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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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贺,叩贺。
惟年兄忠孝大节,风霜贞操,砥砺其心,耿耿在廊庙,历历在士论。今兹出巡,正当摘发官邪,以正风纪之日。区区爱念,尤所不能忘者矣。
窃谓年兄平日抱可为之器,当有为之年,值圣明有道之世,老翁在家康健之时,当乘此大展才猷,以振扬法纪,勿使舞文之吏以挠其法,而奸顽之徒以逞其欺。
胡乃如东平一府,而有挠大法如苗青者,抱大冤如苗天秀者乎?生不意圣明之世而有此魍魉。
年兄巡历此方,正当分理冤滞,振刷为之一清可也。去伴安童,持状告诉,幸垂察,不宣。
仲春望后一日具
曾孝序看过批示即可要东平府将案卷及人犯送东昌府审理。
东平府府尹胡师文接到批文,不敢怠慢,立即将案卷及人犯送东昌府。
曾孝序看过案卷,又提审两个船家,都说苗青是主谋,他大怒,一面派人去扬州缉捕苗青,一面写本参劾两提刑官贪赃卖法:
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孝序一本,参劾贪肆不职武官,乞赐罢黜,以正法纪事:
臣闻巡搜四方,省察风俗,乃天子巡狩之事也;弹压官邪,振扬法纪,乃御史纠政之职也。昔《春秋》载天王巡狩,而万邦怀保,民风协矣,王道彰矣,四民顺矣,圣治明矣。
臣自去年奉命巡按山东齐鲁之邦,一年将满,历访方面有司文武官员贤否,颇得其实。兹当差满之期,敢不循例甄别,为我皇上陈之!除参劾有司方面官员,另具疏上请。
参照山东提刑所掌刑金吾卫正千户夏延龄,剪茸之材,贪鄙之行,久于物议,有玷班行。昔者典牧皇畿,大肆科扰,被属官阴发其私。今省理山东刑狱,复著狼贪,为同僚之箝制。纵子承恩冒籍武举,倩人代考,而士风扫地矣。信家人夏寿监索班钱,被军腾詈而政事不可知乎!接物则奴颜婢膝,时人有丫头之称;问事则依违两可,群下有木偶之诮。
理刑副千户西门庆,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纵妻妾嬉游街巷而帷薄为之不清;携乐妇而酣饮市楼,官箴为之有玷。至于包养韩氏之妇,恣其欢淫,而行检不修;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
此二臣者,皆贪鄙不职,久乖清议,一刻不可居任者也。伏望圣明垂听,敕下该部,再加详查。如果臣言不谬,将延龄等亟赐罢斥,则官常有赖而俾圣德永光矣。
夏提刑知道后,告诉西门庆,问:长官,这可如何是好?
西门庆看夏提刑慌张害怕的样子,笑道:兵来将当,水来土屯,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打点礼物,上东京找蔡太师去。
于是夏提刑拿出二百两银子,两把银壶,派个家人,西门 庆拿出金镶玉石闹妆宝带一条,三百两银子,派玳安打包整齐,雇驴星夜赶赴东京。
13,
半月过去。
玳安回来,想西门庆汇报东京之行。
玳安拜见翟管家,将两家礼物交割明白。
翟谦看了西门庆书信,说道:参本还未到哩,你且住两日。如今老爷新近条陈了七件事,旨意还未曾下来。待行下这个本去,曾御史本到,等我对老爷说,交老爷阁中只批与他‘该部知道’,我这里差人再拿帖儿吩咐兵部余尚书,把他的本抠下,叫你老爹放心。
崇政殿大学士吏部尚书鲁国公蔡京条陈七件事:
