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魔教(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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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小春如今这身体,比对念起来饶舌万分的祛痛丹有兴趣多。
“欸,会痒会痒。”小春伸手挡云倾。
小春武功还在,出手和云倾过了几招,运气时发觉体内真气顺畅,便放开来与云倾单手互搏。
突然云倾劲式一收抓着小春的腰挠了挠,小春咯咯笑倒在云倾怀里,嘴里嚷着:“好痒,你使诈。”
同小春闹了一阵子,摸够了,云倾才带着小春离开药房。
接着沐浴过后,看小春趴在床上曲手指数着紫瓶里的药丸有多少,云倾系上腰带,道:“我晚上有点事,等我回来。”
“好。”小春点头,仍是埋在药堆里。
走了两步,云倾又回过头来。“不许乱跑。”
“好。”小春应了声。
再走两步,云倾还想叮咛什么,却见眼前有物袭来,他伸手抓住,听见小春说:“前些日子庙里求的平安符,听说很灵的。你收好,可别丢了。”
云倾抓着红香囊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好……”
“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小春说。
“好……”云倾攥着红囊,带着浅笑离开。
小春耳朵动了动,听见脚步声远直到消失了,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小褂子乱穿一通,靴子也胡乱套上。
几瓶应急的药塞进怀里后,他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呼地便从窗子口窜了出去。
然而随着他这一窜,原本隐藏在周围的近卫也动了起来。
小春尚未落地手中粉末便是一扬,顿时漫天粉尘纷飞,踏着地面绿草再回头,后面近卫已经倒了个七七八八。
小春拉长颈子看了一下,露齿灿灿笑道:“小爷我实在是不喜欢走到哪都有人跟着,难为几位先在这花圃里休息休息,我去去就回啦!”
语罢转身,驾起轻功一阵狂风似地掠起地上落叶,跑得不见人影。
◆◇◆
小春小心翼翼地在端王府里转了一圈,上下左右连地牢都翻过一遍,却没发现兰罄的下落。
与兰罄相会的那晚,他虽然因为吐血太多晕了过去,可没忘记兰罄中剑的事。
兰罄那剑前胸贯穿后背,又让云倾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照理说云倾会把他给带回来才对,哪可能把人放了。
现下找来找去找不着,依他推论可能性只有三个:
一,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二,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三,云倾把兰罄藏得太隐密。反正就是不可能把兰罄放掉便是了,更不可能有人将兰罄救走。
乌衣教那些人没一个是云倾的对手,他家云倾如今武功可是天下第一,要从他手中救人,没那个可能。
盘膝坐在嘲风兽的石头脑袋上吹凉风,将所有问题想过一遭,落了个明白后,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先吃饭吧,饿扁了。”小春抚了抚大唱空城计的小肚腩,心想真是难为它了。今儿个那药第一剂是得空腹用的,才让它空了整天。
足下轻轻一点,提气翻身跃出端王府。
云倾不在府里,小春便不想为了自己的小小一顿饭劳动众人为他备膳。这京城酒楼饭馆林立,即便到了晚上还是热闹非凡,吃的随处都有,他简单寻点便成。
他在街上窜来窜去,最后定在名为“湮波楼”的饭馆之前,心念一动,正觉得这名字熟悉时,他嘴里喃喃念起“湮波楼湮波楼湮波楼……”,按住额头等待疼痛出现,然而站了半晌,脑袋里头却无丝毫动静。
小春眼亮了起来,张嘴露出白闪闪的整齐小贝齿,一边笑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铺里,随意挑张桌子坐下。
那药的确有效,原本无论想起啥都会头痛到哭爹喊娘的,如今撞着个熟悉地方,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想来众人说得没错,他赵小春神医托世,即便失了忆,这身望闻问切开方治病的功夫还是稳稳地留在脑子里,谁都无法将它们抹灭掉。
湮波楼的店小二见着这个看起来不过五岁大的孩童独自一人出来,先是有些诧异,但见小春不疾不徐点好菜还要了一壶菊花茶,态度整个从容不迫闲适悠哉,只料这莫不又是京城哪户富贵人家的子弟,年纪小小便如此不得了。
赞叹一声,阳春面来时顺道拿了张小凳子来,好心地道:“小公子,你不够高,替你垫张小椅子,吃面方便些。”
都还没来得及回决,小二哥哥便好心地将小春弟弟抱起来,然后垫上小椅子,再让他坐下。
小春嘴角微微抽搐,却也同对方说了声谢。
低头胡乱塞面,吸哩呼噜地,脑袋里却也想着,这回回去得从云倾口中逼问出兰罄下落才成。他要真以这般孩童样貌一直过下去,肯定没多久便会疯掉。
“刷——”地声,突有折扇摊开之音响起。
小春边咬着面边斜眼往旁边看去。
只见来人约莫二十八九,样貌清秀,身着暗绯色金线绣柳丝绸,红玉金丝束带,发以同色玉冠扎起。
那人举手投足一派雍容华贵,身后两列深红布衣家丁随行,怎么看怎么不似寻常人,尤其在这随手一抓便是数不完王孙公子、侯爷世子的繁华京城里,身份肯定只会更高不会更低。
小春囫囵吞了一口面,瞥了眼后,转身拿背对着对方,没兴趣理会。
“赵小春……”
小春听见这声音,背脊突地一僵,想起这不就是他和云倾回来时在门口嚷嚷,可云倾不让他见的敬王?
