爆开一朵鲜艳的红光云,才缓缓消去。
风行烈大讶。
这是邪异门的通讯烟花,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处出现呢?
捺不住好奇心,暗忖看看应不会费多少工夫,连忙赶去。
穿过一座树林,爬上一道斜坡,只见山岗上再爆起另一朵紫红的烟花。
风行烈再无疑问,这确是邪异门的独有通讯手法,加速往上攀去。
倏然间风行烈来至岗顶。
岗上卓立着的是邪异门的二十名领袖人物,包括了四大护法和七大坞主,都是面容肃穆,似在等待着某个人。
风行烈想不到含在这襄遇上他们,叹了一口气,跃落在众人身前,施礼道:“各位大叔,久违了!”
众人齐现喜色,一齐下跪,叫道:“门主!下属找得你好苦。”
风行烈愕然指着自己失声道:“门主?”
四大护法之一的“笑襄藏刀”商良肃然道:“我们一知道门主重出江湖,大显柙威的消息,立时尽起门内高手,往寻门主,可惜退了一步,赶不上花街血战,后来根据情报,得知门主避往荒郊,又知方夜羽有人调往这方向,于是冒死往这区找来,现在竟真能碰上门主,可知我们运势未绝,理当从门主手上兴旺起来。”
风行烈苦笑道:“我早离开了邪异门,再没有资格当你们的门主了。”
四大护法之首,亦是年纪最大的“定天棍”郑光颜道:“厉门主既把丈二红枪交付门主,显已重收门主于座下,门主亦不忍心看着厉门主经营多年的基业,尽付东流吧!”
风行烈心情矛盾。
若能把邪异门收掌过来,对付甄妖女的实力将大大增强,可是自己对门主的责任和地位一点兴趣也没有,何况这批人乃黑道强徒,没有一个人是善男信女,若驾驭不了他们,任其四处作恶,他岂非成了罪人。
七大坞主之一的“火霹雳”洛马山连叩三个响头道:“我们亦明白门主踌躇的原因,怕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来找门主前,我们早写下血书一封,誓言格守门主订下的法规,只求门主率领邪异门为厉门主报仇雪恨,事成后是否仍要解散我们,任由门主定夺。”
郑天颜从怀襄取出血书,高举头上。
风行烈心头一阵激动,接过血书,大喝道:“好!你们站起来,由今天开始我风行烈继恩师之后,成为邪异门门主。”
众人欢声雷动,长身而起。
所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
邪异门仇家遍地,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没有了厉若海这棵遮荫的大树,兼又各散东西,那种每天都怕人寻上门来的生活,岂是好过,他们的欣悦,是有实际理由的。
风行烈乃天生的领袖人材,打定了主意,柙态大是不同,道:“其它人在那襄?”
坞主之一的“裂山箭”夏迹道:“门中好手近四百人和十多艘战船,齐集在湘水的石头渡,只要门主一声令下,可立时赶赴洞庭,加入怒蛟帮与胡节水师及黄河帮的大决战襄。”
风行烈一呆道:“什么?”
当下另一护法,被称为“智囊”的石无遗向他扼要解释了洞庭的形势。
风行烈听得眉头大皱,叹道:“可是我目下身有急务,怎能分身往援。”说出了水柔晶一事。
众人色变,商良道:“水姑娘恐已落人敌人手中,据探子报回来的消息,一个时辰前有队人马由门主所说的地方转头回来,其中一匹马上的美丽女娃儿,明显被制着了穴道,幸好门主碰上我们,否则将白走一趟。”
风行别想不到甄夫人的手下行动如此快捷,色变道:“我们立即赶去救人,洞庭湖之事待救出水姑娘再说。”
众人轰然应诺。
第十二章 佳人夜访
韩柏和范良极两人垂头丧气回到莫愁湖旁的外宾馆时,范豹趋前道:“三位夫人和白小姐都等得很心急哩!”韩柏一时想不起白小姐是谁,愕然道:“什么白小姐?”
范良极撞他一记,不耐烦道:“你认诚很多白小姐吗?当然是白芳华。说不定她是奉鬼王之命来向你提亲。半夜三更来找男人,离道鬼王这一轮没有理睬她,使她变成了久旷的怨妇吗?嘻!”韩柏受过上次教训,不敢立即去见白芳华,同范豹道:“你告诉她我换过衣服便去见她。”一手抓着要逃去的范良极,语带威骄道:“你给我去向三位姊姊解释睑上的掌印,若她们不满意你的解释,我绝不放过你。”
一番扰让后,韩柏终换好衣服,到客厅去见白芳华。
她一见韩柏立即满睑嗔意,怨道:“你到了那里去,累人家等了声个晚上。”
韩柏大讶。以前她不是说过怕再见到自己,以免愈陷愈深吗?为何现在却像个没事人般向自己卖俏撒娇。
不过他最见不得美女,看她巧笑倩合,丰姿楚楚的样子,骨头立时酥软了大截,说不出门面话见来,笑嘻嘻来到她身旁坐下。
当下有睡眼惺忪,强撑着眼皮的侍女奉上香茗。
韩柏如获甘露般连喝了两杯热茶后,挥退侍从,见到白芳华目光灼灼看着他脸上的掌印,老脸一红道:“这只是个意外,白姑娘莫要想歪了。”
白芳华掩嘴笑道:“你最好小心点,采花大盗薛明玉来了京师,现在全城的武林人物和官府衙差都摩拳擦掌,若被人误会你就是薛明玉时,那就糟了。”
韩柏并没有将薛明玉放在心上,乘机又开话题道:“白姑娘来找本大人有何贵干。”
白芳华“噗哧”一笑道:“那有人自称本大人的哩,专使的中文看来仍有点问题。”
韩柏见她笑得像芍药花开般妖俏美艳,色心大起,把头揍到两人间的茶几上,低声道:“没见这么久。先亲个嘴见行吗?”
白芳华俏脸泛起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项道:“人家今次来是有正经事哩!”韩柏见她一语一嗔,莫不带上万种风情,涎着脸道:“轻轻地吻一下,让我尝尝姑娘的胭脂,这样也吝啬吗?”
白芳华横了他一眼。凑过小嘴蜻蜓点水般碰了他的皮一下。
韩柏在事出猝然下,想还招时,她早鸣金收兵,气得韩柏直瞪眼道:“你听过”强来“这两个字吗?”
白芳华笑道:“当然听过,但却不害怕,唉:我很久未试过这么开心了。”
韩柏大喜,正要鼓其如簧之舌,引诱她去“寻开心”,白芳华早先一步道:“我今次来,是代鬼王邀你明天早朝后到鬼王府一行。”
韩柏遍体生寒,欲火登时全都被吓走了。
假若他带着巴掌印去见鬼王,不是明着告诉人他就是韩柏吗?况且以鬼王的眼力,一眼便知自己是谁,那时怎么办才好?
虚若无可不是好惹的。
这老小子的可怕处,绝不下于庞斑或里赤媚。
幸好回心一想,若范良极所料不差,白芳华早看穿了他们是谁。所以鬼王亦应知道他们是谁。
鬼王找他们所为何事呢?
天!
假设范良极猜错了,白芳华真的信他是专使,那明天岂非糟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