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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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提刑吩咐狱卒,将来旺带下去收监。
来兴儿谢过夏提刑,带小斯回复西门庆话。
西门庆满心欢喜,吩咐家中小厮:不许送铺盖、饭食什么的,瞒着惠莲说,衙门中一下儿也没打他,监几日便放出来。
众小厮应诺而去。
45,
来旺被拿后,宋蕙莲头也不梳,脸也不洗,黄着脸儿,只是关闭房门哭泣,茶饭不吃。
她想不通,西门庆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丈夫——来旺,她的设计是跟定西门庆后,让来旺有个好归宿,而西门庆的做法给自己的感觉是先算计来旺,然后图谋自己。
宋惠莲闹意见,西门庆却慌了。
西门亲处理来旺,目的就是为了会宋惠莲方便,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西门庆使玉箫和贲四娘子儿再三进房解劝她。
玉箫说:嫂子,你放心,爹因他吃酒狂言,监他几日,耐耐他的性子,不久就放他出来。
宋蕙莲半信半疑。
宋惠莲使小厮来安儿送饭进监去。
来安儿回来。
宋惠莲问他。
来安儿道:嫂子,哥见官,一下儿也不打,一两日就来家,叫嫂子在家安心。
至此宋蕙莲方才相信,不再哭哭泣。
每日淡扫娥眉,薄施脂粉,出来走动。
46,
这天,西门庆来回打房门口走动。
宋惠莲在檐下看见,叫道:爹,房里无人,你进来坐坐!
正想去呢,就有人请。
西门庆进入房里,与宋惠莲做一处说话。
西门庆哄说道:我的儿,你放心,我看你面上,写了帖儿对官府说,也不曾打他一下儿,监他几日,耐耐他的性子,还放他出来,还叫他做买卖。
宋惠莲搂抱着西门庆脖子,说道:我的亲爹,我信你,你好歹看在奴的面子上,奈何他两日,放他出来,随你叫他做买卖不教他做买卖也罢,他一出来,我叫他把酒断了,随你去近到远使他,他敢不去?再不,你若嫌不自便,替他寻上个老婆,他也罢了,我长远不是他的人了。
至此,宋惠莲还在做梦,做西门庆娘子。
西门庆道:我的心肝,你话说的是,我明日买了对过乔家房,收拾三间房子与你住,你搬到那里去,咱们两个自在顽耍。
西门庆终于说出让她做娘子的事,但她不知道西门庆是在哄骗自己。
宋惠莲抿嘴一笑,道:爹,亲爹爹,随你主张吧。
说完,两个关了门儿,云雨一番。
宋惠莲将身带的白银条纱挑线香袋儿──里边装着松柏儿并排草,挑着“娇香美爱”四个字,把与西门庆。
她还在试图用自己身体,自己的真心征服西门庆,自己做西门庆的娘子,他不知道,西门庆只准备让他做自己的情人,寻找偷女人的感觉,美的感觉。
西门庆喜的心中要不的,恨不的与他誓共死生,向袖中即掏出一二两银子,与她买果子吃。
西门庆还再三安抚说:我的儿,你不要忧虑,忧虑坏了你,怎么办?我明日就写帖子对夏大人说,就放他出来。
宋惠莲天真地问:爹,你说得是真的?
西门庆忙说:千真万确。
宋惠莲露出笑容。
两人又说了会话。
西门庆怕有人来,连忙出去了。
47,
救出来旺,找个好人家,自己也算对得起来旺的夫妻之情,不亏欠什么,因此还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做西门庆的娘子,而不是情人,宋惠莲得意忘形。
宋惠莲到后边对众丫鬟媳妇透露。
传开来,孟玉楼先知道,转告潘金莲知道。
潘金莲道:放出旺儿,替他娶一个,买对门乔家房子,用三间房给媳妇住,买个丫头伏侍他,这不和我们平起平坐吗?真个由他,我就不信了!今日与你说的话,我若叫贼奴才淫妇,与西门庆放了第七个老婆,我就把潘字倒过来!
