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年冬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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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推门而去。留下泪流满面的瑛子，她怔怔的看着岚的离去，她迈不动双腿去追，她清楚这番话给这个少年的刺激。一个满心欢喜要给她惊喜和感动的少年，忽然被一瓢冷水淋下，那该是多么的失望。她打开岚留下的盒子，里面放着一直镶着碧绿玉石的铂金手链，瑛子这才明白，岚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给自己的礼物上了。把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巨款，全部用来给自己买礼物，瑛子明白这意味着她在岚心目中的地位。她有些后悔自己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可是，岚已经走了。
不行，我要追他回来！瑛子猛地站起来，朝门外追去。
天逐渐的黑了下来，一整天都忙着给瑛子准备礼物，岚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饥饿，他沉浸在恍惚和错乱之中，一个人慢慢的沿着马路，没有目的的乱走。
我错了？是的，错的如此离谱。我根本不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岚懊恼着自己，他看见了自己的愚蠢和幼稚。在一个不平等的物质差别范围之内，我们的情感可以维持多久？他不知道，因为他的逻辑被瑛子的一席话彻底颠覆。他试图冷静自己，却惹来更加剧烈的浮躁和郁闷。人在自己的理论体系下活了太久，把他所认为的一切视为真理，一旦被倾覆，就导致了他的全线崩溃。
我不过是想给予她最大的满足，给予她我所能给予的一切。女人不都是虚荣的么？为什么她对我如此不理解？岚无法明白，在他的世界里，钱始终是第一位的。没有面包，不可能出现爱情，所谓的真爱，在金钱的面前显得那么脆弱，而她，我最爱的女人，居然告诉我，她不需要。我像一个傻瓜，一个小丑，费劲了力气想要讨得她的欢心，却招来这样的结果。他烦闷的坐在路边的花坛，然后点起一支烟。
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抽白沙，那代表自己人生的失败。瑛子对白沙的感觉，始终不过是新鲜，这种新奇能持续多久？她最终还是得回归她的小资生活，继续享受红酒与摩尔的芬芳，而白沙，只不过是她记忆里的玩具罢了。岚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投入的太深，没有经过考察的情感投资，风险太大了。他甚至有些恨瑛子，恨她如此直接，恨她让自己反覆在矛盾和抵触中挣扎。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样子，对钱的无所谓，有钱就花没钱也罢，到后来感觉与瑛子差距的加大，自己压力不断，再到为了瑛子的礼物，扔掉了他最宝贵的桀骜和清高，最后发现自己一切的变化，原来都是徒劳。岚神经质的笑了，他就像那个拿着矛和盾的商人，在上演一出滑稽而荒唐的戏剧，而瑛子，就是这出戏剧的导演。
“你在干嘛呢！”电话里传来了小李的惊呼，“没干嘛”岚没有心情去关心别的问题，他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瑛姐被车撞了！你不知道啊！”小李急的要哭出来了。“什么？！”岚的脑袋轰的一声，“你快点回来！”电话挂了。
瑛子被车撞了？这怎么可能？被撞了不是应该在医院么，怎么还在家里呢？岚越想越不对劲，不管了，先回去再说吧。
就在瑛子追岚的时候，她急急忙忙的冲出了楼梯口，被一辆快速驶来的摩托车刮了一下。巧的是，开车的是他们分公司的一个员工，小伙子赶着去接女朋友，车速不慢，正好遇到急急忙忙去追岚的瑛子，刹车不及，这才导致了意外。他把瑛子被扶到马路边，瑛子发现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罢了，于是让小伙子把自己送上了楼。满怀歉疚的他，赶紧打了小李的电话，让她来帮着照顾瑛姐，这才发生了刚刚的一幕。
躺在床上的瑛子，此刻正倒过来安慰小伙子，说自己没事，是她不小心，不用太介怀。小伙子很抱歉，说第二天再来看她，于是走了。当岚回来的时候，只有小李在给瑛子上药。
“怎么回事？”岚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没事，就是不小心被车刮到了”瑛子看见岚回来了，终于放心了。“你说你怎么回事啊！干嘛把瑛姐一个人留家里啊！”小李心疼的帮瑛子数落岚，“算了，小李，这怪不得他。”瑛子却为岚说起了好话，“得得得，我多余，你们俩自己处理吧。我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小李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聪明的赶紧离开。
第五十七章
岚送走了小李，然后回到瑛子床边。“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落下什么毛病呢？”明明是关心的，脸上却显得不那么情愿。
