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放在玫瑰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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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泪切齿地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今生今世我可以是天下男人的情妇,惟独不是你的情妇。”
你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我也是!今生今世我可以是天下女人的情夫,惟独不是你的情夫。”
你抓住我的手,“真正的爱没有规则。爱情和战争没有规则。”
我抽出手,“自我保护。”
“我保护你,我的天使,你终于安全了。我根本不能忍受失去你,你又不能忍受我的越轨,所以我成了你的俘虏。”
一阵沉默。
我就像沙漏中的沙子,粒粒计算着,你和我,在一起的时辰。我就像漏壶里的水滴,滴滴凝固着,我对你,说不出来的语言。我就像日规下的影子,暗暗靠拢着,你和我,中间的距离。我只能这样,惟恐我在目击一分一秒时,你会拔腿就走。
“你在想什么?”我打破了死水般的沉默。
“未来。”
“什么未来?”
你庄严地说,“史东夫人。”
“史东夫人”,让我难以忍受地快乐。史东夫人,这个伟大光荣神圣庄严的光环,让我贵妃醉酒。
我忍不住向你发誓,发誓给你写一万封情书。
你笑笑说,“我会像收集荷马史诗一样,把你的万封情书编成百科全书,明天我就改行成邮递员,亲自上门取信。”
你眼里的依依不舍都是对我的激励。我太需要你的激励。你的眼光使我再一次信心勃勃,你的眼光使我突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把自己想像成了世上绝伦的、前无古人、几乎不朽的女人。每一个伟人的细胞,都在我身上沸腾。每一种不可控制的情感,无法言说的欲望和绝望,都在我的血液里,举起闪电。
我压抑了太久的豪放终于像岩浆一样从嗓子里喷涌出来,“人生就是一场殊死冒险,不然什么也不是。”
你恭敬地说,“是的,史东夫人。”
突然,你嗤之以鼻地冷笑,“史东夫人,我的十三个继母都是这个头衔,难道你和她们一丘之貉?你这么前卫的女孩怎么套着如此腐朽的枷锁?你还不如一个科隆人清醒,你怎么就看不破,我为你的乌龟赛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的血液骤然降温到冰川季,我的胸口堵住,嗓子噎住,眼睛糊住。
我掉头就走,听不见身后螺旋桨的轰鸣。
机门刚刚关上,我就成了柔肠寸断的女人。
我不再提作你的妻子,这个敏感的影子,像月光一样,跟随着我。
我一秒钟都不能离开你,一别又是遥遥无期,我突然想告诉你,作为一个情人接纳我吧,尽管我是其中之一,至少我还能见到你。只要能见到你,我什么都可以妥协。
飞机还没有起飞,我就忍不住打通你的手机,我激动地说,“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你刚刚上了飞机,我就想你想得发慌,想你想得胡思乱想。你需要吻我十个小时才能使我的魂定下来。我只要闭上眼睛,就看见她在你的怀里。她告诉我,她一直就在你的身边,我总是被这样的恶梦惊醒。”
你举着手机,从窗里看着我,“梦都是反的。”
我问,“还记得我们的和平暗号吗?”
你在窗口给我V的手势。
我在电话里祈求你,“我一分钟看不到你就有自残的危险。我一定要跟着你。不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堕落。过去,我只要你的一句话,现在这句话远远不够。我要分分秒秒属于你。告诉我怎样对付见不到你的时间。你已经把我变成干柴烈火的女人。”
你笑着,“你总是这么淘气,你的疑难杂症,我保证帮你治好。”
我的哀求没有阻挡住你的螺旋桨,你的手机信号猝然终止。飞机缓缓向前滑行,我疾步向前追着,闪亮的机身刺入夜空。
当你离去,我的绵长的身子,破碎蜷曲呻吟,像一串黑色念珠。
万恶的一个月,没有你的消息,我成了空死的蝉壳。
半夜吞下一瓶止疼片,可还是压抑不住因为想你而引起的头痛。这种偏头痛,最剧烈时,让我一头撞在石柱上。我不得不在太阳穴上,扣上铁铸的脑铐。只要想你时,就一环一环地拧紧,直到铁铐深陷在骨头里。
在楼梯口,我看见了你的百步穿杨的目光。我不知不觉踩空了台阶,从二层楼梯上滚了下来。我满脸是血,双腿剧痛,我抱着钻心疼痛的腿,揉着肿成萝卜的脚腕。
迷蒙的醉痛中,我终于拨通了吉米的电话,我说,“理查德为什么又鱼翔浅底?”
