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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苏荻 日月织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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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继续追问她有关于过去的事,她们都很明目现下还不是时候,先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反正来日方长。   
何况,聚拢在她眉目之间的哀愁忧邑是那么的深浓难解,她们怎忍心在这时候撩拨她的伤口?   
夜已深沉。   
蔺明争像个行尸走肉般的枯坐在房内,不想吃,不想睡,脑子里想的只是:她会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   
她在这世上已无亲人,绝世谷的草庐也已毁弃,如果她更要走,这茫茫人海,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安定下来?   
连续奔走了几天,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她的决心让他更加无法死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她。   
屋外有人敲门,他却署若罔闻不理不睬,来人只好自行推门入内。   
“明争。”   
身体已然痊愈大半的曹孟轩,在曹影倩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蔺明争再怎么落拓颓废都得勉强振作精神应对。   
“义父,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义父是来跟你道歉的。”看着不修边幅的义子,曹孟轩黯然地说道。   
“道歉?”蔺明争不明就里的望了眼头垂得低低的曹影倩。“为什么?”   
“倩儿都和我说了,原来……原来……唉!”曹孟轩内疚的摇头。“瞧瞧我这老糊涂,病刚好就急着替你们俩成亲,也没真正关心你心里意愿,才会让木姑娘就此离去。”   
“义父你——都知道了?”蔺明争只觉喉头哑哑的,不知怎么说才好。   
“我本以为你和倩儿一块儿长大,往后曹家的一切由你继承再适合不过,也就顺水推舟的撮合你们俩,怎么知道你只当倩儿是妹妹,也在这几个月内有了心仪的对象……”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义子在几日间憔悴消瘦得不成人样,曹孟轩的眼眶不禁红了。“你原谅义父年纪大了,头脑迂腐不清,才会擅作决定,逼你允了这桩婚事……”   
“义父,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他喊着,委靡的眼痛苦闭起。“她并不是因为这事才走的,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   
“她是因为不想耽误了我的前程,也不想破坏我和你们的关系,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唉,木姑娘能够这般识大体,确实是个难得的女孩。”摇摇头,曹孟轩语重心长的感叹着。   
他苦涩的牵动嘴角,凝在眼底的愁云难以散去。“人都走了,再怎么难得也都失去了。”   
“会不会——她只是逞强,过一阵子,发觉心里着实放不下,还是会回头来找你?”   
“她不会的,她下了决心便不再回头。”否则,她不会选择在那一夜过后狠心离去,让他毫无挽留的余地。   
“明争,义父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倘若你对这儿已无恋栈,要离开这里,我们也不会阻拦你的。”曹孟轩轻轻地说道。尽管他是那么不舍得,但他更不忍心见他如此痛苦。   
“义父……”蔺明争震惊地瞠大眼,不敢相信曹孟轩愿意让他走。想起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救命之恩,他在这一时之间起了犹豫。   
“去吧,说不定她回到了绝世谷,说不定她在等着你去找她。”带着宽容的微笑,曹孟轩鼓励地说着。   
他忍不住跪拜在曹孟轩的脚跟前,男儿有泪不轻弹,却还是泪眼模糊。   
“只要你记得,这里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日来。”曹孟轩也不禁红了眼眶,愁肠百折地伸手将他扶起。“快起来吧,你都瘦成这样,义父怎舍得让你跪我?”   
然而曹影倩在一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想到明争哥即将离去,她的心就如被刀剜割般疼痛。   
蔺明争站起身,深深地凝视这个又痴又傻的大小姐,上前一步,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肩头。   
“答应我,在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义父义母,也好好照顾你自己。”   
咬着苍白的唇瓣,她不住地点头,却答不出一个“好”字。   
原来,生离比死别还苦。看着他们,他体会出这般复杂难舍的感觉。   
但他还是得走,就像义父说的,说不定荨织已经回到了绝世谷。   
他不再迟疑,他要立刻动身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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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荻《日月织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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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她想都没想过的一家人,此时此刻全都聚集在她眼前。   
四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仪态万千的母后温柳迎,在她们身后,还站着一个雍容沉稳、贵气慑人,目光不可一世,深具王者风范的尊者。   
是的,他就是段政兴,这大理皇城的统治者。   
她的父王,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啊。   
这一切都是真的,惟有她的思潮始终澎湃不定,一双雾气眼瞳透着迷离。   
“你们——全都是我的亲人?”   