第一曰罢科举,取士悉由学校升贡。窃谓教化凌夷,风俗颓败,皆由取士不得真才,而教化无以仰赖。《书》曰:“天生斯民,作之君,作之师。”汉举孝廉,唐兴学校,我国家始制考贡之法,各执偏陋,以致此辈无真才,而民之司牧何以赖焉?今皇上寤寐求才,宵旰图治。治在于养贤,养贤莫如学校。今后取士,悉遵古由学校升贡。其州县发解礼闱,一切罢之。每岁考试上舍则差知贡举,亦如礼闱之式。仍立八行取士之科。八行者,谓孝、友、睦、姻、任、恤、忠、和也。士有此者,即免试,率相补太学上舍。
二曰罢讲议财利司。窃惟国初定制,都堂置讲议财利司。盖谓人君节浮费,惜民财也。今陛下即位以来,不宝远物,不劳逸民,躬行节俭以自奉。盖天下亦无不可返之俗,亦无不可节之财。惟当事者以俗化为心,以禁令为信,不忽其初,不弛其后,治隆俗美,丰亨豫大,又何讲议之为哉?悉罢。
三曰更盐钞法。窃惟盐钞,乃国家之课以供边备者也。今合无遵复祖宗之制盐法者。诏云中、陕西、山西三边,上纳粮草,关领旧盐钞,易东南淮浙新盐钞。每钞折派三分,旧钞搭派七分。今商人照所派产盐之地下场支盐。亦如茶法,赴官秤验,纳息请批引,限日行盐之处贩卖。如遇过限,并行拘收;别买新引增贩者,俱属私盐。如此则国课日增,而边储不乏矣。
四曰制钱法。窃谓钱货,乃国家之血脉,贵乎流通而不可淹滞。如有厄阻淹滞不行者,则小民何以变通,而国课何以仰赖矣?自晋末鹅眼钱之后,至国初琐屑不堪,甚至杂以铅铁夹锡。边人贩于虏,因而铸兵器,为害不小,合无一切通行禁之也。以陛下新铸大钱崇宁、大观通宝,一以当十,庶小民通行,物价不致于[足勇]贵矣。
五曰行结粜表籴之法。窃惟官籴之法,乃赈恤之义也。近年水旱相仍,民间就食,上始下赈恤之诏。近有户部侍郎韩侣题覆钦依:将境内所属州县各立社会,行结粜[亻表]籴之法。保之于党,党之于里,里之于乡,倡之结也。每乡编为三户,按上上、中中、下下。上户者纳粮,中户者减半,下户者退派粮数关支,谓之表粜。如此则敛散便民之法得以施行,而皇上可广不费之仁矣。惟责守令核切举行,其关系盖匪细矣。
六曰诏天下州郡纳免夫钱。窃惟我国初寇乱未定,悉令天下军徭丁壮集于京师,以供运馈,以壮国势。今承平日久,民各安业,合颁诏行天下州郡,每岁上纳免夫钱,每名折钱三十贯,解赴京师,以资边饷之用。庶两得其便,而民力少苏矣。
七曰置提举御前人船所。窃惟陛下自即位以来,无声色犬马之奉。所尚花石,皆山林间物,乃人之所弃者。但有司奉行之过因而致扰,有伤圣治。陛下节其浮滥,仍请作御前提举人船所。凡有用悉出内帑,差官取之,庶无扰于州郡。伏乞圣裁。
玳安点头,回客店安歇。
蔡太师条陈下,玳安央府中门吏暗暗抄了个邸报,带回家。
翟管家写了回书,玳安接了,就和夏提刑派的人,原路返回。
夏提刑听说,也来打听消息。
玳安说:太师老爷新近条陈了七件事,旨意已是准行。如今老爷亲家户部侍郎韩爷题准事例:在陕西等三边开引种盐,各府州郡县设立义仓,官粜粮米。令民间上上之户赴仓上米,讨仓钞,派给盐引支盐。旧仓钞七分,新仓钞三分。咱旧时和乔亲家爹,高阳关上纳的那三万粮仓钞,派三万盐引,户部坐派。如今蔡状元又点了两淮巡盐,不日离京,倒有好些利息。
西门庆听了,又看了翟管家书信,知道礼物交得明白,蔡状元见朝,又点了两淮巡盐,不日往此经过,心中不胜欢喜。
西门庆告诉夏提刑。
夏提刑高兴地笑起来。
15,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曾孝序见自己的本上去不行,就知是二位提刑提前打点了,心中大怒,又因太师所陈七事,皆损下益上,便赴京上折,极言其弊。
蔡太师大怒,奏明皇上,说他阻挠国事,交吏捕考察,贬为陕西庆州知州,山东巡按一职由蔡状元的妻兄,陕西巡按宋盘继任。
宋盘上任与蔡状元同船,从东京起程,到达东昌府,见过山东文武官员,安歇一夜。
次日,巡盐蔡御史来拜见宋巡按。
宋巡按忙出门迎接,叙礼完毕,分宾主落座。
喝过茶,宋巡按问:不知年兄几时起程?