孟玉楼道:汉子没正条的,大姐姐又不管,咱们能走不能飞,到的那些儿?
潘金莲道:你也太不长进,要这命做什么?活一百岁杀肉吃!他若不依我,我就拚命,我看他能怎样?
孟玉楼笑道:我胆儿小,我不敢惹他,看你有本事和他缠。
潘金莲笑道:那你听好吧。
晚上,西门庆在花园中翡翠轩书房里坐的,正要叫来兴儿陈敬济来写帖子,处理来旺儿,潘金莲突然走到跟前,搭伏在书桌儿上。
西门庆惊问道:小蹄子,你要干什么?
潘金莲笑道:你叫陈姐夫写什么帖子?
西门庆哄骗道:我想把来旺儿责打与他几下,放他出来。
潘金莲止住来兴儿道:你等会儿,先不要叫陈姐夫来。
随即坐在西门庆旁边,说道:你空耽着汉子的名儿,原来是个随风倒舵、顺水推船的行货子!我那等对你说的话儿你不依,倒听那贼奴才淫妇话儿,依你如今把那奴才放出来,你也不好要他这老婆了,叫他奴才好借口,你放在家里不荤不素,当做什么人儿看成?待要把他做你小老婆,奴才又见在;待要说道奴才老婆,你见把他逞的恁没张致的,在人跟前上头上脸有些样儿!就算另替那奴才娶一个,你要了他这老婆,往后倘忽你两个坐在一答里,那奴才或走来跟前回话,或做什么,见了有个不气的?老婆见了他,站起来是,不站起来是?先不先,只这个就不雅相。传出去,休说六邻亲戚笑话,只家中大小,把你也不着在意里。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既要干这营生,不如一狠二狠,把奴才结果了,你就搂着他老婆也放心。
西门庆笑笑,道;看来满天下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憨子。
潘金莲莫名其妙。
西门庆道:我的儿,你走吧,爹知道怎么做。
潘金莲满意而去。
西门庆使来兴儿叫过陈经济,吩咐道:告诉夏提刑,叫他限三日提出来,一顿拷打,拷打的通不象人样。
陈经济照办,来兴儿送帖出去。
48,
提刑两位官并上下观察、缉捕、排军,监狱中上下,都受了西门庆财物,要重打来旺。
内中有一文案,叫孔目阴先生,名唤阴骘,是山西孝义县人,极是个仁慈正直之士,知道西门庆要陷害此人,图谋他妻子,再三不肯做文书送问,与提刑官抵面争论。
孔先生说:你们和西门庆好,收西门庆的钱,我不管,但西门庆图谋来旺媳妇,陷害来旺,我要管,我不允许你们重打来旺,害人性命,上面知道,那是要丢官职的。
两位提刑官怕因此掣肘难行,夏提刑说: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我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做事,这是一,其二,西门庆又有京城的背景,我们不做,那是要丢官职的,我们也难呐。
贺千户说:孔先生,你看这事如何了结?
孔先生说:叫我说,你们把来旺打一顿,送他回原籍算了,如此两全其美。
两人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两人吩咐衙役当厅责了四十,论个递解原籍徐州为民,当查原赃,花费十七两,铅锡五包,责令西门庆家人来兴儿领回,另外,差人写个帖子,回复西门庆。
并蒂莲花(10)
49,
提刑官当厅押了一道公文,差两个公人把来旺儿取出来。
来旺儿,在监中监了半月光景,没钱使用,被打的稀烂,被弄的身体狼狈,衣服蓝褛,没处投奔。
两个公人钉了扭,上了封皮,即日起程。
来旺哀告两个公人说:两位哥在上,我打了一场屈官司,身上分文没有,要凑些脚步钱与二位,望你可怜见,押我到我家主处,有我的媳妇儿并衣服箱笼,讨出来变卖了,知谢二位,并路途盘费,也讨得一步松宽。
两个公人道:“你好不知道理!你家主既摆布了一场,他又肯发出媳妇并箱笼与你?你还有甚亲故,俺们看阴师父面上,瞒上不瞒下,领你到那里,胡乱讨些钱米,够你路上盘费便了,谁指望你什么脚步钱儿!
