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对对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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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如今朵朵都已摆明身份了,老人还是心有芥蒂。
“奶奶,逍宇哥哥不是不想来,他也是为了消除您的疑窦,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嘛。到明年,您生日的时候,六个人变成八个人,那不是皆大欢喜?”温倾容讨好地捏着老人的肩膀。
“对对对,年轻人,早成家早定性。”奶奶慈蔼地笑了,眼睛却分明看着朵朵,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慌。
她低下头,忽然觉得害怕。这戏,该怎么演下去,演到什么程度,她心里都没有底。她不知道,感情已不由人控制,若她太过投入,已分不清戏里戏外,真真假假,那么,谢幕时她又该如何抽离?。
。
吃过午饭之后,几个男生照例陪着奶奶搓麻将,温倾容则偷偷将朵朵拉到一边,向她打听缘聚会那天,秦逍宇到底发生什么事?
“林西?你说他见到林西?”
“是啊。”林西这个名字,还是卓不凡告诉她的。
温倾容点点头,喃喃自语:“那就怪不得了。””你也认识林西?”朵朵奇怪了,她印象中的林西,是那种质朴得近乎于老土的女孩,仿佛除了她任教的那个山村小学,除了小学里的同事和家长之外,再不曾接触过任何人似的。
谁知,温倾容呼了她的描述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那是现在的林西,从前的她,可全然不是这样的喔。”
从前的她?
从前的林西是什么样子的?她认识秦逍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什么样的女孩能令有爱神之称的花花公子念念不忘,而又肯甘于平凡?
可,那时候,她却已不能与她们同行。
古朵朵有些悲哀地想。
温倾容没发觉她的低落,依然兴致勃勃,“听说,你的理想是做第一婚姻中介人?”
“嗯。”古朵朵一阵尴尬。她面皮不薄,但,目标和现实相差太远,她还是觉得汗颜。
“我就知道,你和卓不凡是同一类的人。”
“同一类的人?”她咀嚼着温倾容的这一句话。
“就是认定目标,只取第一呀。”
“喔?这就是奖神的来历?”
温倾容怀疑地娣着她,“你没见过他的奖杯?”
朵朵在心里苦笑。人人都以为她了解他,然而,她其实不是。
她不了解他。
他们没她所以为的那么亲密。
她的无奈看在温倾容眼里,后者呲呲牙,“真让人受不了,那座冰山还真不是普通的闷耶,什么都不说,以为别人都是神仙,都有一双洞悉微机的眼啊。”不由分说地将朵朵拖进书房。
那一刹,古朵朵几乎以为自己走近了某座学校的历史成列室。整整一面墙,墙上挂满密密麻麻的锦旗、奖状,每一面都像是新的,每张奖状上面都被人编了号分从小到大,每一个号码,似乎都记载着他的一次努力。
而另一面墙,则摆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面全是奖杯、证书。有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第一名、有小天才发明家一等奖,还有作文竞赛一等奖、800米接力赛团体第一名、青少年宫绘画比赛第一名等等等等。
那一桩桩,一件件,看得朵朵眼花缭乱,心潮澎湃。
这些,他从来不说,荣耀不说,成绩不说,辛苦不说,难过不说……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此深切地体会到,他离她好远、好远。
而这个认知,又让她觉得好难过,好沮丧。
他的辛苦,她不曾参予,他的成就,她不曾分享。
古朵朵一阵心酸,错过了,她与他错过了十多年,她心里,甚至没来由地嫉妒起温倾容来,嫉妒她看着卓不凡走过的这些点点滴滴。
“要得到这些,他有多辛苦?”她喉咙发涩,心里在为他叹息。
她可以想象,这些成就背后,那个少年孤单的背影。
“你又不知道,”温倾容看着她,同情地叹气,“这些东西,都是卓不凡送给一个女人的。”
“女人?”她一凛。
“是他母亲。”
“伯母?她……”
“她死了。”
死……了?朵朵凛然,呼吸一窒。
