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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我把你放在玫瑰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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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呼吸着我的水仙裙上的清香,沉迷地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伤魂地凝视着你,“有一天我化成灰,你能认出我的灵魂吗?”
你镇定地凝视着我,反问,“有一天我化成灰,你能认出我的灵魂吗?”
我们久久地凝视,直到我的脑髓,化成了泪水。如果我就这样,让自己疯狂一回,我就再也不能搭救自己。你是一个和任何人,都不能走到头的人。没有人能让你陪到这个世纪的尽头。谁爱上你,谁就服起无期徒刑。
海浪,一阵咆哮。
那个黑色吊带、浓妆艳抹的金发女郎叫嚷着冲来,向你嘶叫,“你背着我来会白魂,我现在就和她同归于尽。”
她一把抓住我的长发,拽着我往甲板下推,我拚命挣脱,你搡开她,双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笑着说,“宝贝,回去吃药睡觉。”保镖冲上来,把她抬举走,她边挣扎,边尖声诅咒。
“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宽宏。”你抚慰着我的长发,轻轻梳理着,叹息,“你这么好人家的女孩,为什么为我堕落?我是你父母的噩梦。你这么好的女孩,我怎么舍得毁灭?我不忍心迫害纯洁。”你看着海面,看着翡翠走廊的尽头,叹息,“我不忍心伤害一颗纯洁的心,我不忍心看你最后扑空。”
我看着夜空,看着你的星座。
天秤座最怕失去自由。尼采就是天秤座。天秤座是生命大戏的编剧、主角和导演,深谙如何点燃和扑灭爱情的火焰,你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可是会付出一切代价赎回自由。对爱情若即若离,使双方扑朔迷离。
水瓶座最怕失去灵感。伽利略就是水瓶座。我天生就是幻想家,天天都活在愚人节,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死。热爱危险,总是处在危险之中,意料不到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
天秤座和水瓶座酷爱孤独,孤独是从心脏流出来的血液。孤独是我们的内脏。水瓶座和天秤座没有婚姻缘。
泪水突然冲上来,我忍住泪水,“我不可能爱你,除非永别。”
我掉头就走,你挡住我的去路。
你的手轻轻地抚弄我的头发,“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缺乏自信,你难道让我永远哀悼、伤逝、祭典我们一瞬即逝的玫瑰。当我从你的剧本中第一次接触你的诗魂,我不仅仅是敬畏。当时我点上蜡烛,你的字迹在烛光里像一个个精灵。你的少女的纯洁让我颤栗,你的少女的缠绵让我感动,你的少女的狂热让我吃惊,你的少女的幻觉让我神往。那个通宵未眠的深夜,我和你的字迹在一起,时而泪流满面,时而自言自语。我第一次体验了一个女人带给我的肉体之外的快感。我开始了传说中的初恋。和你的诗魂相遇的时刻,就是我的初夜。一切都像是第一次,我在梦中第一次这样拥抱,第一次这样倾诉,第一次这样狂吻,第一次这样触摸。坦白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被这样震撼过。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我遇上了今生的惟一对手,我怎么能让你从我的手指间滑落?”
我听着海浪和月光凄婉的倾诉,“遗憾就是美。至少遗憾缔造诗人。即使我们现在就分手,你已经给我留下了一生最销魂的时刻。我的一生不再是空白。我会让这个夜晚,伴随着我的孤独。让你的声音,麻醉我的疼痛。因为这个时刻,我好像经历过王位,顿时变得超脱。我好像经历过生与死的劫难,瞬息懂得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的手指陷进我的头发里,“诚实地说,我很难找到时间品味你在我心里排山倒海的感觉。来势汹猛,又千头万绪。每一天的每一分钟我都在心里向你倾诉,你唤起了我的倾诉欲。你挖掘了我最闪光的时刻,相信我,没有人像你这样开采我,使我在你手中成了伏法的宝石。你有天才把恐龙变成天鹅。”你的头深埋在我的头发里,“既然你让我看见了你的冰山一角,就让我葬身在你的冰山。我永远不松开你,永远不让你走,永远不让你离开我。相信我,为了你,我可以改变自己。只有你对我有这样的威慑力。你至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至少给我们的命运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感动地仰头看着星空,惟恐泪水顺着脸奔涌下来。