来旺道:二位哥哥,你只可怜引我先到我家主门首,我央浼两三位亲邻,替我美言讨讨儿,无多有少。
两个公人道:也罢,我们就押你去。
来旺儿央了左邻贾仁清、伊勉慈二人来西门庆家,替来旺儿说讨媳妇箱笼。
西门庆不出来,使出五六个小厮,一顿棍打出来,不许在门首缠扰。
西门庆吩咐:那个小厮走漏消息,痛打二十大板!
最后,来旺儿来到他丈人──卖棺材的宋仁家。
宋仁打发了他一两银子,与两个公人一吊铜钱、一斗米,路上盘缠。
眼看着来旺儿哭哭啼啼,离开清河县,往徐州大道而去。
50,
来旺儿递解徐州去了。
宋蕙莲在家,不知道,每日还盼望他出来,希望给他找个好人家,自己做西门庆娘子。
小厮替来旺送饭,到外边,自己都吃了,转回来告诉宋蕙莲说:哥吃了,监中无事,若不是也放出来了,连日提刑老爷没来衙门中问事,也只在一二日来家。
西门庆也哄她说:我差人说了,不久即出。
宋惠莲信以为真。
一天,风言风语,人说,来旺儿押出来,在门首讨衣箱,不知怎的去了。
宋惠莲几次问众小厮,都不说。
忽见钺安儿跟了西门庆马来家。
宋惠莲叫住问他:你旺哥在监中好么?几时出来?
钺安儿道:嫂子,我告你知了罢,俺哥这早晚到流沙河了。
宋蕙莲问其故。
钺安儿实话相告。
宋惠莲不听万事皆休,听了此言,关闭了房间,放声大哭。
自己做西门庆的娘子,前提是来旺出来,有个好人家,毕竟是来旺把自己带到西门家,但如今来旺被遣返原籍为民了,宋惠莲做人最后的底线,崩溃了,她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尤其是曾经是自己男人的痛苦之上。
这就是宋惠莲,西门家的一夺莲花,和另一朵莲花,潘金莲是有区别的。
宋惠莲哭诉道:我的人,你在他家干坏了什么事来?被人纸棺材暗算计了你!你做奴才一场,好衣服没曾挣下一件在屋里。今日只当把你远离他乡,弄的去了,坑得奴好苦也!你在路上死活未知,我就如盖在缸底下一般,怎得晓得?你不在了,我还活什么呢?
哭了一回,取一条长手巾拴在卧房门枢上,悬梁自缢。
不想来昭妻一丈青,住房正与他相连,从后来听见他屋里哭了一回,不见动静,半日只听喘息之声,扣房门叫他不应,慌了手脚,叫平安儿撬开窗户进去。
宋惠莲穿着随身衣服,在门枢上正吊得好。
平安儿解救下来,并了房门,取姜汤撅灌。
不一会儿,嚷的后边知道。
吴月娘率领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李瓶儿、玉箫、小玉都来看视,贲四娘子儿也来瞧,一丈青扶她坐在地下。
惟独不见潘金莲。
宋惠莲只顾哽咽,干哭不出声来。
吴月娘叫着他,只是低着头,口吐涎痰,不答应。
吴月娘便道:傻孩子!你有话只顾说便好,如何寻起这条路起来!
