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魔教(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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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瞧见兰罄对着云倾时,眼里那突然窜出却又迅速熄灭的火花,接着笑得像尾狼似地,舌尖舔过嘴角,像得了什么甜头,舒爽愉悦得紧。
小春见自己还被兰罄搂在怀里,两人不仅靠得没有一丝缝隙,自己还主动揽着兰罄的水蛇腰。
兰罄亲昵地在他脸上摸过来又摸过去,笑得一个叫花枝乱颤。
这幕怎么看就怎么像奸夫赵小春与淫妇兰罄偷情相会,好死不死让糟糠之妻东方云倾撞见。跟着两人当场被抓什么奸在什么床,一切拍案论定无从狡辩。
云倾那脸色变来变去,活像顶上给人戴了顶绿帽子,眼神阴鸷凶狠得吓人。
兰罄拧着小春的脸,袖口拂过,那股淡淡的味儿却叫小春又是猛打几个喷嚏。
兰罄眼里闪过一丝恶心,直想擦了那些口水鼻涕,小春趁机连忙推开对方,不让两人继续黏在一起。
“云倾……”小春低喊了声,可云倾没理他。
忽尔电光一闪,小春低头一看,腰间的龙吟剑竟不翼而飞,跟着刀枪剑戟之声大作,那兰罄手里拿的竟是他的防身利器,和云倾对打得正炙。
“你怎么老爱拿我的剑!”小春嘴里冒出了这样的语句后自己便呆住。仿佛这样的情景以前似乎也发生过,兰罄以前就曾经摸走他腰间的龙吟剑去对付云倾。
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小春此时突然有个念头。若这毒蛊真是失去记忆的关键,近日见了故人后脑海里纷飞的片段莫不代表毒蛊再强,终究也是压制不住宿主兴起强烈情绪时,所带起的记忆。
“或许也跟我是药人有关!”小春摸着下巴,众人在打架,他却沉思了起来。
“这么说来,那只死虫子也不是太难办……”他喃喃念着,脑袋里想着的却是一味又一味的药材。随后,小春露出了笑容。
云倾原本脸色便不善,见兰罄从小春身上取走武器,小春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但没有反抗的举动,最后竟还笑了出来。
云倾神色当下糟得不能再糟,整张脸都黑得可以拧汁了。
他横剑隔住兰罄攻势,冷哼了声将内力加于剑身,轰地将兰罄弹开,兰罄嘴角勾起邪邪笑着,软刀垂落下来再挥出,犹若银蛇般弯弯绕绕探着云倾剑旁缝隙,向上突袭云倾面门。
云倾挽剑应敌,身影如行云流水不见拖沓,通体发亮的银霜剑舞来尽是银光流溢辉芒闪烁,顿时漆黑诡暗的厅堂内仿似一道又一道明亮的星子划过天际,亮得让人眼都睁不开来。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小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却已是插不上手的时刻,这时只得在旁边干焦急。
忽然云倾剑尖划过兰罄咽喉,小春见着吓得大叫了一声。兰罄飞身退了一步而后向上一越冲破屋顶砖瓦而出,云倾立即跟随破屋而去,小春心里头一紧,只得跟着跑出去。
外头天色早暗,大街上只剩零零散散的路人两三,还有些收了摊的贩子挑着篓子“嘿咻嘿咻“地准备回家休息去。
小春冲到了街上,就见云倾和兰罄在别人家的屋脊上打得难分难舍,刀光剑影铿铿锵锵,每一击都进出剧烈火花。
“碰”地声迎风而立的石雕嘲风兽给云倾砍了下来,往个过路老汉砸去,老汉当下三魂七魄吓得飞光光,小春连忙飞扑过去将人撞开,回了几声对不住,自己也是冷汗涔涔。
这头兰罄弹剑下腰又飞身跃起一剑劈下,软刀在他手下竟比百炼钢还硬上万分,碎了别人屋脊一大半。
裂开的琉璃瓦四处飞溅,划过云倾面颊,云倾吹弹可破的肌肤生生给划出几道血痕,小春见着,那压抑不住的惨叫声之大,让正在对仗中的云倾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分神往他望来。