吉米从隔壁翻墙跳进来,来到我的身边,看到我架着双拐,手上、脸上缠着纱布,吉米关爱的眼神像教父,“你没有自寻短见吧?”
他叹了口气,“谁在颠覆你和理查德,这是阴谋。理查德父亲雇佣的侦探公司用一系列案情考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把你介绍给理查德,是合伙惦记他家的金矿。对我人格的污辱,我置之一笑。可你呢,你准备好了吗?理查德已经深信你和我不清白。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怀疑我。他一再追问我为什么搬到你的隔壁,非要成你的邻居。他怀疑你深夜把我引诱到你家里。你知道,虽然他对女人不忠实,可是他对不忠实他的玩票女人恨之入骨。你最好还是别见他,我怕你受伤害。他嫉妒得发疯,恨不能掐死你。我可以预感他会报复你到什么程度。他会面目全非,不能自我控制地折磨你,把你折磨到死,我不愿看到这种恐怖的走向。”
我冤枉得无言以对。我紧紧捂着脸上的纱布。吉米成了我的邻居,也成了我的罪行。这种怀疑,解释都是污辱。我终于有把柄抓在你的手里。多少女人吞金,就因为这种把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冤魂总是徘徊在夜空。
吉米慈爱地看着我,“看到你受一丝一毫的迫害,我都心疼。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你能想像我的心痛吗?”
我在烛光中望着苍穹般的天花板,“我感觉严重缺血,缺血到想喝血的程度。”
吉米坐在我的床边,忧虑地说,“你刚刚认识理查德,就已经半残,像你这样爱的死去活来,如果再和他多待一个月,你就进骨灰盒了。你当时来我的办公室,还气宇轩昂。人活着,就是活出一口气。没有了这口气,生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眼睛在绷带的缝隙里透出一道光。“我只剩下一口气,这口气随时都可能断掉。”
吉米的声调里充满暖色,“冉冉,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来到这个世界为了什么?”
我的脑子沉醉在酒精里,“爱理查德。”
吉米口气疑惑,“这就是你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
我毫不掩饰,“是的,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每天入睡前,我都幻想和他在一起。只有爱他,我才知道自己活着,我才知道为什么活着。只有爱他,我才知道我是谁。”
吉米叹息,“如果一个女人把一生押宝在男人身上,我为她悲哀。如果你一生的使命是理查德,我为你更悲哀。”
我看着天花板上玉兰花一样摇弋的烛光,“可我不能没有梦。没有了梦,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那你就永远活在梦里。梦是没有错的。活在梦中的人是最美的。”吉米镇定而忧伤地说,“梦想使人伟大。为什么不让梦活在你的艺术里?这样不仅你的梦会绚烂,你也不会失去他。讲句实话,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的嘴在绷带下面撑着,“理查德也这么说吗?”
他好像在两方对垒的激辩法庭上,空前理智地说,“是的,我们都以为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个前卫到穿越时空的人,是个叛逆到与传统水火不容的人,是个敢于冲破天罗地网的人。”
我看着墙上自己的幻影,声音低缓,“我为理查德走火入魔就是世俗吗?”
吉米的影子在墙上神秘而壮丽,“也难怪,你才十八岁,正是痴迷的年龄。我了解你爱一个大于人生的人,这不是你一个女人的信仰。可是与其把生命赌博在一个幻影身上,不如自己活着大于人生。人来世一生,是为了流芳百世,是为了给后人留下灵魂,不能白白来世一回。流芳百世的人都具有诗人的灵魂。想想你是谁,上天给了你多么超于凡人的天才,如果你不用,有一天,上天会连本带利地收回去。你懂吗?”