“你能过来么？别离我太远。”瑛子很柔弱的说，岚没有移动脚步。他依然没有从自己的矛盾和挣扎中解脱出来。“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偏激了，可是，我说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瑛子知道岚在想什么，她想试图安慰岚的心情，却没有任何效果。
岚沉默，一直沉默，他独自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不想呆在这里，他不想看见瑛子，却不忍在此刻离去。瑛子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岚，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此刻抗拒的用背影与自己相对。她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岚手里的烟灰缸几乎就快插不进烟蒂了。他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声音，“嘶”，回头看着瑛子，她正垂着头在吹着伤口，似乎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不行，你得去医院！”岚用命令的口吻说到，“不用了，没事”瑛子似乎是不方便移动，推脱说。岚看出来瑛子的腿似乎不能弯，直直的绷着，他直接把瑛子横抱了起来，然后朝门外走去。
“最近的医院在哪？”岚语气依旧生硬，好像他抱着的女人不是他的爱人般冷漠。“往前走不远就到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瑛子看着岚的表情，有些害怕，根本不理会，岚继续这样走着。尽管他感到手快支撑不住了，却依旧死死的咬着牙关，汗水密密的渗出，瑛子用手去帮岚拭，岚却将头一扭，拒绝了。闻着岚身上浓浓的烟草味道，看着那冷若冰霜的脸，瑛子很难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没有预料的，不过是几句心里话，却给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医院终于到了，医生看看伤口，说不碍事，可是需要重新清洗上药。岚又把瑛子抱到了换药室，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要用硝酸和双氧水消炎，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不把沙子清洗出来，将来比较麻烦。”医生对瑛子说，努力的点点头，她感受到伤口猛烈的刺痛，棉花蘸着药水在伤口翻来覆去的揉动，痛的让她在刹那无比清醒。她想抓住岚的手，却发现岚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烟。“小伙子，可以了，抱你女朋友走吧，记得明天来换药。”医生叫岚，“谢谢”，这是岚近一个小时来说的唯一一句话。然后和刚刚一样，冷冰冰的抱着瑛子，走出了医院。
他的眼角瞥到瑛子额头上的汗水，一定很疼。他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吃力的走着。
瑛子哭了，她在刚刚清洗伤口的时候没哭，却在岚的怀里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流的那么急切，那么汹涌。“很疼么？”岚的心终究敌不过女人的泪水。这下轮到瑛子不说话了，她眼泪止不住的奔腾，嘴角在不停的抽动，拚命想忍住，却无力抵抗情绪凶猛的浪潮。“说话啊，是不是我走太快，弄疼你了？”岚急了。瑛子摇摇头，依旧只有眼泪，没有话语。
“别哭了，乖”岚的心几乎要碎了，他此生最怕女人的眼泪，尤其是他深爱着的女人，于是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对不起”瑛子很努力的吐出三个字，然后接着陷入一阵更强烈的呜咽。岚的心情如此复杂，他有些埋怨瑛子，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她，回家的路，如此遥远，他的手就快支撑不住了。
凤很大，瑛子哭着哭着，身体有些瑟瑟，岚知道她很冷，拚命的加快脚步，往家冲。好在是有电梯的，不然估计哭的应该是岚了。
把情绪稍稍平复的瑛子放回床上，岚的手几乎抬不起来了。他垂着两条手臂，向客厅走去。“球，别走”身后传来瑛子带着啜泣的声音，颤抖着，那么楚楚可怜。依旧没有回头，岚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瑛子，他的固执让他很难适应这一切的变化。“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丢下这句话，岚倔犟的走了出去。
瑛子有些绝望，她不知道岚为什么如此倔犟。她又一度后悔自己不该说出事情的真相，否则，现在两个人或许正在甜蜜的喝着那两瓶昂贵的拉斐吧。伤口在隐隐作痛，她靠向了枕头，泪水就这样一滴一滴的滑落，把洁白的枕套当成了宣纸，印染出一朵一朵的透明的花。迎接她生日的礼物，到此刻居然是无尽的泪水。
岚躺在沙发上，两只手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继续的在自己的思维了纠结扭打，他的极端的性格同时暴露了出来，相互争夺，彼此厮打。带着深深的疲累，他很想睡了，眼皮已经重的快要睁不开，可是他又怕瑛子有什么事情。不愿意面对，却无比担心，这样的矛盾添加在内心的挣扎上折磨着岚，很勉强的想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手在发抖，连打火机都按不下去。