早晨你约定傍晚来我家,时针爬着秒针的步子,我不知道每一分钟是怎么熬过来的。太阳房成了月亮房,我坐在画室里,举着画笔,把眉眼之间当成了调色板。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失言根本不需要理由。你直到深夜才敲门。
玻璃幕墙透进来的月光,倾泻在我们身上。走过的玻璃幕板下,地下金鱼池变幻着柔光,金鱼翩然游逸。你的眼光吻着我的飘飘的茶花裙,跟我走进画廊。
满墙都是我泼上的你的巨幅油画。你端着酒杯,巡视着我眼中的你,“只有你知道怎样震撼我。每一分钟,你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每天睁开眼睛你会给我什么样惊世骇俗的创举。”
我看着每幅画在癫狂时泼上去的激情,“只有你拥有收藏权。”
你晃着酒杯,满手洒着红葡萄酒,“我必须收藏你!我仰慕你的艺术天份。你记住,我仰慕的人寥寥无几。你血里流的都是艺术。你是通灵的艺术家。我可以摸到你的灵魂。一个世纪才出现一次的灵魂。我不得不给你的灵魂最高的评价。你不仅仅生活在肉体之中。你带给我肉体以外的快感。我可以拥有任何美女可是拥有一个艺术精灵却是旷世罕见。”
你在我的画廊里挺拔地踱步。你太美了,美得像随时就要幻灭的海市蜃楼。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有一种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的诀别之痛。这种生离死别的伤感使我神志不清,我冲进书房里,当即研磨,为你狂草。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你惊愕地捧着书法,好像捧着圣旨,你的双臂和声音同时颤抖,我还没有给你翻译天书,你狂喜地说,“我根本不用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要是你的手谕,我就把她供在神龛上。我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我不得不爱护,不然你会从我的手缝间溜走。我的恍神公主,你太与众不同,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我发现你太幸运了。”
听着你的肺腑之言,我迷乱地挥起长袖,边舞边吟,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我在这个忘乎所以的时刻,吞吐含放,出神入化,俯仰之间,翘袖折腰,袖如飞雪,飙回风转。
你的目光五体投地的痴迷,“冉冉,你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脖子修长得像天鹅,双臂柔软的像羽毛,身姿窈窕、幽长,轻盈、翩然,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这些字都加在一起,也不能折射你的美。”
你看着墙上我的自画像,“用一个字概括你,什么最恰当?”
“幻想家。”我凝视着自画像上的眼睛。
“如果你不是幻想家,我怎么知道我的命运?”你认真地抿着酒杯,在水泄的月光下细细打量着我,“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说,诚实是惟一的游戏规则。”
我看着月亮,想到还没有见到你以前嫦娥奔月的心境,心情一阵苍凉,“我是想祈求你,把我领进你的世界,和我分享你的心。”
你叹息,“你为什么让我交出我的不可救药的内心?”
我的心像芦苇编制的船只一样沉浮,我急于知道你眼中的我的归宿。我迫切地问,“如果你是画家,你怎么画我?”
你眯起眼睛,好像在月光下找着光线和角度。你摸着我的瀑布般的长发,你的头突然埋在我的头发里,用我的头发蹭着你的脸,然后抬起头,说,“你让我给你画像?我怎么能画出你在我心里翻江蹈海的感觉?你像芭蕾舞精灵一样,美丽、窈窕、飘逸、纯洁、尊贵、优雅、神秘、激情、狂醉、火辣、性感,还有调皮。我还有什么没有看清吗?”
我笑笑,“那只是我的画皮。如果你是画家,你就要画魂。你看得见我的灵魂吗?”
你翘起嘴角,幽情地说,“女人从男人的灵魂中看见肉体。男人从女人的肉体中看见灵魂。”
我向你挑战,“那你从我的肉体中看见了我的灵魂?”
你扑哧笑了起来,“我的恍神公主,我可没有醉,我自始至终并没有看见你的肉体。”
我像解剖医生一样凝视着你,“可我看见了你的灵魂。”
你的眼神激励着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的声音低缓,“你眼里的深邃,只有你的内心可以匹敌。自尊、孤傲、忧郁、幽默、敏感、怀疑,防范每一个靠近你的人。哲学家的头脑,诗人的灵魂,奇迹的智力,丰富而不祥的激情。”
你打量着我,“你不露一寸肉体,就让我灵魂出窍。我必须把你的灵魂当成克隆人一样研究下去,你知道那个研究耗尽了几代科学家。他们花了几十亿研究经费,劳神了几十年,可是最终却忘记当初到底想发现什么。为了使我的研究少走弯路,请你给我一个提示,你的灵魂里充满了什么?”
我淡淡一笑,“八千吨情感。”
你哈哈大笑起来,“酷!我相信没有钢筋般神经准备的男人都会被你的万吨爆炸的情感吓退,可是问问我周围的人,我恰好酷爱挑战,任何历险我都付得起代价。我的挑战书历来是,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我凝视着画中你的眼睛,“一个字概括你?”