结果因为这片刻分心,竟给了兰罄可趁之机,云倾左臂狠狠捱了兰罄一剑,顿时血流如注。
“云倾啊——”小春杀猪似的凄厉嚎叫再度响起。
小春心里焦急万分,只挂着云倾的脸蛋给人伤了、云倾的手臂给人砍了、当下四处望了望,随手在地上捡了支别人落下的扁担,飞身跃上屋脊便朝那兰罄攻去。
“赵小春,你竟然敢帮着外人对付师兄我。”兰罄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他当真也是不高兴的,随即不再留情,对着小春和云倾便又是一连串攻势。
小春心里一颤,兰罄这笑让他心里头百转千回,那种滋味说不出,竟是又酸又涩的。小春偷望了云倾一眼,发觉云倾没察觉他的异样,心里正庆幸,回头却见兰罄一剑削来,削掉了大半段的扁担,一惊,差点连自己的手也被削去。
“娘的!”小春吓得连忙缩回手来。
云倾目光一凝,眼里射出怒火,剑势招招凌厉尽攻兰罄要害,起剑落剑快得匪夷所思,剑先至而声后到。
小春先是讶异,后发现兰罄对得渐渐有些吃力,小春这才惊觉云倾招式虽与兰罄相平,但内力却远高出了兰罄些许。再加上自己相助,二人这般联袂进攻,要取下兰罄实非难事。
不过,这般竟是有些以多欺少,胜之不武的味道在了。
底下凑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整条街沸沸扬扬地都喧腾了起来。高手过招一生难得几回见,说什么也得赶紧来看。
城里一传十时传百地,大家扶老携幼相偕出门,结果不一会儿便人山人海,连官府里的捕快也被惊动随之而至。
捕快们一会儿劝离居民,一会儿分心观战,一会儿更朝屋脊上的三人喊个几声,说着:“小贼扰乱城内安宁,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回官衙去受审领罪。”
这时兰罄眼一眯、指尖一闪,朝云倾弹了一下。月色中隐约见着蓝色磷光闪烁飞舞,美丽而诡谲。
小春心头一骇,只道那种阴森森的色泽除了剧毒以外不做他想,他立即推开云倾为他挡去所有粉末。
云倾担心小春,作势又要往他靠来,小春急忙往后退,焦急地喊:“别碰,我身上有毒。”哪料退得太急,竟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跌坐在琉璃瓦上一脸郁闷,觉得这姿势真是丑到姥姥家。
小春见云倾又要靠过来,连忙挪着屁股往后移了一大寸,心里头悸得慌,便吼了出来:“叫你别过来还过来,你给我站住!离远点,别碰我,听不懂人话吗!”
云倾喉头有些干,脚步滞了一下,双唇张合着。
在这刹那云倾言拙的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得了灵窍血后早是百毒不侵质,心里只想着不让小春离他这么远,便不顾小春警告,伸手将小春揽了起来。
风吹过来,暗蓝色的粉末在月光下闪烁发着诡谲银光,飞敌在屋脊上、飞落下街道上,顿时只听见围观的群众中有哀嚎声传出。
小春一抖,脸色苍白往下望去。
“小春,别看!”云倾要捣住小春的眼。
小春心神被底下哀嚎的百姓所引去,云倾则焦着在小春身上。兰罄嘴角冷笑趁势突袭而去,小春瞥见兰罄指尖寒光乍闪立即回过神,随手往怀中探了碎银灌注真气,当暗器射往兰罄胸口大穴。
云倾左手护住小春,右手银霜剑随之无声无息地射出,与方才天崩地裂石破天惊的招数不同,卸去所有劲力,让那把剑削铁如泥的名器掩去所有杀气。
兰罄闪过小春的暗器,却闪不过紧接而至的利刀,措手不及下,腹间竟被银霜剑所贯穿。
“别伤他——”小春焦急地喊出声,却已是太迟。
当剑穿透兰罄,小春瞪大了眼,酸涩的呻吟被堵在胸口,无法发出。
他的剑没入兰罄体内,低头却只见小春骇然焦心的神情。那满满的不舍与心疼写在一双盈着春水的眼眸里,云倾再如何不懂感情,也能看出小春此时因兰罄而露出的神情,与自己受伤时那心疼的模样如出一辙。
当下心寒蒙霜,刺骨非常。
“你喜欢他?”云倾问着:“赵小春,你喜欢他是不是?”