蔡状元说:学生还想耽搁几日,拜见一老相识,也是恩人。
宋盘问:那是何人?
蔡状元得意地说:就是清河县西门千户,他是本处的巨族富商,为人清慎,富而好礼,也是太师的门生,当年我回家省亲,路过此地,他曾厚赠与我,所以学生要到他府上拜他一拜。
宋盘问:哪个西门千户?
蔡状元说:就是本处的提刑千户西门庆。
宋盘道:是与夏提刑一处的西门提刑?
蔡状元说:正是 。
宋盘问:是不是他与太师府翟管家有亲?
蔡状元道:正是,他请学生陪年兄到他家吃顿饭,不知年兄意下如何?
宋盘道:学生初到此地,怕不好吧?
蔡状元说:怕什么,看在翟管家的份上,我们走走如何?
宋盘不再说什么。
蔡状元随即传话下去,吩咐看轿起行。
16,
西门庆得信,忙回家准备。
一个巡按,一个御史,要到西门家吃酒,登时轰动清河县,都说巡按老爷认得西门大官人,西门庆的形象在人们心目中高大无比,声誉鹊起。
守备,都监,团练各领本部人马,把住左右街口。
西门庆青衣冠带,远远迎接。
鼓乐响处,轿子停住,宋巡按与蔡御使下轿进去,从人执两把大扇跟着。
西门庆与二位高官见礼完毕,让进大厅,蔡御史居右,送巡按居左落座,自己后首相陪。
茶毕是酒席,说不尽的山珍海味,歌舞升平。
宋巡按为人性情浮躁,坐了一会儿,听一折子戏,就要走,劝他不下,只好随他去,临走,西门庆令人把宋巡按的一桌席,两坛酒,两牵羊,两对金丝花,两匹红缎,一副金台盘,两把银壶,十只银杯,两个银盅,一双象牙筷子,装进食盒送与巡按,宋巡按欲推辞,被蔡御使拦下,只好作罢,起身告辞,上轿而去。
送走巡按,西门庆令左右重新安排酒席,二人对饮。
蔡状元道:今天我陪年兄来坐一坐,便罢了,摆什么宴席,送什么酒器?
西门庆道:略表心意,惶恐的很,但不知宋公尊号?
蔡状元道:号松原,松树的松,原野的原,他起初说啥不肯来,学生称道您的盛德,又说您与太师那边很熟,是翟管家的亲戚,他才来了。
西门庆道:多谢先生,今晚不早了,还是不要回船了。
蔡状元道:学生明日就要起程。
西门庆道:还望先生不弃,在此留宿一夜,明日长亭饯行。
蔡状元道:多蒙厚爱。
于是蔡状元吩咐手下人回去,明早来接。
西门庆则吩咐手下人去院子里接董娇儿,韩金钏。
这时玳安上来,拿个揭贴,要西门庆给蔡状元说说盐引的事。
二人回来,继续对饮。
中间,西门庆说道:学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蔡状元道:四泉,有事但说无防。
西门庆道:去年因舍亲乔大户在边上纳些粮草,坐派了些盐引,正派在扬州支盐,望乞到了那边,青目青目,早些发放,就是厚爱了。
西门庆递上揭贴,蔡状元看罢,说:小事,小事,不打紧。
西门庆忙叫玳安给蔡状元磕头。
玳安上来,就是三个响头。
蔡状元道:我到扬州后,你可直接来院找我,我叫你们比别的商人早放一个月。
玳安道:多谢老先生的美意,早十天就够了。
蔡状元点头。
玳安下去。
书童斟酒,戏子唱戏。
掌灯时分。
西门庆与蔡状元出席,到花园里游玩,而后二人进翡翠轩。
轩内湘帘低垂,烛光下,满桌酒菜。
轩内两个戏子盛装打扮,侍侯一旁,见他们进去,忙跪下磕头。
此景此情,蔡状元进不是,不进不是。
进则有失官体,退则定失红颜。
蔡状元忙推却道:四泉,这恐怕使不得?