你的蓝色的眼睛,冷傲而温情,“探险家。”
“我也许和你探险过的女人相似,只是我们纯洁和激情的温度不同。”
你气宇轩昂地裁判,“你和她们毫不相似。你独树一帜。应该说你独特中的独特让那些演技大师无法模仿。”
被一代旷世王子吹捧,我腾云驾雾,竟然在自己家里迷了路,带你穿过玫瑰园,在拱形树林里穿梭。几只孔雀歪着坚韧的脖子,看到我走来,顿时开屏。我带着你从假山瀑布的泳池搭上小船,划进室内泳池,玫瑰色的灯光像一座水晶宫。几只天鹅偎依着清高的脖子,跟在我们的船边。上岸后,我把你领进电影房里,我点亮放映机,走在刺眼的灯光后面,我的身影在墙上像皮影戏。
“在这间电影室里,我一遍遍地放映你的每一部电影,为自己讲解精神的起源,气质的起源,艺术的起源。”
你的挺拔的身子隔着屏幕,“我第一眼看见你,好像生来就认识你。我终于找到了你。”
“你的缪斯?”
你的声音好像冰镇过,“在我眼里,只有两种女人,女神和床垫。”
“她是谁?”我指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子。
“命运会为她裁决。”你给我的影子一个飞吻。
和天马行空的你在一起,我好像在藏满旧日情物感物伤怀的地下室里,我恨不能把三千年的情物龙门阵地献给你。
我把你领到琴房里,我点燃九十九朵红蜡烛,火焰像九十九朵红玫瑰。我披着白色婚纱,手指在钢琴上掀起暴风雨中海鸥撞击的海浪。
我和你的影子,像两朵蝴蝶,飞在墙上。
我为你弹起大海,送给你海岸线、波浪沙滩、涛头上的滑水板、云雾中的帆船、撞礁的鸥群、紫色空中的苍鹰、一颗泣血的夕阳。在你的身边,我像在大海身边。你的眼神,让海浪涌起无尽的蓝宝石。沿着你的海岸线,我和夜风,吹拂到大醉酩酊。
你捂着眼睛,“看不见的大海,比看见的还美。”
当我弹起激情奏鸣曲,你钻进我的婚纱,轻轻地吻着我的踩着踏板的脚趾。
你探出头来,狂吻着我的手指。“钢琴和绘画是一个女人的陪嫁品,谢谢你有如此丰厚的嫁妆。我握着水晶鞋,等待着给她穿上。”
键盘突然沉寂,我问,“你是她的骑士?”
你目光炯炯,“如果天降大任,骑士怎么能拒绝?”
“永远保护她?”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们的眼光捧着这轮日出,谁也无力推开这坛醇酒。
你吻着我的手背,“每天都是不可预测的一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不然我们的余生都会好奇,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我们幸运地找到彼此,还有比这更幸运的吗?”
键盘在我手下昏迷。你狂吻我的手心,“想像你的眼前都是玫瑰,玫瑰魔毯把你卷到玫瑰花海的床上,床上撒满了白玫瑰,红玫瑰,粉玫瑰,蓝玫瑰,黄玫瑰,紫玫瑰,我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我一个手指滑过键盘,“我也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你吻着我的手背,“什么时候?”
我看着飘在地上的十丈婚纱,“新婚之夜。”
我弹起了婚礼颂,问,“你知道哪首曲子是我的魂曲?”
你像新郎一样认真,“婚礼颂?”
我的手指掀起狂飙,“这是惟一让我热泪盈眶的曲子。”
你吻着我的手指缝隙,“你怎么把我折腾得如此疯狂?我这样头重脚轻还是第一次。你是第一个人对我有如此神效。我最近开始想我们的未来。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地基,你知道吗?”
“我们的地基扎实了吗?”我的手指狂扫键盘。
“当然扎实。”你抓住我的手,深深地吻着,“扎实的浓雾。我保证给你找一个丈夫,这个重任交给我,我一定不辜负你。”
我的手噌地从你的手中抽出来。
你吻着我的婚纱,伤感地说,“你的心受伤害,我的心也受伤害。可你要了解我的背景,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人能改变我。这种改变不是儿戏。我的心和大脑必须达成共识。首先我必须调整我的心态,我必须以一颗纯洁的心面对你。”
我缓缓弹起悲怆奏鸣曲。
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激起海浪时,你能不能听出,我的泪水在千堆雪上,汹涌呜咽。你能不能看见,我的火焰从手指缝里渗透燃烧。
我泪流满面地说,“这首歌的结尾让我抽泣。”
“什么结尾?”
我在黑键上激起高潮,“她割腕后倒在血泊里。”
你闭上眼睛,突然蔑视并且口气狠狠地说,“我终于领略到你的比刀子还尖利的牙齿。你竟然影射我的母亲!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会从此封杀她。你让我太失望了,我忘了告诉你,无论一个女人多么国色天香,才华盖世,如果她想操纵我,那是白日做梦。”
你把酒杯仇恨地摔向壁炉,水晶碎片和红酒洒了一地,你向门外扬长走去。
我边为钢琴拉上垂地的白色天鹅绒,边喝住你,“如果你现在跨出这个门,休想再踏回来。”
你的脸像冷冻的尸体一样冷笑,“只要我跨出的门,我从来没想再踏回来。”
你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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