“砰”一声响从卧室里传来，岚赶紧吐掉嘴里的没点着的烟，往卧室跑去。之间瑛子横摔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床毯子。很明显，她是想给岚送去的。“不老老实实躺着，你乱动什么？”岚咆哮着，费力的把瑛子抱回床上，他感觉两只手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索性往床的另一边倒下去，就这么躺着。
瑛子又开始了抽泣，岚有些烦，却不想去阻止她的发泄。床在拚命的晃动，岚知道，是瑛子在移动，每一下都显得那么艰难，却没有停止的迹象。越来越近，瑛子靠了过来，原本盯着天花板的岚，闭上了眼睛，他选择继续不理会。灯光被遮住了，尽管闭着眼睛，仍旧能感觉到，那应该是瑛子。吧嗒，一颗泪珠滴落在岚的脸上，随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岚再也无法逃避，他睁开双眼，那是一张如此忧伤的面孔，还记得无数次天使般的笑容，就挂在同一张面孔上，而此刻，却如此悲怆，似乎人间所有的哀愁，都凝结在这小小的范围之内。岚被软化了，他的冷漠和倔犟，在温热的泪水中被融化，坐起来，抬起像灌了铅似的手臂，替瑛子抹起了泪水。
“别这样对我好么？”瑛子抽泣着，“我怕……”，岚艰难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冷，抱住我好么？”她的声音很微弱，生怕遭到岚的拒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岚往后靠在床头，然后使劲全身力气，把瑛子也挪了过来，让她可以依偎着自己。他没有搂着她，因为他的手实在没有力气。瑛子的眼睛已经肿了，她托起岚无力的左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好像岚是搂着她的。岚任凭她的摆弄，只是始终沉默，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想着属于他的问题。瑛子知足的靠着，眼边的泪痕已经干涸，硬硬的。她闭着眼睛，像个孩子，一个柔弱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客厅的挂钟敲响了十二下，瑛子忽然听见岚说话了，“生日快乐”岚用含混的嗓子说着，瑛子又哭了，她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哭了，只是她哭的很厉害，紧紧的趴在岚的胸口，抓着他的毛衣，放肆的哭泣，岚抓住了瑛子的手，然后十指相扣，“当你生日到来的这刻，我唯一能送的只有我自己，除了我的心”岚的话让瑛子惊诧，“因为它，早已经属于你了。”无尽的感动与幸福，将瑛子团团围住，就像岚那虽然没有力气的手，却依然死死搂着她。
“你的胸怀和肩膀，是我最好的礼物”瑛子很想说出来，可是她做不到，眼泪决堤般涌出，这泪忽然从咸的变成了甜的。隔阂似乎又冰释了，温度渐渐回升。而岚，则把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埋在了心里，不再提及。
第五十八章
打从瑛子的生日开始，岚再也不去思考如何用物质去满足这个女人。他默默的承受，一张又一张的帐单递向瑛子的手中，他努力的使自己平衡，让自己相信这样是正常的，尽管他的心底千百个不愿意，尽管他的男人主义在体内疯狂的呐喊，却始终没有再显露出来。一切好像又归于了平静，而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羡慕。
瑛子让岚搬过去一起住，岚没答应，只是时常会在那里留宿。当瑛子有工作的时候，他便回到翠微路颐园居，跟胖哥住。有时候早上，跟着胖哥早起，去玉渊潭或者小公园遛早。看着胖哥向早“溜达”开了的老哥儿几个问好，有提笼驾鸟儿的，有声嘶力竭地票着西皮二簧的，有恍然入定舞着太极老剑的，也有一大早就使脑细胞开始兴奋的捉对儿厮杀的。无论城市怎样的繁忙总能在街边的树林里，看见享受生活的人们，“活着图个乐儿”。
如果胖哥有空，岚还可以跟着他开着车满京城转悠，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道老北京，“西皮京韵二锅头，同仁堂外前门楼，大碗茶喷四合院，说话最冲北京妞儿。”这样的感觉，似乎是很平凡而快乐的。岚的心情会在煦煦冬日里，变得平和，喧闹的北京城在繁华的另一面，透露着安详和平静，也让岚越来越发觉到北京的可爱了。
偶尔，岚也会像今天这样，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从超市往瑛子家去，给她做上一顿虽不可口却很温馨的晚饭。然后，两个人甜蜜的窝在沙发里，看着DVD，吃着薯片。
“你搬过来吧”瑛子撒着娇，“我往后都没什么事儿了，一个人在家闷死了”；“再说吧，万一廖叔叔回来可不好。”岚现在总是拿廖叔叔说事儿，“那你以前那，不是照样没事儿？”瑛子摆明了不信，“你有什么可无聊的啊，没事儿出去逛逛街呗，再不找朋友玩玩”岚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还说逛街，每次拽你都拽不去”瑛子嘟着个嘴巴抱怨。这倒是事实，瑛子老嚷嚷着给岚买这买那的，他不想要，索性找各种理由推托，最后，干脆就不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瑛子开始撒小姐脾气了，她一把抢过薯片。“怎么了？宝贝，生哪门子气啊？”岚现在脾气似乎好了很多，他不跟瑛子闹，处处哄着她。“哼，就不！”瑛子现在跟岚的面前，几乎跟小女生没有两样了。岚把她搂过来，用手刮着她的鼻子，“让你生气，让你生气！”“就生气，就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