“是啊,盼了二十年,咱们总算一家团圆了。”   
噙着欣慰释怀的笑容,段政兴霸氛轻佻地瞥了温柳迎一眼,见她不安地垂下眼睫,仅是握住女儿的手没多作反应。   
这些年来,她为了这五个女儿流尽了眼泪,夫妻间的感情急遽直下,浓情蜜语不再,两人渐行渐远,温柳迎的心全悬在不知下落的女儿身上,也就任他疏离冷淡自己,“皇后”头衔形同虚名。   
但自从女儿一个个寻回,两人长久来的冰霜似乎逐渐融化,段政兴缓下了罢黜温柳迎,另立萧瞿蓉为后的事,也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她身上。   
她不知该喜该忧,他眼底燃烧的热情,总有意无意的撩拨她的心。   
“这是荔诽、还烟、语珑,我的名字则是乔巧,不用说,他们一个是父王,一个是母后。”   
木荨织动容的抬起眼,看着她们,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荨织,快点喊人哪。”莉乔巧在她耳边提醒着。   
望着每一张带着鼓舞微笑的脸孔,她的整颗心涨满了热切的感动,眼眶红红的,鼻头酸酸的,心里热热的。   
“父王、母后。”   
若非这时机不适合再掉眼泪,温柳迎恐怕又哭得不能自已。   
她咬紧牙根忍着喉间发热的酸楚,强自振作的拍拍女儿的手背。   
“这二十多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不过,都过去了,娘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是的,我也保证。”   
段政兴随即附和,意味深长地再望了眼温柳迎,直瞅得她满心忐忑。   
面对他的干扰,温柳迎只能故作镇定,温柔而坚定的继续看着女儿。   
“荨织,如果你还有什么心事,就一定要说出来,别闷在心底独自难受。你的姐姐们都是过来人,假如是感情上碰到了困扰,可以对她们倾诉,毕竟,我们都不希望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木荨织明了她所说的“孤单”指的是什么,其他姐姐都是成双成对的回来,唯独她一个人少了个伴。   
是她咎由自取,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他,却一次比一次心伤、一次比一次痛苦。   
连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他是如此深爱着自己,她却没让他有丝毫反对的机会就走,她这么做,就是听懂了师父说的话吗?   
“荨织?”奇怪她为何突然默然无语。   
“我没事。”接受了她们的关心,不代表她非敞开心扉不可。   
抿抿杏色红唇,温柳迎还想说些什么,段政兴却突然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俊美无俦的脸庞微微逼近她。   
“咱们也该走了,把时间留给孩子们好好叙叙。”   
“皇上,你……”温柳迎无措而微愠地低呼一声,两朵桃红染上粉颊,羞恼地想挣开他的手臂。   
“走吧。”尽管他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粲笑,但那眼底的倨傲与坚定却不容她抗拒。   
于是,在女儿们乐见其成的微笑中,温柳迎被段政兴给拉走了,属于他们的爱情,总算开始回温。   
望着他们远去之后,大家才把视线挪回木荨织的身上,很有默契的一人各拉一张圆凳到床榻边,等着好好叙叙。   
见到这情景,木荨织有些难堪的蹙了蹙眉。   
“我……我累了。”   
“累了?”她们有些错愕。   
“不累不累,先和我们聊聊嘛。”荆乔巧第一个不依的嚷着。   
“我不知道该聊什么。”带着逃避的心态,她轻声低语。   
“你真的不想和我们谈谈吗?心底有事,说出来总是好过一些。”郁还烟温柔地说道,眉眼深处却蕴含轻愁。   
“我不认为说出来会让我好过一点。”虽然不忍看她们失望神情,但她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想为我做点什么,但是,现在的我什么也不需要。”   
“你真的不需要?”   
“我需要的,只是足够的休息。”她还是固执的不为所动。   
碰到这情形,众人似乎也没辙了。   
“既然这样,就让她休息吧,咱们何必自讨没趣。”冷眼睥睨着这个个性孤僻的小妹,霍语珑的刁蛮脾气似乎有复苏的前兆。   
“别这么说嘛,她只不过是还不习惯自己的身份。”知道三姐的性子同样刁钻难搞,荆乔巧只得嗫嚅地帮腔。   
“是为了个男人吧?”铁着心肠,霍语珑语气刻薄地讽问。“所以你迟迟不肯敞开心扉,只为一段逝去的感情不断哀悼着。”   
她犀利的言词毫不留情的刺入她心底最脆弱的环节,木荨织脸色发白地瞪着这个气势强悍的“姐姐”,身躯微微发颤。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们每个人在感情路上都曾受过创伤、受过阻碍,如果你只会在这里自怨自艾,那是没有用的!”   