怎么这人竟然认得出他现下模样……小春狐疑地想着。
“……是你什么人?”说完话,齐雨已经在小春身旁的长凳子上坐下,摇着扇貌似斯文风流,一对眼睛带着笑紧盯着小春瞧。
小春眼珠子转了转才回过身来,用小孩子特有的口吻装傻充愣地朝齐雨道:“哥哥说不能和生人讲话。”
这开口的声音奶气十足,可也不是小春故意,而是外貌一变声音也跟着变,他如今除了一颗心犹有雄心壮志,里里外外可都像足了个五岁小鬼头。
奶奶的,这回春功真是够呛!
“哥哥是谁?”齐雨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容可掬地朝眼前的小家伙问。
“哥哥是小春!”说出口,小春还故意噎了声,像不小心说错话一样,想把话吞回去又吞不回去。
“你果然是赵小春的弟弟,可我还不知道他有个弟弟。”齐雨眼中光芒四射,倒是十分开心。
小春一边吃面一边望着这人,又是一个他以前认识的人。不过瞧这人的阵仗,该是自己出端王府就被盯住了的,难道又是个对药人有意思的家伙?
一想起寒山派上差点被割肉剜骨的事,小春屁股挪了挪,离对方远些。
“你叫什么名字?”齐雨问道。
小春顿了顿,狐疑地望了这不知有何企图的齐雨一眼,说道:“哥哥叫我小猪。”
“小猪?”齐雨先是一愣,随即开口笑道:“皮滑肉嫩又圆滚滚,娃儿你这乳名倒是贴切。”
“我吃饱了。”小春放下面碗,搁了锭银子在桌上后,爬下椅子便要走。
可走没几步,便让人从衣领给抓住,整个人拎了起来。
“唉呦你干嘛抓我!”小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死命挣扎。娘的,一个大男人给人像拎小鸡一样被拎起来,倘若传出去了,他颜面何存。
“看不出你小小的,倒还挺重。”齐雨有些诧异。
“我有在练功夫,身上放了铁块的。快放我下来,否则叫你好看!”小春又摇了两下,拳打脚踢比画着。
威吓的语气显然起不了作用,齐雨抚着小春的睑蛋,喃喃地说:“你和赵小春长得真像,过几年大些了,会不会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小春被摸得鸡皮疙瘩全起来,心想怎么净是碰上些怪人,对个小孩摸来摸去,那手、那眼神,怎么暧昧便怎么暧昧。
“小猪,你哥哥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齐雨问。
“在床上睡觉!”小春说。
“哦……在小七的床上睡觉是吧……”齐雨那张脸瞬时扭曲,左看又看都十足妒妇模样。
小春眼睛眨了眨,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小猪,哥哥可不是坏人。”齐雨柔声说。
小春心里却想,是啦是啦,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小猪和哥哥住在端王那里,那端王才是坏人。”齐雨又说。
“嗯?”小春可被勾起了兴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齐雨。
齐雨来劲了,立刻便道:“小猪的哥哥小春头撞坏了,脑袋不清楚。”
小春翻白眼,心里头暗念。爷爷的你才头撞坏了脑袋不清楚!
“那个小七啊……小七就是端王……他心肠坏、又狠毒,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他动不动就杀人的。小猪和哥哥是被他骗了的,小春本来是我府里的人,心里向着我、喜欢着我来的,可因为不慎撞坏头忘记一切,这才被小七给拐走。”齐雨说得是一副捶心肝,哀痛欲绝的模样。“小猪你乖乖回去,偷偷把哥哥叫出来,别让他待在端王府,齐雨哥哥接你们敬王府去,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小春眨着眼看着齐雨,两人对望。
齐雨望着小春,挺满意自己这番说词,眼前小家伙愣愣的模样着实可爱,他忍不住,又捏了那雪白粉嫩的脸蛋一下。
小春皱眉,嘴巴瘪了瘪,眼睛里随即漫起雾气。
齐雨这方正在得意自个儿这番说词骗得了眼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便听见一阵软浓的童音夹杂着鼻音,“哇”地声嚎啕大哭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啦,我要回自己的家,不要跟你回家!”