“卓不凡四岁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去,母亲下肢截瘫。从那以后,悲哀和泪水就一直伴随着他,直到,奶奶从丧子的悲痛中醒过来,才发觉,她的孙子已被人忽略得太久太久。他从不与人做伴,尤其是那种明显不合作的态度,令同学老师都头痛不已。奶奶为了他能与人正常相处,想尽办法,连哄带逼地让他去参加各种课外活动。没想到,有一次,他居然在一场游泳比赛中取得第一名,奶奶将他的奖状拿到母亲的病床前,那一次,他居然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所以,他就一直努力要得回所有的第一名?”朵朵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为那个倔强的少年。眼前张张奖状,这刹忽地都像立体电影,从屏幕中扑面而来。
窗外阳光寂寂,朵朵的眼睛起了雾。
她蒙住脸,怎么办?她心中困惑,拿不定主意,可她知道,她的心已偏离。对卓不凡的感觉,令她害怕。
想要前进,向他靠近,他微笑的脸就在前方,可,她的脚步却像下了锚,有千斤重量。
她踟躇不前,而他的微笑在她眼里看来,渐行渐远,渐渐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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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电话铃在深夜响起。
朵朵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才听一句,整个人已猛然惊醒。
“雨翊……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她的神志从遥远的地方倏然被拉至眼前,有片刻的昏眩,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她没法说话,没法回答。
林西低低地叹一口气,报出医院的名字。
苏县?那是一个陌生的地名。
一股巨大的悲哀罩住了她,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马上来。”
搁下电话,她起床梳洗,楼上楼下发出巨大的声音,吵醒方心湄。心湄睡眼朦胧地站在房门口,看她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瞌睡虫吓走一半,“出什么事了?”
朵朵猛然刹住,回头望着心湄,怔怔的。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她嘴唇哆嗦,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低头翻着口袋,没找到。她又冲上楼梯,冲进房间,在堆成一团的被子下面找到手机,打开电话簿。
海阔天空!海阔天空!
找了一遍,没有。
她手指哆嗦,开始翻第二遍。
心湄不忍,从她手上拿过手机,问:“打给谁?”
“海阔天空。”
心湄低头,从电话簿中翻出海阔天空的名字,接通了,递给她。
“古小姐吗?”那声音,从幽静的夜空里传过来,一下子击中她的心。
她手指痉挛,脸色发白。
“是不是有了她的消息?”他迟疑着问,已经敏感地觉出事情有变。午夜来电,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让人心惊。
朵朵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坐今天凌晨的火车去苏县,你可以见到她。”。
。
火车快速地往北直行,夜里窗外的景色看得不怎么清楚,因为车厢里点着灯,窗玻璃上看得见的只有车室内的倒影。
只能看见自己。
海阔天空一直沉默着,他的眼睛投映在窗玻璃上,没什么焦点。
朵朵坐在他的对面,咬着下唇,唇上很痛,感觉到有腥甜的气味。但她不能松开口,她怕一松开,自己会哭出来。
火车隆隆,经过城市,经过平原,经过田宵,经过山川……每一站都有人上车,每一站都有人下车。
然而,那些动静和声音,都仿佛离他们好远好远。
好远、好远的——从前……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如果……朵朵在内心呐喊,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她一定不会阻止海阔天空。
她不会阻止他,她不会怀疑爱情,因为,人的感情对于生命来说,还是显得那么渺小。
她一直以为,有的是时间,所有的感觉,都可以慢慢来。
不急,真的不急。
但——
她的视线落在海阔天空那张沉默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把脸埋进手掌心里,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对不起!
雨翊!
对不起!请你等等我,请你一定要等等我!