不顾旁人极力阻止她再说下去,霍语珑只想狠狠骂醒她。   
“你若要说自己遭遇可怜,那么我要说,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都不比你好到哪去。荔计差点被个采花大盗给侵犯,也在鬼门关前来回数趟;还烟曾经被人鞭打、被泼热茶、被人羞辱。而我还曾经沦落到街上行乞……”说到这里,才发现莉乔巧没什么可怜遭遇值得凑数。“总而言之,不管你曾经历过多惨的事,那些都已经是过往云烟,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了解你?”   
她倔强地别过脸。“难道我不想说也不行吗?”   
“当然行!”霍语珑深吸口气,拽着其他人的袖子。“咱们别待在这儿惹她讨厌,反正她心里只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语珑……”郁还烟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家的关心对她而言,只是累赘,她还活在过去,自怨自艾,那可怜兮兮的面子简直可悲透顶。”   
不争气的泪滑落苍白双颊,木荨织神情凄怆的迅速拭去。   
“你说得对,我还活在过去,因为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像你们全都拥有完整幸福的爱。”   
“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事已至此,不管你和那个人之间出现什么难题,我相信只要努力,许多事情还是有解决的方法。”她义正严辞地道。   
“哎呀,急死人了。”憋了老半天,荆乔巧也急嚷着。“荨织,那个男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你们又发生什么事?我看你一次说出来,不要让我们在这儿猜来情去,这样真的很难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没有和宿命中的归属结合,易相国是决计找不着你的,所以,不要再逞强了,让我们帮你,好不好?”郁还烟也说了。   
无论她们究竟说了多少好听的、难听的、关心的、激将的话,到最后,木荨织还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沉默。   
她没有办法告诉她们,是自己选择一个人孤单,狠心丢下爱她的男人,毅然决然的离去。   
就这样,在屡劝无效的情况下,她们一个个失望的走了。   
而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枯坐在床头,静静地任由时间点滴流逝。   
这日,专门照顾木荨织的一名宫女香薇,在午后匆匆忙忙的跑进道香阁,怎知一到了床榻边,才发觉自己扑了个空。念头一转,猜测公主必定是到后园的“藕香榭”去了。   
几天相处下来,她知道这位五公主特别喜欢看风景,老是对着窗外的山水望得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天。昨天另一名宫女香雪告诉她,远香阁后方有一处凉亭水榭,榭外四周有一大片荷池,花开正红,那景色美得不得了。当时她就想,五公主说不定今个儿会想去那里。   
脚下步伐一转,朝着“藕香榭”而去。果不其然,五公主人就坐在亭子里,神情落寞地望着满池子盛开的荷花。   
她快步走进了亭子里,和香雪打了个照面,接着曲膝一拜。   
“启禀公主,有位姓曹的千金小姐说要见您一面。”   
姓曹?   
木荨织愣了愣,为这毫无预警的状况感到无措。   
“公主,她人还等在宫外,您要宣她进来吗?”   
是曹影倩吧?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人在皇宫内?   
她心慌意乱地收回停驻在荷池上的视线,有些不安地抬眼望着宫女香薇,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公主?”香薇小心翼翼地再问一次。“或者您不想见她,要奴婢打发她走呢?”   
“不!”她立刻急切地道。“请她进来吧,我见她就是。”   
“那么,我这就请她进来见您。”香薇赶紧揖过离去。   
须臾,曹影倩那张出色绝艳的容颜,出现在行往藕香榭的曲径上,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小婢梦梦。两人跟着宫女香薇,亦步亦趋的来到木荨织的面前。   
一切都不同了,曹影倩清楚的了解到这点,因此,她款款下拜——   
“大小姐,用不着这样。”木荨织眼明手快的阻止了她,脸上表情既尴尬又难堪,也因自己动作过遽,牵动了伤口隐隐作疼。   
曹影倩定定的望住她,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藏纳着千头万绪,极力掩饰眼底深处的嫉妒与伤感。她不着痕迹的抿抿唇,漾开一抹动人的浅笑。   
“真没想到你是公主之身,我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无论如何,蔺明争的心不在她身上,她再怎么怨对这样的结果也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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