“我懂。每个小时,我的心绪,都是九级浪的回流,汹涌到自己把自己淹没。”我的脸在绷带里剧痛,“分分秒秒,我的血里,焦躁着九把大火,随时把我烧成灰烬。”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写下来呢?上天给你的使命不是作任何女人都可以作的女人,你难道来世一生就甘心沦为一个花瓶?你甘心凡人的一生吗?爱情,孩子,强弱不同的男人,多产的女人。分娩的一刹那,无穷的时间。卖弄风骚的姑娘,成了健壮专情的母亲,少男少女全成了笑柄,彼此夸耀着自己的丈夫,每一个人的孩子全成了神童。家庭主妇是聪明的,因为你回旋在交际场上,环视,还不如自己的温暖的巢呢。这就是你想和那些阔太太每天凑在一起的午饭谈资吗?和她们比豪宅,比跑车,比游艇,比珠宝,比名牌,比赛丈夫的势力?你和那些没有灵魂的空壳、刷爆信用卡的购物狂、无事忙的寄生虫、鸡鸡狗狗的马蜂窝有着生死区别,那种爱慕虚荣嫌贫爱富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的拜金狂让他嗤之以鼻。这不是你。请你时刻不要忘记你是谁。你的一生应该灿烂辉煌。记住,你和理查德是神交。你如果想得到理查德,你必须让他引你为傲,你必须在灵魂上征服他,像拿破仑征服欧洲一样势如破竹,否则他根本不会尊重你,就像他不尊重和他擦身而过的淘金女郎一样。”
我缓缓地说,“我感觉未来像一把钳子,夹在我的眼球上,让我失明。”
他安宁地说,“不是任何人都有你这样的气场。你必须闭关。把你给理查德的千言万语凝聚在文字里。不写出来,你都对不起你自己。一个伟大的作家是给逼出来的,他们无路可走,除非死亡。”
“可我一定再见理查德一面。”我话声未落,蜡烛烧尽,天花板上的玉兰花骤然消失。
吉米不愧是白宫首席律师的儿子,像法官一样审判,“你们根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理查德说,他最厌恶操纵男人、把男人吊挂在树上的女人。他像鲨鱼闻血一样,一旦嗅出女人的占有欲,他就一刀两断。”
我说,“请你带给他一句话,我对他一无所求。”
吉米惨笑,“对他有任何要求都是对你自己的惩罚。理查德属于女人,而不是某一个女人。”
我问,“你也这样看我吗?”
吉米叹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女神,可是这对你重要吗?”
我说,“重要,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永远不失去你。”
吉米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放心,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不是你幻想的大于人生的人,我甘心是你的铺路石。我已经想通了,为了永远不失去你,我会不惜一切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即使是折磨的快乐也在所不辞。我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的男人。”
我抱起床边的琵琶,在窗前的月光下,弹吟起来。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西楼
望断天涯路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我吟唱到“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的嗓子哽咽的再也唱不下去。
我从床边的卷轴筒里抽出一卷书法,送给他,“这是我刚才吟唱的诗,里面讲的是你和我来世的故事。”
吉米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久久地吻着,我的手背上流满了他的泪水。
他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呼吸,吻了一下我的包扎着绷带的太阳穴,向门外走去,没有回头,离开了房间。
在亭台上眺望,吉米的电话响了,他的声音忧郁,“明天在理查德的海滩别墅有个晚宴,你想见他吗?”
我笑着,“你不是让我写出遗著才见他?”
吉米说,“其实,是他想见你。”
我忘记了架着的双拐,几乎飞起来,“他真的想我吗?”
吉米沉重地说,“他想给你上个理查德培训班,是你求他给你灵感,他认为栽培你责无旁贷。不过,我必须预警,他患了致命的怀疑症。这种怀疑症是亿万富翁的通病。怀疑使人疯狂,仇恨使人真实。他要报复你,他和你的冷战已经揭幕。既然你没有他就不能活,你就要忍耐你的公主脾气,不然你再也见不到他,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说你总是给他冷脸,拂袖而去,他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迁就过,如果再激怒他,下不为例。他也要看看你的潜力,他说,还有考试等着你。”
我求着吉米,“你能帮我及格吗?”
吉米稳操胜券地苦笑,“一切尽在掌握中。”
吉米开车接我到你的海滩别墅。他推着我的轮椅车到你的身边,把我抱下来,抱到你的身边。我的脸依然包着绷带,双肩架着拐杖,拖着绷带的肿腿。
我不敢相信你的腿上也打着石膏。“谁把你折磨成这样?”
你笑笑,“是你。我的情种,你把我折磨得480小时没有合眼。你知道如果我发现你在我背后云山雾罩,我不仅仅蔑视你,我恨不能掐死你。可惜我是反暴力的男人,我只能离你万里之外,夜夜在森林里郁郁独行。那天深夜在红杉树林里,因为想你神智恍惚,我几乎撞翻一辆卡车。”
我说,“当时在楼梯边,我扑在你的影子上。那种拥抱,让我阵阵流泪。我从楼梯上跌下来,满脸流血,因为想你失足,我并不觉得悲惨。”
你轻轻抚摸着我的绷带,不由地感叹,“我给你写了一首诗,这首诗就四个字,相思成灾。”
你指着晚宴上腰板笔挺的制片前辈,哈哈大笑,“我们两人就像越战败兵一样,我们让这些老朽见识一下,爱情是以血还血。”
你扔开拐杖,“Viva,你的第一节课是在沙滩上,你的老师是个淘气的男孩。”你给秘书一个手势,她提来一个沉重的皮箱,“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