齐雨一愣,眼前的小家伙揉着眼,泪水扑簌簌地直掉,又哭又喊又挣扎地,让他全懵了。
“救命啊——有人要拐骗小孩啊——”小春又是哭天喊地地嚷。“强抢民童——强奸非礼啊——我不要去你家当你的脔童,我要回家找哥哥啦——”
齐雨听了小家伙嘴里的话,回头再见湮波楼里起了阵混乱,十几名江湖汉子握着兵器站了起来,鄙视的眼神毫不遮掩投向自己,再见楼上雅间里探出几颗头颅,好几个都是同朝为官的熟面孔。对方掩着嘴窃窃私语,眼里有着不屑。
他当下一张俊脸刷地全黑,晓得自己是被耍了。
“你这小子!”齐雨抓紧小春衣领,将他提到与自己目光相对。“不愧是赵小春的弟弟,连这张嘴也一样臭!”
小春揉了揉眼,向齐雨嘿嘿一笑,紧接着弯起膝盖朝对方胸口用力撞去,齐雨没料这小子有如此一招,当下痛得松手,整个人被击得往后飞去。
小春漂亮地翻了个身,身形俐落地降到桌面上,站得直挺挺地,脸上哪有眼泪,连滴水也没有。
“好——”一旁围观的人喊了声,如雷掌声响起。
小春咳了一下,按了肚子,随即笑容满面地对众人拱手,嘴里连连说着:“还好还好,雕虫小技,献丑献丑!”
“来人,把那臭小子给我抓起来!”齐雨一张脸又青又白,手下都还没将他扶起来,他便吼道。
穿着红衣的敬王府侍卫立即团团围了上来。
小春又按了按肚子,里头翻腾得厉害。果然刚吃饱饭还是不能蹦蹦跳跳,方才翻身翻得叫一个漂亮,可现下冲着了,让他直想吐。
小春脸色有些白,又朝那些侍卫拱拱手,飞身踏过其中一人头顶,借力使力要窜出重围,却叫对方反手抓住,一把拉了下来。
小春扭腰在空中硬转了圈,猛地旋开对方的手。
齐雨这时甩开缠在腰间的鞭子朝小春打来,小春打算空手接下,哪料那鞭子却如灵蛇般迅速拐了个弯,卷往小春腰间。
小春见那鞭子扎实,出门又没带剑,这回如被卷着哪还拖脱了身,他在空中立即泄劲直摔落地,可鞭子也随之而至,甩上他左边脸颊。
幸好吃了专克疼痛的“一点都不疼”,这回即使皮开肉绽,也没啥感觉。
唯一察觉的是一道浊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小春没费神去擦,而是抓住时机擒住齐雨鞭尾,将深厚内力灌入鞭中猛烈击去。
他大喝一声:“放!”
那头齐雨轻敌的结果是闪避不及,立刻破他刚强的内力所伤,当场哇啦啦地吐了好大一口血,也松开了手中鞭子。
小春卷起鞭子挥舞一圈,扫开要向前擒人的敬王府家丁。劲势呼啸,鞭尾甩过一张木桌子,仅是擦过而已,便叫木桌子连同旁边的椅子一同碎了个完全。
湮波楼里没半个人料到一个五岁的小孩竟有如此功力,当场所有人都被震遏得动弹不得,嘴巴张大到快落了地、眼珠子瞪得也要掉下来。
小春见机不可失,那鞭子一扔砸在齐雨头上,驾起轻功转身便朝门外飞奔,留下一群震惊得不能再震惊的江湖高手与王府侍卫。
他屁股着火似地猛冲猛撞,离那湮波楼离得远远远。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十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小春钻入暗巷里,专挑七弯八拐的小巷子逃。
方才下肚的那碗面翻腾的厉害,酸水上来,他压制不住在角落呕了出来。
回头凝神听,后面还有人在追,咬了咬牙撑起来继续跑,心里头知道如果被抓着那可不得了。
趁他失忆,一个一个都说是他的谁。小春啐了声:“奶奶的,我只是没了记忆,可不是连脑袋也没了的!随便兜兜就要我信,哼,骗奶娃娃去吧你!”
念完了,又担心起家里那个美人来。
“说了不闹事的,这回回去肯定会给云倾骂死,真改名做赵小猪了。”
为防止追兵,小春一路跑一路吐,却也是一路洒下最新迷药“好梦当酣”。这东西沾上一点就全身发软,迷迷糊糊像在作梦一样恍惚几个时辰,不但会在原地打转,醒来更是全部不复记忆,更忘记自己先前是要干嘛。
好东西自是专门做给高手用,今日王府那几个黏人的家伙,就是被他用这“好梦当酣”摆平。