西门庆道:逢场作戏,有何不可?昔日东晋宰相谢安不也携妓游宴东山吗?
蔡状元道:恐我无谢安之才,而君有王右军之高致。
两人相视大笑。
三,一进京城
1,
这天,西门庆备酒招待前往荆州督运皇木的侍生安忱拜和侍生黄葆光。
夏提刑差人来邀。
西门庆就去了。
家里,吴月娘带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听薛姑子讲说佛法,演颂金刚科仪。
明间内安放一张经桌儿,焚上香。
薛姑子与王姑子两个对坐,妙趣、妙凤两个徒弟立在两边。
先是,薛姑子道:
盖闻电光易灭,石火难消。
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绝归源之路。
画堂绣阁,命尽有若长空;极品高官,禄绝犹如作梦。
黄金白玉,空为祸患之资;红粉轻衣,总是尘劳之费。
妻孥无百载之欢,黑暗有千重之苦。
一朝枕上,命掩黄泉。
青史扬虚假之名,黄土埋不坚之骨。
田园百顷,其中被儿女争夺;绫锦千箱,死后无寸丝之分。
青春未半,而白发来侵;贺者才闻,而吊者随至。
苦,苦,苦!气化清风尘归土。
点点轮回唤不回,改头换面无遍数。
南无尽虚空遍法界,过去未来佛法僧三宝。
王姑子道:当时释迦牟尼佛,乃诸佛之祖,释教之主,如何出家?
薛姑子便唱《五供养》:
释迦佛,梵王子,舍了江山雪山去,割肉喂鹰鹊巢顶。
只修的九龙吐水混金身,才成南无大乘大觉释迦尊。
王姑子又道:释迦佛既听演说,当日观音菩萨如何修行,才有庄严百化化身,有大道力?
这时,潘金莲不想听,就拉拉孟玉楼不动,拉拉李瓶儿。
吴月娘不耐烦地说:李大姐,她叫你,你和她去,省得在这里惹人烦。
李瓶儿本不想出来,潘金莲拉,吴月娘恩准,才起身出来。
两人出来,吴月娘乜斜一眼,自言自语道:拔了萝卜地皮松。
出来,潘金莲拉着李瓶儿走出二门,埋怨说:大姐姐好干这营生,家里又没死人,平白叫姑子在家里宣起卷来,都在那里围着她?咱们不,咱们出去走走。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出大厅。
2,
蔡太师的寿诞临近,西门庆吩咐家人将各色礼物和日用之物装了二十多杠,叫小厮骑骡子,玳安骑马,自己乘凉轿,望东京进发。
一路山清水秀,相遇的都是进京庆贺寿诞的各路文武官员,生辰扛不计其数。
十多天后,西门庆一行人,进万寿门,到龙德街牌楼下,去翟家投宿。
翟管家听说西门庆来了,忙出来迎接。
两人互致问候,请到屋里吃茶。
西门庆叫玳安把礼物和行李一一搬进翟家。
翟管家交人收了,就摆酒给他们主仆接风洗尘。
席间西门庆说:学生此来,专为老太师祝寿,略备薄礼,孝顺太师,只是有一事想求,不知如何开口?
翟管家忙问:亲家,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