吴月娘又令玉箫扶着她,亲叫道:蕙莲孩儿,你有什么心事不顺,你哭上几声,不妨事。
这句话说到宋惠莲的心坎上。
宋惠莲哽咽了一会儿,边放声排手拍掌哭起来。
吴月娘叫玉箫扶她上炕。
她不肯上炕。
吴月娘众人劝了半日,回后边去了。
剩下贲四嫂和玉箫相伴在屋里。
西门庆知道,掀帘子进来,看见他坐在冷地下哭泣,令玉箫:把她弄到炕上去。
玉箫道:刚才娘叫她上去,他不肯。
西门庆道:要强的孩子,冷地下冰着你,你有话对我说,如何这等拙智!
宋蕙莲把头摇着说道:爹,你真是好人儿,你瞒着我干的好勾当儿!还说什么孩子不孩子!你原来就是个杀人的刽子手,把人活埋了,害死人还看出殡的!你成日间只哄着我,今日也说放出来,明日也说放出来,我只当端的好出来,你如递解他,也和我说声儿,暗暗不通风,就解发远远的去了,你也要对得起天理!你就信着人干下这等绝户计,把圈套儿做的成成的,你还瞒着我。你就打发,两个人都打发了,如何留下我做什么?
西门庆笑道:孩儿,不关你事,那厮坏了事,所以打发他。你安心,我自有处。
西门庆因令玉箫:你和贲四娘子相伴他一夜儿,我使小厮送酒来你每吃。
说毕,往外去了。
好一会儿,贲四嫂扶着,宋惠莲才上炕坐。
两人开始劝解。
西门庆到前边铺子里,问傅伙计支了一吊钱,买了一钱酥烧,拿盒子盛了,又是一瓶酒,使来安儿送到宋蕙莲屋里。
来安儿说:嫂子,爹使我送这个与嫂子吃。
宋蕙莲看见,一头骂:该死的狗东西,趁早给我拿了去,省得我摔一地。
来安儿道:嫂子,收了罢,我拿回去,爹又要打我。
随即放在桌子上,离去。
宋蕙莲跳下来,把酒拿起来,才待赶着摔了去,被一丈青拦住了。
那贲四嫂看着一丈青咬指头儿。
正相伴他坐的,贲四嫂家长儿走来,叫他妈道:爹门外头来家,要吃饭。
贲四嫂和一丈青走出来。
到一丈青门首,只见西门大姐在那里,和来保儿媳妇惠祥说话。
因问道:贲四嫂那里去?
贲四嫂道:俺家的门外头来了,要饭吃。我到家瞧瞧就来。我只说来看看,吃他大爹再三央,陪伴他坐坐儿,谁知倒把我挂住了。
惠祥道:刚才爹在屋里,他说什么来?
贲四嫂只顾笑,说道:看不出他旺官娘子,原来也是个辣菜根子,和他大爹白搽白折的平上,谁家媳妇儿有这个道理!
惠祥道:这个媳妇儿比别的媳妇儿不同,从公公身上拉下来的媳妇儿,这一家大小谁如他?
说毕惠祥去了。
一丈青道:四嫂,你到家快来。
贲四嫂道:甚么话,我若不来,惹他大爹就怪死了。
51,
西门庆白日教贲四嫂和一丈青陪他坐,晚夕教玉箫伴他睡,慢慢将言词劝他。
玉箫说道:宋大姐,你是个聪明的,趁恁妙龄之时,一朵花初开,主子爱你,也是缘法相投,你如今将上不足,比下有余,守着主子,强如守着奴才。他已是去了,你烦恼不打紧,一时哭的有好歹,却不亏负了你的性命?常言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往后贞节轮不到你身上了。
宋那蕙莲听了,只是哭泣,每日粥饭也不吃。
她还情结在来旺身上,因此而回心,无法做人。
玉箫回了西门庆话。
西门庆又令潘金莲亲来对她说。
潘金莲是巴不得掰掉这朵和自己并蒂的莲花。
宋惠莲根本不理潘金莲的帐,猜也猜出来,都是她惹的祸。
潘金莲恼了,向西门庆道:贼淫妇,他一心只想他汉子,千也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万也说相随百步,也有个徘徊意,这等贞节的妇人,却拿什么拴的住他心?
西门庆笑道:你休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