火车经过隧道,轰隆震耳的声音,掩住了她的哭声,但,分明有一个声音在疲倦地说:“我知道她在那边等我,而我却迟到好久好久。”
“什么?”朵朵愕然瞪住对面的男孩,心脏像被无数根钢丝绞住了一样,悬在半空,无法呼吸。
他在发抖,她感觉得到他在发抖,但,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平静、苍白。
仿佛,刚刚她听到的那些话,只是错觉。
是错觉。
。
2005年4月26日,下午4点25分,苏县人民医院,402号病房。
终于还是迟了!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扑进402号病房时,医生刚刚宣布完死亡时间。
“我是一条鱼”没有等到“海阔天空”。
“咚”的一声,海阔天空的行李重重跌在地上。古朵朵掩住嘴,想要拉住他,想要说一些什么安慰他,可是,此时此刻,当她看着病床上那个衰弱的、憔悴的,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很久很久的身体时,她自己却失声痛哭出来。
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周雨翊,从前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于林西的口述。那种真实的赢弱与苍老,远比想象中来得残酷。
她看着海阔天空一步一步靠近病床的背影,那样单薄,揽住一身落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蜇伤。
是的,她确实被蜇伤了。
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在怪她。若不是她人为的阻挡,他们绝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人生最苦莫过于生死相离。
苦苦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喷泻而出,他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原本站在病房里的人都无声退去,朵朵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落在地。
那些哭声,好远好远……
不,不是这样的。
她捧住脑袋。
她不是这一场悲剧的制造者,不是!
有一只手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加深一些重量,带着安抚的味道。
她茫然抬头,眼前的女孩子对她微微抿了抿唇,一张素白的脸虽然疲倦,但很平静,看着,让人不由生出一些安稳的力量。
林西!是林西!
“我……”朵朵嗫嚅。
林西笑笑,“坐了一夜一天的火车,很辛苦吧?”
她怔怔地看着林西,为何她还能笑?为何她不责怪自己?为何她不曾被海阔天空的哭声勾出更多的眼泪?
“不要再自责了,你在这里自责,小翊知道了,不会好过。”
朵朵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被屋顶遮住了。
“你的责任还未了,你还不能伤悲。”林西的声音就在耳边。
她回头看她,胸口只觉被钝器重重一撞,林西的神情!那般黯淡。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清澈镇定,她没有哭,即便是在背对着人的一刹那,也仅仅只是流露出些微哀伤的情绪。
你还不能伤悲!
这是林西说的。
但,她不能,她没她那么坚强。她一个人,没法站得挺直,更何况,她还有内疚,还有惭愧。
朵朵的泪汹涌地流了下来。
林西叹一口气,说:“这是我在旅馆替你们订的房间,再如何艰难,也请你照顾好他吧。”朵朵无声地看一眼海阔天空的背影。
是的,她还有责任未了,她还不能伤悲。
她拼命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哭,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
海阔天空拖着脚步,无力地,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剥离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向走廊那头走去,走出古朵朵的视线。
她又站了一会儿,才拿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从没有过的疲累。
是不是,只有到了非坚强不可的那一刻,才能体会到,有所依靠的感觉是那样难得?
她怔了一下,扭过身子,从皮包里掏出手机。
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她的手指按向1。
手机屏幕上跑出一长串数字,她猛然一惊,飞快地切断按键。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应该没有拨通吧?他那边的电话应该没有响吧?
她盯着手机,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她翻身睡倒,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低低的天花板。灰白的天花板上有一汪水渍,浅浅的黄色,晕染出不规则的图样。
她看着看着,那水渍仿佛变换成少女模样,枯瘦的容颜,深陷的眉目,欲言又止地哀怨的表情……
“周雨翊!”朵朵翻身坐起,汗湿夹背。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何荡。定定神,偷眼再看时,仍然只是一摊漏水过后的污渍。
不由得苦笑。
心里面的懊悔被无数辗转的念头放大再放大。
是她的错!她没法回避,也不愿回避。
是她的错呀!
而且,是一辈子没有办法挽回的错!
她甚至开始怀疑,若没有她,若没有她多此一举地做这个中介人,是不是?是不是他们都可以少一些遗憾?
这太残忍,太讽刺了!
她为自己过去的那些努力感到可笑,曾经,她以为,她的存在是为了成就世间无数美好的姻缘。可如今,即便美好的姻缘仍然在,她却已丧失掉热情!
她还是古朵朵吗?她还是当初那个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婚姻中介人的古朵朵吗?她无助地苦笑,笑到直想大哭一场。
是的,她想哭,可现在,她还不能哭。
不能哭……
右手颤巍巍地举起手机,她需要找人讲话,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分享她的懊悔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