从来,他便觉得这两个所谓的师兄弟太过古怪。小春可以为自己放弃一切,但何尝不会为兰罄做任何事?小春对他相对兰罄所付出的感情,几乎都是一样的。
方才他又见兰罄揽着小春,小春脸色酡红媚眼如丝,不但不抗拒兰罄,反而搂住兰罄。当这两人旁若无人亲昵地交头接耳说起话来时,云倾心里犹若刀割。
在一旁愣了好久的他后来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叫做嫉妒,而后想了更久他更发现,小春对自己甚或对兰罄,莫不都是同一种心思。
伤了便会医,死了便会救。
他与兰罄,从来都无不同。
兰罄睁着眼,低头看了自己不停渗血的腹部,而后抬起头来,勾起一抹笑,望着小春。眼里有的是嘲讽。
“啥?”小春的目光被云倾的话引了过去,但那痛几乎也是同时,猛地落在与兰罄伤处相同的地方,让小春弯下了腰,痛得差点没叫奶奶。
胸腑之间突地一阵气血翻涌,四道原本安分凝聚的真气顿时骤乱喧腾,一下子朝外爆裂开来,激烈四散。
剧烈的疼痛由腹间炸开,子蛊乍动。小春喉间一甜,腥味溢起,他本欲压下,奈何已超出了能够忍耐的程度,那嘴里的甜味冲上喉间,叫他直直喷出了一大口血雾。气力亦在瞬间被抽走,小春眼前一黑,双膝软了下来。
“小春!”云倾见之大骇,随即抽回兰罄体内的银霜剑,急忙将小春抱紧,紧紧揽入怀中压着。
兰罄摇摇晃晃几下,呕了口血,脸色苍白。
小春咳了两声,第三声又伴随一口血雾而出。那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药人独特的香气在风中弥漫,令云倾脸上血色尽退。
“怎么会这样,混帐,你对他做了什么!”云倾皆目望着兰罄,朝他怒吼。
兰罄神情有些怪异有些扭曲,但云倾没察觉,因为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小春身上,根本未曾注意其它。
只见兰罄微微弯起了嘴角,捂着伤口抵住不停留出的鲜血,低声浅笑。邪气自兰罄身上幽幽透出,那笑令人发冷。
月色下,兴许是失了血的缘故,兰罄的表情没了一贯的从容,有的仅是扭曲。
俄顷,云倾才听得兰罄浅浅低语:“失魂蛊者,失心丧魂,子母同心,心有所痛而身有所受。”
云倾眼都红了,他愤恨道:“他费尽心思为你制药,散你阻塞经络免你再度走火入魔,而你,便是如此对他的!”小春无条件地对这人好,换来的,仅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兰罄静了,瞠瞠地看着云倾。张口欲言,鲜血却是喷了出来。
小春抓着云倾的衣襟,也想开口,全身上下却是无一处不疼,疼得他意识恍惚,揪着的手也缓缓松去,眼前除了黑暗,再也没有其它。
“混帐!”云倾怒不可抑,扬起掌便要往兰罄打去。
“当真打得下手?”兰罄却是不闪不避,似笑非笑地望着云倾。”你刺我一剑,赵小春感同身受,再打我一掌,他可承受得住?”
闻言,云倾一震,发出的劲道硬是在离兰罄面门分毫之处急急收回所有力道。
不能再伤小春了,绝对不能!
然此间反噬之气首当其冲回击内腑,云倾闷哼一声,十成的功力击得他身形不稳剧烈摇晃。
“果然下不了手……”兰罄忽尔再笑,神情有些飘渺,有些虚无,“失心蛊又叫同命蛊,我若死,赵小春也活不成。杀了我……便是杀了他……”
云倾反手射出梅花针,封住兰罄周身大穴。
昏迷中的小春身子细细一抖,云倾搂他搂得更紧,冷眼怒视着兰罄。那些针是去了毒染上麻药的,毒不死兰罄,只困住他罢了,伤不了小春。
可小春还是抖,便是针陷入肉里时有些疼。小春向来最受不了的便是疼,而云倾也只能搂紧他、再搂紧他。
兰罄跌坐在屋脊之上只是笑,纵使筋络间兴起异样,他仍是不痛不痒地咳着血,低低地笑。
街上仍旧一片嘈杂,官差还是嚷着:“屋顶上贼人,快快速手就擒。”
小春动也不动地躺在云倾怀里,云倾的眼死盯着兰罄,掌心紧贴着小春胸口,拼命将真气送入他的心脉,护他无恙。
仿佛是想确定小春的心永远都会这么跳,不停止般,云倾红着双眼抱住小春,久久,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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